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足矣

齊晟瞬間會意,手握成拳抵在唇邊掩飾笑容,昧着良心關心了兩句。

這十有八九是在詐劍閣的內應,恐怕待會就會有苗疆少主身體虛弱的消息傳出去了。

到底是劍宗宗主,這些門派紛争看的倒也不少,他心思活絡,猜到尋龍山埋伏的那幫人另有蹊跷,不僅僅是劍宗內鬼的問題。

不過齊晟也只能猜到其中一二,輕越不說,自然就是不想讓他卷入其中,沒什麽好糾結的。

他一向有自己的打算,若是當真遇到什麽難關,劍宗自然不會置之不理。

左輕越示意齊晟帶自己四處瞧瞧,劍宗的弟子們正持劍練功,幾位長老在不遠處管教,對他們拱手致意,并未打擾。

刺客僵着身體,懷中靠着臉色微白,蹙眉隐忍的少主。

左輕越容貌昳麗,但其實身量極高,比刺客還要高上幾分,這樣一來姿勢就有幾分別扭。

很快,他就退而求其次的扶住刺客的手腕,勉強沖齊晟笑了笑,從懷中摸出一瓶藥丸,倒出一粒服用,不多時氣色就好了不少。

齊晟神色關切,故意點出關竅,作欲言又止狀,“近日就歇在此處好好調養,否則你這傷……”

“并無大礙。”左輕越搖了搖頭,“恐怕待不了幾日,我還得去衡城一趟。”

齊晟露出了然的神色,卻沒有明說,只是嘆息一聲,“也罷。”

左輕越笑了笑,一雙潋滟的桃花眼不着痕跡的掠過不遠處,又若無其事的收回。

一個長老不經意的揮了揮手指,身側的弟子垂着頭,一言不發的朝外走。

看來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左輕越的手指無意識的摩挲刺客的手腕,仇雁歸身形僵直的抿起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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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視了一圈,左輕越與齊晟告別,帶着刺客悠哉的漫步在後院。

天色漸沉,晚風醉人。

仇雁歸一言不發的充當人形拐杖,此刻分明已無他人存在,可不知為何少主仍然未松開手。

“此前為何會去血閣?”左輕越沒有回頭,毫無預兆的問。

仇雁歸先是一怔,旋即腦中閃過那段血色的回憶,聲音微啞,“家中被屠,閣主有恩于我。”

左輕越微不可察的頓了頓,他聽出刺客對此事不欲多言,便也沒有追問,眼中閃過若有所思的意味,不過片刻又笑吟吟起來。

兩人回到院子,小鹦鹉瞬間撲棱着翅膀飛過來,“恭迎!恭迎!”

左輕越擡手将它握住,手指輕輕捋着它的毛發。

方才嚣張十足的小祖宗在他手裏溫順柔軟,等少主松開它,它才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少主的肩膀上。

不知是不是仇雁歸的錯覺,這鳥似乎瞪了他一眼。

待到齊晟不請自來,在此處用膳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齊晟臨走前想到什麽似的開口,“你隔壁的屋子我命人收拾過了……”

“不必操心。”左輕越眼中劃過一絲惡劣,笑吟吟道,“他與我一起。”

仇雁歸下意識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心中驚疑不定。

難不成自己又犯事兒了?

倒是齊晟面色微妙的端詳了一番頗有幾分姿色的刺客,又看看不似好鳥的輕越,搖了搖頭識趣的離開。

“少主,屬下……”仇雁歸欲言又止。

左輕越漫不經心的掃了他一眼,“怎麽,你有意見?”

“……但憑少主吩咐。”

左輕越滿意的起身,仇雁歸只好硬着頭皮跟上,警惕的繃直身體,生怕影六影十突然竄出來,二話不說拿着繩索就要綁他。

左輕越在屋內站定,仇雁歸自覺上前替他寬衣,突然之間門被輕輕推開,他偏頭就瞧見影六那張蒙面的臉,神情猶如那天鎖他一般的冷漠,他下意識攥住少主的衣角,又匆忙別開視線松手。

左輕越垂眸淡淡的看着刺客,自然沒有錯過他那一瞬間的緊繃,無聲的揚了揚唇。

影六和影十将浴桶搬進屏風後,行禮告退。

仇雁歸将少主的頭飾取下,左輕越墨發垂下,朝屏風後走去。

這一幕多多少少有些眼熟,仇雁歸遲疑了一瞬,裏頭傳來了少主有些模糊的聲音,“過來伺候。”

“是。”仇雁歸只好跟上,繞過屏風看見少主已經靠在浴桶裏,白皙的肌膚讓他不可自抑的想到一些狼狽的畫面,耳尖悄無聲息的飄上紅暈。

他眼觀鼻鼻觀心,水流聲卻無可避免的傳入他的耳朵,刺客無所适從摩挲了一下手指。

等到一陣出水聲傳來時,仇雁歸才如夢初醒似的拿過一旁的白巾,定了定心神替少主擦拭身子,即便已經極力避免,但是這麽近的距離難免還是會看到些不該看的,少主并非瘦弱的體格,白皙的肌膚上覆着曾恰到好處的肌理,清絕又不失力量。

左輕越墨發蘸水,垂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刺客通紅的耳尖。

等到替少主穿上衣裳後,仇雁歸不着痕跡的松了口氣,左輕越擡手稍微用力捏了一下他通紅的耳尖,聲音聽不出喜怒,“下不為例。”

仇雁歸知曉他是在說自己雜念頗多,他暗中叫冤,卻也只好,“是。”

刺客心中嘆息,雖說少主容貌過人,但他也斷然不敢起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方才也不過是……

想到他們并不愉快的初遇罷了。

少主坐在案前,身上草草披着件外袍,見他出來晃了晃腰間的銀玲,影六神色寡淡的拎着個食盒進來,神色複雜的瞅了一眼刺客,又默默的退下。

仇雁歸并未多想,替少主布菜,待到準備好,少主卻捧着一本書,指節叩擊桌面,淡淡道,“吃吧。”

仇雁歸愣住,“少主?”

“你今日受累,跟在我身邊并未用膳。”左輕越挑眉看他,“若非我想起,你是不是準備餓到明日?”

仇雁歸一愣。

刺客命賤,誰會管其溫飽。

上次他能說餓的時候,還是家中未曾生變之際,只是那時他并非刺客,而是個頑劣的孩童,而後一朝大亂。

在血閣渾渾噩噩十餘年。

不過也是為了報恩。

其實他也知曉左輕越并非善類,性子惡劣,手段狠辣。

可這些時日他給的,是仇雁歸從不敢奢望的。

哪怕對方或許只是随手施舍。

能做到如此,對于他而言足矣。

刺客沒有說話,看着他的眼神卻不對勁,眼尾似乎有些泛紅。

似乎隐隐藏着些令人難以揣摩的情緒,其中混雜着一絲釋然。

左輕越眼中虛假的笑意散了一瞬,又很快聚攏,正要說話,就見刺客單膝跪下,他第一次心甘情願的垂下頭,聲音有些沙啞,“多謝主子恩惠。”

此前屬下心中多有不甘,還望主子海涵。

今後,定舍命護您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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