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家夥難追得很

那陣熱氣癢得陳洛愉腰都有點麻了,他馬上往旁邊挪了挪,惱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來找他之前,周岩是跟朋友喝了幾杯,算上剛才喝的,不至于到多的地步。不過看他這樣,周岩收斂了些,道:“你這麽激動幹嘛,我就開開玩笑。”

他不喜歡這種玩笑,起身說:“你自己玩吧,我先走了。”

周岩拉住他的手腕,在他想掙開時解釋道:“你就陪陪我吧,今天出了點事,心情很差,我不開玩笑就是了。”

陳洛愉又去看周岩,這家夥的神色低落下來,說完就松開自己的手,又開始倒酒喝。

在他旁邊坐下,陳洛愉問:“出什麽事了?”

“我跑青海去拍照的事家裏知道了,我爸又打來一頓吼。”周岩轉動着酒杯裏的冰塊,自嘲地笑道,“媽的,我連考同濟都是聽他的安排,就這麽一個愛好他還要插手插腳。”

陳洛愉跟周岩高中就是同學,多少清楚彼此家裏的情況。周岩的爺爺是三甲醫院副院長,他爸媽都待在實驗室,一家子跟醫學脫不了關系,這種重壓下他學醫是必然的。

不過周岩跟陳洛愉不同,他對醫學興趣不大,幾年讀下來成績平平,這也是他玩攝影被限制的原因。

周岩經常會跟他爸吵架,次數多了,陳洛愉也不知道怎麽勸,只好拍他的肩膀,用自己的酒杯跟他碰:“別煩了,你爸這麽做也是為了以後考慮,怕你到時候分數不夠沒法順利畢業。要真是那樣,你爺爺就算有本事也很難把你插到醫院去。”

“你說的我都知道。”一口氣喝光杯子裏的酒,周岩頹喪地靠到沙發上,“可我爸從來不會考慮我真正喜歡什麽想要什麽,他根本不尊重我的想法,他要的只是服從!”

陳洛愉苦笑了下:“我沒跟老爸相處過,你這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話音剛落,周岩就想起他沒有父親的事,懊惱自己嘴快又說了不該說的,趕緊倒酒跟他碰杯:“不提這些了,喝酒吧,今晚不醉不歸。”

陳洛愉端起酒杯來喝,今晚一直被打擊着,他也确實需要排解,這樣等明天醒來才有力氣重新振作。

他這麽想着,靠在沙發上跟周岩邊喝酒邊閑談,順便看臺上那些新奇的表演。十點過後,酒吧裏的人越來越多,陸續有人跑到他們這桌搭讪。

陳洛愉喜歡男的,不過對于來搭讪的他一個也沒看上,總會下意識地拿陳飛麟來作比較。周岩則表現得比他更不耐煩,後來幹脆把手臂搭在他肩膀上,美其名曰裝成一對,這樣就不會被打擾了。

那時他已經喝多了,居然覺得這點子不錯,靠在周岩肩膀上笑。周岩跟他頭碰頭挨在一起,呼吸時熱氣總能拂過他臉頰,舒适的氛圍加上舒緩的藍調,陳洛愉覺得身體就像沒骨頭了似的,意識也輕飄飄的,連什麽時候醉死過去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陳洛愉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了。

醒來時他腦子渾渾噩噩的,習慣性去枕頭底下摸手機,卻摸到一條手臂。睜眼一看,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他和周岩躺在一張陌生的雙人床上,周岩的胳膊被他枕着,而他身上則是T恤和內褲。

手忙腳亂地爬下床,陳洛愉也顧不得接電話了,抓起沙發上屬于自己的牛仔褲穿上,剛把拉鏈拉好,床上的人也醒了。

周岩一臉宿醉的樣,他歪着頭打量陳洛愉,竟然問道:“幹嘛那麽着急穿衣服?”

陳洛愉瞪着他:“這怎麽回事?”

他撓着頭發下床,邊往洗手間方向走邊打哈欠:“昨晚你喝倒了,還吐了我一身,我只能把你弄到旁邊的酒店來睡一晚。”

“那幹嘛把我的褲子脫了?”

“你那是牛仔褲,穿着睡多難受?”

周岩走到洗手間門口,忽然停下來看着陳洛愉,笑道:“怎麽這種反應,以為我把你怎麽了?”

周岩談的都是女朋友,陳洛愉壓根沒想歪,他只是沒想到自己會只穿成這樣在朋友懷裏醒來。

他不想繼續尴尬下去,便拿起手機道:“我先走了。”

跨出酒店大門後,他攔了輛出租車回學校。路上他解鎖手機,發現剛才那通電話是唐歆打的,剩下一條未接來電則顯示鐘航的名字。

今早他應該去找陳飛麟跑步,現在又爽約了,陳飛麟也沒聯系過他。

郁悶地靠在頭枕上,他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他一再放陳飛麟鴿子,那個人肯定生氣了吧。

他打開陳飛麟的微信窗口,考慮該怎麽解釋自己只是喝多了,不是故意不去。但是陳飛麟到現在都沒發過任何消息,他又覺得再說也沒意義了。

手機屏幕在靜止一分鐘後自動鎖屏,他松開手,由着手機滑落到座椅上。盯着窗外飛逝而過的街景,就此打住的念頭又爬上腦海。

出租車裏播放着電臺廣播,在主持人說完路況實報後,一首經典的老歌緩緩響起。

是周傑倫的《龍卷風》。

這首歌在KTV和電臺的點播率都挺高,以前他從沒有注意過歌詞,只是覺得旋律朗朗上口。

如今再聽,卻品了出不一樣的心情。

回到宿舍後,鐘航正躺在床上跟楠楠打電話,見他回來了就捂住手機問他一晚上去哪了。

他借口回外婆家,拿了換洗衣物到衛生間洗澡。他在冷水下沖了許久,關上閥門時情緒已經平靜多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他告訴自己。

鐘航跟楠楠約了中午吃飯,問他要不要一起。他說不去了,把要用的書塞進帆布包,到三號圖書館待到晚上,一直等鎖門的大爺來趕人了才回宿舍。

鐘航洗完澡上床躺着了,在他推開門時,又聽到那家夥在跟楠楠煲電話粥。他躺到自己那張床上,翻身面對着牆壁,剛想閉眼休息一下就聽到手機響。

他按了接聽建,唐歆的聲音在那頭響起:“洛愉,你今天很忙嗎?”

她好像還在外面,周圍的雜音有些重。陳洛愉沒什麽力氣說話,便輕聲說:“嗯,看書看了一天。”

“難怪,我說你怎麽一直不回我消息。”唐歆嘀咕道,“對了,下周四你有沒時間?”

“有什麽事?”

“那天我生日,楠楠她們說去唱K晚上吃飯。”

陳洛愉想說不去,還沒開口就聽見唐歆說:“你別說不想來啊,鐘航都答應會來的。”

陳洛愉瞥了隔壁床上的人一眼,鐘航不知跟楠楠說了什麽,笑得左搖右擺,結實的木床都發出了“嘎吱”聲。

在圖書館泡了一天,他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實在沒精力跟唐歆僵持下去,就道:“那到時候再說吧。”

挂斷電話,陳洛愉把手機調到靜音,閉上眼繼續睡。鐘航說話的聲音像是催眠曲,不時摻雜着有顏色的笑話,他聽着聽着,居然做了不可描述的夢,不過夢裏出現的人有一張他看不清的臉。

醒來以後他渾身酸痛,好像沒睡過一樣累,剛坐起就感覺到某個地方不對勁。看了看隔壁床還在熟睡的人,他悄悄走進衛生間,把濕掉的內褲換下來洗澡。

接下來幾天他依舊早上去圖書館,待到晚上關門才回來。他從沒這麽頻繁地待在圖書館裏,連鐘航都忍不住問他是不是發燒了。

他推開鐘航伸來量體溫的手,怪這家夥一天到晚在宿舍談情說愛幹擾他看書。

鐘航嘿嘿笑,嘴上說着不好意思,卻一點沒改。他能理解這種剛陷入熱戀的狀态,所以也沒有真得抱怨什麽。而且圖書館的環境可以更心無雜念,不會想起不必要的人和事。

到了唐歆生日那天下午,他和鐘航去了江漢路步行街的百樂迪KTV。

他們晚了半個小時才到,推門進去時氣氛已經很嗨了,楠楠拿着麥克風跟張纓站在一起,唱的是最近大熱的仙俠劇歌曲《年輪》。

唐歆拿着爆米花在沙發上坐着,她沒唱,跟着旋律輕輕搖頭。

見他們進來了,唐歆露出燦爛笑臉,拍了拍身旁的座位。陳洛愉到她身邊坐下,鐘航則去看桌上的飲料和小吃,扯着嗓門問:“你們怎麽不點酒啊?還想吃什麽?我出去買。”

楠楠放下麥克風,跟鐘航一起出去選。張纓繼續唱,唐歆則靠到陳洛愉耳邊,問道:“你怎麽沒精打采的?”

陳洛愉拿過一瓶三得利的烏龍茶,喝了兩口後回答道:“沒有啊,外面太熱了。”

他的狀态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唐歆也瞧不出所以然,就把爆米花盤子遞過來。陳洛愉吃了一口,聽唐歆繼續問:“唱什麽歌?我給你點。”

“你們唱就行了。”

“哪有來KTV不唱歌的?我還沒聽過你唱過呢,點一首吧,別害羞。”

迎着唐歆期待的目光,陳洛愉只好坦白:“我唱歌會走調,還是你們唱吧。”

“我不信,你肯定騙我。”

“騙你有錢拿?”陳洛愉好笑地看着她。

唐歆還是堅持:“你就唱一首嘛,今天是我生日,你這樣太掃興了。”

陳洛愉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到她面前,笑道:“生日快樂。唱歌是真沒辦法,不過有禮物,你要不要?”

看着那個精致的盒子,唐歆喜笑顏開,接過來說:“謝啦,我能現在打開麽?”

“可以。”陳洛愉點着頭,看唐歆小心拆開外面的絲帶,一枚複古款式的蝴蝶與花貝殼胸針躺在黑絲絨布上,散發着迷人的色澤。

“好漂亮!”唐歆驚喜地說。

“你喜歡就好。”陳洛愉也笑。

張纓湊過來,看着盒子裏精致又閃亮的胸針,不禁感嘆道:“真好看啊,我也想有個這麽貼心的對象。”

唐歆的心思從不藏着,他們幾個都知道她對陳洛愉有意思。陳洛愉有點尴尬,想解釋一下又怕唐歆會覺得丢臉,好在唐歆主動說道:“還不是對象呢,這家夥難追得很,我都沒戲你就別想啦。”

她是用開玩笑的語氣來說,張纓對陳洛愉沒意思,聽完就笑着讓她別胡說。

唐歆把胸針別到胸口,轉過來問陳洛愉好不好看。

“好看。”陳洛愉挑禮物是很有眼光的,主要他有個從小就讓他耳濡目染,打扮得非常時尚的母親。

張纓繼續唱歌,唐歆和陳洛愉則開始閑聊,一會兒後鐘航和楠楠回來,他們點了兩打啤酒,又加了若幹小吃。

有酒精助興,氣氛比剛才更熱鬧了。兩個麥克風被幾個人輪流搶着唱歌,只有陳洛愉一直扮演聽衆。

本來陳洛愉也喜歡這樣放松熱鬧的氛圍,但張纓是周傑倫的粉絲,唱到中場後高音不行了,就開始一個勁地點周傑倫的歌來唱。

起初的幾首都沒太大問題,直到一段熟悉的旋律響起,他猛地擡頭看去,《龍卷風》的MV出現在大屏幕上。戴棒球帽的周傑倫靠在牆角,随着伴奏,光與影在他身上交錯重疊,那張藏在帽檐陰影下的臉開始看不清。

張纓清了清嗓子,在歌詞變色時唱道:“愛像一陣風,吹完它就走,這樣的節奏誰都無可奈何。”

“沒有你以後,我靈魂失控,黑雲在降落,我被它拖着走。”

“靜靜悄悄默默離開,陷入了危險邊緣baby,我的世界已狂風暴雨……”

陳洛愉怔怔地看着牆上的大電視,看着熒幕中那個戴棒球帽的男人。明明身處在熱鬧的包廂裏,明明聽着鐘航他們都跟着張纓和聲,但他又好像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感覺不到。

熒幕中的周傑倫變成了另一張臉,變成一個同樣戴着棒球帽,但是會對他笑的人。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可此起彼伏的歌聲又讓他無處可逃。

“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離不開暴風圈來不及逃。”

“愛情走得太快就像龍卷風,不能承受我已無處可躲。”

“我不要再想,我不要再想,我不,我不要再想你!”

和聲的人用力唱出歌詞,也替他喊出了心中見不得光的聲音。他拿起手邊的烏龍茶,還沒擰開蓋子又放下了,打開一瓶科羅娜,仰頭灌了個底朝天。

在KTV待到六點左右,一行人終于結賬離開,到附近的海鮮火鍋店吃晚飯。結束後八點多了,陳洛愉以為可以回去,沒想到唐歆跟鐘航一人一邊拉着他上了出租車,說要去酒吧繼續嗨。

他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上車後楠楠就對司機道:“師父,去硚口路的ONLY吧。”

聽到這個酒吧名字,他立刻就想下車,奈何後座擠了四個人,他被夾在唐歆與鐘航中間動彈不得。只能眼看着出租車起步,最後停在ONLY吧的寶藍色街邊招牌前面。

不過和招牌一起映入眼簾的,還有一輛閃着紅藍光線的警車,以及門口圍了一圈正在交頭接耳的年輕人。

楠楠她們是公大的學生,對警車并不陌生。下車後,楠楠最快走到人群旁邊,打聽出了什麽事。

陳洛愉他們也跟上來,聽到一個年輕女孩在給楠楠解釋裏面打架了,掀翻好幾張桌子,玻璃瓶碎了一地,還有人受傷。

“是誰打架?”楠楠繼續問。

“就是新來的調酒師啊,跟客人動手了。”女孩應該是親眼見過事發景象,表現得心有餘悸,“打得好狠啊,三個人打他一個。”

聽到新來的調酒師,陳洛愉心一沉,立刻想到陳飛麟。

作者有話說:

明天還有一更,這文是更三休一或者更四休一的頻率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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