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身綠色外套滿是塵土和泥點,再往後是一對母子,媽媽穿着紅色的連衣裙,孩子将腦袋擱在媽媽的腿上,睡的香甜……不對!!!
七炫猛的停下腳步,終于找到不對的地方了!如果安靜是可以解釋為時間晚太勞累大家不願意說話的話,那麽為什麽所有的人都不眨眼??!!
七炫深吸一口氣,頭皮炸了開來……車裏有一股淡淡的屍臭!!
猛然轉身,“師傅,我要下車!”
司機毫無反應,七炫焦急的看着車窗,窗外的風景已然不是城市,是他從未見過的荒山野地。
“師傅……”七炫幾步走到駕駛員身邊,想好的措辭統統卡在喉嚨裏。
司機扭着臉看着他,一只眼珠拖在眼眶外,整個下巴不翼而飛,上排牙齒完全暴露,鮮紅的舌頭直接挂在胸前……
七炫向後退了一步。
“小夥子,上車了,就找位置做好,到了站,自然會讓你下車。”司機的聲音是從胸腔發出的,極其沉悶壓抑。
七炫回頭,所有的乘客都扭着頭看向他,整個車廂已經不是他剛才看到的模樣……
中年男子的禿頂露出一部分頭蓋骨。女子的腹部被打開,腸子不斷滑落,她徒勞的用手撿起,塞回到肚子裏。而那個白領,變成了一具幹屍,只剩下些許脫水的皮膚包裹着骨架。民工渾身都是堅硬的水泥,看上去像一個人形雕塑,只在腦袋的右邊留下一個拳頭大的洞,一只眼珠咕嚕嚕的來回轉動,窺視四周。母親身上的連衣裙并不是紅色的,只是她不停嘔吐出的血水将裙子染紅了,她膝頭的孩子只剩一個頭顱,身體不翼而飛……車廂裏的屍臭一瞬間濃郁起來,刺激的讓人作嘔!
車裏除了他,都不是活人!!!
七炫狠狠的擊打車窗,企圖破窗而逃,可那咔咔作響,搖搖欲墜的車窗卻出奇的堅固,手邊也沒有可以借力的工具,七炫回頭看一眼乘客,順手搶過一個人手裏拿着的平板電腦,使出全身的氣力砸向車窗,平板電腦反彈回來,落在他的腳邊,車窗安然無恙,車子仍然不疾不徐的向前駛去,窗外已是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乘客嘟嚷着彎腰撿起平板電腦,擡起身體的時候,手臂連着平板電腦一起掉落。他不得不再次彎腰,撿起自己的手臂還有平板。留下一堆腐敗液體之後,他終于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七炫試了一切能逃脫的方法,每一扇窗,車頂的通風口,車門。可是這輛破舊生鏽的車子出奇的牢固,根本沒有逃脫的餘地。
“小夥子,別折騰了,坐下來吧……”司機悶悶的聲音再次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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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七炫焦急萬分,“我要下車!!!”
“停車!!!”
除了車子吱吱嘎嘎的行駛聲,車內連呼應他的呼吸聲都沒有。
幸好他是法醫,不至于被這一車屍體當場吓死。
他依靠着車門,閉上眼。
在元還在等我……他知道我在這裏嗎?他不知道……
“乒!!!!”一聲巨大的擊打聲自他的背後傳來,七炫吓了一跳,連忙轉身看向車門。
車門的玻璃像是被什麽東西打了,出現一層蛛網狀裂痕。
“乒!!!”又一聲擊打。玻璃的裂痕擴大。
七炫看清了,打車門的東西,是一只手,準确的說,是一個人的拳頭。
“乒!!!”拳頭擊碎了玻璃,卻也傷痕累累,血肉模糊,它慢慢的舒展開來,伸進車門,摸索着車門內的開關。(老式公交在車門裏面有一個開關,可以打開車門)。
七炫認得那只手!手指蒼白修長,指節分明,手掌內一塊小小的疤痕還沒有愈合!
車門被打開,李在元踩在車門檻上,一手拉着車門支撐身體,一手探向車內,“七炫!”
七炫一時間沒有發出聲音,他呆呆的看着李在元,彷佛從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他穿着他買的橘色章魚居家服,他的黑發随風飄揚,襯得膚色越加的蒼白,他的臉上滿是焦躁,他的雙眼睜得很大,卻沒有焦距。他的身後是一片虛無的黑暗,他從哪裏來?他是怎麽找到他的?
“七炫!!!”他大聲的喊,伸出的手滿是鮮血。
。
那時,他問,“你會來救我的,對嗎?”
那時,他答,“用生命保證!”
。
七炫伸出手,牢牢的握住他面前滿是鮮血的手,“我在這裏。”
在元的表情放松下來,手上用力将他拉向自己,“跳!!!”
天旋地轉,七炫覺得整個人都飛了起來,墜入一片虛無。良久,落地,只是輕微磕碰的疼痛。
兩人的手,自始至終牢牢的握在一起。
“在元!”七炫起來,驚慌的看着身邊閉目無聲躺着不動的在元。
“沒事,我沒事。”在元閉着眼說,“我只是後怕……”
“你怕什麽?”七炫拉着他起身,發現自己回到了公交站臺,站臺很新,有涼亭,有最新電影的巨幅廣告,偶爾有一輛車路過,燈光一閃而逝。
“怕找錯了靈車,怕錯過了你……”在元的手有些抖,“靈車上呆的久了,活人的魂魄都會散去,我怕我終究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不認識我了。”
“靈車?”七炫查看在元的手,小心的挑掉玻璃渣子。
“是啊,靈車,接送亡靈的車子。車上坐的都是去地府的亡靈,偶爾會有活人誤搭,上去了,就再也下不來了。”在元的表情變得平靜,“回家?”
“回家。”七炫攙着在元的胳膊,“咱們走着回去吧。坐車太危險了。”
“走路也不一定安全,也許會遇到鬼打牆啊,死靈借軀啊,吊死鬼索命啊,女色鬼偷襲啊……”
“越說越不着調!”七炫輕輕頂在元一下,“哪有樣樣都遇到那麽倒黴。”
“那可難說,現在指不定有多少女色鬼暗暗的窺視你呢。”
“怎麽不窺視你呢?”
“窺視也沒用,我邪靈不侵。”
“知道你是神棍!手疼不疼啊,都這樣了。”
“還行,不礙事兒。”
“你怎麽知道我在靈車上?”
“靠這個。”在元從兜裏摸出一張紙片,上面的血痕依舊嫣紅。
“這是我的血?”
“嗯,你以後的活動都在我的監視範圍內了,有麻煩我自然知道。”在元的語氣變得輕松,“好歹是我媳婦兒,我不得看着點兒?”
“誰是你媳婦兒啊!!說什麽呢?”七炫的臉一下子紅了,仗着在元看不見,他也不遮掩,只是直着嗓子反駁,“越來越沒譜了!”
“你想做誰媳婦兒?”在元停下腳步,擡起眼眸準确的盯着七炫的臉龐。
“我……”雖然知道他看不見,還是覺得臉上熱氣上湧,無法直視他的眼神。
“現在嫌棄我可來不及了……”在元垂下眸子,握住七炫的手緊了緊,“在心裏生了根的東西,想j□j,可是要人性命的。”
七炫輕嘆一聲,拉着在元慢慢的走,“那就養着吧,我是上了賊船了,想下來,難了。”
“湊活着過?”
“那還能離咋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
路燈明明滅滅,一個姑娘抱着她的包,站在一個破舊的車牌下面,一輛舊式的公交吱吱嘎嘎的開過來,在她面前停下,她看了看車門窗戶上的大洞,碎裂的玻璃上還殘留着血跡,車裏坐滿了人,卻寂靜無聲……
踏在車門檻的腳收了回來,姑娘後退一步,搖了搖頭,車子吱吱嘎嘎的開遠,消失在黑暗之中……
黃皮子——發 番外
文案
陽光溫柔的灑在雪地,在元立在那被雪覆蓋的墳茔前,“從前,你說的最多的就是……慢慢跑,別摔倒……如今,我再不會跌倒,你起來陪我看看這雪,可好?”
七炫在不遠處看着,看着那個高挑的男人一如既往的高昂頭顱,嘴含漫不經心的笑紋,卻把悲傷寫滿大地……
內容标簽: 驚悚懸疑
搜索關鍵字:主角:李在元安七炫 ┃ 配角: ┃ 其它:黃皮子三屍神曼陀羅懸疑驚悚
漠河
天氣漸涼,七炫撲打着曬的滿是太陽味兒的棉被,手腳麻利的收回來,搬進在元的卧室。
在元默默的坐在客廳,側着耳朵聽七炫的腳步,“忙完了就坐一會兒吧。”
“嗯。”七炫漫應一聲,鋪完被子,一屁股坐在在元的床上。
交往已經有3個月了吧?七炫仰頭看着鋪着歐式風格牆紙的天花板,3個月啊~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是太短了吧?
“七炫?”聽不到聲音的在元開口呼喚。
“就好了。”七炫起身,往客廳走,“咱們出去吃吧,我今天不想做飯。”
“我來做?”在元伸出手。
七炫伸手握住那只冰涼的手,順應的坐到他的身側,“你做飯?你是想累死我嗎?”
在元彎起嘴角,“你還沒有吃過我做的菜。”
“有的是機會。”七炫試探着,把下巴擱在在元的肩頭。
在元的身體一瞬間繃緊,輕輕的向一旁側了側。
果然!七炫坐正身體,“出去吃吧。”
在元順從的起身,任七炫給他套上外套,牽着他出門。
3個月的交往,除了握手,除了生活上的必須接觸,就再也沒有進一步的親密了……呵呵,他們在還沒有經歷熱戀期,就直接過渡到了老夫老妻。
老夫老妻也有親昵的時候吧!!摔!!!!每次一靠近就想逃是怎麽個意思啊!!!摔啊!!!!!
餐廳,七炫不動聲色的坐在在元的身側,打量着他。
消瘦的臉龐,蒼白的皮膚,狹長的眼眸,小巧圓潤的唇,交握的手擱在下巴上,淡定從容的表情,不像是那方面有病啊!!!!
“你在看什麽?”在元輕聲問。
“沒有,哦,我在想今天的化驗結果呢。”七炫收回眼眸,裝的若無其事。
“你有空嗎?”在元轉過臉,空虛的眼神穿過七炫的身軀,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啊?”七炫回過神,“怎麽?”
“我想出趟門。”在元從口袋裏掏出一封電報,“漠河。”
“漠河!!!!”七炫差點打翻手裏的茶杯,“那麽遠?”
“我的師侄發來的電報,我覺得我得去一趟。”在元将電報遞給七炫。
七炫接過電報,粗粗一看,“黃皮子仙,索命聲,盼叔親至。”
“什麽意思?”七炫将電報還給在元,“黃皮子是什麽?”
“黃大仙,俗稱黃鼠狼。”在元露出一個笑容,笑容之下卻是隐隐的擔憂。
“黃大仙?行,就算是黃大仙,你師侄不是神棍嗎?驅不了?”
“我師侄學的佛法,多年以前還俗回了老家漠河。”在元捏着電報,嗓音飄忽,“說起來,我在寺裏,除了師父師兄,就是這個師侄最疼我。”
“越說越亂,你師侄幾歲啊?就疼你。”
“寺院裏的輩分,并不是按照年齡來論的。他是我師兄的弟子,嗯,不是你知道的大師兄。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快60了。聽說他在在寺裏就一直資助漠河的幾個孤兒,還俗的時候,那幾個孩子來寺裏接他,說願以親子的身份服侍他終老。”在元露出一個單薄的笑容,“可是我在這張電報上聞到了死氣。”
七炫一怔,“怎麽會……”
“快80 了。”在元低下頭,“或許,除了他的那些孩子,我,是他最記挂的人。”
“既然那麽在意,為什麽不早去看他?”
“可能是把佛理浸在骨髓裏了吧,他是我祖父的年紀,總要先舍我而去,我想,見得少了,或許我就不那麽在意他的離世,能做到師傅說的,無喜無悲,能看透他不過是去了另一個世界……”
七炫嘆息一聲,“大概多久?我的年休最多能請十天假。”
“夠了。”在元點頭,“足夠了。”
從機場到火車站,再從火車站到汽車站,下了車,已有獵戶打扮的男子駕着牛車等着他倆。
漠河鄉,靠近大興安嶺的村莊,雖是秋天,卻已大雪紛飛,來接他們的男子說,再過半個月,就要封山了,到時,想進出都不容易。
颠簸了整整4個小時,終于到了地方,一座不小的村莊,掩蓋在白雪之下,家家煙囪裏冒着煙,燒着熱炕。深入村內,有一排平房,幾戶人家居住在一起。進屋一問才得知,這幾戶都是在元師侄的孩子們。
不同于外面的寒風肆虐,屋裏的暖氣充足,溫暖如春,幾戶人家帶着婆姨,孩子,都聚在首屋,看遠方來的客人。
“按說,俺們得叫您師叔祖。”接他們的男子笑容中帶着一絲疲憊和悲傷,“房間已經給您安排下了,您先歇着吧。”
在元拉着七炫在上座坐下,“我師侄呢?”
屋裏的人面面相觑,末了,一個年長的男子回話,“爹在三天前過世了。”
“你是誰?” 在元側了側臉。
“算是家裏的老大吧。”年長男子頭發蓬亂,身上帶着濃濃的羊膻味兒,“唉,爹也是為了俺們操心,才惹上了黃大仙兒。”
在元沉默片刻,“七炫,你幫我認認臉。”
七炫應聲,看了看老大,他的妻子臉色蠟黃,眼神驚恐,神經質的攥着自家孩子的胳膊,孩子不過78歲,正是淘氣的時候,被媽媽拉着,不方便搗蛋,只是一眼一眼好奇的打量着來客。
接二人前來的是老二家,老二收拾的比老大利索些,看上去比較機靈,他的妻子嘟嘟囔囔說着誰也聽不清的話,抱着孩子站在後面。
老三沉默寡言,抽着煙不答話,他的媳婦也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悄然立在一邊。
房子挺新,似乎建造不久,供着佛龛,上着香,一串佛珠挂在牆上,不是名貴的木種,卻被摩挲的起了包漿,一粒粒圓潤光澤,和打了蠟一般。
“俺們還有一個妹妹,嫁的遠了,沒回來。”老大解釋了一句,“還有老四,沒娶媳婦兒,現下病了,躺在外屋。”
在元點頭,“我師侄的屍身停在哪裏?”
“已經葬了。”老二答道。
“葬了?”在元皺眉,“七天未到,怎麽就葬了?”
“師叔祖不知,這天氣,不能把爹停在屋外,可是屋裏太熱,停不了七天,屍體就該……唉,昨天下的地。”老大答道。
在元閉目不語,七炫看了在元一眼,又回頭去看一屋子的人,老大坐在在元的左手,一口被煙熏黃的牙呲呲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老二帶着笑容,可這笑容裏多多少少透露出幾分不祥,老三依舊低垂腦袋,沉默不語,幾個婆姨更是各懷心事,,這一家子怕是都有些不能言說的秘密。
“有病人卧床,也算是巧,我們都學過醫,七炫,你去看看。”
七炫應一聲,跟着老大來到側房。
“什麽症狀?看過醫生了嗎?”
“看過了,今天才打的吊瓶,村裏大夫說是悲傷過度,加上之前不注意休息,這就作病了,發燒。”老大嘆息一聲。
七炫撩起門簾子,進了卧室,見一二十出頭的男子躺在炕上,臉色青白,雙眉緊蹙,唇上起了一層厚厚的幹皮,兀自念念有詞。
“這就是老四。”老大嘆口氣,“燒了幾天了,打着吊瓶,也不大管用。”
七炫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皺眉,“燒的挺厲害,有安乃近或者撲熱息痛嗎?給他吃一片,6小時後看溫度情況,如果繼續高燒,再服一片。多補充水分,最好是淡鹽水。”按過扁條體,又按過淋巴結,接着将手探進被卧拉出手腕,按了一會兒脈,“除了發燒還有什麽症狀?”
老大答應幾聲後答,“就是燒,不時說胡話。”
七炫搭了一會兒脈,見小四不停的翁動雙唇,便附耳去聽。
“不是是我填的洞……不是我幹的……不要找我……不要……”
七炫看一眼老大,老大皺着眉,“唠叨來唠叨去,就那兩句,爹走了,他接受不了。”
七炫将老四的胳膊塞回被窩裏,起身,“目前狀态穩定,不過最好帶他到大醫院檢查一下,扁條體和淋巴結腫的很厲害,拖得時間長了,可能會惡化。”
老大一一答應着,“這段時間我們幾個輪流看着他,明天要是不見好,我們就帶他去縣裏的醫院看看。”
七炫叮囑了幾句飲食上的忌諱,就跟着老大回到主屋。
七炫俯在在元耳邊低語幾句,在元點點頭,“我收到師侄的電報,鬧黃大仙兒,說說吧,怎麽回事。”
老二看了老大一眼,開腔,“不忙,師叔祖遠道而來,先吃頓飯,天色也不早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兒個再說這些吧。”
老大捅了捅自家婆姨,幾個女人立刻忙碌起來,不一會兒,一桌子菜陸續端上桌子。
“怕師叔祖和爹一樣不吃葷腥,都是素菜,好在山裏的東西水靈,味道不賴,師叔祖将就着嘗嘗。”老大攙着在元坐到上首,男人們圍着桌子坐下,女人忙完菜色,就帶着孩子去了竈間吃飯,老大合上門,坐下,“老二,倒酒!”
“師叔祖嘗嘗吧,蘑菇和木耳是我種的,菜是自個兒田裏的,味道和城裏的不一樣,可惜師叔祖不吃葷,不然拿參炖只雞,那就絕了。”老二殷勤的為在元和七炫布菜,“這位怎麽稱呼?”
七炫咬着筷子看向在元,心下好笑,他會怎麽答?朋友?同事?總不能在晚輩面前落下個老不要臉的話柄吧?
“叔祖母。”在元一臉嚴肅,說的無比認真又理所當然。
老三一口熱酒噴了老二一臉。
七炫被蘑菇噎住,咳了半天才緩過來。
老大一時沒有控制住表情,啊了半晌,“叔祖,您眼睛不便,他可是個……是個男娃娃。”
在元給咳嗽不止的七炫順背,“遇見他時,我還未盲。”
飯桌詭異的安靜下來,幾個男人面面相觑,還是老二打破了沉默,“二位遠道而來,先吃菜,吃菜!”
“師叔祖,喝口熱酒吧,俺們這疙兒不像南方,不喝酒,抗不過去。”老大收拾好情緒,給在元滿滿的斟了一杯酒,“俺爹在世時,不吃肉,不吃豬油,可是到了冬季,風濕骨痛,下不了炕,虧得老二采的山茄子泡酒,每天喝一點兒,才好轉過來。不是不敬佛祖,單是為了過冬。”
“爹是操勞慣了,大冬天的,俺們都不讓他出門,他偏放心不下家裏的幾畝地,幾頭羊,每天都得去轉轉。”老二的眼裏流露出一抹哀傷,“俺們幾個,想讓他子孫滿堂,享享天倫,可是誰知……”
“他破戒了?”在元淡淡的問,口氣裏不乏指摘。
七炫有些不解的望着在元,一個年邁至此的老人,還了俗,又在氣候如此惡劣的地方,一定要計較這些清規戒律嗎?
“嗨,人心善,戒律啊,戒規啊,不是那麽重要。”老大拍了拍桌子,“師叔祖,俺爹是個善人,供養了俺們幾個孤兒,俺們接了他來養老,他也苛道自己,不舍得花錢,不舍得享福,俺原來是打獵的,俺爹說,這行當不行,都是業報,俺聽俺爹的,把槍撅了,俺養羊,賣羊毛,再沒用這雙手殺過生。”
“俺原來進山采藥,下山販賣,爹說,俺上山,他記挂着,睡不安穩,俺就承包了幾塊地,蓋了柴棚,種蘑菇木耳,偶爾上山,也不走遠,采得人參是福,采不得是命。”老二笑笑,“挺好,一家子在一起,吃穿用度都夠。”
“俺沒啥出息,在村裏開着家小店,油鹽醬醋,啥都賣。”
“老三能幹,自己釀酒,自己做泡菜,村裏人都愛上他這裏買點兒。”老二笑容加深了幾分,一回頭望見牆上挂的佛珠,那笑容委頓了下去,“俺們想着,俺們一定能讓爹過好!可是……”
“爹心疼俺們,每家到了忙季,他都要去幫忙,攔也攔不住。”老大的嗓音也低了下去,“小四剛畢業,到村裏當個會計,小毛孩子,沒眼力勁兒,每每有人刁難,俺爹都要告誡,吃虧是福,回頭拉着我們幾個想主意……這下子老四病了,俺爹不知道多心疼……俺們這一片孝心,人人稱道,可惜俺們爹沒等着俺們盡心啊……”
“哥,你咋還哭上了呢,師叔祖好容易來一趟,俺們得替爹招呼好了!”老二強拉出笑容,端起酒杯,“師叔祖啊,俺爹生前常記挂你,幾年前還想着去南方看看你,如今你來了,他老人家卻看不着了,您喝口水酒,就當是祭奠他吧。”
在元并不伸手去接,目光飄渺,嘴角含着一縷淡薄的笑紋,不知在想些什麽。
七炫望了在元一眼,伸手接過酒盅,“他身體不好,醫生叮囑不能飲酒,這杯酒……我代他喝。”
東北的燒刀子,通常酒精濃度在70度左右,那喝的都不是酒,是火,熱辣辣的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裏,燒的整個人都發紅發熱,燒的雙眼通紅,燒的暈頭轉向。
“叔祖……”叔祖母三個字實在不是那麽好出口,老大笑了笑,“您豪爽,這酒烈,不能一口悶,來,吃點菜,慢慢喝。”
七炫暈頭轉向的瞪了瞪眼,好家夥,喝完了才告訴我……
男人家,有了酒,氣氛就變得不同,幾個男人喝着酒,大聲的說着村裏的事兒,山裏的事兒,不時大聲笑着,把東北人的豪邁展示的淋漓盡致。
在元只是安靜的聽着,也不攔着他們給七炫勸酒,偶爾應一兩聲,顯得和這熱鬧的場景格格不入。
三屍神
“那個,老二家的,”酒足飯飽,老大搖搖晃晃的自桌上站起,招呼起來,“把師叔祖屋裏的被子換了,不要單人的,改雙人的!”
老二媳婦沒應聲,只是聽到開門的響動。
“你媳婦兒怎麽回事?”老大架着老二問。
“吓着了,這幾天吵吵着不分家就回娘家。”老二皺眉,“老娘們就那樣,別理她。”
“七炫,你喝多了,早點休息。”在元的手冰冰涼涼,覆在七炫火燙的手背上。
“嘻嘻,我還要聽人參娃娃的故事……呃……還有老二說要唱山歌……呃……”七炫眯起眼,笑的如春花般燦爛,微醺的眼眸水波流轉,偏偏天真無邪的如孩童一般。
在元起身,半扶半抱着七炫站定,“麻煩引路。”
老大攙着七炫,老三扶着在元,一道送進客房。
客房很簡單,一盞燈,一張炕,一張炕桌,炕上的鋪蓋都是新的,顏色素淨,炕腳有一扇窗戶,一扇藍色窗簾擋着,看不到外頭的雪,炕的對牆貼着佛像,供着小供桌。老大媳婦兒送進熱水盆子,幾人到了晚安,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別裝了,人都走了。”在元輕笑一聲。
“我沒裝,我真暈……”七炫從炕頭上緩緩坐起,按按太陽穴,“燒刀子,純的,跟喝酒精差不多。這屋裏怎麽這麽熱啊。”
“擦把臉。”在元将手邊的熱毛巾擰好,遞過去,随後起身在房內摸索。
“你找什麽?”七炫勉強起身攙着他繞着屋子走了一圈。
在元不答話,自身上掏出幾張符,“貼到屋子的牆角,四面都要貼。”
七炫幫着貼完符紙,“行了。”
“嗯,那就休息吧。”在元滿意的坐在炕沿,一點點脫掉衣服,只剩貼身內衣,轉進被子裏。
“喂,他們真的只給咱們留了一床被子。”
“嗯。”
七炫坐在炕頭脫衣服,“你不覺得熱嗎?”
“炕上更熱,習慣就好。”
七炫鑽進被子,和在元保持了一小段距離躺下,火燙的褥子,火燙的被卧,燙的他滿臉通紅,“這怎麽睡啊?”
“睡不着?”
“嗯。”
“說說你的看法。”
“什麽?”
“關于這裏。”
“嗯~熱……”
“別鬧。”
“不像一般人家去世的家屬,少了幾分悲傷,多了幾分恐懼……你不是聽得到……嗯,你師侄沒和你說話?”
“佛家弟子,離世都是平和寧靜,絕不會留下怨怼之言,我師侄走的幹幹淨淨,聽不到他的怨言。你接着說,他們幾個和一般家屬有什麽區別?”
“都有心事吧,眼神,不是那種無欲無求安于現狀的眼神。看上去對你師侄感情深厚,可是,你看,師侄一來,首先斷了老大和老二的財路,就算他們兩個肯聽話,改了行當,他們的家裏人呢?會不會有看法?”七炫努力集中精神,可是周遭的火熱沖擊着他體內的酒精,頭昏眼花,視線變得不那麽分明,有一點什麽在心口癢癢的撩撥,越發的燥熱難當,“黃皮子……他們沒說……是恐懼……還是……心虛……”身體裏像是被放了一把火,燒的他口幹舌燥。
“你怎麽了?”在元探過手來,覆在他的額頭。
那一抹冰涼沖擊了火熱,只一瞬,那火便越燃越熱,再也無法熄滅。七炫低吟一聲,轉過臉去看他。
在一片火熱的模糊中,在元的臉顯得異常清晰,蒼白細膩的皮膚,細長上挑的眼眸,挺直的鼻梁,滿是誘惑的櫻桃形的唇,因擡起手臂而露出領口的一抹鎖骨……
七炫的手指,順着在元的手腕一點點向上摸索,那滾燙的溫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熨在在元的膚上。
下一瞬,七炫已然壓在在元的身上,“李……在元……”
燈光下,在元的眉皺起,有了片刻驚慌,接着鎮定下來,抿唇不語。
七炫俯下臉,湊在他的耳邊,咬着牙壓低嗓音惡狠狠的說,“誰讓你……招惹我的?”火熱的唇随即落在耳畔,帶着酒精氣味的喘息沖撞耳膜,暧昧的吻拖着長長的步調在敏感的耳後起舞,一聲布帛破裂的脆響,伴着七炫粗重的喘息,那吻劈頭蓋臉的砸下來,幾乎要奪去在元的呼吸。
火熱的手掌順着破裂的衣衫向內探去,觸手溫軟,纖濃适中,撩撥的體內的火焰越發狂熱,下腹的火熱胡亂撞擊在在元的腹部,那熱情幾乎要破體而出,噴湧出來。
“你愛我嗎?”七炫在親吻的間隙說着綿軟的情話,竭盡所能撩撥着他的熱情,可惜……
李在元如石鑄一般,毫無反應,他微垂的眼眸透露着一絲諷刺的光芒,雖弱,卻似針一般,j□j七炫的心頭。
“呵呵呵呵呵……我在幹嘛?強(大王派我來打碼)X麽?呵呵呵呵呵……你在鄙視我嗎?你看不起我?”七炫伸手捏住在元的下颚,“可惜,我不是佛門子弟,我不是嬌滴滴的小女生,我是男人……是有欲有求的男人,你懂嗎?”
“j□j。”在元被迫仰起頭,淡淡的說,“愛分很多種。”
“我不要柏拉圖的那一種!!!!”七炫咬牙切齒的說,“我要的是愛人,不是夥伴不是朋友不是哥哥不是兒子你懂嗎?”
“當然不是,”在元掙脫七炫的手,将臉別過一邊,“夫妻之禮,自然是夫妻之間才能。未拜過天地,告知父母,所行茍且,是淫(大王派我來打碼)X。”
“淫(大王派我來打碼)X……”七炫怒極反笑,“所以我安七炫淫(大王派我來打碼)X,配不上你高潔忠貞的李在元是吧?”
“舉頭三尺有神明。”在元擡眸,空虛的目光落在七炫的臉上,“相愛未婚,可親昵,卻不能猥亵。”
“FUCK!!!”七炫粗暴的起身,赤足立在地上,渾身的火熱燒的他微微顫抖,“李在元,你是從秦朝回來的吧?”
“七炫,我們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媽的,你是不是有病啊!!人前人後的管我叫媳婦兒,實際就拿我當保姆?告訴你!我不伺候了!!”七炫煩躁的拉門想要出去,一扯之下,門沒動,再扯,明明沒有上鎖的門,怎麽扯都是紋絲不動。七炫疑心外面有人反鎖,飛起一腳踹在門上,十足的力道,木質的門,紋絲不動。
轟然巨響,屋外也毫無反應,七炫喘息片刻,将目光落在屋中角落的符紙上。
“七炫!!!”在元出聲,卻來不及阻止。
七炫伸手扯掉了門後角落的符紙,一塊名片大小的牆皮也跟着掉落,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洞內兩盞綠色的火苗明明滅滅,上下浮動,七炫驚訝的看着那兩抹綠光,或許是突然暴露,那綠光瞬間定格,一動不動。七炫的背後沁出汗水,似有多足蟲爬過,一片刺癢疼痛,他看清,那兩盞綠光,是動物的眼睛,結合之前的說法,大概就是黃皮子了!
綠光猛地抖動片刻,一陣“咯咯咯咯咯”的笑聲自洞口傳出,尖銳怪異,卻和人極其相似。接着,又是一陣笑聲,“桀桀”而起,像是兩個人看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大笑不止,又有幾聲獸叫夾雜其中,讓人頭皮發麻。七炫後背濕透,所有的惱怒和沖動都化成汗水,流的幹幹淨淨。
一張符紙準确的蓋住洞口,笑聲戛然而止。接着七炫的後臀一痛,回頭,見在元一手執針,針尖挂着一枚細長的肉蟲,笑意挂在嘴角,“險些讓媳婦兒強(大王派我來打碼)X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