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公孫府尹擔心的喋血事件自然是不可能發生的,盡管有的時候龐籍真的很想給趙德芳一刀好一了百了,但他畢竟是龐籍,在官場浸淫了八年之久,當年的涉世未深早就被消磨殆盡,餘下的不過是幾分不願抛棄的本性罷了。

——作為龐籍太久了,久的連自己原本的模樣都已經在記憶之中模糊,若連原本的性子也完全忘卻,那身為黎雲松身為那個大學生,他還能夠剩下什麽可以堅持?

“趙德芳,你到底為何如此喜歡戲弄與我?”低頭看着自己濕透的衣服皺眉,龐籍話語之中與其說是憤怒還不如說是疑惑。從何時起,這個男人總喜歡這般捉弄他,無論是言語還是舉止,總愛和他開暧昧不清的玩笑。難道這人不知道,兩個大男人如此玩笑很詭異嗎?

“戲弄……嗎?”低低的問號被含在了口中,趙德芳看着眼前的男人,濕衣就這般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那人完整的身形,淩亂的濕發還在滴着水珠,有幾絲在那臉側和額頭糾結,在昏黃的燭光下竟衍生出幾許引誘的氣息,讓他口幹舌燥起來。

垂眸,及時的遮掩住眼底洶湧而起的炙熱欲·望,趙德芳勾唇苦笑:若真的只是戲弄就好了,他也不必如此苦苦壓抑,不必如此的重視。

“阿籍。”

這一聲讓龐籍擡頭看了過去,只見那個男人就這麽安靜的站着,逆着光使得那眉眼看不太清晰,只是陰影之中偶爾搖曳出的光芒照出的笑容弧度讓他心中莫名的有些澀然。

“你說,人生為何要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有的時候忍的急了,他恨不得就直接壓住這個人直接挑明了去,後果如何他不做計較。甚至有的時候,扭曲的沖動讓他産生出一股子囚禁這人的想法,哪怕是被恨着他也想做着這人的刻骨銘心。可是無論如何,他卻從未想過若是當初沒有遇上、若是當初沒有好奇這種假設,因為他不舍得不相遇。

“若都一帆風順了那還有什麽意思?”甩了甩還在滴水的衣袖,龐籍最終還是無法忍受這種濕答答黏膩膩的感覺寬衣解帶起來,“趙德芳,你別在這裏無病呻·吟了,天底下有那麽多人比你過的艱難百倍千倍,你這種人都來感嘆世事艱苦的話,那你置那些人的堅持于何處?”

“是啊,上天一直都很厚愛我。”只是,還是不甘啊。明明早就已經做下了決定一輩子只這樣了,為何還是忍不住想要靠的更近?這個時候,皇上的那句話再一次的浮現在趙德芳的耳邊:朕知道,所以朕只稱他愛卿。只是父王,你要到何時才知道呢?

皇上知道了界限,他呢?他知道嗎?或者說他原本以為的知道真的是知道了嗎?若是真的,為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試圖跨越?就算不被天下所容,就算被世人恥笑,就算背負千古罵名,他也願和這人白首共渡。可是他不舍得讓這人和他一起背負這些,甚至他連讓他知曉這些心思都不舍。

“阿籍。”擡眸,看着那個已除去衣衫的人,修長的身軀赤裸,在燭光下籠罩出美玉那般令人愛不釋手的光芒,每一寸的線條落在他的眼裏都是那樣的恰好。只是,此時此刻,他卻生不出半點心思,只覺得這天氣已經開始有些涼了,房內空落落的讓他很冷。“你覺得我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進了浴桶把自己肩膀以下的部位都浸泡在熱水之中,龐籍滿足的嘆息一聲:世上最舒服的事情莫過于在趕路之後來一場熱水澡了。“你今天怎麽那麽反常?莫不是被那區區高麗兵吓蒙了吧?”

“是啊,吓到了。”那個時候他真沒想過會活下來,他也沒有怕死過。只是生死之界讓他的眷戀暴露的愈發深刻而強烈起來,一直壓抑的情感怦然湧起,無法克制,是以現在才會這樣糾纏不休。“如果今日我死在了高麗兵的刀下,往後你會到我的墓碑前撒一杯清酒嗎?”

嗤笑一聲,龐籍愈發的覺得眼前這男人就是在無病呻·吟。“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如果?趙德芳,你再這麽唧唧歪歪的我都快以為你是個娘們了。”

是啊,這樣的勿攪蠻纏根本不像自己了。深深的暗嘆一聲,再擡眸,趙德芳就又是那個喜歡淺笑萬事都神閑氣定的八賢王,只是……“阿籍,我來幫你擦背。”

“……不、必、了。”這人還是給他去哀怨纏綿兒女情長去吧,唧唧歪歪總比現在這般可惡的來捉弄他要好的多。

“你我之間無需客氣,來,先讓我下水。”今朝有酒今早醉,他何必為了那些個不必要的愁緒而浪費時間?

只聽見嘩嘩的水漫過木桶邊緣流落在地的聲音,龐籍就覺得本來還算寬敞的空間頓時狹小了起來,“趙德芳,你還真下來了!”

“怎麽可以不下?今晚可是我和阿籍的鴛、鴦、浴呢。”那故意拖長的字音被壓低放輕,在空氣之中暈染出幾許暧昧的溫度。瞅着因為自己而往後靠着浴桶的人,趙德芳悠悠長嘆:如此美景,他剛剛居然在傷春懷秋,太不知珍惜了!

凸!“趙德芳,你什麽時候才能夠不再戲弄我?”鴛鴦浴他妹夫啊,分明是這人不知羞恥的跑來和他擠一個浴桶,兩個大男人渾身赤·裸着面對面洗一桶水,他難道不覺得憋得慌嗎?

“等我百年之後或許還是戒不掉這個好習慣吧。”他喜歡看着這人因為他而染上了情緒的雙眸,只為他,不是旁人。

“還好習慣?”低笑一聲,唇角的弧度勾勒出的是無盡的譏諷,龐籍真的越來越佩服自己了,自己究竟要有怎樣非人的忍耐力才能夠和這樣惡劣之人相處八年之久?“這八年你的虧空的智商全堆臉皮上了吧?愈發的厚顏無恥了。”

“那也是只對你啊。”

輕似嘆息的一聲讓龐籍一愣,細細想來,的确,這人也只有對他的時候才這般無賴可恨,對其他人甚至是祈兒都沒那麽過分,所以,“我究竟做了什麽孽才得到你如此厚愛?”

“這怎麽會是作孽呢?”縱使是小小的浴桶之中,趙德芳依舊笑的跟溫泉之前那般肆意而坦然,“這分明是你我之間的緣分,旁人不及的緣分。”

“免了吧,這樣的緣分誰愛要誰要,我可消受不起。”掬了把水拍了拍臉頰,龐籍覺得自己真心冤,“自從碰到你們趙家人,我哪一天不是當牛做馬戰戰兢兢的?不僅僅要為你們出謀劃策的還要時刻注意別什麽時候閉了眼就長眠不醒。你自己摸着良心說說,自從遇上你們,龐府已經抓了幾批人了?搞的我現在根本不敢給龐府添新人,惜燕和飛燕她們身邊的丫鬟嫁人離府後我都沒辦法幫着她們重新找人,雖然皇上派了信得過的人來照顧她們,但怎麽說那也是皇上的人,總不能一直用着吧?”

“別胡說,不會讓你出事的。”那劉太後他是不會讓她得意太久的,他不可能留那麽大的隐患在那裏威脅這人的生命安全,“既然賞給了龐府那就是龐府的奴才了,那幾個人是皇上精心培養的,除了細心謹慎之外還都有一技之長,在照顧好飛燕她們之外還能好好保護她們,忠心程度也是可信的,你就放心用吧。”

“我不放心的還是飛燕,她的性子最是沖動又愛往外跑,若是落在有心人手裏的話……”

“你也別太擔心,飛燕盡管沖動但還是很懂事的,不會給你添麻煩。”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我擔心的是飛燕若是真遇上危險了,她會為了不牽制到我而傷害自己。所以我才不讓她出門,但就她那性子,我還真怕她偷偷溜了。”

此時的龐籍也不過是随便說說一個父親的擔憂,哪裏知道,在不久的将來他說的這些竟會一語成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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