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曹帥,你倒是說話啊!”要不是吳珍眉入行太晚,太年輕,急需這份工作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沒有選擇的餘地,公司把曹帥分給她帶的時候,就能直接拒絕了。

這不,才剛開始就弄出個爛攤子,被劇組炒鱿魚,給她來個下馬威,以後保不齊什麽樣呢,難怪沒人願意帶她。

第一次上崗就攤上這樣的藝人,吳珍眉倒了八輩子血黴。

而且她跟領導說能不能帶其他新人,好鍛煉一下,結果領導直接以這個最能鍛煉給她搪塞了。

哼。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她沒那麽強的人脈和實力,才把沒人啃的爛骨頭丢給她。

往好了想,帶過這塊難啃的爛骨頭,她以後就天下無敵了。

往壞了想,她才開始的職業生涯就此中斷,要另覓出路。

吳珍眉按太陽穴壓着頭疼。

實在難以想象,得把導演氣成什麽樣,贊助都不要了也要把人開了。

曹帥聽着電話那頭不均勻的呼吸聲,心中十分愧疚。

她從小就不喜歡讓人失望,不然也不會背附家國情懷,當了将軍,戰死沙場,就因為她爸對她寄于厚望,希望她能如男兒一般為國争光。

當時她去做了。

如今更是。

曹帥不想她為難,哪怕對方是書裏的人物,哪怕她自己也是。

可誰又知道她若不是穿到書中,也不過是那些戰死沙場倒在血泊冰冷屍體中的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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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該是戰死之人,能得到這樣重活一生機會的人又有多少。

要珍惜。

“此事是我做的不對,要殺要剮聽從發落。”曹帥敢作敢當,是她的錯,就要擔着。

為将者,自是要有擔當。

“你不對?!”吳珍眉聽完愣了幾秒,掏掏耳朵,不敢相信這是曹帥說的話。

她竟然說她不對?!

雖然吳珍眉是從這部戲開始帶的她,時間很短。

但對她的品行早就有所耳聞,加上沒少在她那吃癟,對她印象自然不好,要不是為了糊口、積累經驗,何必呢。

如今聽到她承認錯誤,吳珍眉身上汗毛都豎起來,擔心她又憋什麽壞招。

曹帥哪知道原身從前在別人眼中是那般不堪,态度十分誠懇:“對,我不對,給你添麻煩了,但孟鑫那邊确實不讓我再演了,戲份都給別人拍好了。”

這話一出口,曹帥心髒仿佛被一只手用力扯了一下。

她一向無法允許自己失敗,唯一失敗的一次,就是死前那場戰役,若不是被賊人背叛陷害,她現在斷不會在這裏,甚至會得到皇帝的賞賜,依舊做她的常勝将軍。

為了避免又一次的失敗,她昨晚都已經想好,再去找導演求求情,看是不是能再給一次機會,哪知已經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多說無益。

“曹帥,你沒事吧?是不是導演說了什麽刺激你的話?”吳珍眉還是不能相信,這話是出自她口,總不能之前都是裝的。

那她圖什麽啊。

“我?我很好,就是丢了營生,要怎麽生活?”這個問題最是緊迫,沒了人發軍饷,她總歸要吃飯。

曹帥醒來之前,腦海裏告訴她穿書的那個聲音跟她說,這本書三章就坑了,後面劇情無人知曉,但只要她能在娛樂圈闖出一番天地,就有機會回到過去,撥正歷史。

然後往她腦袋裏灌輸了一些現代的基本常識和相關知識,便銷聲匿跡了。

只是不成想,上來就因為她的習慣,丢了吃飯的營生。

真難。

比帶兵打仗難多了。

導演的心思比敵軍的排兵布陣還要難琢磨。

但在吳珍眉心裏,最難琢磨的不是導演的心思,而是她曹帥。

她爸媽那麽有錢,有錢到吳珍眉覺得,她就該老實在家當她無憂無慮的富家女,根本不該在娛樂圈裏摸爬滾打。

關鍵還滾不明白。

如今竟然說她沒了工作,不能生活?

糊弄傻子呢,鬼才信。

肯定是有坑等着她,絕對不能上當!

吳珍眉對着化妝鏡看眉間的川字紋愈發明顯,用手撫平,揉着眉心讓自己冷靜。

“啪”的一聲,她一把将鏡子倒扣在桌面。

絕對不能再被曹帥的表象所迷惑。

上次就因為她裝可憐,說害怕要人陪,吳珍眉大半夜從床上爬起來跑去她家,結果她正跟一個帥哥卿卿我我,當時差點就沒忍住想要抄起菜刀沖過去的念頭。

這次還跟她玩這套,真以為她是屬魚的,七秒鐘記憶。

吳珍眉調整好情緒,反正都是破罐子了,摔不摔沒區別,只要不順着她的思路來,就還有機會主導全局:“曹帥啊,孟導說要退資的事情,阿姨知道嗎?”

“你是說,我媽?”曹帥只知道那個女子生得漂亮、妩媚,要放在古代,肯定能受到皇帝的垂愛,但她一時還難以接受是自己母親的事實。

吳珍眉一拍腦袋,光顧着提防自己被坑,都忘了她現在還失憶呢。

不過也夠可以的,自己媽都能忘:“對,阿姨給劇組的贊助,孟導跟我說不用了,讓我通知她,我想還是你來說比較好。”

“你說吧,我就不跟她聯系了,或者不用管,反正以後我要靠實力說話!不會再靠她了。”曹帥堅信自己不會再失敗了。

不過成神之路有些艱辛,這才開始就遇到這麽大的困難。

既然下定決心,就要闖出一番天地,不然不是她巾帼女将曹帥了。

哪怕她現在對演戲一竅不通,但她一向聰明好學肯鑽研,肯定會有進步。

雖然只在劇組呆兩天就要卷鋪蓋走人,但她看明白一件事,自己那些三腳貓的功夫,在這些古代戲中,絕對能派上用場。

他們要用威亞吊着才能飛來飛去,而她不需要,一個輕功直接搞定。

就算這個劇組不留她,自然有識她的地方。

只是需要電話那邊的經紀人幫忙。

習慣凡事親自指揮的曹帥,突然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裏,還有些不習慣但只要以後能有所起色,再把握主動權也不遲。

她還要回去,救鈴铛國于水火。

曹帥不知道的是,眼下吳珍眉就要陷于水火之中。

聽了她這番話,吳珍眉腦袋“嗡”的一下。

不對,事情不對。

哪都不對。

就算曹帥是想要耍花招,捉弄她,也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

從前的曹帥在她眼裏就是活脫脫的綠茶本茶,還茶而不自知。

她怕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又問:“曹帥,你再說一遍?”

“不說了,我現在就要回去,我叫把時間發你,我們到時候再說。”曹帥行李已經收拾好,眼看着時間逼近,她要去趕車。

坐高鐵回去。

來的時候,是吳珍眉給她買的商務艙。

但她第一次坐飛機,縱然腦袋裏有那個聲音給灌輸的知識,她什麽都知道。

可親身體驗失重的感覺,讓她渾身不自在,緊張的幾次都想跳下去,還有點暈,要不是能上不能下,她早就半路跑了。

簡直比受刑還要難受,她寧可多跑十圈多練一天的劍,也不想坐飛機。

吳珍眉看過消息,說:“我收到消息了,準時在車站等你。”

她挂了電話,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向來除了商務頭等艙不坐的曹帥,竟然要坐高鐵回來。

原來不是嫌車站有味,看那麽多人頭暈眼花嗎?

如今腦袋砸了一下,五感也跟着遲鈍了?

上了趟廁所,吳珍眉實在打不起精神,狀态不好,她拿着手機到公司樓下的咖啡廳買了杯美式,坐在窗邊還特意看了眼外面的太陽,正常東升西落沒有問題,那是怎麽回事。

她點亮手機,翻出曹帥的微博,又立刻退出去刷別的帥哥微博洗眼睛。

沒眼看,除了這張臉能看,家底殷實,再找不出優點。

粉絲一大堆,看着光鮮靓麗,都是虛假繁榮。

之前的一些真粉,也被她自己作沒了。

如今想找點粉絲重組後援會,海底撈針那麽難。

真是頭疼。

雖然曹帥上過的幾次熱搜,但要麽是自己作上去的,要麽是自己買的。

可憐。

真可憐。

吳珍眉感覺自己真可憐。

她得有多大能耐,才能四兩撥千斤,把這匹綠野馬給馴服。

她不認為自己有這個本事,早晚還是要換人。

“哎。”

吳珍眉把手機扣下,有些洩氣地趴在桌上,怎麽能倒黴到這種地步。

她已經動用了所有人脈幫曹帥攬活,別人不要的,剩下的,她都找過。

但人家一聽是曹帥,立馬挂電話,再打過去就被拉黑了。

如今這個塞錢得來的,也丢了。

能撐到下個月,都是奇跡。

“啊!怎麽這麽倒黴!”吳珍眉攥起拳頭捶了下桌面,埋頭嘟囔。

仔細想想剛才那通電話,曹帥像是變了個人。

變得……

有擔當了?

吳珍眉一個激靈從桌上爬起來。

剛才是做夢了嗎?

見鬼。

曹帥怎麽可能有擔當。

只要地球還在轉,她的擔當就不可能存在。

不可能!

肯定是錯覺,是夢。

趕緊醒醒。

吳珍眉掐了自己手背一把,疼得她直咧嘴。

不是夢……

正當她沉浸在絕望和痛苦當中,擡眼就看到公司其他藝人,正跟自家經紀人都有說有笑往裏走,和和睦睦的樣子羨煞了她。

什麽時候她也能如此。

算了,只要曹帥在,就不要做這樣的美夢。

·

曹帥到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她現在人氣基本為零,完全不需要擔心讓人認出來,頂多因為好看惹得別人多看兩眼。

但曹帥沒心思想這些,她要趕緊工作,不然保家衛國的大業要何時才能完成。

下了車,曹帥大步流星往前走,回頭就見舒桦拖着行李慢吞吞的像個蝸牛。

她走過去從拿過皮箱:“是不是太重了?我來拿,我們快點。”

舒桦還沒來得及說話,皮箱就被她奪走。

曹帥竟然會幫她拎包?

還會問她包重不重?

真的是腦子砸壞了,連脾氣秉性都變了?

之前她恨不得有人能八擡大轎擡着才好,要不是不讓配那麽多助理,估計一車廂都是她助理。

而且她走路速度極慢,每次都要舒桦等。

姿勢做作,屁股扭得像個擺鐘,如今這大刀闊斧、六親不認、健步如飛的霸道走姿是怎麽了?

走出好遠,曹帥正要問她從哪出去,又不見人影,就看她還愣在原地,手抓空氣,維持剛才拉皮箱的狀态,大喊着沖她揮手:“舒桦,跟上。”

突然被點名,舒桦如夢初醒,一路小跑跟上去,像是從來沒見過曹帥一樣盯着她。

曹帥總覺得身旁有一道灼人的目光落在臉上,轉頭就對上舒桦的眼神:“看什麽?我臉上有字?”

“啊,沒。”舒桦連忙搖頭。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幾次想要從曹帥手裏接過行李,都被拒絕,理由是她太拖沓。

拖沓嗎?

明明是她現在太快,從前太慢。

直到出站,舒桦也沒能履行自己助理義務,只好積極在停車場尋找接他們的吳珍眉。

終于在停車場的角落看到她:“眉姐!這!”

兩人到了跟前,曹帥跟她打過招呼,就拉着行李往車屁股走。

“師傅幫個忙。”吳珍眉站在過道叫司機下來幫忙拿行李,就被拒絕。

“不用,我自己來。”曹帥拎着皮箱正要往車後走,一輛車突然從拐角處氣勢洶洶沖出來,像沒有剎車一樣,直直飛向他們。

“小心!”

曹帥大喊,眼看那車就要撞上吳珍眉,已經來不及将她撲到一邊,躲開危險。

而吳珍眉因為高度緊張,緊閉雙眼,眼看着車朝她飛去,腳卻被地面牢牢抓住,沒辦法挪動一步。

然而她擔心的事情并未發生。

吱——

随着一陣刺耳急剎,混着車輪在地面打滑的尖銳聲音響起,時間仿佛已經停止。

緊閉雙眼回顧短暫一生,準備好迎接死亡的吳珍眉,在空氣中嗅到一絲生機。

她将眼睛緩緩張開一條縫,就看到此刻的曹帥只手擋住車頭,除了站位發生變化外,沒受到絲毫影響。

就在吳珍眉試圖回想短短幾秒鐘究竟發生了什麽。

下一秒,曹帥泰然自若地把手抽回來,拍了兩下,彈掉手心的灰塵,面不改色走到吳珍眉身邊,撿起掉在地上的包幫她重新挎好:“以後別站在如此危險之處。”

随後她來到車邊,拎起皮箱往車後走,單手把超重的皮箱放進後備箱後,從容不迫地鑽進車裏,把腿收回去的時候,見她倆還站在原地,擺手招呼二人:“為何呆在原地?可以走了。”

舒桦可以說目睹了整個過程,要不是事發突然,時間太短,她一定拿出手機拍下來。

不然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就在剛剛,那輛車沖向吳珍眉的時候,她眼看曹帥以閃電之速奔到吳珍眉身邊,不費吹灰之力,伸手就将成噸重的車逼停,甚至還把車推出幾米遠。

如何做到的?

這是正常人能做的嗎?

失憶還帶大力buff加持?

真不是被外來生物,大力金剛附體?

從前那個弱不禁風的曹帥去哪了?

舒桦帶着一肚子的問題看了眼車內已經閉眼休憩等待出發的曹帥,又看向那邊的吳珍眉。

是出現幻覺了吧?

不是幻覺,此刻的吳珍眉吓出一身冷汗,等她回神,曹帥已經坐在車裏。

她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視線正跟車邊的舒桦對上,兩人誰都沒說話,無聲的傳遞消息:曹帥有問題,她變了。

但生死一線,有驚無險。

要不是曹帥反應快,吳珍眉這會就被壓成肉餅見閻王了。

可她究竟是怎麽阻止這場悲劇發生的?

難不成天生神力?

就在吳珍眉還在思考緣由,一個穿淺咖色大衣的男生從車上下來,指着她毫不客氣地說:“你們怎麽回事?”

“這話應該問你吧?”倒打一耙的見過,沒見過他們這樣的。

差點出人命,還問她怎麽回事。

但沒等吳珍眉繼續反擊,就被男子拉到車頭,指着被一掌壓平,貼在引擎蓋上的邁巴赫車标,還有車頭凹下去的一塊,憤怒地說:“是練過鐵砂掌還是怎麽,一掌給我标拍折了不說,還把我車弄成這樣,說吧,想怎麽處理?”

“怎麽處理?你在問我?你是眼瞎嗎?明明是你開車撞過來,怎麽也該是我問你怎麽處理,你反倒先問起我來。跟你說,要不是這一下,你後半輩子就得吃牢飯了,還跟我說車?我呸!”吳珍眉惡狠狠地吐了一口。

簡直要被氣死,想想都後怕。

雖然她驚訝于曹帥一掌下去竟會給車造成這樣的傷害,但對方将人命視若草芥的無所謂态度,讓她怒火中燒:“舒桦,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就在舒桦掏出手機要報警的時候,邁巴赫後排車窗降下大半,一個戴墨鏡口罩的男子伸出頭來,皺着眉頭說:“鄭男!本來就是你開車不小心,差點出了人命,你還有理了,趕緊跟人道歉。”

總算有個人出來主持公道,真解氣。

吳珍眉也不走,就站在車邊等着他道歉。

不過車裏的人怎麽好像有點眼熟。

就在吳珍眉想要去看個究竟,視線就被鄭男擋住:“看什麽看?是你能看的嗎?”

“鄭男!”車裏的男子再次開口,聲音雖然不大,但低沉渾厚,中氣十足,“好好說話,趕緊道歉!”

鄭男翻個白眼,極不情願的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這是道歉該有的态度?

吳珍眉正要說話,車裏的男子又道:“大點聲,聽不見,做錯了該幹什麽不清楚?”

鄭男回頭看了車裏的人一眼,撇撇嘴,無奈的長籲一口氣,沖吳珍眉鞠了一躬:“對,不,起。”

男子又道:“把我電話給她留下,要是需要去醫院檢查,打電話就行。”

鄭男嘆氣,回頭白了眼車裏的人,嘟囔着“我又不是你助理”,但還是老老實實報了手機號:“我可以走了吧?”

“等等。”吳珍眉撥通剛報的手機號,就聽車裏響起一陣鈴聲,她看了那邊一眼,把手機收起來:“走吧。以後開車慢點!年紀不大,這麽暴躁。”

鄭男一聽,強壓下的火氣再次燃起:“你說誰暴躁?!”

“鄭男,你閉嘴,給我回來!”男子指着副駕駛的位置,“讓司機開,你去那邊坐着好好反省。”

鄭男走過去,不情願地拖長音:“知道了。”

眼看着車從面前駛過,吳珍眉舉起手機拍下車牌才回到車裏,看了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的曹帥,叫上舒桦:“走了。”

“就這麽放他們走了?”舒桦沒見過這麽嚣張的人,總覺得被欺負了。

“走吧,畢竟我沒受傷,他們車也壞了,修修估計不少錢。”吳珍眉剛才是挺生氣的,但架不住對方态度好,而且主動給了電話,還拍了車牌,應該跑不了。

舒桦坐上車把門關好,嘀咕:“我看他們就是做戲,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為的是不讓我們報警。”

吳珍眉沒再說話,看着曹帥給舒桦使眼色,這一切都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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