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除了兩個單項比賽,顧染還參加了兩個接力賽。

這次2000米男女混合接力,顧染和高梓逸、梁可欣、趙婷組隊。

他們這個陣容,怎麽看都應該是奪冠的陣容。至少顧染、高梓逸和梁可欣都是各自單項的冠軍。

但這只是看上去,實際上接力賽并不僅僅是看隊員們的單項實力,而在于每一次交接棒的處理。

之前精英聯賽,顧染就覺得他們在這方面做得不太好,每次交接棒都感覺一陣兵荒馬亂,本來有機會超越H省,就是因為交接棒抓不住機會。

混合接力每個人要滑的圈數和順序都是固定的,大家都在一起交接棒,并不存在節奏問題。能下功夫的就是交接棒那一瞬間,将人推出去那一瞬間,完成超越和占位。

在年後恢複訓練的時候,徐清就重新确定了混合接力的人選——拿下鄭文康和吳凱澤,讓顧染和高梓逸上。訓練中,着重練習交接棒,尤其是男女之間轉換的棒次。

以前是因為顧染體重最輕,所以讓他滑第三棒,趙婷推他沒有那麽費勁兒。可是随着顧染個人能力的不斷提升,再将他放在最後一棒就有點可惜了。只有讓他去滑第四棒,他的個人能力才能在最後的沖刺階段體現出來。

趙婷還因此開玩笑:“哎呀,我就是想推小師弟,現在被換掉了。”

顧染拉過高梓逸向她展示:“我師兄高高瘦瘦的,不重。屁股也很翹,手感不錯,你摸摸。”

趙婷一巴掌拍他背上:“師姐自己沒有嗎?”他這一巴掌把顧染推出去老遠,趕緊又追了上去,“那不是小師弟太可愛,師姐稀罕你嗎?”

顧染躲到了高梓逸身後:“沒有你這麽稀罕人的,再可愛的小師弟都得被你打死。”

他只要一跟人打鬧,肯定是往高梓逸身後躲。因為他知道,高梓逸一定會護着他。

果不其然,高梓逸趕緊攔住趙婷:“好了好了,你倆別鬧了,一會兒被徐指導看到你們在冰上打鬧,又要挨罰。”

他這話說晚了,徐清已經聽到了。當場讓他們四個人一起,把交接棒練一百遍。

一旁的梁可欣覺得很冤枉,自己什麽也沒幹,就看了個熱鬧,怎麽還要一起挨罰。

四個人一致認為,憑他們的滑行實力是有希望去拼這枚金牌的,H省再厲害,每天訓練結束之後,都騰出一些時間來進行交接棒練習。

能練到這個程度本身就證明了他們是一群天賦極高的孩子,再加上勤加練習,熟能生巧。沒兩天,在閉着眼都能流暢的完成交接棒之後,四個人就湊在一起,開始研究如何在完成交接棒的同時去觀察對手的情況。

每次他們讨論,徐清就站在一旁聽着,當小崽子們問他意見的時候,他才會說兩句,其他時候都放開手,讓他們自己去決定。

現在,站在全國短道速滑錦标賽的賽場上,是該檢驗他們這幾個月來訓練成果的時候了。

上場之前,顧染還在跟高梓逸兩個人讨論交接棒,如果領先的情況下要保持怎樣的路線,如果落後又該如何追趕。

梁可欣拍了拍兩個人的肩膀:“走吧,到我們上場了。”

趙婷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還有點緊張是怎麽回事?”

因為這是他們自己給自己制定的戰術,信心滿滿,就等着在賽場上檢驗成果。

高梓逸說:“沒關系,這次不行還有全國冠軍賽。”

顧染伸出手,示意師兄師姐們把手放上來:“盡力就好,加油!”

J省在半決賽的成績排名第二,決賽在第二道,左邊是H省,右邊是R省,兩支老對手。

按照組委會的規定,從今年開始,接力賽項目可以跨單位組隊,但是哪支隊伍都沒有主動向別的隊伍發出邀請,現在仍是自己隊員組隊,所以賽場上遇到的依舊是那幾個老對手。

J省第一棒是梁可欣,他是這次全國錦标賽女子500米的冠軍,今年17歲,練習短道速滑12年,去年世界青年錦标賽女子500米第四。

旁邊H省滑第一棒的是女子1000米冠軍,名叫楊姍姍,同樣也是17歲,兩個人從參加青少年比賽開始就是競争關系。

由于H省總體實力比J省更強,在個人項目上兩個人雖然平分秋色,但在接力項目中,楊姍姍總是壓梁可欣一頭。

發令槍響,四個姑娘同時啓動,楊姍姍占了道次上的優勢,搶到了第一位。

梁可欣自然不服,緊跟在她身後,努力想要超越,卻苦于找不到太好的機會。

比賽只有兩圈半,很快就到了交接棒。

趙婷在被梁可欣推出去的時候,幾乎與H省的第二棒平行,兩個人肩并肩滑行,但接下來就是彎道,趙婷不敢往裏擠得太兇,只能暫且退讓。

這也是他們賽前商量過的,盡量在交接棒嘗試超越,如果不行,緊跟着對手,等待下一次機會。

H省的第三棒是池朗,這小子又高又壯,偏偏H省第二棒的姑娘是個身材嬌小型選手,推他那是真挺費勁。

也就是這個時候,J省終于抓住了時機。

池朗幾乎沒在交接棒的環節借上什麽力道,還得依靠自己加快蹬冰節奏來起速,正是這個時候,高梓逸從他身邊超了過去。

高梓逸是個滑1500米長距離的,耐力和後程發力才是他的優勢,爆發力正好是他的弱項。

這池大力哪兒能忍得了,依靠蠻力,硬是在交接棒最後一個彎道又超了回去。

然而他這個超越的優勢并不明顯,到了下一棒,顧染又利用交接棒搶了劉飛一個身位,率先進入下一個彎道。

劉飛現在在滑行速度上已經稍遜于他,顧染将自己的路線守得很好,不給他任何超越的機會。

R省和L省已經和他們拉開了距離,想要追上幾乎不可能。

顧染将優勢一直保持到了交接棒,他們在這個環節已經練了足足兩個月,已經行程了肌肉記憶,梁可欣被顧染推出去的時候本就在楊姍姍前面,顧染推這一下讓她的速度再次提了起來,楊姍姍想要超越她,機會不可能。

接下來的第二輪,每一名選手只滑兩圈,趙婷和高梓逸在滑行速度上稍弱一些,但是也能守住自己的路線,保證不被H省超越。

任憑池朗使出全身力氣,他也沒辦法超過高梓逸,只能盡量縮小距離。

最後一次交接棒,已經完成比賽的梁可欣和趙婷既興奮又緊張,兩個人手攥在了一起,眼睛一直跟随顧染的身影。

小師弟的速度好快,非但沒有給劉飛追上來的機會,反而還在不斷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在最後一個彎道的時候,梁可欣差點忍不住大喊出來,顧染卻比他們都要淡定,扶了一把護目鏡,輕松沖過終點。

“哇啊啊啊啊,我們贏啦!!!”比賽結束,兩個女孩子激動的大喊,緊緊地抱在一起。

高梓逸站在他們旁邊,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目光一直追随着顧染。

顧染繞着冰場花了一圈,速度慢慢降下來之後,他才從後面滑到隊友身旁,從後面一把摟住了高梓逸的肩膀,整個人挂了上去。

不用看,高梓逸就知道是他,沒躲沒閃,默默承受住了他的重量。

顧染問他:“師兄,我們拿冠軍了,你不開心嗎?”

高梓逸笑道:“當然開心。”

“那你怎麽這麽淡定?”

高梓逸帶着他跟在兩個女孩子身後,緩慢往出口的方向滑:“第一輪和你交接棒我就知道我們贏定了。”

顧染摘了護目鏡,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臉上兩個酒窩格外的甜:“真的嗎?”

“真的。”高梓逸把冰刀的刀套遞給他,“你的表現就是這麽叫人放心。”

這話聽着可把顧染得意壞了,恨不得撲到他師兄背上。他是個獨生子女,從小也不知道有哥哥姐姐是什麽感覺。

自從來了省隊,高梓逸對他就跟對自己的弟弟一樣好。幫他磨冰刀,叫他起床,給他打飯,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總是在別人面前護着他,他覺得高梓逸就跟他的哥哥一樣。

梁可欣轉過頭來,看到他靠在高梓逸肩上,忍不住笑話他:“小師弟,你怎麽這麽粘人啊?”

顧染說:“我累了。”

他确實很累,今天一共四個項目的比賽,他全都要參加。除了女隊比賽的時候能休息一下,幾乎沒什麽休息時間,一會兒還得參加3000米的積分賽,緊接着又是男子5000米接力賽。

到了教練指揮區,顧染還靠在高梓逸身上。徐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說:“先上去吧,隊醫在等你。”

顧染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連忙站得筆直:“那個……其實,我也沒那麽累。”

徐清忍不住在他後腦上輕輕地抽了一巴掌,笑罵道:“小崽子,快去!”

上看臺的時候正好又碰到了池朗,顧染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池朗皺眉:“respect三連?”

“呸!”顧染瞪他,“我說我拿了三枚金牌。”

池朗哼笑一聲說:“我給你放個鞭炮慶祝一下?”

顧染點頭:“行啊,你放吧。”

池朗摸出手機,點開siri:“給他放個鞭炮。”

siri機械的聲音一字一頓的傳來:“哔哔**哔哔啵啵……噼裏啪啦……beng……beng!beng!!!”

兩個隊的其他隊員站在一旁快笑死了,看臺上很多人都在往他們這邊張望。明明剛才還在賽場上争得你死我活的八個人,下來之後竟然還能站在一起有說有笑,關系也太好了吧。

下次全國冠軍賽他們兩支省隊要是組隊參加接力賽,那還有誰能滑得過?

歸隊之後,顧染仍舊沒能逃過被隊醫拉起進行肌肉放松的命運。兩個人往後面走的時候,顧染提了個要求:“咱們找個人少的角落吧。”

隊醫問:“怎麽了?”

顧染別別扭扭的說:“我怕有人打擾。”

隊醫秒懂他的意思,随即笑道:“你是怕徐指導又上來吧。”

顧染沒說話,算是默認了。提到徐清他腦子裏立刻就浮現出上次放松肌肉的時候,對方在他腿上捶的那一拳,這還沒開始推拿,他的腿就開始痛了。

隊醫還是滿足了他的要求,找了個人相對少一些的角落讓他趴着。

顧染忽然想起個事情,于是問道:“徐指導的腰傷,多做推拿是不是能好一些?”

隊醫說道:“有一定幫助吧,但他的傷勢很複雜,腰椎骨折、錯位、腰椎間盤脫出,萬幸沒有傷到脊髓,否則就是半身截癱。能恢複到現在這個樣子,就算很不錯了。”

顧染他們家沒有人學醫,他的醫學知識也很有限,但就算他什麽都不懂,光是聽到“半身截癱”這幾個字,就能夠想到這傷勢有多嚴重。

隊醫用了“萬幸”兩個字,換句話說,徐清運氣差點,可能下半輩子就要坐輪椅了。

雖然徐總管這個人平時壞得很,動不動就要罰他們,還總是搞突擊檢查,一邊笑得和藹可親,一邊沒收大家的電子産品。

可是吧,想象一下徐清坐在輪椅上的慘狀,他還真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他問隊醫:“那他這種情況,能治好嗎?”

“他受傷之後就已經做過手術了,卧床休息了幾個月,現在只要不太勞累,不影響正常生活。”

顧染又問:“那以後呢?”

“随着年齡增長,肯定是有隐患的,看他自己怎麽保養。”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的舊傷能好一點?”

隊醫想了想:“就做做針灸、推拿、理療這些,也沒什麽好辦法。”

兩個人閑聊的時候,松解肌肉就已經做好了。隊醫最後在顧染的腿上拍了拍,示意他起來:“你還挺關心你們徐指導。”

顧染嘿嘿一笑:“那必須的,我們徐指導年紀輕輕腰不好,多耽誤找媳婦。”

“這事兒就不用你操心了。”旁邊忽然傳來說話聲,顧染第一反應是徐清,馬上又意識到,這不是徐清的聲音,但是有點熟悉,轉過頭一看,居然是程森。

那人半坐半靠在最後一排座椅的靠背上,兩條大長腿交疊着,也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

顧染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乖巧的跟對方打招呼:“程指導,好久不見。”

這人正是程森,他昨晚才到,本想找徐清了解一下顧染最近的情況,但徐清挺忙的,兩人也就沒見上面。

他剛才看了顧染的1000米和混合接力,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就看到顧染在這裏做放松。于是,站在一旁饒有興味的聽了半天他打聽徐清的傷勢。

程森笑道:“幾個月不見,你這進步的速度有點超乎我的想象。”

“謝謝程指導。”

程森比徐清看上去年長幾歲,人也比較嚴肅。顧染跟他不熟,在他跟前非但不敢放肆,甚至還有點拘謹。

程森也看出了他的拘謹,忽然說道:“你對你們徐指導的關心,我會替你轉達,放心吧。”

“啊???”這話讓顧染始料未及,哪有人聽完牆根兒還去跟當事人打小報告的。他連忙擺手,“不不不……我們徐指導臉皮薄,會不好意思的,這事兒就不用讓他知道了吧。”

程森話鋒一轉:“不告訴他也行,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顧染更懵了,國家青年隊教練突然出現在他跟前,跟他講條件???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

他忽然想起來,池朗曾經說過,徐清和程森以前是J省省隊的師兄弟,又一前一後被選入國家隊,關系一直都非常好。

顧染看出來了,其實兩個人性格也有一點相似——表面看着挺靠譜的,心裏壞着呢?

顧染小心翼翼地問道:“什……什麽條件?”

“現在可不能告訴你。”程森露出個神秘的笑容,“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顧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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