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動向
“少主。”
影十恭恭敬敬,語氣稍有猶豫,“影六已經派人盯着‘不語閣’及其他門派……刺客叛閣之事線索尚不全,如今正進一步打探中,只是……”
“說。”左輕越簡言意駭。
“……只是最近‘不語閣’似乎有異動,影六來信說有古怪,即便‘不語閣’對外仍關注着仇雁歸的動向,但其實并沒有分出太多精力,按理說榜一刺客對于他們而言至關重要,外界仇家大肆宣揚那刺客落入我們手中,不語閣曾暗地裏将手伸進過苗疆,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動靜。”
影十比影六機靈些,他說完這句頓了頓,擡眼悄悄打量了一番少主的臉色,見他并無異色這才繼續道,“而且,我們安插在各個宗門的人……在陸續消失。”
左輕越終于擡起頭,緩聲咀嚼着字音,“陸續消失?”
“是。”影十的神色有些難看,“少主,不語閣似乎,有想要與我們正面對上的趨勢。”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原本以為少主會如同上次一般震怒,但左輕越僅僅揮了揮手,平淡道,“嗯,下去吧。”
影十如蒙大赦,轉身離去。
左輕越手中把玩着一串銀鈴,神色不明。
“不語閣”的轉變如今看來不過兩種情況。
一是因為馮東有底牌,并且這枚底牌令他信心倍增,乃至有勇氣公然與吞雲閣對抗。
二則是,馮東在耍詐,想讓他疑心。
這其二的疑心或許是陸長老,或許是妄圖攪動苗疆的內亂。
亦或是……仇雁歸。
而若是其二為真,那便耐人尋味了。
既然仇雁歸是他不語閣的人,馮東此舉無非是讓驢踢了腦袋。
但若是其一為真,馮東究竟有什麽底牌?
左輕越停下手中的動作,眸中冷光畢露。
當初他帶走了魏疏諸多心血中,究竟有什麽令他如此狂妄?
——
晌午的陽光愈烈。
或許是過于疲憊,仇雁歸迷迷瞪瞪的竟真的昏睡過去。
在睜眼時,他身邊沒了人。
意識到這一點,尚不完全清醒的意識驟然清晰,他忍着不适将眼睛完全睜開,發覺自己身處少主華麗奢侈的寝宮,而非冰冷陰暗的獄宮時,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醒了?”
只是這口氣尚未松全,突兀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仇雁歸一口氣又提了起來,立即側目望去。
少主就靜靜的坐在床沿,神色淡淡的望着他,與方才的火熱判若兩人。
仇雁歸心中那點隐秘的期待被人用冷水澆滅,他忍着不适調整好姿勢,垂眸準備下床,嗓音很啞,“是雁歸逾越了,少主恕……”
話還沒說完,便又被人按回了榻上,左輕越拿過床頭的小瓷瓶,完全不顧慮他人的想法,作勢就要脫人衣裳。
之前那會兒意亂情迷的,一切都是順水推舟般的進行,但此刻少主動作過于突然,饒是仇雁歸也沒忍住擡手擋住,低聲道,“少主……”
左輕越一雙桃花眸沒什麽耐心的眯起,語氣非常不好,“做什麽?這會兒想起來羞了,方才我瞧你……”
“少主!”仇雁歸急急的打斷他,盯着那瓷瓶大概猜到是個什麽物件,他抿唇道,“……雁歸自己來就好。”
“自己來?”左輕越嗤笑一聲,伸手用力捏了一把仇雁歸的腰,酸痛感令刺客渾身一僵,偏偏作俑者還帶着點輕嘲的意味,“你行麽?”
仇雁歸神色并沒有軟化,态度難得有些強硬,側過頭去隐隐有些賭氣的意味,硬邦邦道,“行。”
左輕越看了他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什麽,旋即将藥瓶抛過去,接着轉身走到屏風後,留下一句淡淡的,“随你。”
仇雁歸頭一次沒有目送少主離開,而是盯着那瓷瓶許久,這才認命似的閉上眼睛。
等到用完藥,仇雁歸額角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随意擦拭了一下,鐐铐束縛着手腳,他的動作不太方便,折騰了一會兒才順利下床。
屏風後有一道閑散俊逸的身影。
仇雁歸腳步停了停,旋即重新邁步走過去,鐐铐的動靜清脆,左輕越放下手中的毛筆,擡眸望去。
刺客瘦削之餘帶着些大病初愈的脆弱感,頸側的斑駁綴着,逐漸隐沒在白裳之中,與他印象中傲氣清冷的刺客有些不太相像了,左輕越眸光微閃,淡淡道,“過來。”
仇雁歸垂眼走到少主身前,左輕越手中握着什麽,與玄鐵相似的顏色,似乎是把鑰匙。
他沒有出聲,只是提起刺客的鐐铐,将鑰匙插進鎖孔,上下一擡玄鐵應聲而開,掉落下來。
沒有了負重的手腕和腳踝無所适從的動了動,仇雁歸愣了一瞬,下意識摸了摸手腕,心中有些複雜。
——這算是什麽?
“聽暗衛說你這幾日胃口不好。”左輕越站了起來,朝他逼近,氣勢極具壓迫性,分明關懷的話愣是讓他說出了鴻門宴邀約的意味,“帶你出去逛逛,嘗嘗其他東西,好不好?”
仇雁歸此時沒什麽胃口,但他被囚多日,連帶着對外界的印象都模糊了,況且……他也想看看少主的苗疆究竟是何模樣。
“好,全憑少主吩咐。”仇雁歸低聲道。
左輕越眼中泛起了幽光,輕輕笑了笑
,他到也不是那麽好心。
一來刺客的狀态不好,帶出去溜溜興許會有好轉。
二來……某些暗處的老鼠盯梢多時,他自然要帶着人在他們面前走上一遭,試探試探對方究竟是何态度了。
左輕越目光定格在仇雁歸瘦削的面容上,修長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想要擡起,而後又克制的放下。
“跟上。”
他轉身朝門外走去,遮掩住眉眼間閃過的一絲煩躁,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麽,腳步陡然放慢了些許,狀似懶散的輕輕打了個呵欠。
仇雁歸來不及多想,只好快步跟上,脹痛酸澀的異樣令他吸了口氣,但他只是略微一頓。
這點不适對于他而言并不算什麽,只是覺得難以啓齒罷了。
不過好在少主似乎放慢了速度,他這才得以不那麽費勁的跟上。
左輕越餘光捕捉到一抹白色的身影,若無其事的撣了撣衣裳,譏諷似的輕輕扯了扯嘴角。
什麽榜一刺客,分明就是個廢柴。
跟個破布娃娃似的,一碰恨不得就要散架了。
瘦的都快脫相了,連用膳都費勁。
磨叽,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