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浪漫(捉蟲)

因為熱搜,古玩店的粉絲一夜之間漲了七八萬,慕名來古玩店參觀的游客也同時增加。

熱搜後的第二天,尤星越一天之內賣出了三件小東西。

一群人擠在博古架前,瞻仰灼灼的風姿。

秦飛眠衣冠冢考察組沒有官方承認這只小馬是家書中提到的那只,不留客官方也沒有直接回應。

但是那天之後,兩個賬號互關了。

還有誰看不懂這個暗示嗎?

誰都看得懂,因為衣冠冢中需要考察的文物太多,專家們一時沒辦法騰出手來關注小紅馬而已。

“這個小馬,”一個穿着飛魚服的少年蹲在架子前,謹慎地觀察半天,說,“看上去真是太有氣勢了!”

器靈形态的灼灼就站在他身邊,聞言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尤星越:“……”

倒也不必戴這麽厚的濾鏡。

圍觀人群小聲議論:

“不愧是将軍小時候的玩具!”

“這繡工太絕了,幾枝桃花真是開到荼蘼處啊。”

“耳朵上的桃花繡工好像差點。”

尤星越解釋:“耳朵是後來修補的,繡花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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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攪了攪杯子裏的奶茶,眼睛裏笑意漣漣:“誰讓補的人手笨呢。”

小馬繞着尤星越跑圈,一邊跑一邊說:“老板繡的花可愛,飛眠眠也說很好看的!”

小馬兒一補好耳朵,就噠噠噠奔到秦飛眠面前,她當然是可愛的,秦飛眠抱在懷裏逗了好一會兒才放她回來。

屠龍羨慕道:“小馬真好,有這麽多人喜歡她。”

尤星越抿了口奶茶,心想:就您這幾天和陶桃吵架那架勢,尋常廚師也不敢請你回去。

就屠龍這個暴脾氣,尤星越現在特別擔心屠龍結緣給廚師後,會因為意見不和,直接武力“說服”對方。

來參觀小馬的人一批接一批,不時有人動心想要擁有小馬:“老板,小馬賣嗎?”

灼灼躊躇地踩踩前蹄:“不要。他似乎沒有孩子,我喜歡小孩,我不喜歡待在架子上做收藏品。”

尤星越眼神柔和,他道:“賣呀,但是得小馬自己點頭同意才行。”

尤星越在店裏的時候完全不遮掩自己“神棍”的樣子,堅定“可以聽見古董說話”這個人設不動搖。

但是對于不信的人來說,這就是尤星越玩人設梗。

果然,問的人被逗笑了:“那現在就是小馬不同意嗎?我能不能問問為什麽?”

一上午被回絕的人都豎起耳朵,想知道自己為什麽落選。

尤星越一笑:“既然是結緣,當然要講究一個眼緣。”

那人追問:“到底是哪裏不合适?我可以改。”

尤星越有些煩惱地皺起眉,身後傳來時無宴的聲音:“灼灼喜歡孩子。”

言下之意是問的人沒有孩子,所以不合适。

時無宴嗓音如珠玉相撞,清潤平和。

問的人年近四十,聽到這句話長眉一挑——他一個丁克,确實不會有孩子。

他探究地看了時無宴片刻,實在看不出對方的來路,想起網絡上流傳這家古董店玄之又玄,現在看來确實是有跡可循。

時無宴走到尤星越身邊。

尤星越自然仰起頭,問:“怎麽現在才來?”

已經快十一點了,往常時無宴會在開業前就來。

時無宴:“在底下耽誤了片刻。”

尤星越點頭,他正要起身,忽然聽見小孩的哭聲。

尤星越并不奇怪——古玩店一直有不少家長帶着孩子過來參觀,不過都是年紀比較大的孩子,畢竟是古玩店,家長也擔心小孩子不懂事手欠弄壞東西。

只是這個孩子哭得格外凄慘,父母一個拿玩具,一個拿零食,怎麽都哄不住。

尤星越從人群中走過去,蹲下來望向孩子:“這是怎麽啦?”

男孩剃着圓寸頭,長得虎頭虎腦,此刻臉上挂着眼淚珠子,看上去格外可憐。

父母急得額頭上冒汗,母親大概是覺得丢人,呵斥道:“別哭了!你能不能懂事點!”

父親低聲訓斥妻子和兒子:“聲音小點!”

尤星越連連皺眉:“不用對孩子這麽兇。”

父親讪讪道:“小孩子以前一直是他奶奶養着,平常膽子挺大的,今天不知道怎麽了,突然哭得這麽兇。”

尤星越正要說話,旁邊忽然傳來一個女聲:“是吓着了。”

母親趕緊辯解:“我們剛才沒罵他。”

說話的女人走過來,她看着不過三十來歲,氣質溫婉柔和,從小包裏取出濕紙巾擦了擦男孩的臉,哄他:“別怕,大家都好好的。”

尤星越多看了對方兩眼,這位女士最近每天都會來,明明年紀看上去不大,居然有種慈母的氛圍。

男孩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吸吸鼻子:“我看見一把刀從一個叔叔頭上砍過去了,所以才吓哭了。”

尤星越:“……”

他下意識回過頭,剛剛從人群裏直接飛過去的器靈屠龍:“……”

卧槽,失算了,這有個體質特殊能通靈的小孩!

超薄和屠龍利索地爬回了本體。

灼灼卻穿過人群,停在了男孩面前,友好地伸出前蹄,在男孩的膝蓋上踩了踩,随即繞着他跑了兩圈。

沒有觸感,但是說不出的快樂。

誰能拒絕一只小馬呢?

男孩好奇地看着灼灼,忘記了抽泣。

女人原本想出手,看到這一幕又将手收了回去,眼神格外溫柔地看着灼灼和男孩。

本以為今天對男孩來說會是一場驚吓,但有了小馬,應該會成為裝點他童年的一個小小的美夢。

灼灼揚起前蹄,做了個懸崖勒馬的姿勢,男孩終于破涕而笑,灼灼上前兩步,低頭輕輕撞了下男孩的膝蓋。

困擾男孩許久的陰冷感突然消失,眼前的小馬也不見了。

男孩呆呆的:“小馬呢?”

男孩父母被兒子剛才的表現吓得心裏發毛:“什、什麽小馬?”

女人道:“冒昧問一下,這孩子最近是不是去過墓地或者靈堂?”

男孩父親愣了下:“對。”

女人嘆了口氣:“有些小孩頑皮,要多看管一些,不要在一些場合裏嬉戲打鬧,免得引來怨氣。”

男孩已經被不幹淨的東西盯上了,所以這幾天陽氣低弱,不留客有往複坐鎮,靈氣格外濃郁,男孩才看見了幾個器靈。

男孩父親白天裏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确實,兒子從小養在農村,天性活潑,又正是貓嫌狗讨厭的年紀,昨天一個親戚過世,他們去祭拜,兒子居然在靈堂裏和其他孩子打鬧。

男孩母親連連感謝:“我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

女人又交代了幾句育兒經,才款款起身。

父母顧不上帶孩子參觀,帶着男孩趕緊走了。這裏因為有小孩哭鬧,所以沒有其他客人過來,形成了店裏公開區域裏唯一的空地。

女人道:“我叫夏藿,老板中午好。”

尤星越面帶微笑,眼神裏透露幾分好奇:“你好。”

這位女士渾身都環繞着母性光輝,叫人心生好感。

夏藿的眼神慢慢落在尤星越腳邊的灼灼身上,灼灼坐在尤星越的鞋子上,仰頭和夏藿對視。

夏藿情不自禁一笑:“她真可愛,老板,你看我她有緣嗎?”

尤星越一怔。

時無宴慢慢走過來,他看了眼夏藿,道:“姑獲鳥,夜行游女。”

姑獲鳥,又稱作天底少女,夜行游女。

有一件羽衣,穿上化作神鳥,脫下化作女子,在部分民間傳說以及一些志怪典籍的記錄中,姑獲鳥有竊取他人孩子的習慣,當然另有別的典籍也說姑獲鳥并不奪取幼兒,只是收養。

尤星越面帶疑惑:“您想結緣灼灼?”

灼灼是備受寵愛的小馬,愛意賦予她純潔且強大的心智。她有秦飛眠對弱小的保護欲,也保留了小秦飛眠的童心,更被秦飛眠的母親賦予了對孩子的愛。

夏藿會喜歡灼灼,一點都不奇怪。

夏藿知道自己在人類當衆的名聲,她解釋道:“有些同族确實喜好劫掠幼子,但我們姑獲鳥一族并非都是這樣的。我沒有這個習慣,現在是個幼師。”

尤星越歪頭,時無宴對他點頭:“确實如此。”

尤星越放下心。

瓷國的神話體系複雜,而且不同志怪對同一種妖怪神獸記載不同,尤星越無從判斷夏藿所言是否屬實。

尤星越道:“灼灼喜歡誰,就是和誰有緣。”

看來夏藿連着幾天都來店裏,是因為灼灼。

灼灼坐在尤星越鞋面上,後腿劈叉,前腿撐着身體。小馬兒不會有這樣的姿勢,灼灼是模仿了貓——程明淺來過一次,灼灼就學會了。

灼灼保持着這個姿勢,問:“什麽叫幼師呀?你養着很多孩子嗎?”

夏藿道:“幼師就是目送孩子們逐漸長大的人,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他們出身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性格。嗯……有時候會很難纏,有時候又很可愛。”

灼灼眼睛一亮:“真的嗎?!”

夏藿溫柔道:“往複在此,不留客與老板作證,我可不敢撒謊。”

尤星越失笑。

他連夏藿是姑獲鳥都看不出來,夏藿敬畏的當然是時無宴。

灼灼想了想,說:“老板,我想去。”

“以前飛眠眠說,沒有人不喜歡小馬,衛瀾也說過,”灼灼道,“所以我希望孩子們都可以見到一只小馬。”

灼灼會告訴所有和衛瀾一樣的孩子:不要怕,小馬保護你。

尤星越淺淺彎起唇角:“是啊,孩子們都會愛你的。”

小馬不只是小馬,她可以是很多孩子對這個廣闊世界的一點幻想,是可愛的,閃着光的夢幻童心。

世界有那麽大,容得下跑起來的布偶小馬,天有那麽廣闊,所以龍在雲間打了個滾,就奔騰出千萬裏雷霆電光。

所有的科學現象,都可以是夢幻神話、志怪傳奇。

浪漫不需要向科學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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