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管宗凝如何的悲痛懊悔,她還是強撐着與爹娘一道守在了祖母的靈前,鎮日裏淚水不斷,因此李重正前來師傅府上吊唁之時便心疼至極,只恨自己不能代她在此守着,省得把她熬得面色蒼白、全是病容,連眼神都象是虛空了,若不是因在老人家的靈前放肆不得他才不會狠着心腸做出視而不見的形狀。
宗凝即便是神情有些呆怔可也還是被李重正接下來的所為弄的手足無措了,就連宗大學士也失了主意,不顧自己此時該做的本是還禮,卻是惶恐的站起身來要将二皇子拉将起來,免得他再将頭磕下去。
李重正适才早遣人将這靈堂中的閑雜人等清了出去,如此一來他方好行這兒孫才需行的三跪九叩之禮,因此宗大學士那力氣一時間要想将心意已決的李重正拉起還真就是件難事,眼睜睜地看着他将那禮節做全,之後才扭身走了,而他再看向自己那回過神來的寶貝女兒,只見她那眼淚卻又是湧了一臉,他無奈間也唯有嘆息。
宗府的這樁大事出來,雖則人來人往祭吊之人并未間斷,但與同等人家有過此種境況的相比終是差上一層,不單說是喪儀少了些隆重炫耀,就是賓客也未至如雲的地步,宗大學士多年為官,自然心內明白此是為何,他倒是并未深以為意,但卻還是在此後尋了個時機為宗凝說上了些人□故。
“凝兒,你祖母這事如今也辦的差不多了,看了這月餘你也該明白爹非那等位高權重之人……”
“你說這些做什麽?”宗夫人看着瘦了一大圈的女兒有些不忍。
“她早晚都要明了這些,你我陪不得她一輩子。”宗大學士也有些傷感,李重正前些時候的行為無非是要自己安心,他定會将女兒迎娶進門便是了,但照以往的情形推斷,女兒多半也只是做他的一個側妃罷了,若是不早些教導她清楚形勢,怕是以後她自個兒的平安都難保呢。
“娘,爹要說的女兒都明白,他也是為女兒以後好。”宗凝因這些時日勞累聲音已有些嘶啞,但內裏卻隐隐有了沉穩之意,少了幾許以往那少女的天真無忌之狀。
“哎,此時還要說這些,你是想要女兒心裏再難受不成?”宗夫人還是有些怨怪之意。
宗大學士這會兒卻對女兒的懂事極感欣慰,因此也就不大理會夫人,自顧自地說将了下去,“爹不過是個從四品的大學士,未曾入過內閣,因此上也就無多大的權勢可用,如今有些個顏面不過是因做了這二殿下的師傅罷了,你将來全無母家可依仗,即便是做了他皇子的身邊人怕也不會是正位。”
“爹,女兒知道。”宗凝情知爹說的是實話可這心裏還是覺得沉沉的不好受。
“二殿下以後身邊必不會只你一人,你以後若想着能在他府上安然過活便要大度守禮才行,若不然時日長了會招他厭嫌也說不定。”
“嗯。”宗凝頭低到不能再低,爹娘的苦心如今自己方才悟到,可是不是有些遲了呢?
“以後再說這些也不晚,明兒個還有得忙呢,先歇息去吧。”宗夫人适時地将滿面凄然的女兒遣回了房,他夫妻兩個則安排過幾日回湖州的事宜,總是要将老人家的靈柩送回南邊湖州老家去才算是完了子女的本分。
宗凝深感無助地回到自己房中時,将在旁上前伺候的丫環遣了出去,她只呆呆地靠在床頭處胡思亂想,越想起覺得心上難安,正如爹爹所言,自己如今所能仰仗的不過是李重正的一顆真心罷了,可古往今來,貴為皇族的男子真心少有拘于一女子身上的,況誰又保他以往在自己面前的一言一行皆出自于肺腑呢?世事難料,而若他真就是那朝真暮僞之徒,自己以後也就再沒什麽盼頭了,換句話來講,他倒也不屑于背那負心之名,但他一介權勢滔天的皇子,娶自己進門後再置之不理也無人說長道短,本就是自己送到他跟前的,至于為妻或是為妾就只能聽憑他的心意了,道理說的直白些,自己要懂得取悅得了他或是迎合得了他皇族一向的行事才成,若不然,冷冷清清的在他身旁過餘下的日子也不是不可能。
宗凝這樣一想哪還有安睡之心,因此上雖說連日來勞累不堪,她卻還是起身收拾起了與爹娘過幾日回湖州所要帶着的細碎物什,免得靜下來心上便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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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凝,凝凝。”
窗外突然傳來李重正壓低了的聲音,宗凝正在收拾東西的手一下子停了下來,自己早早的便将窗子上了銷,這會兒要不要放他進來呢?
“怎麽倒将這兒劃上了?難不成你不想我來見你。”
宗凝想了想終還是将窗子打開來,而李重正甫一入房便對她不無抱怨。
“方才累的困倦,靠在那兒迷糊了一會兒,才聽到你喚我。”
“那凝凝你還是靠着吧,我就是想看看你罷了。”
“我過會兒就要睡了,你也早些回吧。”
“凝凝你過幾日便要回湖州了,讓我抱一抱吧。”
宗凝聽了李重正這話身子便是一僵,繼而背了過去,其實她本意是想立刻遠着些這血氣方剛之人,斷不許他在此時還要胡來,可再一想,對他真若太過冷情倒怕他着惱,近而與自己怄氣,索性甩手而去,因此這猶豫間便由着李重正從後将她環抱了起來。
“凝凝瘦了許多。”李重正将看似順從的宗凝摟在懷裏卻無一絲的喜悅,他如何看不明白宗凝此時的勉強,但卻怪不得心內尤在難過的她,自己唯有溫存地摟她在懷裏讓她覺得有所依靠才好。
宗凝在李重正堅實的懷裏強自靠了一會兒便開始不自在,只想着不露痕跡的掙開,不想李重正将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處,正貪戀地拱着,她那日漸瘦弱乏力的身子如何能還能動上半點兒,因此唯有遲疑地開了口柔聲央求,“我如今有孝在身,不能與殿下做的太放肆了。”
李重正只希望自己這胸口處是被宗凝那瘦得突起的肩胛硌的有些發疼,而絕不是被她那太過小心的言語刺痛,曾幾何時,那個在自己面前嬌憨直性的凝凝竟然有了些許卑微讨好的意思。
“我知道,就是有些舍不得你走那麽遠罷了。”
李重正說這話時終于将懷裏的宗凝放開,板過她的身子對上了那哀痛之餘尚有掙紮惶恐的眼。
“我、我也舍不得殿下。”宗凝被李重正看的低下了頭,她不想在此時與他卿卿我我,可卻還是虛應了下去。
“你這一去至少要半年才回京,要我如何放心得下。”李重正将放在宗凝臂上的雙手也放了下來,若不如此他只怕會掐得她生疼,而那樣自己的心也會跟着疼。
“我來時便也是這般來的。”
“這如何能一樣,那會兒你、你還小着呢。”李重正本想說,那會兒你還不是我的女人,可他那聲音剛一高上去便對上宗凝突生了懼意的臉,由此便改了口。
“那會兒小都無事,這時還有父母一道呢,你盡可放心。”
“要不我差些人與你一道回吧?”李重正此時全是擔心自己女人的安危,旁的倒是未做多想。
“費那些個事做什麽。”
看着宗凝有些不以為然,李重正也就不作聲了,不過到了那一日師傅宗大學士過來辭行時,他還是關切地張了口,說要盡一盡學生的心意,想加派些人手在路上護送。
宗大學士本想着立時回絕,可待略一躊躇卻又點頭應允了,且指定了要李重正身旁的近身侍衛名喚周仲信者随行,李重正未料想師傅所要之人竟是自己身邊用慣了的得力人手,但還是未多說一字,着人将其喚來,叮囑了幾句後便要其随宗大學士回府了。
李重正當然不懂宗大學士如今心內是如何設想的,因此他才會有諸多不解,想着以往師傅的為人行事自己就算說不上是了如指掌可也差不上太多,自己這一番好意他多半是不會領情的,更遑論說要親自開口要求自己些什麽了,今日可算是破了戒,不單是領了自己的好意,還額外的要了個穩當手下過去,當真是因着宗凝對自己有了親近之意了。
其實李重正若知曉了宗大學士心內是如何想的便不會有些一舉了,只可惜,他終是未太懂得護女心切的宗師傅良苦用意。
“你知爹為何非要二殿下的近身侍衛護送?”
宗大學士回府後将李重正的好意說與宗凝母女兩個聽後便有意作此一問,她母女兩個對看了一番,宗夫人便閑閑地開了口,“自然是為了路上走的安心。”
宗凝聽後也贊同地點了點頭,而宗大學士卻擺起了手。
“此只為一,爹最看重的是他為二殿下近身侍衛,自然是對他忠心耿耿,由此你在湖州的言行才有個人會對他道個清清楚楚,将來便斷不會因此旁生枝節 。”
宗夫人聽後也是猛然警醒過來,自己這女兒早早與李重正做了茍且之事,清白已是不在,若以後時日長了,二殿下在她身上那新鮮勁頭過了,真就疑她有些水性兒也是有嘴說不清的事兒,若有他的近身侍衛跟随則一切皆可有證,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到底是親爹,知道為自己女兒的以後想個周到。
宗凝的臉色在這一時間是白了又白,由爹娘的話再想到昨晚李重正在自己房裏的關切,卻原來是為此,自己是他的女人的自然凡事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才行,不為別的,就為這一個臉面他也斷不許自己有何差錯,即便是無心之言行有失怕将來也是難容于皇室之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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