第27章

兩個女孩子坐前面,高梓逸和顧染坐後面,顧染、高梓逸和徐清三個人坐在後面,顧染正好坐在他倆中間。

一上飛機徐清就找空姐要了個枕頭墊在後面,等飛機進入平穩飛行的狀态之後,他立刻放下座椅靠背,開始閉目養神。

另一邊,高梓逸也靠着舷窗睡着了。

顧染手裏還是拿着那本高一物理,他從牛頓第一定論看到牛頓第三定律,前後也就半小時時間,一旁的徐清已經換了好幾個姿勢,看來他坐得不太舒服。

顧染轉過頭,看他皺起眉頭,顯然沒有睡着。于是,試探着開口問道:“徐指導,您是哪裏不舒服嗎?”

徐清沒睜眼:“心裏不舒服。”

顧染看出來了:“您是不想去上海吧。”

“大熱天的,誰願意出差?”

顧染樂了:“就當公費旅游,不好嗎?”

徐清半掀開眼皮看着他:“你知道上海這兩天多少度嗎?天氣預報說,這是上海百年以來最熱的一周。”

顧染提醒他:“速滑館的溫度都在15℃以下,冰面溫度在零下5-6℃,很涼爽的。”

徐清白了他一眼,轉了個身面對過道,不再說話。

參加本次集訓一共有18支隊伍,68名運動員和18名教練員,分別來自全國各省、市、自治區的專業隊。

這些年來,國家大力推廣“北冰南展”戰略,讓冰雪運動不只是停留在北方城市,也逐漸向南方擴展。現在,許多南方省、市也逐步開展速度滑冰、短道速滑、花樣滑冰、冰球、冰壺等冰雪運動。

這次集訓不但地點選在了南方,也有6支來自南方的省隊參加。

這些參加集訓的隊員中,有些在U系列比賽中和顧染交過手,比如池朗、劉旭、還有R省那倆,以及L省的隊員。還有一部分年齡稍大些的青年運動員,顧染便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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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的地方是本地一家俱樂部的場地,因為人數太多,上冰是需要排時間段的。

他們就住在附近一家酒店,顧染和高梓逸一個房間,H省和他們住在同一層,池朗的房間就在他們對面。

池朗第一眼看到顧染驚了一下,而後才摟過他的肩膀笑道:“兩個月不見,跟換了個人似的。”

顧染不無得意地捋了把額前碎發:“更帥了是不是?”

“長高了。”池朗伸手在他頭頂比劃了兩下,“比我還差得遠。”

顧染擡起手肘,不輕不重的撞在他的胸口上:“傻大個。”

池大力一把勒住他的脖子:“你說誰傻大個?”

顧染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下掰:“說誰誰知道。”

他倆正鬧着,旁邊那個房間的房門打開,有人從裏面走出來。

顧染一回頭就看到了劉旭,笑着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見。”

劉旭看見顧染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又想起了被他兩次外道超越支配的恐懼。

顧染笑得一臉無害,輕拍他的肩膀,問道:“現在又不是比賽,那麽緊張幹嘛?”

劉旭幹巴巴地笑兩聲:“一看到你就緊張。”

池朗一巴掌拍顧染後腦上:“看看你,給我們隊的小朋友造成了多麽大的心理陰影,回去之後,只要有人出現在右側,都能吓他一跳。”

顧染擺了擺手:“不至于不至于。”

“你就是顧染?”

說話聲從劉旭的身後傳來,有人靠在房門口,身上穿着和池朗他們相同的H省隊服,看上去十七八歲的年紀,身高和池朗差不多,就連那種又拽又能裝的氣質也如出一轍。

顧染不認識他,好奇的偏頭看了一眼。

那人發出一聲輕笑:“我還真有些期待跟你比一場,可惜你不滑1500米。”

顧染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說不定以後有機會。”

那人只是勾了勾唇角,沒再說什麽,徑直轉身走了。

劉旭也趕緊跟了上去,還不忘回頭囑咐池朗:“朗哥,11點半開會,可別忘了。”

顧染回頭問池朗:“這是哪位大佬?”

“我師兄,蔣弘毅。”

顧染問:“很厲害嗎?”

“還行,國青隊正式成員。”

顧染又問:“你們一共來了幾名隊員?”

池朗比劃了一下:“六名,三男三女。”

每個隊的集訓名額都是不一樣的,有些剛開展冰雪項目的省只有一個名額,像H省這種短道速滑傳統強隊,名額自然比別的隊多一些。

顧染露出敬畏的神色:“速滑夢之隊,惹不起,惹不起。”

池朗恨不得掐死他:“就你,最不把夢之隊放在眼裏,你還惹不起?”

顧染推他一把:“趕緊去開會吧。”

集訓的隊員太多,上冰時間都是分四個時間段錯開的,顧染和池朗的訓練時間正好是挨着的,一個結束,另一個開始,兩個人總能在更衣室裏碰到。

他倆雖然不在一個隊,但關系是真的很好,看得其他幾個隊的隊員十分羨慕。

顧染換好衣服準備出去訓練,池朗在他身後說道:“中午幫你打飯。”

顧染回過頭沖他笑:“好啊,我不吃胡蘿蔔,不吃青椒、不吃香菜、不吃芹菜、也不吃苦瓜……”

池朗瞪他:“廢話那麽多,我打什麽你吃什麽。”

顧染說:“那你也幫我師兄打一份。”

“沒問題。”池朗爽快的答應下來。

“謝啦!”

“快滾!”

國家集訓隊吃飯都是自助餐,顧染他們訓練結束就已經十二點半,再換衣服回到酒店,餐廳裏也沒剩什麽吃的了。

雖然後廚還會再補一些上來,但是菜品肯定不如之前的豐富。

雖然運動量不大,但顧染最近長身體,飯量陡增,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趕緊拉着高梓逸直奔餐廳。

池朗朝他招了招手,顧染就和高梓逸一起走了過去。

桌上擺着兩個盤子,池朗生怕他們吃不飽,堆得跟小山一樣,格式菜色都給他們裝了一些,旁邊還有湯和米飯。

高梓逸看了一眼顧染跟前那個盤子,不難看出,池朗在打飯的時候已經避開了顧染不吃的青椒、芹菜、香菜、胡蘿蔔,但難免配菜裏面會有一些切碎的。

他就把自己盤子推了過去:“你要不吃就夾給我吧。”

顧染連忙擺了擺手:“我也不是一點不吃,我就是不愛吃這些。”

池朗問他:“喝什麽,我去拿?”

顧染要了牛奶,他正是長個子的時候,需要大量補鈣。

池朗笑他:“就知道你還沒斷奶。”

“滾!”

兩周的集訓強度并不大,訓練內容以技術為主,除了上冰,還有理論學習。

運動員同樣分兩批,上午訓練的就下午學習,下午訓練的就上午學習。

顧染他們正好就是下午,三十多個人坐在酒店的會議室。

講課的是一位加拿大教練,旁邊還配了翻譯。

課程內容是純理論,本來就非常晦澀難懂,再加上翻譯對一些短道速滑的專業知識并不了解,運動員文化水平普遍有限。

一個半小時的課程聽下來,幾乎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副懵懂又茫然的神情,雲裏霧裏的,根本不知道這位加拿大教練講了些什麽。

但顧染從頭到尾聽得都很認真,他不但聽得認真,還拿着紙筆認真的做着筆記。

此時,右邊的池朗已經腦袋一歪,靠在顧染肩頭睡得不省人事。

高梓逸探過頭來看了一眼,發現顧染竟然一條一條的把那位加拿大教練講的內容全都記了下來,格式工整,字跡漂亮,關鍵是,他一個字都沒看懂。

顧染竟然是用純英語記筆記!

高梓逸湊到他耳邊輕聲問道:“你為什麽寫的都是英語?”

顧染一邊聽着前面加拿大教練進一步講解基礎信息采集,一邊看着投影儀播放的視頻,一邊小聲對高梓逸索道:“這位教練說的就是英語,我寫起來方便。”

高梓逸驚訝道:“你能聽懂?”

“一部分吧,”顧染笑了笑,“有些單詞我也不太懂,但是他的ppt上有,我都标注了,回去之後可以查字典。”

高梓逸看他就跟看神仙一樣:“你也太厲害了吧!”

“哪有,其實我也是連蒙帶猜,他講的內容确實不太好理解,我感覺結合冰上訓練可能更容易理解。”

“還有就是這位翻譯,他可能沒辦法很好的傳遞外籍教練的意思。”

高梓逸搖了搖頭:“反正我是不知道究竟在講什麽。”

果不其然,就如同顧染猜測的那樣,在課程結束之後,程森從外面走了進來,通知他們今天的理論學習回去好好再複習一遍,明天冰上訓練就練這個。

這節課能聽懂的人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這可讓大家犯了難,都在互相交頭接耳:“啊,你也沒聽懂嗎?正好我也聽不懂。”

顧染擡手,在池朗臉上拍了一巴掌:“醒醒,下課了。”

池朗坐正了身體,又看了一眼講臺上那位加拿大教練,頗有點嫌棄:“他講的什麽天書,我一個字都沒聽懂。”

顧染一邊翻筆記一邊回答他的問題:“前方信息采集與同步,前方信息采集與對立,并肩滑。後方信息采集與同步,前後方信息采集與同步,後方同步前方對立。”

池朗拿手指掏了掏耳朵:“你說啥?”

顧染對着他做口型:“白癡。”

池朗在他肩頭狠狠地捏一把:“多吃點吧,瘦得跟竹竿似的,都硌着我了。”

顧染繼續罵他:“傻逼。”

池朗一把抽走他手裏的筆記本:“借我看看。”

顧染輕蔑一笑:“借給你,你能看懂嗎?”

“卧槽!”池朗脫口而出,“你這寫的什麽鬼?”

他這一嗓子聲音可不小,立時就引來了周圍人的圍觀。

衆人全都伸個腦袋過來看顧染的筆記本,好奇的問他:“你是歸化來的?”

顧染:“不是。”

“從國外回來的?”

顧染:“土生土長中國人。”

“那你可以太牛逼了,有這本事幹嘛不去考清北,練體育多苦啊。”

顧染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要考的,要考的……”

“!!!”

這時候,隊員們看到程森已經和那位加拿大教練一起走出了會議室,這才有人抱怨道:“為什麽要請個加拿大人來給我們上課?”

加拿大隊的短道速滑比我們強很多嗎?

池朗冷笑一聲,說道:“那自然是要強一些的,現在的加拿大僅次于韓國吧。”

顧染想了想,說道:“我覺得這跟國家隊的強弱沒有太大關系。不管在短道速滑還是速度滑冰方面,歐美國家擁有成熟的職業聯賽體系,各個俱樂部都發展得很好,發展出一些國際領先的技術和思想,這是我們所欠缺的。

“我覺得多學習人家的長處沒什麽不好,師夷長技以制夷嘛。”

程森送走了那位加拿大教練,又重新返回會議室,正好聽到了顧染這番言論。

他從身後靠近顧染,忽然一把抽走了他手裏的筆記本,前後翻了兩頁,随後評價道:“字寫得很漂亮。”

剛還鬧哄哄的衆人看到他立刻就安靜了下來,畢竟是國青隊的教練,在這一幫小崽子跟前還是很有威信的。

尤其是池朗,立刻站得筆直,目光一刻不落的追随着程森。

受到主教練的表揚,顧染也沒有表現得很欣喜,只是笑着說了聲謝謝。

程森合上筆記本還給他:“我估計你們徐指導也很需要這個。”

不但隊員學習了關于信息采集的課程,各位教練也接受了相關培訓。

畢竟能來到上海參加集訓的只是少數隊員,回去之後,他們還要将培訓的內容應用到訓練中,教給大部分隊員。

晚上,徐清給隊員們開會的時候就說起了這件事情:“雖然在語言方面可能有一點障礙,但是你們也是經過多年訓練的老隊員,信息采集我們也曾在訓練中提到過,并不陌生。我希望大家要認真對待這次集訓,好好學習。”

高梓逸碰了碰顧染,對徐清笑道:“小染都聽懂了,還做了筆記。”

徐清一點也不驚訝,這倒是顧染這個學霸能做出來的事:“給我看看。”

顧染拿了自己的筆記本遞給他,徐清看不懂,又讓他大致複述一遍。

顧染按照筆記內容,結合自己的理解,把學習的內容大致和隊友分享了一遍:“他主要講的是意識訓練,比賽中對手的一切動向都需要及時采集、在最短時間內進行處理,然後反饋到實際行動中……”【1】

這一講就是半小時,結束的時候顧染擡起頭來:“大致就是這些內容,當然,我說的也不一定對,這只是我個人的理解。”

徐清遞了瓶水給他:“你說得很好,理解也很到位,以後要多多分享。”

雖然集訓只有兩周,但這兩周每天都十分充實,滿滿的都是幹貨。

隊員們接受到了許多新鮮的訓練方式,尤其是一些趣味游戲,在娛樂中進行練習,十分有趣。

教練要求隊員每天都要寫訓練計劃,日複一日,到了後來,其實大家都有些敷衍,教練員的批注也就剩個言簡意赅的“閱”字。

這一天是理論學習,冰上訓練還是陸地訓練,做了什麽,動作要領是什麽,目的是什麽,他都會一一列出來,最後還會寫一段自己的總結。

徐清給他的批注也十分詳細,會跟他認真探讨他提到的問題。顧染有什麽理解不到位的地方,他會及時指出來。

有時候,兩個人會因為一個問題,連續讨論好幾天,各執己見,互相都無法說服對方。

但這種交流只限于筆記本上,顧染可不敢正面頂撞自己的教練。

畢竟徐總管這個人,他不但記仇,還睚眦必報。找些莫須有的罪名,行體罰之事。

池朗每天中午都會幫顧染打飯,兩周下來,顧染喜歡吃什麽,不吃什麽,打飯的時候會刻意避開他不愛吃的,盡量多取一些他愛吃的。

下午理論課,池朗總是聽着聽着就睡着了。但只要程森一來,他腦袋就跟裝了彈簧似的,立刻從顧染的肩膀上擡起來,正襟危坐。

顧染觀察了他好幾天,終于搞明白了:“池大力!”

“幹嘛?”

顧染壞笑:“我知道你的偶像是誰了,你的偶像是程指導,所以75這個編號以前屬于他。他和徐指導是同一時期的運動員,還是國家隊隊友。”

池朗像看傻子一樣看他:“但凡你能善用一下搜索引擎,也知道他們不止是國家隊隊友,還是省隊隊友。”

“啊!你是說程指導也是J省人。”

顧染趕緊摸出手機搜索一下,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程森竟然就是C市的人!

“哎呀,這不巧了嗎,我們是老鄉!”

高梓逸每天都會準時叫顧染起床,兩個人一起去餐廳吃早飯,一起訓練,下午又一起上課。

顧染一直覺得他這個師兄老成得有點不像話。所有他們這個年紀的男生有的愛好,他都沒有。不打游戲,不吹牛逼,不愛結交朋友,除了滑冰也不關注別的運動。

他訓練十分刻苦,也十分自律,教練布置的任務,他一定會保質保量完成,練不好就反複練,直到練好為止。

顧染有時候會邀請他一起打游戲,但是都被他婉言謝絕。

倒是顧染學習的時候,他會過來跟着看看,有什麽不懂的也會向顧染請教。

從顧染第一天進省隊,高梓逸就對他很好,無微不至的照顧他,顧染很是感激,他有什麽問題,顧染一定會耐心而細致的為他講解。

兩周時間過得很快,最後一天,他們訂第二天一早的機票,可以有一天的自由活動時間。

早餐的時候,梁可欣就和趙婷商量:“好不容易來一次上海,還有一天休息時間,我好想去迪士尼。”

趙婷在一旁附和:“我也是我也是,想去看我的女明星們。”

高梓逸好奇的插了句嘴:“迪士尼有什麽女明星?愛莎嗎?”

梁可欣摸出手機給他介紹:“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我的寶貝!”

高梓逸好似地鐵老爺爺看手機:“這分明就是一只兔子,一只狐貍和一只熊,怎麽就成女明星了?”

梁可欣掃興的收回手機繼續吃飯:“唉,可惜徐指導一定不會同意帶我們去。”

顧染咬了一口蟹粉小籠包,提醒她:“你都沒問他,怎麽知道他不同意?”

趙婷嘆氣:“咱們徐總管,長的吧是很養眼,但是喜怒無常。訓練的時候板着張老臉,平時呢就笑裏藏刀,誰還敢跟他提要求,反正我不敢。”

梁可欣忽然又靠了過來:“顧小染,你說,師姐平時對你好不好?”

顧染眼珠子動了動,秒懂她的意思。但憑良心說,師姐對他确實不錯,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總忘不了給他留一份:“師姐對我很好啊,可是。”

梁可欣大手一揮:“沒有可是,現在是師姐需要你的時候,看你的表現了。”

另一邊,趙婷把高梓逸擠到了一旁,自己坐在顧染身邊:“平時就數你還能跟徐指導在友好的氛圍中,深入探讨,達成共識,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顧染:“!!!”

正在此時,徐清端着餐盤朝他們走了過來,梁可欣和趙婷一人一邊,挽着顧染的手臂,在他耳邊囑咐道:“小師弟,師姐今天能否和女明星親密會晤,就看你的了。”

顧染一咬牙:“行,為了師姐,我沖了。”說着,他把牛奶杯放到嘴邊,特別豪氣的一飲而盡。

徐清剛在餐桌旁坐下,就感受到了來自對面的灼灼目光。擡起頭來一看,小崽子殺氣騰騰的看着他。

徐清若無其事的喝一口果汁,問顧染:“你有事嗎?”

他一說話,顧染的氣勢瞬間就下去了,瞄一眼梁可欣,又被師姐淩厲的眼神逼了回來,只能硬着頭皮說道:“有……有一點小事。”

“說。”

顧染問:“咱們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有啊!”徐清咬一口面包,“安排你們在房間裏吹空調,怎麽樣,我對你們好吧。”

梁可欣在一旁幹笑兩聲:“還真是很好呢。”

顧染立刻摸出手機,點開地圖:“徐指導您看,從咱們這兒出發,到浦東機場有五十公裏。太遠了,明天一早七點的航班,我擔心來不及,所以,我找了個近一點的地方。您看看,咱們從這兒出發,到浦東機場就只有二十公裏,住旁邊的民宿還免費送機服務。”

徐清低頭一看,地圖上目的地赫然寫着“上海迪士尼度假區”。

“小朋友,我平時是不是太縱容你了,什麽要求都敢提。”

顧染豁出去了:“那要不你再縱容我一次?”

徐清不搭理他,轉而問起了另一件毫不相幹的事情:“這都幾個月了,你的5000米能跑進20分鐘了嗎?”

顧染老實回答:“還差一點,這不天氣太熱,就沒練了,再給我兩個月,肯定能跑進20分鐘。”

徐清不滿的重複:“要兩個月那麽久?”

顧染說:“時間當然是可以縮短的,就看您願不願意了。”

徐清慢條斯理的剝雞蛋:“迪士尼我可以帶你們去。不過,不過,下個月的精英聯賽,你們四個,但凡有一個人成績不好,其他人都得跟着受罰,尤其是你顧染。”

顧染小聲嘀咕:“其實我也沒有很想去迪士尼。”

“大聲點。”

顧染底氣十足的說道:“是!都聽您的。”

兩個姑娘聽到徐清松口,激動得抱在了一起,早就把成績、懲罰抛在了腦後,那都是以後的事,今天先玩夠了再說。

只有高梓逸,他一直低頭喝自己跟前那晚燕麥粥,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直到徐清拍板決定要去,他才擡起頭來,神色複雜的說道:“我就……我就不去了吧。”

“為什麽?”

高梓逸說:“天氣太熱了,我……不想去室外。”說完,他也不看兩位女隊員着急的神情,又低頭繼續喝粥。

徐清意味深長的打量了他片刻,随後說道:“要麽都去,要麽都不去,不能分開,你們自己商量。”

顧染看了看高梓逸,又看向徐清,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麽心照不宣的秘密。

這兩天上海的天氣還是熱,但比剛來的時候要溫和一些了。

正值暑假,旅游旺季,也是迪士尼門票最貴,游客最多的時候。

他們來得晚了一些,竟然沒怎麽排隊,買完票,直接就過安檢進去了。

進去之後,顧染還遇到了好幾個熟人,都是一起集訓的。

這個年紀的孩子,想法都很統一,結束了集訓如果時間充裕,當然要放開了玩一天。

一進入園區,梁可欣和趙婷就攜手去看他們的女明星去了。約好下午花車巡游再聯系。

顧染看高梓逸從進入大門就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師兄,來都來了,就開心一點嘛。”他拉着高梓逸跑到最近的游玩項目去排隊,“走,我帶你去漂流。”

太陽這麽大,走一圈下來就已經汗流浃背。顧染要去買果汁,卻發現旁邊的高梓逸看着價目表皺起了眉頭。

顧染拿出來準備付錢的手機又收了回去,拉着高梓逸就跑:“這個太貴啦,我包裏有水杯,咱們去接那邊的直飲水喝。”

這麽熱的天,徐清才不想跟一群半大孩子擠在一起排隊,他半路上遇到另一個省隊的教練,兩個人組隊找涼快的地方坐下來各玩各的手機。

徐清給每個人都發了短信,不許他們在随便在外面吃東西,中午十二點準時到餐廳集合。

午餐是徐清點的,以蔬菜水果為主,搭配雞鴨或者魚肉。四個人吃飽喝醉抹抹嘴,又跑去玩去了。

這一天下來,顧染拉着高梓逸把園區內最火熱的項目玩了個遍,他再也沒有提過要吃什麽或者買什麽,十分照顧他師兄的情緒。

一起相處半年,高梓逸從來沒有主動說起過他家裏的情況,但顧染也看得出來,比起鄭文康和吳凱澤,高梓逸在物質上的确要節儉許多。

顧染隐隐猜到他家裏條件可能不太好,但也沒機會了解具體情況,無從得知。

但這并不妨礙他在衆多師兄弟中和高梓逸關系最為親近,師兄真心實意的對他好,他都記在了心裏。

回到J省之後,顧染給徐清發了條微信,要把在迪士尼的花費轉給他,又順口提了一句:“高師兄的我幫他一起轉給你吧,他問起來你就說隊裏報銷。”

徐清只賞了他三個字:“滾遠點!”

過了一會兒,徐清又給他發了個條信息:“如果你能幫我一點小忙,連你那份我也不要了,怎麽樣?”

顧染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勁,聽着像是要拉他去幹苦力。

但他還是欣然答允:“并不缺錢,主要是想幫您這點兒小忙。”

第二天,他就被徐清叫去了辦公室,還特別囑咐,帶上他的筆記本。

徐清讓他随便坐:“我準備把咱們這次集訓的內容整理一下,做成PPT給其他隊員也講一遍。”

顧染頓覺不妙:“您不會是想讓我來做這個PPT吧。”

徐清悠閑的捧着茶杯:“我看你每天的訓練計劃都寫得很好嘛。做好PPT,就由你來跟大家分享,這也是個鍛煉的機會,小夥子要珍惜。”

顧染一臉敬謝不敏:“師兄師姐們練短道速滑少說也有十年了,我才一年,我去給他們講課,這說不過去吧。”

“沒讓你講課,就是讓你分享。”言下之意,“我要偷懶。”

顧染:“不是……”

“你那個5000米,到底什麽時候能跑進20分鐘,耐力訓練還得加,要準備開始上1500米了……”

“好好好!”顧染一屁股坐在電腦前面,“別說了,我做,我現在就開始做!”

他做事情一向認真,這一點徐清還是很放心的。不過顧染有一點說得對,他練習短道速滑的時間畢竟還很短,有許多理解不夠透徹的地方。

徐清就坐在一旁,他不懂的随時都能請教。

無論什麽問題,徐清很少會直接給出答案,常說的幾句話是“你說呢”“你覺得呢”“再想想”。

他總是以引導為主,讓顧染自己思考,尤其是意識方面的問題,只有他自己領會并且掌握了,才能熟練地運用到比賽中。

“對手的動向一定要多觀察多思考,最重要的是多看比賽視頻,充分了解每個人的特點和習慣。”

“速滑運動員是很吃基本功的,技術上的缺陷會伴随一整個職業生涯,很難改變。”

“如果你能對每個人了如指掌,就能在比賽中迅速找到克敵制勝的方法。”

“至于在比賽過程中,路線的選擇,時機的把握。這就要看你的臨場應變能力,當然,也要結合對手,做賽前分析。”

有時候講着講着,徐清還會在紙上把圖畫出來,然後再向他提問,又或者播放一些以往的比賽錄像,一邊觀看,一邊講解。

其中有一個視頻是好幾年前的世界短道速滑錦标賽,男子5000米接力決賽,其中就有程森和徐清,他們本可以拿個第三,最後卻落到了第四。

徐清滑的正是第二棒主力棒次,他在說起的失誤時很是坦誠:“我在過這個彎道的時候沒有處理好,給了匈牙利運動員超越的機會,後面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反超。這次失利我要負主要責任。”

雖然他這麽說,但是透過電腦屏幕,顧染也能感受到,徐清的實力是他從未見過的強,他們倆根本就不在一個技術水平上。

他只見過徐清做示範,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對方真正沖刺起來是什麽樣子。

看過幾個他的比賽視頻,尤其是其中一個世界杯奪冠的視頻,顧染不免有點小小的期待,想要見識一下世界冠軍在冰面上全力沖刺究竟是何等壯觀的景象。

他甚至期待,能和徐清比試一場!

徐清見他直勾勾的盯着屏幕發呆,看他眼裏閃爍着躍躍欲試的光芒就猜到了他在想什麽。

于是,擡手在他後腦勺輕輕抽了一巴掌,笑罵道:“想都別想。”

顧染瞬間安陵容附體:“原是我不配。”

這一個星期都是恢複性訓練,顧染利用休息時間給徐清當童工。做好了PPT兩個人還找了個沒人的辦公室,試講了一下。

徐清坐在下面,就跟論文答辯似的,聽完了還要提問。

他問的問題刁鑽又古怪,顧染想都沒有想過:“這個……你事先怎麽不提出來?”

徐清攤手:“你分享完之後難道沒有提問環節嗎?沒人會事先通知你他們要問什麽。”

經過反複補充和調整,最後,顧染總算是順利完成了這次分享。

高梓逸、梁可欣和趙婷三個參加了集訓的人一致給出了最高評價:“那個加拿大人講了什麽我一個字都沒聽懂,但是你講的這些,每一條我都明白了。”

經過這次集訓,回來之後的分享,顧染能夠明顯感覺到,他對短道速滑這項運動的認識更加深刻了。

技術和速度或許可以通過日複一日的練習來達成目标,意識和大局觀卻需要不斷思考和學習。

進入八月下旬,顧染就該開學了,他即将開啓一段嶄新的生活,在學習和訓練之間該如何平衡,成了他現在主要思考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1】:來源:搜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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