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彌生的生父姓烏丸,這些資料上有寫。但監護人那欄,寫的是範·達因。

範·達因是被彌生的生父母委托打理遺産的人。

在問出這個疑惑後,林千葉笑容不變:“這是绫辻先生使用的英文名,他是日本人,本名绫辻行人。”

“是前哥哦-達因達因-達令達令——嘻嘻——”彌生捂着小嘴偷笑。

“行人醬-看麻雀-啾啾啾-嘻嘻嘻-納豆-達咩達咩-達令達令-噠噠噠-掉進水裏-融掉啦——”

竟然還唱起歌來了。

林千葉捂着嘴角,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降谷零則是驚訝的問着彌生:“彌生醬不是說前哥去世了嗎?”

“去世?什麽去世?”彌生醬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恍然大悟,“是死掉了的意思嗎?對哦對哦——”

他雙手抱着人偶,貼在自己的小心口,眯着眼睛嚴肅的說,“前哥-在彌生醬心裏-已經死掉啦——”

他揮舞着小拳頭,兇唧唧的說:“說好的要養彌生醬一輩子噠-卻把彌生醬扔給爸爸媽媽-他壞-是大騙子-giegie下次見到他,要好好教訓他哦——摔他眼鏡!戳他額頭!抓他頭發!擰他耳朵!把所有的人偶搶過來,讓他哭!”

還重複了一遍:“讓·他·哭!”

“哈哈哈哈——”林千葉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聲,擦着眼角分泌出的眼淚,“好的,這番話會完完整整的轉述給绫辻先生的。”

彌生,打了個激靈,驚恐的看着林千葉。“不可以。”

林千葉:“說出的話是收不回去的,會轉告的。”

她才不會說自己身上戴着雇主要求的竊聽器,绫辻行人那邊全程都聽到了。

“彌生醬說了不可以。”彌生緊張的伸手扯了扯她的領帶。“給你摸摸頭。摸摸頭,拉拉勾,說出去的人是壞狗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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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做出了很大犧牲的樣子。

為了不成為壞狗勾,林千葉和他達成了“秘密協議”,摸完頭拉完勾之後道:“明明前幾天在美國見過面,剛才卻假裝不認識,彌生醬不乖哦。”

彌生有着自己的邏輯。“誰讓千葉姐姐不帶我去找行人醬,你們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哼——”

“绫辻先生有事要忙,他讓我轉告你,等他把魚缸裏的雜魚清理幹淨了,再來見你。彌生醬開心嗎?

很快就有一個大大的魚塘給你玩了哦-想養多少條魚都可以-紅色的黑色的灰色的白色的,彩虹色的都行。”

“魚-好吃的魚-烤着吃-蒸着吃-片着吃——”想到吃魚,彌生吸溜着小嘴一臉期待。

林千葉想了想,敬佩的道:“原來如此,彌生醬是做大事的人,那麽大的魚塘,夠彌生醬十幾輩子都吃不完呢。”

降谷零看着兩個人一來一回的對話,他聽得不是很懂,估計就是這位林律師在逗小孩吧。在哄孩子方面,這位律師還挺擅長的。

一方面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魚缸和魚塘有什麽聯系?

這點不對勁又被強烈的危機感覆蓋。這個沒死幹淨的前哥……很可能以後回來搶弟弟。

降谷零想到彌生嘴裏一直前哥長,前哥短的,原先以為前哥死了,他也就沒多想,現在知道人還活着,頓時生出一種緊迫感。

像這種把孩子托付給其他家庭收養的哥哥,明顯不靠譜!有什麽事情要緊到連弟弟都照顧不上的!

不行,在對方回來之前,一定要拿下彌生的心!彌生醬最重要的哥哥,只能是他降谷零!

不能讓客人待在外面,降谷零用鑰匙打開大門,讓林律師往裏面說話。大廳裏空蕩蕩的,家具蒙上了白布,只有牆角擺放着幾個紙箱。

他昨晚連夜整理了父母的東西,貴重物品抵債,不重要的小物件送給了街坊鄰居,好在大型的家具不用處理,就留在原地,蒙上了白布。這房子估計後面會進入拍賣環節。

降谷媽媽是個很有品味的人,原本大廳被布置得很溫馨,如今就像是等待新住戶檢驗的樣板房,沒有一絲人氣。

掀開沙發的白布,招呼林律師坐下,房子已經斷水斷電,降谷零煩惱着要不要去附近便利店買點東西招待,她擡手道:“不用招呼,只是确認一些事項罷了。待會還有其他的事務,不方便喝水。”

降谷零歉意的點了點頭,抱着彌生坐下。可能是把林律師跟前哥當成一夥的,他現在一秒都不敢把弟弟放下。

丢了就虧大發了。

從公文包裏拿出文件,進入工作狀态的林律師簡潔的道:“請先原諒在下的冒昧,今天早上才知道降谷先生和太太的事,在下也不多說惹您煩心。今日叨擾主要是關于烏丸彌生先生的收養事宜。請問,您打算接替令尊令堂的責任,撫養他嗎?”

降谷零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林律師又去問彌生,彌生挨着降谷零的胸口,大聲的道:“就要giegie養,要小零,不要行人醬——”

顯然這孩子還沒原諒绫辻不負責任的行為。但不管是不是真心話,林律師只是盡到自己的責任罷了。

右耳戴着的耳麥上,聽到了雇主的指令,她維持着不變的笑容道:“那關于監護權更改的事宜,我方事務所會解決。不過,更改的只是撫養權,绫辻先生依舊是第一監護人,這點降谷先生能接受嗎?”

降谷零沒有異議。畢竟绫辻行人是彌生的生父母指定的第一監護人,還擔負着打理遺産的事宜。且彌生是多國籍,起碼在國內,他是法律上的第一監護人。

至于對方以後回國會怎麽樣……到時候再說。

弟弟是不可能退讓的,彌生是他父母留下來唯一的“遺物”,也是他僅剩的唯一親人。

接下來讨論的就是彌生上學的事宜。“據绫辻先生所說,彌生醬以前接受的家庭一對一的教學,現在情況有變,是否繼續家庭教學,還是去上學,需要征求您和彌生醬的意願。”

雖然這麽說,但其實決定權是在彌生手裏的。

彌生仰頭看着降谷零:“以前是前哥教的哦-畫畫、音樂、書法、文學、心理學、外國語、物理化-好多好多-前哥什麽都會——”

降谷零:“我也會。”學習漢語志在必行!畫畫和書法沒系統學過,但也可以學!

才不會輸呢!“我還可以教彌生醬騎大馬、騎自行車,等你長大了,教你開車!”

降谷零的好勝心抒發得淋漓盡致!

“咦……”彌生嘴巴微張,果斷的扭頭對林律師說,“要上學!前哥說了,學校教的東西可簡單了!金魚都會!彌生醬要上學!”

才不要學那麽多呢!以前是沒得選,現在……他選擇和金魚玩!反正他厚黑學這門課已經畢業啦!只學了半個月,行人醬就宣布這門畢業!

說走到哪裏都不怕被欺負呢——

不過厚黑學是什麽?彌生不清楚。他只知道這門課的內容很有趣-他很喜歡——

“明白。”林律師在筆記本上畫勾,并感嘆绫辻先生對彌生的了解甚深,早就猜出來這個小家夥會選上學。

“降谷先生,因為彌生醬的年齡太小,加上情況特殊,事先對您做了些調查,這點還請見諒。”

林律師的臉上可看不出一點歉意,不過是官方話語罷了,“您現在就讀米花町帝丹大學②,彌生醬就讀帝丹小學,可以嗎?”

帝丹學校是包含小學到大學的體系,師資條件跟環境都無可挑剔,帝丹大學更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名門大學。

降谷零對此倒是沒意見,小學和大學的校區隔得很近,他能就近照顧。

“好的,入學事宜我方事務所會處理,速度快的話後天就可以入學。對了,彌生醬是要上幾年級?”

“一年級可以嗎?”降谷零問。“他畢竟剛歸國,貿然上二年級怕他不适應。”

“當然可以。”林律師自然沒有意見。就她所知的,這孩子未來要繼承的遺産……就算他不上學,不工作,躺着都能舒舒服服的過上幾輩子。

且绫辻先生……也壓根沒指望彌生在學校能學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又談了一些細節,将文件上的條例删删減減後,林律師從公文包取出手提電腦,重新整理了下文件檔案,去附近的便利店打印出來,再返回讓降谷零簽名蓋印章。

做完這一些,并表示入學資料會在明天弄好寄過來,林律師就表示告辭。

降谷零這才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林律師……貴方事務所的職能範圍也包括這些瑣事嗎?”

林律師呵呵笑道:“您看到在下的名片,對上面事務所的地址沒有疑問嗎?”

降谷零在看了眼名片後就記住了上面短短幾行字的內容。“橫濱?”

“是的,作為租界城市也是有好處的,只要雇主給的錢多,不管什麽事情都能優先辦理。”

林律師黑色的瞳孔深邃得如同觸不到底的泥潭。“現在國內經濟不景氣,橫濱也是如此,自然要多開發一些業務才能活下去。”

說着,她停頓一下,剛才身上洩露出來的危險氣息眨眼消逝。對降谷零的戒備視而不見:“請放心,我們事務所的口碑很好,不然也不會平安開到現在。如果您還有什麽不解的,可以打名片上的電話,是二十四小時在線。”

說完,她是真的準備要走了,臨走前還撸了把彌生的小卷毛。“下次見到千葉姐姐,可不能裝作不認識哦——”

彌生嘻嘻笑着,不回答。林律師無奈的戳了戳他的額頭:“小調皮。”

走出幾步,她想起什麽的又倒了回來,道:“對了,降谷先生。彌生醬的行李還有一部分滞留在海關,回頭會将行李寄到您現在住的地址,請留意接收。”

“哎,那些不是全部嗎?”降谷零猛地看向角落的紙箱。

這些是他早上接到的快遞,因為接收人只寫了烏丸這個姓氏,他還以為是寄錯的,本來打算事情處理完再将之退回原地址。後面在知道彌生的舊姓之後,才知道這是他的東西。

整整五個箱子,竟然還不是全部?!

“大概還有八個箱子吧。畢竟绫辻先生現在良心不安,怕被彌生醬讨厭,在很努力的彌補。除了衣物鞋子跟國外的零食,還有一些很貴重的東西,需要本人簽收。”

“貴重的東西?”

“恩,一些名家手工制作的人偶。”林律師笑着對彌生說,“開心嗎?绫辻先生說他不在的期間,人偶會代替他看住你的哦——”

彌生:“……”

滴溜溜的轉着眼珠子,哼聲道,“把它們全拆了!”╭(╯^╰)╮

送走了林律師,降谷零看着角落裏的紙箱,想到後面還有七個箱子,有點頭疼。感覺他那個租房……是放不下的。

“說起來,彌生醬,老實交代前哥到底是誰?他應該不是你的親哥哥吧。”降谷零覺得自己被騙了,有點怨氣。

彌生歪着頭,小指頭點着下唇,過了一會才開心的道:“媽咪生病了,爹地照顧她,行人醬趕走了阿姨,照顧彌生醬——”

“管家?”

“不是管家。行人醬可厲害了,十二歲就上大學了哦。說本來不想租在隔壁的,因為彌生醬太可愛了,就把房子買下來做了鄰居。”

當然可愛這個詞是彌生自己理解的,原話是“看在你這麽可憐求我的份上就勉為其難照看一下吧”。

“所以是鄰居啊……”降谷零思考着。他腦子裏浮現出了绫辻行人的形象,一個溫柔善良還高智商、人品貴重的成年男性。

以彌生醬的顏控屬性,長得應該也不錯。

溫柔善良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畢竟不是什麽人都會願意去照顧一個鄰居家的留守兒童。

還這般盡心盡力。人品貴重也是,不僅被他的生父母托付了孩子,連遺産都交給對方打理,而不是去找正規機構。

彌生看降谷零又不搭理他了,絞盡腦汁的思考着過去和绫辻的回憶,腦門上突然冒出一個大燈泡:“啊想起來了!是彌生醬去找前哥的哦——”

他做出一個往下扯的動作,笑嘻嘻的說:“跟他說,不跟彌生醬玩,就把他的褲子扯掉-扯掉-讓他光屁屁——嘿嘿嘿——”

降谷零:“……”

回憶起了病房的那一幕,汗顏道,“不可以随便扯別人的褲子,要是扯掉就丢大臉了。”會社死。

“以後不能這麽做了,特別是對陌生人。這樣做就不可愛,會被讨厭的哦。”

知道彌生很在意‘可愛’這個詞,還特地用了重音。

彌生,彌生用‘你騙人’的表情說道:“彌生醬已經八歲了,不是三歲小鬼,小零別想再騙到彌生醬!”他還用單手比出了八這個手勢。

不過這個手勢是華國那邊的比法,在降谷零看來他比的是三這個數字。

降谷零試探的問:“彌生醬遇到绫辻先生的時候,幾歲?”

“三歲——”

“好的,明白了。”降谷零點了點頭。看來三歲時這番話,那位可憐的前哥已經說過一次了。不然彌生不會這麽說。

本來對绫辻還有點怨氣的降谷零,這下再也無法産生抵制之心。到時候等他回國了,一起商讨一下怎麽對付這個小滑頭吧。

就今天表現出來的種種舉止,已經可以想象到未來雞飛狗跳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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