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殷勤(5)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果然還是古語說的有道理。挽妝從容轉過身,徑自朝樓上走去。
“從雲,”她忽然停下腳步,讓緊跟在身後的從雲差點就撞在她的身上。“接下來都對外宣稱,宣稱我染了風寒,需要靜養,如果有誰來求見的話都一律不見。”
“是,小姐。”經她提點,從雲已然知曉自家小姐心中拿定的注意,既然要做樵夫,眼下的這趟渾水自然是沾不得,而能夠脫身的大抵就是托病了。
從雲将此事告知文府管家裕成時,他只是略微皺眉,詢問是否要請大夫過府診治。從雲連忙推卻,裕成也并未再多追問緣由,點點頭算是知道此事。
她前腳剛走,後腳來的便是向元柳身邊伺候的婢女。
主子不一樣,說出的話卻是一般無二的,都是稱病。看來府中的清淨日子過不長久了,裕成望着她們離開的身影,一個聰慧也就罷了,偏偏這兩位都這麽聰慧,不知最後的贏家究竟會是誰?
與他的擔憂不同,白緣君與谷雨香得知此消息均是揚起了得意的笑容。兩個都裝病,那麽争奪大權的人選就只有她們三個人,第一步便是如何将何語柔拉下馬。
日子一天一天的重複,像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這天兒越來越熱。清荷苑內依舊沒有供給冰塊,挽妝也不讓從雲去催促,別人等的就是她這一步主動,要想笑到最後就要吃得苦中苦。這道理,自幼就被母親教導,也在常府裏耳須目染着。
慶幸的是,清荷苑其實相比其他的宅院來說,顯得少了幾許的熱氣,大抵是養着一汪碧水,還有盛開的芙蕖吧。
挽妝靠在美人欄上,搖着自己手中的繡花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目光留在沐浴在陽光下的花兒身上。
若是不算外邊的喧嘩,就這麽單獨的一個院子,這麽平靜的日子,還真與她從前的期盼有幾分相似,只不過少一個身邊之人而已。
“小姐,小姐。”從雲從樓下匆匆跑了上來,額頭上盡是汗珠。她随意地擦了擦,又示意一旁伺候的婢女們退下。待她們都散去,她這才附到挽妝的耳邊輕聲說道:“方才聽廚房林大娘說的,少二夫人何語柔被查出來偷賣府中珍品,現下被少爺關進後院的柴房等候處置呢。”
這一天真的來了,不知這次是何人下的手呢?挽妝嘴邊浮出笑容,那大權究竟有什麽好,一大家子人都要自己操心,還要時時刻刻都提心吊膽地擔心不知何時何處來的暗箭。偏生這世上就有人喜歡的要緊,還争來奪去的。
“據說是因為何語柔身邊的婢女與人偷情,拿了一些細軟讓情人去變賣添置家産而無意查出來的,那婢女被拿住後,受不住刑罰,便将何語柔招供出來。少爺随即讓人去她院裏搜查,結果搜出了好多的珍品,大多都是從望梅居中拿出來的。少爺今日大發雷霆,不顧少五夫人與少三夫人的哀求将她關進柴房,說是明日再定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若是罪證都在,直接交送官方便就罷了,為何要再拖一日自行處置呢?”挽妝有些不解,照理來說,就算是文睿淵舍不得夫妻恩情,但背後的那人必定會趕盡殺絕才對。
“這我也不知道了。”從雲朝挽妝搖搖頭,她能知曉的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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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去瞧瞧熱鬧吧。”挽妝思緒片刻,忽然起身朝屋內走去。
“小姐?”從雲對挽妝的舉動百思不得其解,她家小姐不是說要做樵夫要稱病推脫的麽?為何在這樣的關頭又要出現呢?
“從雲,快點來給我裝扮一下,不着胭脂,用米粉将臉撲白一些。”病了自然就要有病了的模樣,就算現在要去見文睿淵,她也要将戲唱足。
從雲雖心中疑惑不解,仍舊聽從她的吩咐,不消一刻便将挽妝的妝容重新妝扮了,過白的臉色,加上走路時的弱不禁風,還真有幾分病怏怏的感覺。
挽妝扶住額頭,讓從雲緩緩地将自己扶到文睿淵所在的庸人居,臨行前又裝了幾樣糕點,算是盡一盡妻子的心意。
裕成正從庸人居內出來,匆匆而去的腳步差點撞到迎面而來的挽妝與從雲。
“少夫人安好。”裕成規矩地行完禮便揚長而去。
“這人!”從雲撇撇嘴,心中雖是不滿但礙于挽妝之前的訓話只得憋回肚中。
挽妝若有所思地瞧着他離去的腳步,那個方向不是去向望梅居的嗎?為何他會步履匆忙而去,莫非還有其他的事情?
“少夫人。”進出的仆人見到挽妝,紛紛向她行禮,雖心中不知做何想,但臉面上還得做足。
聽聞他人的喚聲,挽妝微微點頭,算是接受了他們的行禮。她亦驚覺自己在院外站得有些久了,又嬌喘了幾口,佯裝身體不适地靠在從雲身上跨入院門。
院內什麽都沒有,青石板鋪滿一地,只在屋外栽種了一大溜的翠竹。炎熱的夏季裏,瞧着那綠色,心中也不由得涼爽了一些。
“夫人怎麽來了?”文睿淵剛從屋內出來,便瞧見一臉病容的挽妝,趕緊迎了上來。
挽妝瞧着他那副假惺惺迎上來的面孔,不着痕跡地避開他伸出的雙手。“我病了有些日子,不知道夫君過得如何?今早從雲為着我的胃口,特地做了幾道糕點,想着夫君也許沒有嘗過,便帶了些過來。”
“為夫要多謝夫人在病中仍記挂着我了。”文睿淵自然地收回雙臂,在院中的石凳下坐下。
挽妝瞧着他坐了下來,也示意從雲将糕點取了出來,以此來證明自己并非是說謊。
文睿淵的目光裝作不經意地從她臉上掃過,笑意在她瞧不見的地方閃現。他一手接過從雲奉上的糕點,一邊漫不經心地對挽妝說道:“說來,為夫正要去見夫人,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夫人。”
“何事?”挽妝裝作頗有興致地聽着他的話。
“語柔日前被發現偷賣府中珍品,其中不少還是望梅居裏,我爹的心愛之物。所以家中的開支自然不能再給她了,為夫思來想去,這個重擔……”文睿淵的目光瞟向挽妝,她臉色如常,瞧不出有什麽想法。他的話語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娘很早過世,府中的女主人僅夫人一人,這個重擔還是得夫人來擔才是。”
“我?”挽妝此番前來,并非是為了争權,而是想知曉何語柔為何未被送往官府的緣由。她眉頭微皺,又伸手揉起額頭,一副虛弱的模樣看向文睿淵,輕聲道:“我恐怕要辜負夫君的厚愛了,自幼身子不太好,怕是無力管理這些事情。既然何妹妹不能繼續掌管府內開支,不如交給谷妹妹,或者白妹妹,我瞧她們都是極為聰慧的,想必能做好。”
“你真心這般想?”
“自然。”挽妝垂首,甚為順從地點點頭。
文睿淵忽然半伸了身子,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你此番前來,為的不就是這個?”
“你……”感覺到他的接近,挽妝慌忙扭開頭,避開他的接觸,“你想多了。”
“哈哈,”文睿淵重新坐好,細心地品嘗起手中的糕點,含糊地說道:“從雲的手藝不錯,不僅做的糕點好吃,連夫人的病妝都化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