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搬家
這個問題就像現在窗外的春風, 柔柔地軟軟地吹過來,帶着點緊張,又帶着點期待。
莊頌關了麥, 望着窗外湛藍的夜空和夜色中點點的星,輕輕吐了口氣。
開心嗎,當然會有開心的吧。
不開心的話誰會和他一直玩游戲呢。
可如果顧昳這麽問, 他就不想承認。
脾氣大概沒個一年半載過不去,就是不想順着他。
所以莊頌沒回答。
顧昳等了半天, 聽莊頌不說話,尴尬地笑了笑:“對不起, 你當我沒問, 我想太多了。”
莊頌這時候也發現自己死穴了,他吃軟不吃硬, 尤其吃顧昳可憐巴巴那副樣子。
倒不是說別的, 就是顧昳一副很受傷的樣子,他就不忍心對他太狠。
莊頌到底還是稍微放軟了态度:“倒也不是。”
“倒也不是什麽?”顧昳立刻問。
“……倒也不是不開心。”莊頌說。
話音剛落, 那邊顧昳的語氣就跟屋子裏開了燈一樣, 瞬間變得明朗起來:“真的嗎?那你就是開心?”
“……”
莊頌拒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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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昳已經自己回答了自己:“那你就是開心, 對吧!你和我一起玩是開心的吧?”
莊頌更不可能承認了, 可又不能違着心否認, 在聊天框裏打了三個點。
三個點對于莊頌來說,已經是非常非常冷淡的回應方式, 顧昳很清楚這一點, 但這完全不能澆滅他現在的心花怒放。
只要莊頌承認自己開心,哪怕只是一點點開心, 哪怕他只願意回三個點, 顧昳已經覺得自己做什麽都值了。
“這盤肯定帶你贏, 我搞個海妖火炮錘石五殺。”顧昳突然想起莊頌說要自己carry,趕緊又改口,“不是不是,我出香爐騎士之誓,死保你好吧。”
出門買裝備時又問:“你是不是要回江州了?”
莊頌一愣:“你怎麽知道?”
“看你導師發朋友圈,說你那項目快結束了。”顧昳說,“到時候我去幫你搬家吧?”
“不用了吧。”莊頌說,“找人幫忙又不貴。”
“我去幫你嘛。”顧昳懇求似的說。
莊頌本來是想繼續拒絕,但他想到自己導師發的朋友圈,裏面只提了他項目的名字,地點、人名,一概沒講。
就連同門裏不做他這項目的,都未必知道導師那朋友圈說的是他,可顧昳就知道。
所以最後莊頌沒有堅決反對,他說:“看你自己吧。”
莊頌的項目是一種應用于貨運機車的電子轉運裝置,他從升上研究生起就一直在做這個項目。
經過前期長時間的理論儲備和實驗,以及過去一年的實地實驗,總算小有成績。
他的項目被導師作為科技領軍項目投遞出去,也以團隊名義在申請其中一項技術的小專利,未來一段時間,可能會參加一些科技論壇的彙報。
所以先回到江州。
回江州的前一天晚上莊頌和站裏的師傅們一起吃了頓飯,因為跟大家處得很好,要離別了又舍不得,就喝了點酒。
不能叫“點”,第二天顧昳來幫忙搬東西時他還宿醉未醒,頭仍然疼着。
開門時莊頌愣了愣。
顧昳站在門外,穿着件深灰色很漂亮的外套,胸前口袋有條紋裝飾,側面口袋還嵌着兩根絲帶,裏面是件白色內搭。黑色休閑西裝褲顯得一雙腿格外長,但腳下踩了雙板鞋,讓這一身不至于太過正式,卻又恰到好處勾勒出他寬肩細腰的好身材。
莊頌脫口而出:“你穿的好隆重啊。”
“怎麽樣?好看嗎?”顧昳笑了笑,“衣服我新買的。”
莊頌腦子沒太轉過彎來,“為了搬家買件新衣服?”
“嗯。”顧昳被他這麽問,突然卡了個殼,然後才略有點不爽地反問,“不可以嗎?”
莊頌這會兒還沒完全睡醒,沒想明白顧昳特意買了新衣服是為了見他不是為了幫他搬家,他揉了揉自己額頭,“可以可以。”
反正顧昳很有錢,想怎麽花當然是他的事。
顧昳看起來有點郁悶,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他跟着莊頌進屋,問:“你昨天喝酒了是嗎?”
“嗯。”莊頌應着,“喝了好多,現在還頭疼。”
“喝那麽多幹嘛。”顧昳看他恹恹地滿臉寫着不太舒服,忍不住埋怨,“還不是自己難受。”
“你管我。”莊頌板起臉,“我樂意跟他們喝。”
“好好好,那你喝點茶解酒吧。”顧昳任勞任怨任怼,“有茶葉嗎?我現在給你沏。”
“胡青有。”莊頌說。
“那我先燒水。”顧昳轉了個身找廚房的位置,剛要過去,腳步又定住了,“有拖鞋嗎?我怕把你地板踩髒了。”
“有。”莊頌這會兒沒什麽精神,說話都有氣無力的,他拉開櫃門,用腳尖把拖鞋踢到顧昳面前。
那是一雙柯基頭造型的拖鞋,本來應該挺可愛的,但是四只狗耳朵被9.9咬掉了三只,還被撓了好幾道,現在看起來就像兩個禿頭黃豆刀疤臉,很滑稽。
如果不是因為被咬成禿頭狗了莊頌也不至于換雙新拖鞋,雖說是在家裏穿,但偶像包袱他還是有的。
顧昳看着這雙拖鞋,臉上表情極複雜。心想要不幹脆穿着他這雙新買的很能耍帥的鞋進去沏茶回來再給莊頌擦擦地算了。
但又覺得這可是莊頌給他的拖鞋,不穿血虧。
就這麽很矛盾地足足發了半分鐘的呆,顧昳終于決定先不去想這個:“算了,我還是先去要茶葉吧。”
莊頌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守在門口等他。
下去要了茶葉,順便還要了個胡青上來。
本來胡青是準備睡了,看見顧昳這身打扮吃了一驚,迷迷糊糊就跟着上來了。
莊頌穿着睡覺時的小熊T恤和灰米條紋的寬松大短褲,垂着一雙細白小腿,人還沒太清醒,坐在沙發上跟皇帝似的看着顧昳忙前忙後。
9.9趴在他右手邊,胡青在他左手邊坐下,不一會兒,茶香從廚房裏溢散出來,又過了幾分鐘顧昳端着茶出來,遞給莊頌:“小心燙。”
之後就幫莊頌搬東西。
其實大部分行李莊頌都收拾好了,但因為在小城又添置了不少東西舍不得扔,所以比剛過來時多了兩個大箱子,顧昳就把這幾個箱子搬下去。
雙手扛着大行李箱時,穿着那麽隆重的帥氣外套和西裝褲真的有點多餘。
“你不就是來幫忙搬個家嗎?”胡青打量着他問,“幹嘛穿的跟花孔雀似的。”
打扮成花孔雀本身無可厚非,但如果想要展示的對象對花孔雀造型無動于衷的話,就很尴尬了。
再被外人提一嘴,尴尬程度就超級加倍。
如同顧昳現在。
“要你管。”顧昳沒好氣道。
“你再拿捧花可以直接約會去了。”胡青銳評。
顧昳不想理他,繼續搬。
這時節小城的氣溫已經相當高,顧昳穿得又多,上下跑了兩趟,已經在出汗。
眼看着他又扛起第三個箱子,胡青好心問道:“你穿這麽多真不熱嗎?”
“……”顧昳郁悶死了,“你能不說話麽!”
——
回去還是坐飛機,要托運的東西很多,顧昳跑前跑後地幫着搬,9.9在貓籠裏打量着他,沒之前那麽不友善。
莊頌看着顧昳搬完東西,一杯茶下去,宿醉總算好了很多,跟胡青道過別後,坐上顧昳租好的車副駕駛時,順口誇了句:“今天你衣服挺好看的。”
眼看着顧昳從小黑臉變成喜氣洋洋。
莊頌有點茫然。
莊頌自己也沒想到,上次一別江州,居然足足過了一年才再踏上這片土地,飛機在江州國際機場降落,走下飛機,幹燥的熱風撲面而來,和濕潤帶着海風氣味的小城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對于從大一到研三都生活在這兒的莊頌而言,更是種溫暖的熟悉感。
他們去托運處取東西,接貓咪,莊頌拎着貓咪,拖着一只箱子,顧昳雙手拖着另外兩只箱子。
在機場這麽大人流的地方顧昳很容易被認出來,所以口罩帽子上了全套,一眼看去純純苦力。
顧昳自己的車是個小跑,應對不了這種情況,所以提前租了輛SUV,停在機場地下的停車場。
因為要陪貓,莊頌這次就坐在後座了,挺幸運的,租到了之前在江州租的房子,和房東大叔挺熟的,貓熟悉舊的環境應該也比适應完全陌生的環境要快。
上車時一口氣收到三條烈日灼身的消息。
-到江州了?
-看時間應該落地了。
-明天晚上一起吃飯對吧?
這是之前就約好的事情,莊頌回複,沒問題。
車開上機場高速時,顧昳說:“你今天回家要看着貓對吧?”
“嗯。”莊頌點點頭。雖然是回到舊環境,但第一天他還是得觀察下9.9的狀态,畢竟貓膽子都很小。
“那明天一起吃個飯嗎?我去接你。”顧昳說。
“呃。”莊頌一下有點尴尬,“我約了烈日灼身。”
從車前鏡裏明顯看到顧昳愣了一下:“……哦。”
“我跟他提前就約好了。”莊頌補充。
“嗯。”顧昳笑了笑,“明白,你們好久沒見了嘛。那我排後天行嗎?”
“後天可以。”莊頌說。
“好。”顧昳說。
車載音響裏面的歌響着,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氣氛有點小尴尬。
大概有半首歌的時間,顧昳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知道河豚嗎?”
莊頌一愣:“知道,怎麽了?”
顧昳悶了一會兒:“沒事。”
莊頌腦海裏沒來由地冒出一只氣成球的小河豚。
又開了大概半首歌的時間。
接近收費站,顧昳刷完ETC卡,搖上車窗時說:“烈日灼身确實挺好的。”
他可能本意都沒想讓莊頌聽見,這句話剛好融化在風裏,但偏偏莊頌就是聽見了。
莊頌:“嗯?”
顧昳沉默了一會兒說:“也是江州的,又體貼你,長得又帥,游戲打得又好,會護着你。說話比我好聽,還不像我總是惹你生氣。”
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嘆口氣:“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開我的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