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聖上,您很熱嗎?

沈今風屬實有被震撼到。

若不是眼前這位清冷俊美的公子乃是當今聖上,天潢貴胄,他真想伸手一探蕭望舒的前額,看一看他是不是正在發高燒,把腦子給燒糊塗了。

午時因為宮宴百官在場,聖上并未同他多說,沈今風離開前,只看見了一旁太後驚喜與複雜交織的神情。驚喜是因為她清心寡欲的皇兒終于有了世俗的欲望,複雜大約是因為讓皇帝動了凡心的,是一個暗衛,還是一個整日渾水摸魚,只有一張臉天賦異禀的暗衛。

相貌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擁有一張好臉并不能說明什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衣冠禽獸多了去了。沈今風以為聖上作為一國之君,總不至于三觀跟着五官跑。

現在看來是他以為錯了。

面對沈今風大受震撼的神情,蕭望舒平靜道:“朕許你做皇後,并非兒戲。”

說完視線落在他幹淨的手腕:“這條紅繩很襯你。”

沈今風的手很白,而且骨感明顯,精心編織的紅繩戴在上面顯得纖細,好像輕易就可以握住。

蕭望舒微垂的睫毛動了動,眸色隐于長睫之下。

沈今風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順着他的話道:“聽李公公說,鈴铛裏有在大佛寺求的平安符,還說……紅繩是您親手編的?”

對于這個說辭,沈今風是不信的。他平日跟在聖上身邊,只見過那雙修長的手張弓舞劍,或是翻看奏折書卷,完全想象不出他會細心地編織一條紅繩。

“嗯。”蕭望舒應了聲,擡眸問他“喜歡嗎。”

沈今風:“……”

還真是您親手編的啊。

聖上親手編的紅繩,誰敢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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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風職業微笑道:“喜歡喜歡,非常喜歡。”

蕭望舒唇角微揚,帶了一點笑意:“喜歡就好。朕本來想親手為你戴上,但又等不及,想把它送給你。”

聞言,沈今風臉上笑容不變,內心直呼救命。

以前在研究所他被很多人追求過,其中有喜歡他的顏值單純想和他約炮的,也有看中他的人品能力想和他扯證的。

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有一定的鑒別能力。

然而他現在有一種,本以為對方只是想約炮,結果人家是想和自己結婚的感覺。

等一等,結婚。

就在這一個瞬間,小沈想起了小梁的那個冤種朋友。

這一天發生的事太多,他原本都沒來得及往這上面想,現在仔細一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小梁說的那個朋友,是他。

沈今風:冤種竟是我自己。

他當時還說什麽來着,強扭的瓜特別甜。

還祝人家喜結連理、百年好合。

連鑰匙都吞了。

果然天道有輪回,亂點鴛鴦譜是要遭報應的。

現在報應來了。

沈今風艱難地說:“聖上不用這麽客氣,我只是一個暗衛而已。”

蕭望舒道:“以後就不是了。朕已經命禮部準備封後大典。不過大婚畢竟不是兒戲,朕想舉辦得隆重一些,可能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進行籌備……”

沈今風:“??”

這不是兒戲?

蕭望舒看見他驚恐的表情,驀地笑了一下:“吓到你了?抱歉,朕等這一天很久了,所以……”

沈今風:“不不不,我不是吓到,我是——”他閉了閉眼,一不做二不休“回禀聖上,我不願意。”

蕭望舒眼裏的笑意一滞:“你不願意?”

沈今風堅定地點了點頭:“我不願意做您的皇後。”

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他說話時始終正視着蕭望舒的眼睛,然後他就看見那雙清冷漂亮的眼睛裏,零星的光芒一點一點黯了下去。

平日聖上神情疏冷,眼裏靜瀾無波,很少會有亮光。但沈今風摘下面具以後發現,聖上看他的眼神總是亮的,那種亮光應該叫作,歡喜。

現在歡喜消失了。

沈今風有一點于心不忍,但他也不願意勉強自己委身于人,只好不去看蕭望舒的眼睛,顧自低下臉,盯着自己的足尖發呆。

紫宸殿一塵不染,踏進來以前他就把鞋襪褪去了,現在是赤足踩在地上的,右腳的趾頭先前被影使用力踩過,有一點紅腫的跡象。

不看不覺得,一看就疼得厲害。

沈今風悄悄地把雙腳并在一起,用左邊輕輕蹭了蹭右邊疼的地方。他的小動作其實很隐蔽,但蕭望舒畢竟洞察力遠超常人,一眼就發現了:“腳受傷了?”

他問:“怎麽弄的。”

沈今風如實回答:“過來之前,被影使大人踩了一腳。”

說完他覺得周圍冷了下來,殿裏燃着暖爐,本來應該是溫暖如春的。

好在霜雪很快消融,蕭望舒召來太監,讓他們呈上來一些瓶瓶罐罐的藥,然後在裏面挑揀了一番,打開其中一罐,對他道:“擡腿。”

沈今風:“?”

蕭望舒見他沒有動作,稍稍彎腰,伸手勾住他的小腿,擡到了自己膝蓋上。

沈今風:“!”

蕭望舒右手握着他的腳踝,左手食指沾了一點藥膏,垂眸給他上藥。

沈今風很想說這樣是不是不合适,可痛處微癢的觸感傳來,冰冰涼涼地,他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聖上握在踝骨的掌心很熱,他有一點不自在,視線漫無目的地游移中,他看見蕭望舒掩在黑發間耳後的皮膚,紅了一片。

沈今風問:“聖上,您很熱嗎?”

蕭望舒擡眸。

他指了指蕭望舒的耳根:“耳朵都紅了。”

蕭望舒眼梢一耷,耳根更紅了。他沒有說話,一副專注給沈今風上藥的冷淡模樣。

沈今風非常貼心,召來了在殿外聽候差遣的大太監:“李公公,把暖爐撤了吧,聖上覺得熱。”

李公公忙道:“遵命。”

說完嘀咕了一句:“奇怪,平常這個溫度不是剛剛好嗎?”李公公是宮裏的老人,在聖上跟前服侍了也有兩年了,因為十足的細心和知冷知熱,他才能夠成為禦前常伴的太監,平時幾乎沒有出過差錯。

李公公把暖爐仔細檢查了一番,再自己感受了一番,頭一回懷疑自己的感知出了問題。

“唉,這人上了年紀,冷熱都分不清。”李公公一陣長籲短嘆,在自己伺候聖上起居的手冊上記了一筆。

自這一天起,熙元帝寝殿裏的恒溫統一降低了五度。

沈今風見李公公撤走了暖爐,注意力回到蕭望舒的身上。這殿裏的溫度一時半會兒降不下來,他看聖上都快熟透了。

他瞥見一旁的案幾上放了一把折扇,伸手去拿過來,給蕭望舒扇了一個透心涼。

過了一會兒,蕭望舒上完了藥,沈今風停手,這時才發現扇面上畫的是一個紅衣少年,模樣和他特別像。

他怔了一下,問:“聖上,這是你親手畫的?”他聽梁珏科普過,說熙元帝學得一手好畫,用的扇面都是親自作畫。

蕭望舒把藥放回去:“嗯。”

他再看了兩眼,越看越像自己:“這——畫的是誰啊。”

“看不出來嗎。”蕭望舒道“是你。”

沈今風眨了眨眼。

他不笨,只是之前從未往這方面想過,現在仔細一想,梁珏非要摘他面具就是發生在潛入禦書房以後,再聯系曹春生、影使的種種古怪,很容易就将整件事串到了一起。

他好像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但信息量太大,大腦一時沒有處理過來。

正在此時,蕭望舒忽然一把将他抱起,轉身朝殿裏走去。

紫宸殿的暖爐撤了,只餘香爐青煙袅袅,殿門緊閉,窗開了一扇,風順着窗吹進來,帶了幾朵白色的玉蘭花。

待沈今風反應過來,已經被放在了床榻上。

皇帝睡的床相當柔軟,床頂垂下紗幔,床頭有熏香,單是這麽一躺,他都險些整個陷進去。

蕭望舒把捎過來的一罐藥膏放在床頭:“自己脫,還是朕幫你。”

聞言,沈今風立刻往裏縮了縮,連敬語都忘了:“你、你要幹嘛?”

蕭望舒平靜道:“上藥。朕記得你前日被曹春生罰了二十大板。”

沈今風覺得,挨板子的地方上藥有點微妙,遂委婉拒絕:“區區二十大板,上藥就不必了。”

聞言,蕭望舒把藥膏打開放在他的手邊,自己坐在了榻邊,拿起一卷書來看。

他見聖上背對自己,姿态優雅從容,十分正人君子的模樣,于是伸手把藥膏拿了起來。

撲鼻一股中藥材的清香,讓沈今風回想起先前影使的那一罐禦賜,說什麽……好多大臣花重金都求不來。

那他把手裏這罐拿出去倒賣,豈不是可以大賺一筆。

沈今風笑了一聲。

蕭望舒問:“在笑什麽。”

他随口道:“我想起高興的事。”

沈今風放下藥,伸手到床邊,在聖上雪色常服的膝蓋處拍了兩下。

蕭望舒垂眸,看他潔白細長的手:“怎麽了,髒了嗎。”

沈今風邊拍邊道:“方才上藥的時候,小腿架在您膝蓋上,也不知過來路上有沒有沾到灰塵,別再把您衣服弄髒了。”

聞言,蕭望舒不知想到了什麽,耳朵又有點紅了:“不要緊。”

作者有話說:

不要緊小沈,以後還要架在肩上呢感謝在2022-07-14 20:19:22-2022-07-15 21:16: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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