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紅色小馬7(捉蟲)
張玉芝從尤星越懷裏接過衛瀾,貼着衛瀾淚流滿面。
母子兩個依偎在一起,直到此刻,衛瀾才有了回家的實感——盡管這只是一個懷抱,可對于孩子來說,一個懷抱已經足夠。
母子相見的場面讓旁觀者都紅了眼眶,唯獨衛高福不受氛圍影響,雙眼盯着張玉芝和衛瀾,酒醉後爬滿血絲的眼珠有幾分猙獰。
張玉芝熟悉這樣的眼神——衛高福每一次喝得颠三倒四地回來,都會用這種眼神看着她。
張玉芝在逃離後的日日夜夜裏,依然會回想起這個眼神。
尤星越輕聲說:“衛先生,你在看什麽?”
他語氣不重,甚至是輕飄飄的,卻無端讓衛高福打了個寒顫。
衛高福可沒忘記,這個男人帶走了鬧鬼的小布馬!
衛高福避開眼神:“沒、沒看什麽……張玉芝,你別在這裏假惺惺的,你一走三年都沒回來看過孩子,是我一個人拉扯他到這麽大,你現在跑回來充好人。”
尤星越不理會他,只是道:“張阿姨,你每月轉給他的撫養費有記錄嗎?”
張玉芝驚醒,連忙道:“有的有的。”
張玉芝拿出手機,調出轉賬記錄:“這是今年的,前兩年從銀行打錢,也都有記錄,可以查到的。有幾個月給了現金,可能查不到了。”
幾個人都圍過來看了一眼,只見張玉芝每個月都會往衛高福的賬戶上轉錢,有時候多有時候少一些,但最少也不低于最低标準。
每逢衛瀾開學的時間,張玉芝一個月甚至會打兩次錢。
居民委員會的人看着張玉芝粗糙的手,感慨道:“辛苦你了。”
衛高福口口聲聲指責張玉芝出軌水性楊花,可出現在大家面前的張玉芝幹瘦蠟黃,她明明比衛高福小幾年,看上去反而像比衛高福大上好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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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點頭:“張女士,你如果想轉移撫養權的話,我們這邊可以出一個衛高福家暴的證明,至于這個量刑方面——”
警察拉長聲音:“我建議您找一個專業的律師跟您權衡利弊。”
白總道:“這個你就不用費心了,我來找,包管叫他把該吐的都吐出來!”
衛高福一聽有可能坐牢,原本異常紅的臉刷一下白了,他站起來,剛想繞過桌子抓住張玉芝的手懇求,被警察呵斥道:“坐下!”
衛高福只能站在原地,腆着臉笑:“玉芝,我知道錯了。是因為你走了,我才忍不住打他的,你知道我以前從來沒碰過他一下,他是我親生兒子!”
張玉芝不想和他廢話,抱着衛瀾往外走:“你最好給自己請個好點的律師。”
衛高福呆呆站在原地,兩個警察交流了一會兒,一個說:“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我們會出個證明。”
衛高福愣了愣,他還以為自己會被拘留,沒想到警察讓他回去。
他被酒精糊住的腦子突然清醒過來:對啊!家暴是親告罪,他是衛瀾的親生父親,為了衛瀾,張玉芝也不敢讓他坐牢!
衛高福心裏一定,他收拾東西慢慢走出派出所,回去的路上,他遲疑着打開手機。
小區的業主群裏,居民委員會裏竟然已經有人把這件事鬧到了群裏!
原本沒什麽人說話的大群刷出了來不及看的消息,全是在讨論衛高福。
一朵桃花:什麽東西,這年頭我養個寵物都舍不得打呢!
借點白?:是六號樓1702?那不就是我樓上?!怪不得,我說怎麽在家老聽見樓上跑來跑去的?
人生平安:說不定是打孩子,打得他到處跑!
山水如畫:1702的衛高福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沒想到畜生不如!虎毒還不食子,他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不放過!
可達鴨:衛高福?我們小區的衛高福?在公司裏看着挺老實的人,居然幹這種事。
小貝兒:你們公司的?那可要小心了,他除了打孩子,還在外面散播孩子的謠言,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典型的小人。
随着群裏參與聊天的人越來越多,居民委員會的人抖出了更多的消息,一時間唾棄和辱罵流水似的從屏幕上滾過去。
衛高福才放下的心再次提起來,他失魂落魄地走回家,坐下來沒多久,手機傳出鈴聲。
衛高福一看是上司打來的電話,他趕緊接通,那頭傳來上司和藹的聲音:
“老衛啊,你這幾天是不是身體不太好?這個月請了好幾個病假了,要不這樣,公司給你放一個月的假,你好好休息,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衛高福心裏咯噔一聲,他工作這麽多年早就是老油條了,怎麽會聽不出上司的意思?
衛高福:“經理,我……”
“沒事,別有負擔。公司是很人性化的,你養好身體再回來啊。”
說完,那頭挂掉了電話。
衛高福拿着手機,坐在昏暗的室內,突然暴起将手機重重砸在地上!
……
現在的衛高福根本不具有和張玉芝争奪撫養權的能力,以前張玉芝是家庭主婦,不僅沒有收入,而且長時間與外界斷連後膽小怯懦。
但現在的張玉芝有穩定的收入,而且苦盡甘來後結識了白總,白總确實是個仗義人,找了律師還安排了臨時住處。
最後的結果絲毫不意外,張玉芝獲得了衛瀾的撫養權,又因為衛高福現在還有工作,每月都要給三千三百元的撫養費。
三千三百塊!
占了衛高福每月工資的百分之三十,衛高福還要還房貸。還完房貸之後呢?等衛高福老了,他沒有別的孩子,這棟房子是誰的?
衛高福等到判決的時候,感覺一口血憋在喉嚨裏,他呼哧呼哧喘了口氣,摁開電梯。
鐘家那個女孩也在電梯裏,她擡頭看了眼衛高福,有些微妙地挑起眉。
衛高福完全沒有察覺到異常,他滿腦子都是自己要再婚,生一個孩子給自己養老,決不能讓房子落在衛瀾手裏。
衛高福心事重重地上樓,打開門走進去。
在他沒注意的時候,一道黑影順着門縫爬了進去。
深夜,衛高福閉上眼睛躺在床上,忽然感覺腳趾冰涼潮濕,他掀開被子,在冰涼的月光照耀下,看到一張慘白的鬼臉。
那小孩鬼抱着他的腳踝,黑色的眼珠占了大半個眼眶,他突然咯咯笑了兩聲,拍手:“爸爸!”
12樓
鐘卿拉上了窗簾。
趴在房梁上的女鬼萬分無奈地抓抓自己的頭發:這位明明昨晚還吩咐自己做事,為什麽今天一整天都是見不到自己的樣子?
拿她的兒子去吓人,您是不是有點損?
……
古玩店裏,幾個器靈聽完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屠龍憤憤道:“算便宜他了,要擱以前我就砍死他。”
超薄陰森森道:“等我去黑了他的電腦,讓他開會放片子。”
小馬站在桌子上,她心情不錯,搖來搖去地哼着搖籃曲:“我的小紅馬一日千裏啊,去到那白梁州帶她回家,船兒搖搖,樹影兒飒飒,你何時歸來摘桃花……”
尤星越打開針線盒,淺淺笑了下。
時無宴沒有說話,只是垂着眼睛看自己的手腕。
他從回來後常常對着手腕失神。
尤星越放下針線,握住時無宴的手左右翻看:“手怎麽了?有新的線纏在本體上了嗎?”
時無宴:“眼淚很燙。”
尤星越擡眼看向時無宴,過了一會兒,他眉眼微彎:“是啊,眼淚很燙。”
時無宴被尤星越握住的手輕輕動了一下,輕輕的在心裏說:你也很燙。
确認時無宴沒有問題,尤星越穿好針線,将小馬抱進懷裏:“我給你縫咯?”
小馬快樂道:“老板縫!我以前是漂亮小馬。”
超薄也不急着吐槽衛高福了,和屠龍戚知雨一起向尤星越投去見鬼一樣的目光。
超薄:“老板……你居然會做針線活?!”
他家老板明明就是适合穿着刺繡長衫,端着咖啡或者紅茶,坐在黃花梨椅子上談笑風生,為什麽會做針線活啊?!
尤星越慢慢給小馬縫補耳朵,為了找到和小馬一樣顏色的布料,他和時無宴跑了好幾個地方。
尤星越反問:“我為什麽不會?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我壞掉的衣服都是自己縫的。”
尤星越不僅會做針線活,他還會刺繡,學的不精,但是縫點小花小蝴蝶不成問題。
福利院的院長年輕的時候做的一手好繡活,靠做繡活貼補福利院,年紀大了之後眼睛就不行了。
尤星越學了點皮毛,他有一雙極靈活的手,但是不太靈敏的眼睛給他添了不少麻煩,後來為了照顧自己的眼睛,尤星越幾乎不碰針線。
屠龍唏噓道:“生活所迫啊。”
尤星越一邊縫一邊贊同:“生活不易,多才多藝。”
尤星越給小馬縫補耳朵,主要是為了修補器靈本體,他會抽一部分線的力量來養護小馬。
小紅馬修為不比屠龍低,可是一路跑過來抽了太多線,她原本也不是會用線的,只是誤打誤撞,所以傷到了根本。
尤星越縫了幾針,先包好了一只馬耳朵,忽然聽見有人叫:“小馬!我們出去!”
尤星越一怔,他擡起頭順着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掀開簾子,一把将自己拽出去。
少女個頭極高,一身勁裝。
尤星越:“?”
他被對方抱在懷裏,捏捏耳朵。
少女說:“我帶你去騎真的紅馬。”
尤星越轉移視線,沒有找到自己的手,而是看到了兩個紅色的小馬蹄,尤星越心平氣和地想:
完蛋,補線的時候不小心連同了小馬的記憶,他現在被困住了。
線是聯系,是羁絆,尤星越替小馬補線,自然會連接小馬的心緒。
尤星越補線的時候太放松,沒有保持住思維,被拽入了小馬正在回憶的過往。
現實中,超薄和屠龍只感覺老板慢慢放下針線,眼睛合起來,剛要摔到桌上,被時無宴伸手輕輕一攬,接到了懷裏。
屠龍:“哇哦。”
超薄:“哇哦。”
戚知雨正要去扶尤星越,發現有時無宴後,他停下腳步,迷惑地看向兩個器靈。
哇哦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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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時無宴:你也很燙。
對不起,寫這句話的時候,往複很正經,但我真的滿腦子廢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