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風雲突變
方才秋紫漪一直默默聽師父和師兄講話,這時才開口問道:“師父,這世上真的有玄冰血玉麽?您找到了沒有?”
玉仙老祖道:“江湖傳言并非都是空穴來風,玄冰血玉這世上是有的,我也找到了,就在極北之地的萬年玄冰之下。這種玉陰寒入骨,猶勝玄冰;緋色殷紅,如同人血。”
秋紫漪又道:“那您沒有将這玄冰血玉帶回到玉仙山麽?怎地我們都從未見過?”
玉仙老祖長嘆一聲,目光渺遠,似在追憶往事,悠然開口道:“玄冰血玉就在玉仙山上,日後若是有緣,自然能夠見到。”
白落星眼看師父的神态,心中暗道,難道這玄冰血玉竟然與我那從未謀面的師叔蕭玉城有關麽?他雖心中納悶,卻又不敢去問師父,只因想來這是師父的傷心事,若是提起,徒惹師父難過罷了。
秋紫漪看看白落星,更是不明所以。
玉仙老祖見狀道:“你們不必多想,日後自會明白。”她轉頭看看旁邊桌上的那兩小堆松子殼,說道:“阿星,阿紫,怎地今日你們都吃了這麽些松子?”
白落星道:“師父,您不要冤枉師妹,那些都是我吃的。我從外面回來,未吃午飯就到了師父這裏,現下着實餓了。”
“是麽?”玉仙老祖向身後的一個青衣小鬟吩咐道:“去告訴廚下,這就給公子備餐。”
白落星道:“還是不用這般麻煩了,眼看就到晚飯時分,給我端兩盤糕點就好。”
秋紫漪道:“師兄,我上午親手做了一些梅花酥餅,端來你嘗嘗吧?”
白落星道:“好。”
片刻後一個丫鬟端了個紫漆托盤進來,托盤上是個白瓷盤,瓷盤裏盛的便是梅花酥餅了。那丫鬟将瓷盤擺在白落星面前,便躬身退下。白落星看那瓷盤裏的酥餅,色澤金黃,個個都做成五瓣梅花的形狀,精巧玲珑。他伸指拈起一個嘗了一口,但覺香溢齒頰,滿口都是梅花的芬芳味道,忍不住贊道:“好吃!這梅花酥餅今年做得愈發好了。師妹如此賢惠,不知以後要便宜哪家的小子。”
他本是随口一說,秋紫漪卻是一愣,倏忽間又滿面緋色,羞嗔交加,低頭道:“師兄,你莫要亂講……”
玉仙老祖抿唇一笑,說道:“阿星,就便宜了你這小子如何?”
這次輪到白落星愣住。他與秋紫漪從稚齡幼子一起長大,兩人從小一起讀書識字,一起練功習武,白落星一直當秋紫漪是親妹子一般看待,從未動過男女之情。此時待要向師父解釋清楚,又恐師妹面子上過不去,更何況還有數個丫鬟在場。當下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只好低頭吃那梅花酥餅,卻是嘗不出味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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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仙老祖卻以為他是害羞了,笑道:“阿星,你平日裏慣常無賴耍滑,怎地這事上頭竟然如此的面皮薄?男歡女愛,本是天經地義,又有什麽好害羞的。”
秋紫漪此時已是羞得連耳朵都紅了,也不敢擡頭,低聲道:“師父,我先告退了……”
說罷行了個禮,也不等師父答話,便急急出去,在門口處險些與人撞個滿懷,擡頭看時,卻是柳姨。柳姨還未來得及說話,她已行得遠了。
玉仙老祖又笑了一陣,方才問道:“阿柳,有什麽事?”
柳姨拿了個賬冊,行了禮答道:“主人,自您閉關以來,山上的各項收支用度都記在這裏,請您過目。”她說着将賬冊遞了上去,又道:“昨日主人剛剛出關,奴婢恐您身子勞累,因此今日才來。”
玉仙老祖接過那賬冊随意翻了兩下,便放在桌上,說道:“我也不必看了,你大致說說就是。”
白落星見師父有事,便告辭出來,在園子裏閑逛。此時雖正值隆冬,但因這山中的氣候遠較外面溫暖,因此池邊柳樹的枝條上已冒出了些許綠意,随微風輕輕拂蕩着;池中成群的錦鯉追逐嬉戲,五色斑斓,讓人目不暇接。白落星信步而行,耳邊似乎還回響着方才師父的話,他心說難道師父真的有意将師妹許配給我?我自然是從無此意,但不知師妹的心意如何。
他心中想着,不知不覺便走到一座假山旁邊,只聽假山背後似乎有人的呼吸之聲。他正要去看個究竟,這時只聽幽幽的一聲嘆息從假山後面傳來,說道:“唉…… 師兄……”卻是欲言又止,正是他師妹秋紫漪的聲音。只那一聲嘆息,聽來便是纏綿悱恻,柔腸百結,其中蘊含的萬千心事不問可知,卻又羞與人說。白落星這才知道,原來師妹早已對自己情根深種。
他站在當地,一時間竟然呆住了……
白落星又在玉仙山中将近一月,此時時令已是初春,山外冬雪才消,山中已是草長莺飛,鳥鳴陣陣。白落星練功之餘有時會想到宗宸,回憶裏那雙眼眸總是明潤又溫和。這天清晨他又練那玉仙山風雲十九式時,想到上次在破虜關,他與宗宸切磋武藝,最後他的劍架在宗宸頸上,宗宸笑笑說道:我輸了。腦海中那場景竟然如此明晰,有如昨日。
到了這日午後,白落星便下山去了。他這次又到京城,帶了一壇豐樂樓的眉壽,一壇清風樓的玉髓,都是聞名遐迩的佳釀。
他到破虜關時,正值落日熔金,夕陽的餘晖給這巍峨的雄關鍍上了一層金邊。宗宸正在練兵備戰,校場內戰馬奔騰、殺聲震天。宗宸當時見了他又是驚訝,又是歡喜。收兵後二人回到宗宸的将軍府,同上次一樣,飲酒論劍,談古說今,一直到夜半才睡下。
自此之後,白落星或過得三五日,或過得□□天,最多不超過半個月,便到破虜關一趟。只因他來得勤了,宗宸每過幾日,心中便似有所期待,後來還讓人将府中的那間客房收拾了出來。白落星來時,有時是帶着美酒佳釀,要與宗宸共飲;有時是因武功上有所心得,要與宗宸切磋;更甚者乃至聽說一件趣事,或是讀某書讀得盡興,也要趕來說與宗宸知道。有時或遇上宗宸不在,白落星也不等他,将要說之事寫在信箋上留下,便回玉仙山去。待宗宸回來後細細品味他的“墨寶”,無不會心微笑。
玉仙派的門人除白落星外都是女子,不免嘴雜,有時會私下裏議論,說公子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出去得這般勤。秋紫漪見師兄這般所為,也愈加沉默憂郁起來。只是她性子向來柔和腼腆,自然也不會去問。倒是有一次,玉仙老祖問白落星道:“阿星,你這幾個月來總是下山,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女子?”
白落星一愣,随即大笑,說道:“師父,您想到哪裏去了?我下山哪裏是去找什麽相好的女子,我是到破虜關去了,那裏守關的将軍叫做宗宸,徒兒與他很是談得來。”
玉仙老祖卻是一驚,說道:“宗宸!?他的兵器是不是一把寶刀,叫做‘霜痕’?”
白落星奇道:“正是,師父您怎地知道?”
玉仙老祖冷笑兩聲,并不答話。
白落星又道:“徒兒是去年隆冬時認得他的,但覺此人武藝高強,坦蕩磊落,而且雖然身為邊關大将,脾性卻是溫潤柔和,是個可交的朋友。”
玉仙老祖又是冷笑,不屑道:“坦蕩磊落,溫潤柔和?哼哼,他宗家的人慣會如此做作!阿星,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你不要為人所騙才是。”
白落星滿心疑惑,問道:“師父,難道他們宗家與我們玉仙派有甚過節麽?”
玉仙老祖卻還是冷笑不答,白落星只好悻悻而出。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便到初夏。
這天午後,白落星正在山中練功,忽然聽到天邊隐隐傳來幾聲悶雷。擡頭看時,卻見豔陽高照,晴空萬裏。他不由得心中詫異,再凝神細聽,卻原來這不是雷聲,而是炮聲,恰從破虜關方向傳來。他頓時心中一凜,暗道難道是打仗了?當下也來不及禀報師父,便牽了白馬出山,在山口處對着那裏的哨亭說道:“我下山去了,勞煩禀報師父!”哨亭內的守衛還未及答話,他已縱馬飛馳而去。
白落星一路風馳電掣,距破虜關越來越近,耳中的炮聲也越來越清晰。最後他催馬翻過一道丘陵,便看到巍峨的破虜關遙遙聳立,關前方圓十餘裏,密密麻麻的全是契丹軍士,或執刀槍,或執弓箭,或執盾牌,林林總總,各自列成陣勢,高喊着聽不懂的契丹話,一波又一波向破虜關沖殺而去。
白落星心道,看來今日從正門難以入關。他想了一想,便解下白馬的缰繩,放它自己回玉仙山去。馬性本就擅于識途,再者玉仙山到破虜關的這條路,這匹白馬已走了無數遍,自然識得,當下舔了舔白落星的手掌,長嘶一聲,轉身向來路奔去。白落星抛下手中缰繩,展開輕功,繞過戰場,從側翼進關,所行之處皆是荒崖野澗,荊棘蔓草,幸而他輕功高強,行來也是如履平地。其實原本還有一條山間小路,可自此處繞行至破虜關腹地,雖然鮮有人知,但宗宸為防契丹人偷襲,還是下令炸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刀光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