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哉善哉,聽見沒有,你若不醒,你家主人就要西行了!”熙俊對着在元的腦袋彈了一記。

七炫只覺得懷中的在元震動一下,低頭去看,卻見一片白光自在元額頭亮起,一只小小的白孔雀穿破白光而出,在衆人頭頂盤旋一圈,鳴叫幾聲,又飛回白光之中,消失不見。

明明沒有脈搏的在元,咳嗽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複又昏迷。

熙俊松一口氣,回頭去看佑赫,那小男孩趁熙俊分神,抽出胳膊就想逃跑,只一個轉身,便被熙俊伸手罩住,“不可教,不知改,便不留你了。”熙俊的手向下按壓,那男孩彷佛受了千斤重壓,言語不得,又掙脫不得,須彌,散成青煙。

“唉……外面山路難行,稍作休息,我們出洞。”熙俊望了那煙塵一眼,嘆息。

“佑赫,佑赫……”勝浩輕聲喚着。

佑赫睜開眼,環顧一周,見熙俊在,放了心。

幾人休息半晌,相互攙扶着,從岩洞中離開,又叫了救護車在山下接應。

“呸呸呸……”勝浩不時吐幾口口水。剛才熙俊收服小男孩的時候有一股沙子落在他的嘴裏,嗓子眼兒沙沙的,卻又吐不出來。“回去多喝點水就好了。”他這樣想着,又忙着給七炫打下手,給在元包紮傷處。

“善哉善哉,在元的劫數已過,我也該回去了。”熙俊的雙眸望向落鳳山的深處,“修行無邊,我要走的路,太長,停留不得。”

面色蒼白的佑赫聞言,不顧勝浩的阻攔,艱難的起身,站直,雙掌合十,對着熙俊行了佛家之禮,“師兄一路小心。”

熙俊回眸,笑容溫軟,“師弟,你大在元幾歲,要時刻提點他,莫貪虛榮享受,莫忘渡人危難,佛祖自然會庇佑與他。師弟自己也要記住,癡,既是魔,該放下的,随他去吧。”

“謹記師兄教誨。”合十的手有些顫抖,剛剛包紮的傷口又是一片赤紅,可是佑赫的神色太莊重,太虔誠,以至于勝浩阻攔勸說的話全都卡在喉頭,做聲不得。

熙俊還了一禮,扶着佑赫倚靠在背包之上,回頭對着勝浩一笑,“小朋友,我的師弟,面冷心熱,不善言辭,我把他,交給你了。”

勝浩心頭猛的一跳,似乎明白了什麽,卻又有些迷惑,當下答應,“我會照顧好他的。”

熙俊點頭,又行至七炫面前,“善哉善哉,今日初見,卻也見得你的心意,在元劫難雖過,卻并不順遂,願你能開導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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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炫點點頭,手上不停的給在元喂水,不時輕探他的額頭确認體溫,“我會的。”

“如此,我便安心了。”熙俊轉身,向着落鳳山深處走去,明明山路陡峭難行,在他的腳卻如履平地,幾步之後,便不見蹤影,唯有他溫和的嗓音在大山之中回蕩,“你們命中多有波折,需小心行事,心中赤城,佛祖必然保佑……”

“大師兄就這麽走了?”勝浩眨眨眼,“他究竟是什麽人?”

“佛子。”佑赫蒼白的唇中吐出兩個字,便閉目不言。

盲 最新更新:2013-12-24 13:54:58

幾日後,在元醒來,一片漆黑,那黑暗他熟悉的很,岩縫裏就是如此黑的濃郁。

他還在岩洞?那麽其他人在哪兒?他下意識伸出手,被另一只手握住,“醒了?”

“七炫?”在元聽出聲音,疑惑的問,“這是哪裏?好吵。”

七炫看看四周,單獨的病房安靜的很,“醫院。”

“難怪了,這麽多人哭……為什麽這麽黑?”

“……”七炫看着在元睜開的沒有焦距的雙眼,“你……”

“是……我看不見?”

“你等一下,我去問醫生。”七炫起身離開。

“七炫……”在元躺在病床,四周吵雜,凄厲哀怨的哭喊聲不絕于耳,瞪大雙眼只見一片漆黑,兒時的孤獨感卷土重來,他安靜的躺着,思慮紛亂,修長的手指擱在身側,空虛的想要抓住什麽,卻只是保持那個姿勢,空空蕩蕩。

“在元。”那個聲音重新回來,握住他的手,填滿了那片空虛,“醫生說是淤血壓迫神經,會好的。”

“七炫。”

“嗯?”

“我也是醫生。”

“……”

“你不要騙我,說實話,我恢複的幾率有多大?”

“幾率這種東西沒有一定的,你不要想這些,好好休息……”

“七炫,我不需要這種無意義的安慰。”

“你想要什麽?”

七炫的聲音很軟,握着他的手很溫暖。他貪婪的記憶着,想把這一切印在腦海裏,“我要健康。”

“會的。”

“七炫,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說,愛情什麽的,是身體健康吃飽穿暖之後的奢侈品,我已經消費不起了。”

“什麽意思?”

“我沒辦法愛你了,你走吧。”

“李在元我不和你計較。”

“安七炫我不是和你矯情,也不是怕拖累你,只是,現在,我沒有談情說愛的興致,我們的關系也遠遠沒有到相濡以沫的程度,所以,麻煩你離開。”

“我不和你計較。”

“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要是不走,得到的不是愛人,是一個變态,我既然不能愛你,請你趁早離開,我不想你離開的時候是恨我的。”

“我不恨你。”

“請不要因為內疚感動做錯誤的決定。”

“你怎麽知道是錯誤的。”

“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我只想好好的愛我自己,好好的過完下半生,請你離開,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什麽?”

“你不走,是要向我乞讨愛情嗎?我給不了,你讨也沒用……”

“就算是……朋友……”

“我李在元沒有朋友。”

“你!!!”

“走!!!”

七炫起身離開,門被重重的關上,腳步聲漸遠。

在元緩緩的坐起,臉色蒼白的和紙一樣。他彎下腰,将臉埋在掌心,久久的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李在元是天之驕子,是20歲就拿到醫學碩士的天才,是風水界不可多得的人才,是高傲的,不曾受過一點挫折的寵兒……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配不上安七炫,他還是心虛,沒有自信……如今,他是一個瞎子,他憑什麽留住七炫?憑什麽要七炫照顧他的瑣碎?握過他的手,吻過他的唇,這些美好的回憶,能夠支撐他度過餘生……

他靜靜的将臉埋在冰涼的掌心,刻意忽略心髒的抽痛,多年沒有過的,陌生的液體自指縫滑落,擊打在潔白的床單之上,清晰的“吧嗒”聲敲擊在他的心上,一聲哽咽,卡在喉頭……

門無聲的打開,七炫站在門邊,看着眼前的男人頹唐的彎曲着身體,他是在……哭嗎?

他個子高,一直挺拔的像棵杉樹;他自尊心重,從不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永遠是彬彬有禮,笑容溫和;他說話會有些損;他走路的樣子很從容……他不應該是現在的樣子……

心莫名的有些疼,七炫上前,攬住他的肩頭。

“你……”在元有些驚訝,有些抗拒。

“李在元,你這個自私鬼!你永遠想着自己!你愛我了,所以糾纏我,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現在想着不愛我了,說趕我走就趕我走,你問過我嗎?你不愛我了,可我……可我還是愛你怎麽辦?”七炫的嗓音很軟,把抱怨的話說的和情話一般。

“可是……”在元欲言又止,卻沒有了掙脫的力量,有些事,不是他不願意,嘗試過了,失敗了,何必那麽執着呢,七炫的懷抱真暖,七炫的聲音真好聽,“你想好了,我可是個瞎子。”

“瞎子就瞎子吧,至少你活着。”七炫頂着他的額頭,笑的溫暖。

怪夢 最新更新:2013-12-24 13:57:03

勝浩不舒服很久了,卻一直沒明白為什麽不舒服,在局裏吃午飯吐了三次,回

來的時候大姐笑話他,“你不是有了吧?”

“有什麽?”他傻乎乎的回問。

“寶寶呗~哎,要是真有了,那得是咱們張警官的吧?”滿桌子的人哄堂大笑

,勝浩面紅耳赤的反駁,“怎麽可能啊……”

在家養傷的佑赫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當晚,勝浩做了個夢,夢裏,他生了一個孩子,孩子淘氣,跑的飛快,他怎麽

也追不上,好不容易追上了,拉住孩子一看,居然長着那個男孩的臉,一雙黑色的眼

珠深不見底,怨怼的盯着勝浩……

番外:琉璃瓶

午後的陽光很暖,在元坐在院子裏,手裏捧着七炫泡的咖啡,安詳而滿足,“七炫,難得休息,別忙了,陪我坐會兒。”

七炫應聲而出,手裏端着現烤的餅幹,“嘗嘗,植物油烤的,是你喜歡的綠茶味。”

在元笑眯眯的伸出手,讓七炫将餅幹擱在他的掌心。湊上去聞了聞,“真香。”咬一口,再贊,“真香。”

“我在卧室的櫃子頂上找到的茶葉罐。”七炫觀察着在元的表情,在元渾不在意,吃的陶醉。“就是寫着'大紅袍'的那個罐子。”

“嗯,你喜歡用哪個就用哪個,不用問我。”

“騙你的,哪有用大紅袍做餅幹這麽奢侈的?這是擱在客廳角落的陳茶,我看色澤還行,摻了點做餅幹。”

“你看着辦,我現在兩眼一抹黑,這家就交給你了。”在元彎着嘴角,端起咖啡慢慢的品。

“你倒是劃算,找我給你當免費的管家。”

“怎麽是管家,明明是主人。”在元擱下咖啡杯,試探着向前摸索,七炫拿起餅幹碟子,擱在他的手邊。在元捏起一塊餅幹,心滿意足的咬上一口。

“對了,茶葉罐旁邊有個琉璃瓶,很好看,裝什麽的?”

“巴掌大的那個?”

“嗯。”

“骨灰。”

“哈?”

“幾個女孩子的骨灰。”在元把餅幹吃完,“三年前的事,你想聽嗎?”

以下為李在元自述。

那時候,我接了一個單子,去一個城市給一家公司指點風水。公司挂牌是貿易運輸,不知怎麽的,公司裏經常發生怪事,連帶着生意也受了影響。老板財大氣粗,卻也相信神佛時運,聽說找了好幾撥人來指點風水,結果寥寥。那時我方才做出一點名氣,業內都傳我雖年輕,風水造詣卻高,他大概是受人指點,來請我看看風水格局。

公司是在市中比較繁華的路段,新造不久的大樓,整個頂層都被買下,老板親自在樓底等我,他那個人……五短身材,滿面油光,印堂中隐約透着黑氣,一看面相便知,絕非善類,我敷衍幾句,便要進大樓看看。

當時的我還是太年輕,只道這大樓陰氣逼人,或許之前蓋樓的時候壓了先人的墓葬,卻不料上了樓,哭聲震天,那一層辦公樓的牆壁裏,整整砌進個年輕少女。她們面朝大樓內部,跪立前仆,被固定成一副古代帝王殿前侍女的模樣。砌進水泥牆體。

當下直言這風水我看不了,讓他另請高明。沒想這老板不傻,幹笑一聲,拉着我進了他的辦公室,他穩穩的坐在沙發上,笑容陰冷。

“小夥子,我知道你來自少林,也知道你有些修為,這一牆的風水,你已經看過,應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五鬼運財之術。”我坐在他的對面,看着他向後靠在沙發之中,陷進一個少女殘破的胸腔之中,“老板為何要用這些異數招財?五鬼送了財,可是要奪命的。”

“小夥子,你不懂……”他微閉着眼,并不知曉他身後的少女用沾染鮮血的舌頭輕舔他的額頭,“我之前是開煤礦的,這生意好做,我也發了一筆,只是後來礦上出了意外,壓死五名工人,賠錢無數,被上級追究,礦也險些關門。恰巧我遇到了一位高人,在他的指點之下,我重新安葬了那五名工人,對外宣稱遺體發掘失敗。呵呵,你不會知道那有多靈驗!我賺到了多少錢!只是幾年之後,那個風水局再也困不住這五個鬼魂,他們要索我的命,那時我已經不做煤礦生意了,開了一家娛樂會所。享盡人間榮華富貴,怎麽能讓這些家夥索我的命?我給了他們家族幹一輩子都不敢想的錢財,他們的債,我早就還清了。可是他們還是每晚都來,我又找到了那位高人,讓他給我出出主意……”

“他的主意就是重布五鬼運財陣,只不過這次換成少女,來抵消之前的厄運,招來更多的錢財?你布了兩遍?”我看一眼周遭圍繞的少女,“老板真是大手筆。”

“沒想到財是越聚越多,可這索命的人也越來越多。”老板伸手擦擦額頭,指指牆壁,“小夥子,我不怕告訴你,這世上沒有我擺不平的事,這些女孩子是自願的,我給了她們家足夠的錢。可是死了之後她們反悔,要找我索命,這世上哪有這回事?”

“你是不知被術鎖住的靈魂有多痛苦。”我垂下眼簾,不想看他貪婪扭曲的表情,“你要破眼下的局面不難。一把火燒了就行。”

“這個法子不必你教,這火一燒,我多年的經營也付之一炬,我的心血都白費了。”

“你是想我鎮壓這五鬼運財之術,讓她們只運財不索命?”

“小夥子是聰明人,這件事辦妥了,要求随你提。”

“我若是不願幫你呢?”

“以後風水玄界再沒有李在元這個人。”

“如果我把今天的見聞說出去,那世上就不在有李在元這個人,老板是這個意思嗎?”

“對真正的玄學傳人來說,不過動動手指的事兒罷了。”老板沒有否認,笑容裏帶着令人生厭的自負。

“你既有高人指點,為何不讓他繼續為你出謀劃策?”少女将手卡在老板的脖頸,發狠的收攏,老板渾然不覺,抿了一口茶,遺憾的說,“他死了,半年前的事。”

我點頭,“你說的不錯,事情不難辦,改改格局就行。”我要了一個天文數字,老板大笑,“錢不是問題,只不過你得陪我同住一個月,在這個城市呆一年,這期間我安然無恙,錢我給雙倍!”

我答應下來,簽了合約,當天即命人将那十具屍體挖出來重新安葬。我全程監看,緊要之處由我親自動手。葬的方位不變,只不過将屍體改為趴伏狀,面向四方,背對大樓內部,脖頸上拴上紅繩,繩頭向下穿過地板,全部壓在大廳聚財守氣用的貔貅之下。又分別在十名少女體表取一小塊皮肉,燒灼成灰,置于琉璃瓶內,擱在貔貅嘴邊。

“面朝四方,可斂四方之財,怨氣亦朝四方發散,不噬主,未免漏財或脫逃,以紅繩縛之,貔貅鎮之。再取其骨灰以琉璃裝灌,封其魂魄,可保萬無一失。”我站在大廳正中,耳聞少女凄厲的呼號,用最惡毒的字眼咒罵我和老板不得好死,眼看她們扭曲掙紮,卻不能逃脫紅繩的束縛,看着她們流出血淚,卻不得不張口吞咽空氣中肉眼不可見的財氣。

老板拉起臉上厚重的肥肉,笑的開懷,“靈不靈驗,就看今晚了,勞煩先生今晚在我家卧室委屈一晚。”

我欣然應允。當晚便跟着老板回家。他的住所在城市最昂貴的別墅區,裝修的極盡奢華,品味不俗,想來是花了大價錢請了上好的設計師設計的。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屋內的風水格局,典型的盤龍獻寶陣,整個戶型連同花園恰好似一條盤繞扭曲的龍,花園一棵巨大的瓜栗,也就是俗稱的招財樹,樹高米,陣眼大約就在這棵招財樹之下。

我擡頭看着發財樹巨大的花朵,一些疑點豁然開朗。難怪五鬼運財陣到了盡頭,本應反噬,這老板卻依舊活的風生水起,全然仰仗着這盤龍獻寶。龍可護宅,可庇主,邪祟不近,主大榮。龍原本不是尋常百姓可鎮的,這風水格局處處講究,形狀小巧,龍形俱全,龍角處壓了降龍木,也就是六道子,讓這條小龍不得飛升,只能安心護宅庇主。寶眼是這棵招財樹,樹下應該壓着老板本人的生辰八字,藏風納氣吞財保壽,人間陽宅的風水極致不過如此。我忽然想到那個指點老板的高人,想來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我跟着老板在房子裏參觀,順應他的意思,解釋了盤龍獻寶陣的要訣和作用。他微微點頭算是贊同。

當晚,我坐在卧室的沙發上聽着老板的呼嚕熬了一宿。之後便被安排在客房小住。老板疑心很重,走到哪兒都帶着我,生怕離開我三丈遠便被厲鬼索了命。他的産業可真不小,黃賭毒都齊全了,接觸的也都是這個城市乃至這個省的要員。我看着他每天活的風生水起,大致也能理解他渴望維持現狀的心情,閑暇時分,便指點了幾處不合理的布局。

“龍口歪斜,不利正氣吐納,所以厲鬼能破陣入夢,擾您睡眠。龍爪過短,不能安宅護院,讓邪祟有可乘之機。”

老板一笑置之,我明白他還是不全信我,也不催促。

幾日之後,老板投資的幾個項目大賺,收獲是預期的數倍,而困擾他的幻覺噩夢再也沒有出現,他才相信,我布的五鬼運財陣,有效果。

在那之後,他又做了幾次試探性的投資,無不大發。于是,在我停留在這個城市的第七個月,老板的宅邸做了幾處修改。

修改之後,老板的事業越加順風順水。

甚至連多年的高血壓都有所好轉。一年之後他把承諾的錢付給了我。

“先生是高人,希望先生有空,能常來走動。”他送我離開的時候說的十分客氣。

可是我剛下飛機就被追殺。許是他怕我反悔,給他下厭勝之術,或是怕我洩露他的秘密,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再或許是怕我被他的競争對手收買,對他不利。總之,在他眼裏,李在元只能是個死人,才不會威脅到他。想來之前指點他的高人也是着了道,死的蹊跷。

下飛機,拿了行李,許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慵懶的不願意動彈,我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拿了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一口一口的喝,一個約莫,歲的小孩兒跑過來,在我面前跌倒,我放下水杯将他扶起,安慰了幾句,又坐回到位置上。剛要拿水,卻碰翻了水杯,很遺憾啊,我猜水裏下的應該是氰化物,幾秒致命。

我還沒有高人到能看穿水裏化合物的地步,我知道這些,是因為那個男孩,他不是小孩子,他是個侏儒。我是醫生,但是也沒有厲害到光看臉就能分辯孩子和侏儒症患者,我之所以知道這一切,是因為那個侏儒背後背着無數的怨靈,在我伸手扶起他的一剎那,他們告訴我,要小心,他不是孩子,是個殺手,最擅長下毒。

出了飛機場,打的回家,機場高速,我的的士被幾輛黑色別克一路尾随,不遠不近,挺傷腦經的,車禍的确是殺人不留痕跡的好方法,高速的車禍,更加是。所以早早的在車內布下金剛不動印,連環追尾的時候,出租車被撞成一團廢鐵,我拉着吓的不能動的司機從車上下來,制造車禍的那些家夥吓的不輕。

為避免麻煩,我着實“死”了一回。某個漆黑的夜裏在回家的路上被人一刀捅穿了心髒。當然,死的不是我,只是我用稻草做的“行者”行者并不難做,找一堆稻草,幾根章柳,紮成人的模樣,和我差不多高,穿上我的衣服,戴個假發就成了。(七炫對這種敷衍的描述表示不滿)再有就是章柳上寫着我的生辰八字,滴上我的血,再用道家的行術符,把要走的路徑用朱砂畫在紙上,将紙放在章柳之下就行。這東西只有晚上有用,白天看來,走路的姿态太過怪異,臉上毫無血色,面無表情,像是紮好的紙人,它原本的用途已不可考,但是我們通常用來脫身,避禍。

自此,我的生活恢複了平靜。你問老板啊?他嘛,大概是酒桌上得罪了大官,幾家店面被查封,幾條買賣被斷,期間找了幾波風水先生,都沒能起死回生,之後不久出了車禍,聽說現在窮困潦倒,卧床不起。我故地重游,取回了琉璃瓶,常年祝禱,化解她們所受之苦。

“你做了手腳!”七炫給在元的杯裏續上咖啡,“可是按照你的說法,那個老板是個心機重的,你布下的陣法,估計他也會找人驗證,你是怎麽做到不穿幫的?”

“其實五鬼運財陣是真實有效的,所有步驟都是參照古籍,不差分毫,他找人驗看也只能說我修為高深,陣法精妙。關鍵就在束縛女屍的紅繩,那并不是我所說的法術開光參入牛筋的紅繩,而是用石灰泡過的普通紅繩,因為陣法的緣故,開始還是能起到鎮壓束縛的作用,随着時間的推移,繩子腐爛,自然束縛不了那些冤屈的靈魂,我又将她們面朝外葬,随意便能掙脫開來。再則,我改了他宅邸的風水格局,外人看來,龍頭正,龍爪利,龍尾短,百利而無一害,只有我知道,我将他的盤龍獻寶陣改成了麒麟踏鬼陣,陣眼我沒改,還是老板原來留着的生辰八字。”

“麒麟踏鬼?法院門口倒是立的麒麟,但是沒聽說過人家家裏用麒麟的。”七炫眨眨眼,聽的認真。

“是,麒麟是公平公正的,就是因為他大公無私,所以尋常百姓,尤其是商人,是絕對不會供奉麒麟的!它太古板,太剛正,我布的還是麒麟踏鬼,換句話說,老板就是那個鬼,被麒麟踏的死死的,之前搜刮的不義之財都會散去,各種病痛,各種折磨,紛至沓來,在他還清孽債之前,他得活着。”在元的語調很冷,即使豔陽高照,七炫也覺得背後發涼,“可是你說布完陣之後他不光財源廣進,身體都變得健康了,這是怎麽回事?”

“陣法是需要儀式啓動的,我将陣法改動之後,沒有馬上啓動麒麟踏鬼陣,而是在他家裏做了些小手腳,其實哪裏是財源廣進,身體康健,是我透支了他之後的運勢而已,時間一到,我便啓動陣法,離開了那座城市。”

“那些女孩……怎麽樣了?”

“唉,被縛時間過長,怨念深重,我用琉璃瓶禁锢了她們,常年祝禱,等哪天瓶內污濁不在,澄清透明,就可以投胎轉世了。”

一片枯葉打着卷兒落在桌上,盤裏的餅幹已經吃完,一壺咖啡也見了底。

“起風了,”七炫起身握住在元的手,“進屋吧。”

“我以為你會問我為什麽不報警。”在元反握住七炫的手,跟着他向屋內走。

“不知道怎麽了,我覺得比起死刑,活着受罪才是最适合他的懲罰。”七炫輕聲說,“麒麟是公正的。”

番外二靈車 安七炫基本把吃住安排在了李在元的家裏,好在離市局比較近,來回也比較方便。

利落的把炒三絲盛盤,端上桌,拿起筷子塞在在元手裏,再盛上飯,擱在他的面前,又将菜夾好擱在他的碗裏,“中午對付着吃一點,晚上我加班,已經打電話給劉嫂了,她會給你做飯的。”

“嗯,其實,你不用特地跑過來燒飯,我吃外賣也行。”在元端起碗,微垂下眼眸,“太累。”

“外賣不行,上次你都吃吐了,誰知道他們用的什麽油?就是劉嫂太忙,不然讓她做我也放心一些。”七炫巴拉幾口飯,“快吃快吃!吃完我要洗碗。”

“擱着吧,我會收拾。”在元聽話的巴拉幾口飯。

“不行,上次你摔倒,手上的疤現在都沒褪呢。”七炫皺眉,“還沒有适應之前,不要逞能。”

“哧……”在元放下碗,笑出聲來。

“笑什麽?”七炫嗔怪一句,又替他夾了一筷子菜。

“我啊,和媽媽生疏,也不知道人家說的媽媽唠叨是什麽意思,現在我大概能明白了。”在元彎着嘴角,笑容溫暖。

“哈!你嫌我唠叨啊!”七炫伸手正正在元的袖口,“我也不想啊,不知道怎麽的就變成這樣了,我說你能少讓我操點心嗎?法醫很累的。”

“七炫你可以不為我操心……”在元的嗓音低下去,笑容也淡了。

“晚了!”七炫拿筷子敲敲在元的碗,“快吃快吃!!我等着洗碗!!衣服收好了擱在沙發上,你沒事就疊一疊。冰箱裏的水果都洗幹淨了,自己拿,走路小心一點,伸手摸一摸确定沒有衣櫃桌子了再邁步,自己家裏,沒人盯着你看。姿勢再醜,比起受傷總是好的。”

在元端起碗,一邊點頭應聲,一邊吃飯。

“吃完了嗎?要不要再添一點?”七炫見在元擱下碗,問道。

在元搖頭,七炫便收了碗筷去廚房清洗,越忙越亂,一只瓷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七炫彎腰去撿,又劃破了手指,“啊呀!”

“怎麽了?傷到哪兒了?”在元扶着牆跟進來。

“沒事沒事,劃破點皮,等會兒拿創口貼貼一下就好了。”七炫起身,“你別過來,一地都是碎片。”

“把手給我。”在元站在門旁,向着七炫伸出手。

“沒事……”

“給我。”在元很堅持,七炫只得走過去,把食指擱在他的掌心。

在元握住他的手指,含進嘴裏。小巧的櫻桃唇含住手指,舌尖溫柔的按壓在傷口之上,有些許刺刺的疼痛,更多的是酥麻的刺激。

“別動。”在元松開唇,往傷口上吹氣,然後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綠箭口香糖大小的白紙片,按在傷口之上,用力壓,鮮血染在紙上,嫣紅的一點,在元收起紙條,又将七炫的手指含進口中吮吸一下,“行了。”

“你在幹嘛?”七炫完全摸不到頭腦。

“這裏放着等劉嫂來了再收拾,你去把手包一下,時間估計快來不及了。”

七炫轉頭看看客廳的時鐘,嘆息一聲,“好吧,我得走了,這幾天太忙,如果晚上加班,你就別等我了。”

在元漫應一聲,摸着牆壁回到沙發,坐着折疊衣服。

七炫在出門的剎那回頭看了看他,他還是那副從容舒展的模樣,彷佛一切都沒有改變,盲眼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次感冒。他已經很久沒有西裝革履了,穿的都是最簡單的家居服,是他看不見以後七炫給他挑的,橘色的卡通章魚,特地選的暖色調,沒想到在元穿在身上,越發的顯瘦。

突然失明,他雖然表現的平靜,內心的恐懼和焦躁,怕是一樣不少。

“等我回來。”七炫丢下一句,便匆匆出門。

在元聽見門響,放下手裏的衣服,拿出那張染了七炫鮮血的紙條,“有了這個,應該就方便多了。”

七炫自法醫室出來,已是淩晨點了,這個點兒地鐵也停了,只能看看有沒有公交車了。

初秋的淩晨已經有了涼意,七炫攏了攏身上的薄外套,慢慢的向公交站臺走去。今天送來的屍體已經腐爛,氣味很重,現下被風一吹,倒反而清新了幾分,七炫想着屍檢報告的措辭,忽然又想起那個手腳冰涼的家夥,雖然已經電話通知他今晚加班,不過去了,可是以他李在元的性格,通常是會一直等下去的,“不知道等我到幾點……”七炫想着,要不……去看看?

公交站臺就在眼前,四周安靜的只剩蟲鳴,一盞路燈昏黃的照在空空的站臺之上,不知怎的,明明不是郊區,可是這個站臺卻顯得破舊不堪,沒有涼亭沒有裝着廣告的車輛指示牌,只有一塊鐵皮牌子,寫着站名,市公安局。

七炫看了看鐵皮牌子,上面寫着淩晨:至:,票價元,下面長長的一串站名裏,有在元住的官巷口。

那就等吧。七炫想。

起風了,樹葉打着卷兒落在七炫的身邊,或許是路燈的接觸不太好,一明一暗,閃爍不定,四周的住宅樓都是漆黑一片,看上去像一座死城,七炫收回目光,看向路面,路的盡頭是一片黑暗,連偶然路過的車輛都沒有。

“好像太安靜了……”七炫隐隐覺得不妥,突然而然,一陣汽車的發動機轟鳴響起,路的盡頭出現了一輛車。

是公交車,開的不快,搖搖晃晃的停靠在七炫的面前,車身很髒,側面寫着“路車”幾個斑駁的大字。

七炫猶豫了片刻,上車投幣。

車內亮起一盞白慘慘的燈,七炫投完幣轉身的瞬間,車門“喀拉”一聲合攏,慢慢悠悠的向前行駛。

一定有哪裏不對……七炫擡頭,打量着眼前坐的滿滿的乘客,或許是時間太晚,乘客都安靜的坐着,沒有一點兒聲音,車的最後,有一個空位置。

七炫慢慢的向空位置靠攏,打量着兩邊的乘客,慘白的燈光下,每一個乘客的臉都是呆板的,缺乏血色的,一個中年男子禿了頂,兩個大大的眼袋耷拉着,滿臉的嚴肅,看着對面的車窗,一個三十左右的女子,身材魁梧,大臉,滿臉的青春痘,頭發燙的亂糟糟的,目光無神的坐在中年男子對面,後面是一個白領模樣的男子,拿着公文包,直視前方,再後面是一個民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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