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亭臺樓閣假山碧池,蜿蜒着的小路曲曲繞繞,兩道綠草鮮花枝葉繁茂,格局規整。偶爾風吹過,空氣之中帶着花朵幽幽的暗香,淺淺淡淡的令人聞了心喜。
“這不是姐姐嗎?真是巧啊,今日竟在這裏見到姐姐,妹妹有禮了。”綠衣的女子柔柔福身,纖弱似陽春綠柳惹人垂憐,那美麗的臉龐更是勝過嬌花,只是因其中那幾分掩飾不住的嫉妒而減去了七分顏色。
被行禮的是一名紅衣女子,年歲看着并不是很大,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精心描繪的面孔比之綠衣女子多出了幾分盛氣淩人,若說綠衣女子是江南水鄉袅袅煙霧之中的一枝碧蓮,那麽紅衣女子便是枝頭怒放的牡丹,妖豔的勾人。
沒有回禮,紅衣女子只是瞥了一眼綠衣女子随意應了一聲就直直的走了過去,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令綠衣女子氣的咬牙,瞪着紅衣女子背影的視線更是充滿着扭曲後的憤怒:總有一天,她會把這個女人的地位全部奪過來!
奪過去?若是紅衣女子知曉了這個想法大概也自會付之一笑吧,雖說宮中的女人地位高低是靠着帝王的寵愛排列的,但帝王的寵愛卻不僅僅是靠着個人的喜好,其中牽扯着的東西可比起女子争寵要複雜太多,所以,她知曉,暫時沒人能夠搶走她的地位。
“主子,聽說那麗妃最近深得聖寵,主子這樣會不會有麻煩?”
“麻煩?什麽麻煩?皇上最喜歡的是我,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小小的麗妃譴責我?”出口的話高傲到無知,紅衣女子眉眼之間的篤定在這深宮之中更顯得愚蠢,那嚣張跋扈的語氣讓奴才們再也不敢開口說些什麽,“惹的我不高興了,我就讓皇上把那麗妃貶了,哼!好了好了,你們都退下吧,我要一個人等皇上,給皇上一個驚喜。”
“是,奴婢們告退。”
待奴才們系數褪去,紅衣女子臉上那粗淺的高傲漸漸淡去,餘下的是一片平靜,完全找不到剛剛那個嚣張寵妃的半點影子。也只有這個時候,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才敢撕掉那層假面露出真實。在宮裏,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從高處跌落,那掌控着整個後宮的劉太後更是暗中幾次三番的前來試探,她唯有為自己帶上僞裝,畢竟,一個胸大無腦的蠢女人才會讓其他人放松警惕覺得不足為懼,不是嗎?
安靜的目光在房內淡淡的掃過,并無什麽目的,僅僅只是看着,直到目光之內看見了一支毛筆,比起架上其他毛筆要破舊而樸素,卻讓女子似看見了什麽珍寶一般驀然笑開。緩步上前,手指輕輕落在筆杆之上細細婆娑着,眸光柔和浮現了最真實的溫度。
爹爹啊……
思念讓女子忍不住将毛筆拿起,盡管理智告訴她這是皇上的東西不能碰,但心中泛濫開的情感如何去控制?她的身上,一件和爹爹有關的東西她都不敢放,就怕有人用它來陷害爹爹。
嘩啦——
細細的聲音将女子從思緒之中拉出,女子擡頭,驚愕的看見房間內那本來是空空的牆壁之上竟有一道暗門打開。
這……
上前兩步來到暗門口,女子卻并未進入,稍稍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女子有些急切的想要把毛筆歸于原位把這一切掩飾住。她沒忘記,這裏是皇上的私人地盤,那麽這個暗室很可能是只有皇上才知曉的秘密。而皇上的秘密,那代表着的是天大的災禍。
“你在幹什麽?!”
一聲怒喝在女子才擡步離開暗室門口時就響起,驚得本就心驚膽戰的女子一個趔趄竟摔進了暗示,慌亂擡頭,卻在目光接觸到暗室的牆壁後完全呆愣。
這是……
雙眼控制不住的在牆壁上滑過,漸漸的睜大到了極限,害怕、驚恐……這些情緒已然從女子心中消失,餘下的是比之更加濃烈的東西,隐隐的從女子眼中浮現,複雜而強烈,若夏日午後的暴風雨,沉甸甸的壓的人窒息。
猛的回頭看向了那個逐漸靠近的男人,女子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那不敢置信的神色是如此的明顯:“皇上,你……”
一身明黃的男人一步步走近,臉上無喜無怒平靜到詭異,直到和跌倒的女人一步之遙時男人才停住了腳步,俯首,一雙眼看着女子,目光晦澀不明:“你看到了。”
望着那個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男人,這是皇上,天下之主,也是她的夫君,可是……“呵呵。”低低的笑聲突兀的響起,一開始只是低低的,漸漸的變得刺耳起來。女子驀的從地上站起,第一次那般好無規矩的直面着這個君主。
“我看到了。”
低低一聲嘆息,帶着幾分惋惜,仿若真實。男人看着女子的目光之中更是隐隐約約透出幾分溺人的溫柔,就好似女子是他最心愛的人一般,淺淺的寵愛:“龐書燕,你一直都是聰明人,為何今日要做如此蠢事?”
“蠢事?”濃濃的譏諷夾雜在這個反問之中,紅衣女子也就是龐書燕笑的愈發尖銳起來,“不、不,我很慶幸自己看見了這些,我很慶幸我還有機會讓爹爹離開、呃……”
最後一個話音還未落下,龐書燕就覺得脖頸被一只手緊緊扼住,咽喉之上瞬間被劇烈的疼痛淹沒,比之更令人難受的是随之而來的窒息,若熱油一般讓她的咽喉灼燒出難言的痛苦。
盡管如此,龐書燕依舊固執的不肯求饒更不肯閉上眼睛,一雙美目因為死亡的陰影而顯得有些猙獰,但其中的光芒卻讓男人覺得刺目:憑什麽這個女人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擔心那人,而他卻只敢将他所有的心思鎖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永無天日?
最終,在女子窒息的前一秒松開了手,任由龐書燕虛軟着跌倒在地,男人冷眼看着滿身狼狽的龐書燕面無表情的冷聲開口:“你究竟憑着什麽篤定朕不會殺你?”是的,他看出來了,這個女人從一開始就篤定了他不會殺她,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