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只能顯示金屬,骨質,對于毛發,是一點都看不到的。
“去驗證?”在元回頭看着七炫。
七炫緩慢的點頭,起身,“佑赫,如果小何回來,你和他說我在解剖室,讓他別進去打擾我。”
佑赫點點頭,一片凝重之色。
“走吧。”七炫看着李在元,語氣裏帶着一絲緩和,不再像之前那樣咄咄逼人。
在元跟着七炫進解剖室,消毒,換上白大褂,帶上手套,口罩,率先走近解剖臺。
馮楚河躺在那裏,在元皺着眉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沒錯,開顱吧。”
七炫拿出開顱用的小電鋸,挺小巧的電鋸,在七炫的手裏卻顯得異常笨重,剛才的經歷讓他的身心都有些跟不上節奏,幾次深呼吸,還是無法讓紛亂的心安定下來。在元并不多言,只是伸手接過,他不按照法醫順序,剝離頭皮,再順着顱骨縫隙切割,而是直接下手自顱骨接縫處鋸下,動作幹淨利落,幾分鐘後,顱骨被切開,腦硬膜被剪成Y字形,暴露了完整的大腦組織。
腦回路清晰,可以看到回溝和灰質層裏滿滿的頭發,不死才怪了。在元用鑷子小心的捏住一根發絲,輕扯,發絲深入腦組織,一時間難以完整取出。
“妖術嗎?”七炫模模糊糊的說出一句他以前嗤之以鼻的話,“怎麽進去的?他的眼睛,耳朵,鼻腔,口腔都是完整的,頭皮也沒有破損面……屍檢報告我要怎麽寫?”
“就寫猝死,”在元放下鑷子,把頭蓋骨蓋回去,用特殊膠水膠住,再用針縫合頭皮,手勢熟練,速度很快。
“可是他是怎麽死的……”
“……”在元默默的收拾解剖臺,從容不迫,似乎這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七炫按住在元擦拭解剖臺板血跡的手,“李在元,你怎麽知道這一切的?”
在元停下手,認真的看着七炫,“他告訴我的。”
寒氣四起,七炫覺得他按住的手冰涼寒冷,幾乎和解剖臺上的屍體一般,不由的收回手,眼神複雜的看着李在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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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號冷凍位,死者,女,奸殺,大腿根部被匕首戳刺,32刀,案發細節除了你收集到的j□j外,犯罪嫌疑人左眉有一道疤,長5厘米左右,你們可以找找案發附近有沒有這樣的流動人口。017號冷凍位,男,溺水,他殺,入室搶劫,受害人被反綁雙手,毆打,然後丢入水塘,死前和嫌疑人拉扯,你仔細看看他的指甲,或許還有嫌疑人衣物纖維的殘留。09號……”在元的嗓音清冷,指着隔間的冷凍庫,準确的報出死亡原因和細節。
除了連他這個首席法醫都不知道的細節,其餘情況一一對應,這不可能是張佑赫透露的信息,張佑赫根本無法得知未完結案件的具體細節,這是機密,除法醫以外,只有案件直接負責人可以看到!
“夠了!!”七炫驟然打斷在元的話,伸手揪住在元的衣領,聲色俱厲,“你究竟……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他們……告訴我的。”在元一根一根掰開七炫的手指,将他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你要聽一聽嗎?”
在元的手,溫度極低,絲絲寒冷透過薄薄的醫用手套浸透過來,那寒冷順着他的手一路蔓延,所過之處,如處冰窟,漸漸的,視線有些模糊,一些不慎分明的響動在空曠的解剖室裏此起彼伏,随着寒涼的加劇,七炫能聽出是說話聲,狂笑,嘶吼,歇斯底裏的慘叫,憤怒的嘶喊,地獄一般!
七炫的身體微微的顫抖,他不想聽,這些聲音卻有生命一般鑽進他的大腦,一個個含混的嗓音機械的訴說自己的死亡,一遍一遍的描述,哭泣,說自己痛,說自己冷,一個尤為清晰的嗓音哭號着,說腦子疼,又改口說癢……他們叫他醫生,他們叫他救命,他們說你拉我一把,他們說你下手輕一點弄斷胸骨很疼,開顱很疼,每一刀都很疼……
七炫清醒的時候,斜靠在在元的懷裏,仰視的角度,在元的側臉尤為精致,見七炫醒來他勉強一笑,“是不是吓着了?”
“我怎麽了?”七炫眨着眼,輕聲問。
“陰氣太重,沖撞你了,回家泡個熱水澡就好。”在元扶着他站穩,松手。
身邊僅存的熱源離開,七炫不由自主的發抖,上下牙齒磕擊,像是進了冰窟一般,“我聽到的是什麽?”
在元伸手重新将他攬進懷裏,用力的擁住他,“我們出去說。”
七炫沒有拒絕李在元的擁抱,他太冷了,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惡寒,根本無法抵擋,下意識的貼緊在元的身體,汲取他的熱量。腦海裏浮現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他不會已經死了吧?只有死人關在冰櫃裏,才會如此的寒冷。
“馮楚河只知道他是被紮了腦袋,被頭發紮的,其他的一無所知,或者說,他不願意提及。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在元坐在七炫的辦公室,捧着他自己給二人泡的熱茶,佑赫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助理小何也不在,辦公室空空的,就只有他們二人,“我之前受了傷,不能追溯頭發的來源,但我感覺到它帶着很深的戾氣,所以……”
“你不讓我再次驗屍。”七炫面色蒼白的接口。他打量着在元,看着他消瘦的臉龐,血色淡薄的唇,微微蹙起的眉,“這種聲音,你什麽時候都能聽見?”
“……大概懂事起。”在元怔了一瞬,淡淡的答,“記事的時候就這樣了,所以家裏人送我進了寺院。”
“随時随地都會有這樣的聲音?”
“大部分時候是的。”
“你能選擇不聽嗎?”
“我不能。”
“……”七炫震驚,他無法想象面前的男人是怎樣在這神經質又滿是哀怨的聲音裏生活,學習,正常人不會瘋嗎?面前的在元卻彎起嘴角露出一個平和的微笑。
“習慣了,也就不難麽難熬。”
七炫想起那些嘈雜的,尖銳的,歇斯底裏的嚎叫,無法想象在元的生活是怎樣的。
“它們會傷害人?”
“恩,惡靈,大都是無差別攻擊。只要它覺得你妨礙了它。”在元看着唇色泛紫的七炫,皺眉,“還是很冷?”
“好些了。”七炫把手中的杯子捧的很緊,該死的,冒着熱氣的杯子,為什麽他感覺不到溫暖?深呼吸平複自己想要顫抖的身體,努力把精神集中到思考上,“我當法醫5年,憑技術還原死者死因,從來沒有我處理不了的屍體,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輪回報應,即使死者有靈魂,也只是一抹虛無的腦電波而已……可是……今天我看到的……”
“這是概率問題,如果你遇到年長的老法醫,和他交流交流,你會發現凡是幹你這行年數越多的,越迷信,那是他們在漫長的歲月裏,或多或少,都會遇到他們用科學無法解釋的問題。”在元伸出手,籠在七炫的手上,“你怎麽這麽冰?還是很冷?”
七炫驚訝的發現,在元的手是溫熱的,他手中剛剛注滿開水的玻璃杯是冷的,可在元的手卻是溫熱的,可是剛才在解剖室裏,李在元的手還是和屍體一般的溫度。
在元攥住七炫的手腕,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匆匆說了一句抱歉,起身迅速捧住七炫的臉,對準他的唇,吻上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原本因為體溫過低反應遲鈍的七炫根本來不及反抗,他只覺得在元的唇很暖,暖的發燙,熨帖在自己冰涼刺骨的嘴唇上是一種說不出的舒适,可是在元并不滿足于四唇相貼的溫暖,他的舌靈活的撬開七炫僵硬的唇齒,深深的吮吸,力量大的像是要把七炫的內髒都吸出口外。
你妹的!這是什麽情況!!七炫用盡全力掙紮,想要掙脫在元的鉗制。唇舌摩擦,像是什麽東西在腦海爆炸,震得他無法思考,于是大力掙紮,學過不多的防身術幾乎全部派上了用場。可是那家夥彷佛鐵鑄的一般,對他的各種打擊毫無反應,只是大力的吮吸。時間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吻裏緩慢下來,七炫的掙紮和反抗漸漸變得無力,推拒的手慢慢的擱在在元的胳膊上,腦中的憤怒一點點遠去,眼前是那個男人放大的臉,消瘦,蒼白,眉心微蹙。切!老子才是受害人,你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算幾個意思啊?七炫模模糊糊的想着,突然唇上一輕,在元擡起頭來,放開鉗制他的手。
嘴角殘留着陌生的觸感,強烈的羞辱感讓七炫掄起胳膊,狠狠的扇了過去。
“啪!”在元的臉微側,鮮紅的指印浮在他蒼白的臉頰上。他低着頭,慢慢的從嘴裏吐出一小團糾結的頭發。發質粗壯,色澤烏黑的發團自在元口中脫落,跌在地上,竟如有生命一般扭動糾結,像一只笨拙的蟲子,企圖逃離天敵的捕殺。在元拿起桌上的水杯一澆,那頭發就像燒紅的鐵絲遇到水一般,發出“嗤~”的聲響,迅速幹枯成稻草一般,一動不動。
“還冷嗎?”在元擡起頭看着目瞪口呆的七炫。
七炫的視線從頭發上挪開,落在李在元半邊紅腫的臉上,這才驚覺剛才刺入骨髓的寒冷不知不覺消失了,伸手試探着握住玻璃杯,之前怎麽捂都感覺不到熱量,現在觸手滾燙,這才回想起剛才那個吻,雖然唐突,卻并不帶一點j□j,李在元純粹是想吸出他體內的頭發而已。看一眼地上焦枯的發團,“它們在……我的身體裏?”
“如果你不覺得冷,那就沒事了。”在元笑,笑容帶着欣慰和一點點的傷感,“晚上多泡一會兒熱水澡,喝點姜茶,睡覺的時候朝左面側身,不會有事的。嗯……我走了。”
“等一下……”七炫看着在元耷拉着腦袋往外走,突然出聲,“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李在元。”在元回頭,表情有些沮喪,低聲問,“你是不是……更讨厭我了?”
這一下午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巨大了,想着面前這個滿臉懊喪的男人神一般的猜中馮楚河的死因,又一一言中冷凍庫屍體的死因,讓他體驗了一把幽靈的吶喊,還……吻了他……七炫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陰着臉上前,拉着李在元按在他之前坐過的椅子上,用冷水沖了沖自己平時用的毛巾,按在他紅腫的臉上,“下次……你先打個招呼……”
在元眼神一亮。
“這樣突然……我……我不是要打你……但是……你這樣……”嗫喏半天,發現這些話太暧昧,似乎在暗示李在元他還能接受下一次……臉上發燙,七炫惱了,“打了都是白打的,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是要救我還是發神經!”
“我沒……”在元吶吶的開口,神棍的氣魄全無,形象指數歸零,緊張像被老師抓住的考場作弊學生似的,“我沒想那麽多……這是我現在能做到的,最有效的方法……”
“疼嗎?”七炫的嗓音低低的,被吻過的唇色很紅潤,不知道是惱怒還是羞澀,臉頰也是緋紅一片。
在元搖搖頭,慢慢綻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七炫收回毛巾,不去看李在元燦若星辰的眼,“我也要下班了。”
“打賭我贏了,能一起吃飯嗎?”在元鼓起勇氣,扯住七炫的袖子輕聲問。
“……”七炫有些無措,毛巾在手裏捏了半天,猛的發脾氣來,“吃吃吃,吃什麽吃,我還吃的下嗎?滾!”
在元頂着七炫的毛巾‘滾’出法醫室,腳步頹敗,氣色萎靡,臉上雖然經過冷敷,五指印還是相當的明顯。
“在元~”
在元擡頭,夾着一刀文件的勝浩正在走廊那頭向他招手,無精打采的走過去,“幹嘛?”
“怎麽樣了?”勝浩端詳着指痕清晰的掌印,“怎麽又挨打了?”
“沒你的事兒,回家玩蛋去!”
“人家好心關心你一下,喂,線索追查的怎麽樣了?”
在元舌尖一轉,吐出一根發絲,裝進自己随身攜帶的小密封袋裏,勝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覺得那根頭發在掙紮。
“這是頭發,還是鐵線蟲?怎麽會動啊”勝浩好奇的看着李在元。
“不知道!”在元咬咬下唇,繞過勝浩往外走,“今天別來我家蹭飯了,不招待!”
“哦喲,正好,我回去吃佑赫燒的紅燒肉!”
“什麽?”在元停下腳步,轉過臉來看着勝浩,“佑赫燒紅燒肉?”
“嗯,可好吃了。你看着我幹嘛?”
“你也吃的下嘴!”在元帶着紅色掌印的臉,笑容凜冽,怎麽看怎麽滑稽,可是勝浩笑不出來。
“怎麽不能吃,佑赫做飯比你的全素宴好吃多了,至少有油水!”
“他吃肉嗎?”
“不吃。他說自小不食葷腥,吃了會鬧肚子。”
“張佑赫和我一樣,自小進少林,祈願終身不食葷腥,更別提下廚做這些菜肴,你破了他的戒了。”在元看着勝浩的眼光有些異樣,但是究竟哪裏異樣,勝浩又說不出來,只得安慰自己,神棍嘛,神神叨叨的也是正常的。
“我……”一時不知道怎麽接話,舔舔下唇,“我不和你說了,我找佑赫去!”
安七炫帶着一身疲憊走出辦公室,見勝浩和李在元在走廊說話,對着他們點點頭,便顧自己走出辦公樓。
“哎,不錯哦,他給你打招呼哦!”勝浩拿胳膊頂頂在元。
在元看着七炫離去的背影,像是沒有聽見勝浩的揶揄,久久不開口。
師兄 最新更新:2013-12-17 08:55:43
鬧市,一男子笑容溫柔的握住一殺馬特打扮少女的手,“善哉善哉,你看,你命文稍顯雜亂,這感情注定坎坷,你不用難過,那是那些男人不懂你溫柔善良的內心,他們跑,你便随他們去,假以時日,會有真正懂你的人出現,你們可以一起探讨發色,眼妝,可以一起研究人生的奧義。”
少女塗成黑紫色的唇上下開阖,嚼着一塊泡泡糖,含混不清的問,“那我的事業呢?”
男子伸手理理自己比少女的稻草金更加炫目的橘黃色發,笑容可人,“讓我看看你的事業線哈。”伸手拉開少女的外套,盯着人家的胸研究……殺馬特暴起是很可怕的!
“卧槽!!!流氓!!!打臭流氓!!!!”
男子見情形不妙,立刻放棄無謂的解釋,撒丫子就跑啊,殺馬特和她的同夥那個追啊……
路過的警察攔住男子,帶着一幫子殺馬特進警局,其中男子的橘黃色頭發在一群殺馬特之中特別顯眼……
佑赫從街道辦事回來,着一路上眼皮跳個不停,心下覺得是有什麽事兒要壞,順手打了個電話給勝浩,電話那頭傳來勝浩幽怨的嗓音,“佑赫,我再也不要你燒紅燒肉了……”說完就挂電話,這什麽跟什麽啊?佑赫皺着眉頭進警局,路過審訊室,一頭橘色的頭發透過審訊室的玻璃燒紅了他的眼,不愧是冷靜的前狙擊手,當時就扒玻璃上了!
“文熙俊!!!大師兄!!!”可算知道究竟是什麽事兒要壞了……哆哆嗦嗦摸出手機,打給在元,“大師兄來了……我是會說這樣笑話的人嗎?在警局,審訊室,我知道,我會辦好手續把他領出來,你……你做好心理準備,晚上我們過來……”合上電話,深呼吸,推開審訊室的門,拉出自己的同事詢問兩句,簽了幾個字,轉頭強作鎮定對着橘色頭發笑容溫和的男人說,“師兄,你怎麽來了?”
文熙俊大眼圓臉,體态圓潤笑容可掬,“善哉善哉,師弟你穿警服真帥!”
警局不便多言,下班點兒一到,佑赫帶着文熙俊上了自己的伊萊特,片刻功夫,勝浩自辦公樓下來,一面嘟嚷着,一面拉開副駕的門,“佑赫今天我們不去在元家吃飯了,他嫌棄我來着……這位是?”
佑赫已然鎮定下來,語氣平緩的介紹,“我們的大師兄,文熙俊,師兄,這是我朋友,安勝浩,還是學生,在我們這裏實習。”
熙俊坐在後座,聞言趴在副駕的靠背上,“善哉善哉,小朋友長得很有福相啊!”
“……謝謝大師兄……”勝浩實在不知道應該對這一句‘小朋友’如何回應,大師兄也不過二十出頭吧!
“我這個師弟面冷心熱,做朋友最合适不過,但是他很少有朋友,一般人沒靠近他熱乎乎的心,就被他冰冷的臉吓跑了,善哉善哉……其實他小時候還是很可愛的,那時候釋腿師弟家裏心疼,總是夾帶零食來寺裏,師弟啊……呵呵呵……”佑赫無奈的嘆息,“師兄……那年我才6歲……”
“是啊,才6歲,已經能飛檐走壁搶人家的巧克力了,師傅舉着掃把追了他整整一個時辰,善哉善哉……”
熙俊說起師弟來滔滔不絕,等一路到了在元的家,勝浩原本看向佑赫崇拜的目光夾雜了幾分輕飄飄的——鄙視……
在元的家,是解放前建的二層小洋樓,院子不大,種了幾株不知名的花草,小樓本身帶着歷經歲月特有的斑駁,故意做舊的木質門窗,被幾片苔藓,幾縷爬山虎裝點的格外滄桑,那股濃郁的小資色彩撲面而來,讓人不由自主的道一聲:土豪!
在元早已收拾停當等候在院子裏,見熙俊下車,恭恭敬敬的喊,“師兄。”
勝浩好奇的看着低眉順目的在元,按說佑赫也是他師兄,可是他從沒見過在元在佑赫面前收斂恭順過,總是一副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一言不合還時不時甩一兩把手術刀出來,回頭看看笑容親切溫柔的熙俊,不知道他有什麽法力,可以把這兩個破壞力媲美美猴王的師弟收的如此服帖~
還沒等勝浩看出個所以然來,熙俊已經走上前拍拍在元的肩膀(……這海拔……難為他老人家了……),“長個子了,幾年不見,是大人了。”
在元眼中的動容一閃而逝,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師兄辛苦,進屋裏坐吧。”
熙俊被在元讓進屋裏,勝浩跟着佑赫走在後頭,輕聲問,“你喜歡巧克力?”
佑赫眼角一抽,“那是我6歲的事情!”
勝浩長長的“哦~~~”了,接着說,“我還打算送你一包德芙呢,不喜歡就算了。”
“怎麽不喜歡?啥時候給?”佑赫的目光兇狠的追過來,“我可記着了啊!”
勝浩,“……”
說話間,幾人已在客廳坐下,英式客廳,厚重柔軟的沙發,壁爐上層次細膩的油畫,茶幾上含苞待放的郁金香,處處可見主人的生活品味。
“師弟這裏倒是有好茶呢。”熙俊把玩着手中小小的茶盅,眼眸低垂,看不清眼神。
在元明顯的顫抖了一下,“都是我的客戶送的,師兄要是喜歡,我挑好的給您裝上。”
“嗯,茶香喜人,韻味醇厚,我要是沒有猜錯,這大紅袍,還是武夷山下母樹所産,難得難得。”
勝浩的眼皮跳了跳,手中小小的青瓷茶碗頓時沉重無比,武夷山下的大紅袍母樹不是十年前就不讓采摘了嗎?能采摘的時候不是說直供中央領導人的嗎?李在元是怎麽弄到的啊啊啊啊啊!!!!
反觀佑赫,面色不改,淺啜一口,閉目回味,似乎很是享受。于是勝浩也跟着喝了一口,茶香在口中炸裂開來,那醇厚的口感無法用言語形容,甘、清、香,順着舌尖蔓延至全身,勝浩不懂茶,可單憑這一口的香馥便知其珍貴。
“善哉善哉,師弟一向大方,那師兄也就不推脫了,你這……”熙俊擡眼,笑眯眯的看着在元,“大紅袍,鐵觀音,西湖古龍井,碧螺春,牙買加藍山,巴西山多士,哥倫比亞曼特寧,都給我打個包,我回去的時候帶給師父老人家和師叔們嘗嘗鮮。”
勝浩看見在元恍惚了一下,默默的起身和他世界各地收羅來的藏品告別,幾乎聽到在元心碎一地的聲音。
熙俊仍不滿意,捏着青瓷小碗和顏悅色的開口,“師弟,你這茶碗講究啊,看着像是明朝的。”
在元打翻了他的咖啡罐。
“啧啧,師父用的不過是粗瓷大碗……”
“啊,師兄一并打包給師父帶走吧……”在元的嗓音飄的不真實。
勝浩覺得不妥,回頭看看佑赫,佑赫不緊不慢的啜茶,連眼皮都沒有動過。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在元收拾出一個大包裹,默默的放在壁爐邊。
“師兄,在元的手藝可不止烹茶,你不嘗嘗他做的飯?”佑赫終于擱下了手中的茶碗。
“要的要的,為兄早就餓了。”熙俊笑逐顏開。
在元強打起精神,問,“師兄想吃什麽?”
熙俊呵呵一笑,“紅燒肉。”
在元用悲劇的眼神看着佑赫。
佑赫似乎也沒有料到熙俊如此的豪放,“這,這,在元他……”
“很難做?”熙俊眼中的光彩瞬間黯淡下去。
“不……不……”
“肉很貴?比大紅袍貴?”
佑赫嘆息,“沒有,師兄真要吃,我去做。”
“方才還說要嘗嘗在元的手藝,這會兒又變卦,不行,我就要吃在元燒的紅燒肉!!”熙俊一把按住佑赫,目露哀怨。
在元用慘劇的眼神看着佑赫。
佑赫對着在元搖頭,一臉回天乏術的無奈,“那我去買肉。”
在元一晃三颠的進廚房。
餐桌上,四五個素菜衆星拱月一般圍着一碗紅燒肉,四人圍着桌子做好,勝浩皺着眉看着面無人色目光呆滞的在元,忍不住開口,“大師兄,您何必為難在元呢?他不吃葷,不殺生,你要他做紅燒肉,不是破了他的戒了嗎?”
佑赫拉拉勝浩的袖口,示意他別說。
“何戒之有?你若看破,那一切便都是空。”
在元看不破,他都快哭了,因為他可愛的大師兄夾着一大塊肥肉擱在他的碗裏,和藹可親的對他說,“吃!”
當夜在元上吐下瀉,而大師兄則在在元家的客房安頓下來,說是住個一年半載的再回寺裏……
巧克力 最新更新:2013-12-18 15:23:59
“你師兄也太過分了,這哪是探親,這是打砸搶啊,整個一三光政策,你看看在元,臉都綠了。”回去的路上,勝浩頗為不平。
“師兄說的對,哪兒有什麽戒,看破了,一切都是空,可是這看破二字,談何容易。”佑赫開着車,輕聲說,“他是為了在元好。”
“為了他好?你沒看見在元苦膽都要吐出來了嗎?”勝浩皺眉,“哪有這樣的整人的!常年吃素的人突然吃葷,心裏和生理上都無法适應,尋短見的都有,你師兄想弄死在元嗎?”
“在元的元神嚴重受創,我想,師兄大概是想用其他的方法幫助在元突破修煉的瓶頸吧……你……很關心在元?”
黑暗中,看不清佑赫的眼神,可是從語氣上看起來,似乎不是很開心。
“喂,他是你師弟,再怎麽說也救過我啊,看他那樣可憐啊。”勝浩嘟囔着,突然喊,“停車!!”
“怎麽?”佑赫依言将車停下,勝浩不答,自顧自打開車門跑了出去,片刻,回來,把手裏拿着的一盒德芙遞過去,“給你。”
路燈明晃晃的照進車裏,佑赫看着那一盒巧克力,緩緩的笑了,伸手接過,“謝謝。”
屍塊 最新更新:2013-12-18 15:25:14
外貿公司的陳志寧已經3天沒有去上班了,手機也沒人接,因為公司幾個客戶簽約的合同在他的手上,不得已,公司的幾個員工去他家找他,敲門卻無人應答,保安證實陳志寧在3天前回家後并未出門。
幾個人一商量,請保安陪同上樓開鎖。
陳志寧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廳,打開門後有一股明顯的異味,幾人壯着膽子進了卧室,床上有一堆人,真正意義上的“一堆”——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四散裂開,裂成無數塊大小相同的肉塊,深黑色半凝固的血液滲透在床單上……尖叫聲,劃破天際……
七炫目瞪口呆的看着用兩個食堂大號不鏽鋼臉盤裝來的肉塊,“這是什麽?”
“這是屍體,嗯,發現的時候就這樣了,內髒裝在另外一個袋子裏。”一個警察眉頭緊鎖的對七炫交代,“局裏很看重這個案子,要求法醫組先複原屍體。”
“怎麽複原?”七炫指指臉盆,“每塊都只有麻将大小,怎麽可能複原?”
警察有些尴尬,“呃,這個,我們也知道複原有難度,可是這是惡性案件,你知道,上頭就是這麽要求……我們已經安上半身和下半身分開裝了……”
“我知道了,我會要求加派人手,局裏給我多少時間?”
“明天早上……”警察的臉色越加尴尬。
七炫漂亮的眉頭深深的皺在一起。
無影燈的光芒慘白,七炫帶着手套飛快的撿着屍塊,比對着,用特殊的膠水黏在一起。饒是對人體熟知的閉着眼也能報出肌肉組織位置的七炫,也拿這堆肉塊沒轍,進展緩慢的一塌糊塗,說是申請助手,實際上別說是別的法醫組,連他自己的助理小何都請了病假。
七炫看了看花了3個小時才拼接完整的頭顱和兩條手臂,是挺吓人的,完全切碎再拼合的臉一塊塊凹凸不平,拼接處留着猙獰的縫隙,一枚眼珠大概是被混裝到內髒的袋子裏了,怎麽也找不到,只能空着一個血洞。兩條手臂蠟黃,坑坑窪窪,失去生命的肌肉沒有彈性,軟趴趴的依靠膠水黏連在一起,雖然經過擦拭仍然有輕微的液體滲出,且不說表面的縫隙,就說這形狀,拼的和最差勁的學生用最懶散的态度做的手工藝術一樣……啧啧啧……再看看剩下的兩大不鏽鋼盆屍塊,不敢想後面的事。
說起來,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七炫打量着手裏的屍塊,每一塊都是标準的長方體,和麻将差不多大小,人體組織沒有被冰凍的跡象,也就是說,是在人體柔軟甚至是活着的情況下切割的,每一塊都一樣大,每一塊都幹脆利落的一切到底,這死因也不用查了,看失血情況也能判斷,就是碎屍致死,可是聽目擊者說,當時這些屍塊還是能夠看出人體的形狀的,現場照片也能證實這一點,現場法醫判斷卧室為第一案發現場,也是,誰能搬走這些屍塊還能讓他呈現出一個完整的人體姿态啊?也就是說,兇手在床上把死者分屍成一千多塊……這是玄幻小說嗎?
七炫皺着眉嘆氣,反複翻看手中黏膩的屍塊,切面光滑,骨頭的斷面清晰無毛刺,應該是利器快速切割造成的,什麽利器?紅外切割機?嘆氣。為什麽要切這麽多塊?殺人的話一刀就夠了,這是所謂的碎屍萬段嗎?那為什麽要切成麻将大小?是麻将愛好者?再嘆氣……一縷異樣的靈感閃過頭腦,似乎就要抓住了,是什麽呢?七炫低頭看那個大號的不鏽鋼臉盆,裏面的屍塊堆的層層疊疊,間或有一些深黑色的半凝固血塊,一眼望去很像是拌了作料待上爐烹制的……紅燒肉!!!尋常人家做的紅燒肉也是這般大小……手中的屍塊跌落盆中,七炫踉踉跄跄的跑出解剖室,倚靠在走廊的牆面,胡亂扯掉手套扔的遠遠的,拉下口罩大口的喘氣,一種嘔逆感沖撞着咽喉,幾欲嘔吐出來。
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機,卻不知道可以打給誰,這個時間,大家都應該休息了,他也實在沒有什麽可以交心的朋友……
一張漫不經心的臉孔闖進腦海,高挑細長的身材,狹長的眼眸,似笑非笑的櫻桃唇……李在元!
“你好。”電話那頭傳來微沙的嗓音,禮貌而又疏遠。
七炫舔舔下唇,不知如何開口,只是沉默着。
“你好,我是李在元。”聽聲音像是開始不耐煩了。
“喂,”七炫開口。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聲音裏帶上了柔軟的笑意,“七炫?”
“啊。”
“怎麽了?”在元的聲音很輕,似乎是刻意壓低了嗓音,暧昧的聲線自手機傳到耳邊,讓七炫無端的紅了臉。
“那個……我不是……還欠着你一頓飯嘛……你現在有沒有空,來幫我一個忙……嗯,等忙完了,我……請你吃飯……”最後幾個字幾乎低不可聞。
李在元笑出聲來,“你在哪兒呢?”
“法醫解剖室。”
在元起身套上外套就往外走,猛然頓住腳步,回頭無奈的喊,“師兄……”
熙俊一頭橘色發,在夜裏也異樣的醒目,“善哉善哉,這麽晚了還要出門?”
“嗯。”在元的手擱在門把,“你先休息吧。”
熙俊不答話,只是走上前來,伸手探向在元的發,在元如同裝了彈簧一般迅速彈開兩米的距離。
可惜,腳還沒有站穩,熙俊身上特有的香火氣息就席卷而來,他的手穩穩的落在在元的頭頂,似乎在元根本沒有躲閃過。
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