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一條狹小,  陰暗,幽長的通道裏,一個成年男人趴伏前行,  只為找到另一端的出口。

裴吟在電話中問:“怎麽樣,  還沒到嗎?你不會缺氧了吧?”

他本來是自己要下去的,但荊訣一看入口陰暗,  前方不明,便命令裴吟只許原地等待。

裴吟還惦記着辭職和養老院客戶的事,不便在這時候反駁荊訣,  于是只能一直跟他保持着通話。

“警官,出個聲,  再不說話我下去了?”

荊訣重重一喘氣,說:“你安靜一會兒。”

“哎,  我這不是怕你出事麽。”裴吟自己嘀咕,“這暗道怎麽回事,  後面不是應該有個大房間供羅海鳴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嗎?怎麽你爬了這麽久還沒爬到出口,  警官你是不是迷路了?”

荊訣本來就在逼仄的通道裏行動困難,聞言更是閉了閉眼:“就一條道,我怎麽迷路?”

裴吟随意道:“那可不好說,一條道我有時候也分不清左右,要不怎麽會在山裏迷路呢?你不知道,  有一次我……”

嘟嘟,嘟嘟。

裴吟話沒說完,正好聽見荊訣那邊傳來敲擊牆壁的聲音,  便忙問:“找到出口了?”

“嗯。”荊訣前方是一個小小的方形暗門,  跟這條通道的入口差不多大小,  看情況,  從一端連接到另一端的通路并不像其他密道那麽寬敞,荊訣随後拉了兩下暗門上的鐵鎖,說,“門上鎖了。”

裴吟問:“知道是什麽地方嗎?我從外面繞過去接你?”

“不用。”荊訣操作了幾下手機,說,“加我微信。”

“警官,你怎麽在這種時候要人家微信?”裴吟抿了抿唇,嚴肅道,“咱們還是先辦要緊事吧。”

“……加上微信,我給你發定位。”荊訣無語道,“裴吟,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裴吟被人嗆了一句,臉色不太好看,立刻還嘴道:“想李辰剛要是不批我的辭職報告,我該怎麽開你那輛車。”

裴吟嘴上不落下風,但下一秒還是通過了荊訣的好友申請。

荊訣發來位置後,裴吟點開看了看,片刻後下了定論:“不行,距離太近,顯示咱們在一個點上,我找不到你。”

裴吟順手點進荊訣的朋友圈,結果看見一片空白,便說:“你還是先出來吧,帶把工具下去撬鎖。”

荊訣趴伏在原地,想了想,說:“你從樓梯下來。”

裴吟片刻猶豫也沒有,一邊往外走一邊問:“下到哪?”

“聽我的聲音。”荊訣說,“沿着牆邊,應該是在靠牆這側。”

“牆?什麽牆?”裴吟一邊沿着旋梯下樓,一邊用手拍着樓梯上挂滿名畫的牆壁,“警官?警官?哈喽?”

“停。”荊訣突然出聲,随後用手在裏面用鐵鎖敲了敲方形木門,裴吟一聽,立刻吓的退後半步,“靠!”

“……荊訣?”

“就是這兒。”荊訣問,“這是什麽地方?”

裴吟張了張嘴,震驚道:“這是一幅……畫。”

他緊接着想要取下畫框,但畫框被死死釘在牆面裏,裴吟試了幾次拿不下來,便說:“我去拿錘子。”

“等會兒。”荊訣沒讓裴吟立刻回去,而是說,“你試着水平轉轉畫框。”

裴吟這時候又很聽荊訣的話,立刻把着畫框向右轉了一下,畫框依然紋絲不動,他抱着最後的希望又朝左試了一次,結果這一次,畫框居然緩緩轉動了起來。

“我去——”裴吟大為不解,“富豪的想法都這麽獨特嗎?書房通走廊,這是個什麽說法?”

荊訣确認了此處是通道盡頭,便說:“在這兒等我。”

他無法直立轉身,只能用胳膊肘和膝蓋用力,倒退着一點一點,重新移動回了書房桌下的入口。

這道通道是從三樓通往二樓牆側,整體是個斜坡,荊訣倒退着回去的時候多廢了不少力氣。

裴吟看到荊訣走過來的模樣,眼睛都看直了,他木讷地問:“你是抽空去換了身衣服嗎?怎麽衣服一點都沒髒?”

荊訣外套脫在書房,此刻身上只有一件淺灰色T恤,他看着裴吟,說:“因為裏面沒有灰。”

“怎麽可能?又沒有人定期打理這條通道,除非……”裴吟想到什麽,話音戛然而止,他一瞬不瞬地回看向荊訣,聲音陡然一沉,“除非有人最近使用過它。”

“這兒是個死角。”荊訣指指旋梯下方,說,“銜接上下樓梯,但不論從一樓還是三樓都看不見這地方。”

裴吟蹙眉回憶:“前天那種場合,所有人衣着整齊規整,如果有人因為爬通道蹭了一身灰,就算後來套上外套,也避不開第二天逐個搜身的警察吧?”

“如果他不需要接受搜身,且有合理的原因衣衫不整呢?”

裴吟腦海中的線一下相接,立刻道:“楚禾!”

“他墜樓之後摔進雪裏,衣服再怎麽髒亂也不會有人懷疑,而且第二天一早他是被醫護人員提前送下山的,根本不需要接受搜身。”裴吟問,“難道他為了掩蓋衣服蹭灰的事實,就敢從三樓跳下去?”

裴吟搖搖頭:“還是不對,我确定看見推他的手臂了。”

“這就要問羅錦了。”荊訣抖抖身上沒怎楠麽蹭上的灰,說,“他應該有自己的解釋。”

“作案手法已經清晰了,再找到作案動機,案子就差不多清晰了。”荊訣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說,“走吧,回去叫人來提取通道裏的指紋。”

“先不急吧。”裴吟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道,“你打個電話叫人過來就行了,咱們最好再等等。”

荊訣問:“等什麽?”

“不是說有人去查楚禾的人際關系了嗎?”裴吟說,“如果真是他殺的人,他為什麽會知道這條通道也很可疑。咱們最好還是等你隊裏的人聯系上當時的施工團隊,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暗道,順便了解一下這幾條通道是誰授意挖建的。”

“我實在想不通——”裴吟随手扒拉了一下擋在通道出口前的油畫,“這東西從這兒通到書房有什麽用?羅海鳴腦子有病嗎?還是他童心未泯,喜歡在家裏玩捉迷藏?”

荊訣在裴吟随意觸碰那幅畫開始表情便僵硬了起來,裴吟起初還不覺得,過會兒玩夠了畫框,意識到什麽,讪讪地問:“這畫……貴嗎?”

“《對無辜者的屠殺》——”荊訣看着裴吟緩緩移開的手指,說,“2002年在倫敦的蘇富比拍賣行以四千……”

“別。”裴吟吞咽了一下唾液,眼睛眨也不眨道,“別說了。”

荊訣這時候倒有心情開一句玩笑,他看着裴吟呆若木雞的模樣,嘴角揚了一下,說:“如果是真跡,價格就跟你能獲得的遺産差不多。”

“那……”裴吟嘴上讓荊訣別說了,卻還忍不住問,“這是真跡嗎?”

荊訣故意一蹙眉,說:“不知道,我藝術造詣沒那麽高,分辨不出來。”

裴吟沉默下來,獨自陷入換算中,他想用畫的價格除以自己的工資,來看看自己累死累活幹多少年才能買得起一幅畫。

結果裴吟大腦快要短路了,數字也沒算出來。

“算了。”裴吟搖頭放棄這殘忍的對比,轉而問荊訣,“這畫很出名嗎?你是怎麽知道的?難道你當時也在拍賣行?”

荊訣原本刻意蹙起的眉頭此刻是真的頓在了眉心,他的神色看起來沒有變化,但裴吟卻覺得,荊訣好像一瞬間換了個人。

荊訣再次看向他時,語氣便不向幾秒鐘前那樣輕松了,他下颌線的線條崩了崩,随後語氣陰沉下來,說:“聽說的,走吧。”

裴吟一怔,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無意間踩進了荊訣的雷區。

但他不知道雷區裏有什麽,也不知道雷區的雷是什麽做的,所以裴吟什麽也不敢做,只能靜靜地跟着荊訣上了樓。

黎皓一個半小時後給荊訣打了第二次電話,荊訣當時剛跟裴吟從樓上轉移到大堂,黎皓在電話裏說:“長話短說,羅錦死活不承認自己殺害了羅海鳴,怎麽辦,申請逮捕令嗎?”

荊訣沉默少頃:“問他楚禾的事,直接把有人看見他推楚禾下樓的事告訴他,看他怎麽說。”

黎皓:“估計還是死鴨子嘴硬,咱們只要沒有确實性證據,他肯定什麽都不承認。”

荊訣說:“那也得問。”

“行吧,那我去了。”黎皓急匆匆地挂了電話,裴吟則是看着荊訣,問了句,“警官,你發現羅海鳴的書房地毯沒有長期移動書桌的痕跡了嗎?他最近有換過地毯嗎?”

荊訣知道裴吟問這話的目的,便直接告訴他:“沒有,羅海鳴有可能不知道這條通道的存在。”

荊訣看着裴吟一臉驕傲的模樣,又說了句:“你的推理有效,确實應該跟施工團隊确認提議挖建暗道的人。”

“唔,我的第六感一向準确。”裴吟自賣自誇,撚了撚手指,又說,“不過觀察能力更強。”

荊訣擡頭,用眼神問了一句“什麽意思”。

“警官,我看到你偷偷藏在手提包裏的東西了。”裴吟停下撚手地動作,定定地看着荊訣,問,“是什麽,我不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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