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一年的夏天特別炎熱,入秋之後,秋老虎更是橫行霸道,餘熱橫掃整個江淮流域,将這片國土上蔓延的硝煙戰火全都比了下去。
然而,比這秋老虎更厲害的是來勢洶洶的日本人,虎視眈眈的盯着中國這塊大肥肉,不吞掉他誓不罷休。很快,東三省淪陷了,大總統通電全國,號召“攘外必先安內”,于是那總是剿也剿不幹淨的赤匪,總算得了片刻的喘息。
石誠叼着香煙,放下報紙。
革命軍也好,日本人也好,赤匪也好,這些暫時都跟這個龜縮在這處窮鄉僻壤休養生息的軍隊扯不上什麽關系。但是,身為參謀長,他當然看到了一般人看不到的更長遠的東西。
趙長華的軍隊在不斷壯大,加上這一年所招的新兵,幾乎到達了一個整編師的規模,地盤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猛擴張,小小的夜渡橋村旁邊建起了大排大排的軍營,村子也漸漸興旺起來,吸引了遠近各處的商戶,原本一文不名的小村莊開始變得生機勃勃。
土匪依舊在負隅頑抗,趙長華使盡渾身解數,仍舊沒能把陸青山打趴下,陸青山自小就是個亡命之徒,抱着多活一天賺一天的心理,帶着他的匪幫躲進了深山老林裏,跟趙長華玩起了游擊戰。
為了趙師長強力的打壓下求得生存,匪幫頻頻擾民,綁架婦女、搶劫商隊、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方圓百裏臭名昭著,百姓們怨聲載道,紛紛前來訴苦,把趙長華吵得頭疼。趙長華何嘗不想将陸青山一夥剿滅,偏偏對方是個不死鳥,跟他玩起了陰的,從不正面硬抗,使的都是些陰狠手段,弄得他苦不堪言。直到上個月,兩車煙土在前往南京的路上被匪幫一掃而空,他才拍案而起,再也忍不住了!
三聲連續的槍響,一群飛鳥驚慌失措的沖向秋日高遠蔚藍的晴空。
江坤城目光如鷹,凝神不動的看着空地中的三個靶子。三槍有兩槍射中靶心,最後一槍失了準頭,偏離了紅心一點點。
身後響起緩慢而洪亮的三聲鼓掌,江坤城放下槍轉過身,謙恭的垂下頭,道了一聲:“大當家。”
陸青山走到他面前,擡手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小子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大當家過獎了,我的命是大當家救回來的,我的槍就是大當家的武器,您讓我往哪兒打我就往哪兒打。上次差了那麽一點點就抓到趙長華那個丘八,絕好的機會,是我失手了。”過去大哥讓他練槍法,他躲在陰涼處偷懶,如今追悔莫及,如果當初聽大哥的話多練練,也許當時就能一槍打爆趙長華的腦袋也說不定!不過,當時在混戰中遇上了元清河,他那一猶豫的功夫,就失了先機,那個當初像個廢物一般被大哥鎖在屋裏的人,當時竟然威風凜凜的出現在戰場上,讓他不得不對大哥那邊的情況做了一番猜測。
江坤城提到趙長華這個名字,目光中掠過一絲淩厲兇狠。當時他被打得滿身是傷,被大哥收買了打手救了下來,送出了村子,卻不想遇上匪幫。幸而陸青山當時沒有殺他,直接将他收入麾下,他才能有這個報仇雪恥的機會。他格外用心,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在練習槍法,不過一年多的功夫,他已經成為匪幫中槍法第一的神射手,成了陸青山的左膀右臂。
陸青山擺擺手,表達了他對這個年輕人的贊許:“你第一次上戰場,表現已經很不錯了!”
江坤城沉默的垂下頭,問道:“對了,趙長華的參謀長那邊,有沒有什麽新消息?”
陸青山搖搖頭,陷入了沉思。
Advertisement
他與那位素未謀面的張參謀長的合作關系,是在一年半以前開始的。
當時,他被趙長華圍殲在一處山坳裏,幾乎全軍覆沒,自己也被趙長華活捉,誰知道當晚卻有一個年輕人将他頭上套了黑布袋救了出來;一年前,他正在擴充實力準備東山再起之際,一封密信送到他面前,他将信将疑,按照信上所說的,帶上足夠的人手在大路邊等,誰知道,當晚兩輛軍用卡車飛馳而過,車上荷槍實彈的士兵無聲無息的搬了幾口大木箱下來,等到卡車離去,他上前打開木箱一看,滿滿都是進口的槍械子彈!前幾日,又是一封密信,讓他沒費一槍一卒,白白劫得兩車上好的煙土,賣了一筆大錢,充盈了他的腰包,将整個匪幫大半年的開銷都賺了出來。
最開始,幫裏的幾個當家都苦苦相勸,認為這是趙師長的陷阱,可當時他已經走上了絕路,再也無所顧忌了,所以就接受了那位神秘的參謀長的援助。
事實證明,他的決策是正确的,那位張參謀長,确實不遺餘力的在暗中幫助自己。
那封密信上寫明了雙方互惠互利共同謀求發展,但到目前為止,他仍舊不明白,那位張參謀長,到底在蓄意策劃什麽,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阿坤,幫裏昨天剛劫了個開條子的,那開條子手裏有幾個準備轉手賣去窯子的女人,現在都被關在籠裏,我大致看了一下,有幾個是新鮮的雛,你去挑一個,今晚嘗嘗鮮,老大不小了,總憋着不好。”陸青山說完,又拍了兩下他的肩,徑直離去。
江坤城立在原地,蹙起了眉頭。
當晚,他果真去籠裏領了個女孩回了屋。女孩子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淩亂的大辮子又粗又長,尖下颌搭在膝蓋上,眼睛清秀靈動黑白分明,汪着眼淚,縮在床角驚恐的看着他。
他端着油燈湊近她,一眨不眨的打量着她,最後竟然也生出些許興致來,因為這女孩兒的五官臉型,竟然讓他尋覓到了大哥的影子。
女孩不敢反抗,任他撕了衣服壓在身下,側過臉去咬緊了牙關。早在爹娘為了養活弟妹将她賣給開條子的人時,她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當個窯姐總比餓死要來的強,誰知半路卻被劫進個土匪窩,眼下只有拼命取悅這個匪徒才能換取活下來的機會。
江坤城将她抱了個滿懷,是個分外珍視的樣子,他真的是,太想念大哥了!他湊到她的脖頸,深深的嗅了一口,不由分說的分開她的雙腿,無師自通的長驅直入,屁股一撅一撅的幹起來。
女孩忍着疼,不哭也不鬧,反而伸展雙臂摟了他,他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情,突然心裏一熱,滾燙的種子盡數灑入她的深處。
“大哥、大哥!”江坤城仰起臉,無意識的發出嘶吼,埋進她的懷裏,摟緊了她。
通體舒暢,積郁已久的壓力與不為人知的戀慕仿佛都随着那兩聲吶喊發散出去,他借着微光細細打量着女人的臉,壓低聲音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桃紅……”她用細弱的帶着沙啞哭腔的聲音回答。
“往後就跟着我吧!”他心不在焉的把臉埋在她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過了些時日,匪幫裏就傳出一條大新聞:那個總是陰着一張臉的江坤城,仗着自己百發百中的槍法博得大當家的欣賞與寵愛,平日裏總是冷冰冰一副高傲樣子,對誰都愛答不理,最近卻和一個窯子裏的女人好上了。
江坤城感覺自己陷入了戀愛,他總愛和小桃紅膩在一起,不願讓她離了視線。白天他練槍射靶子,小桃紅就在一旁坐着看。晚上天一擦黑,他就迫不及待的把愛人按在牆上,一次又一次急切的要她。他甚至一個人騎馬走了十幾裏的山路跑到鎮上,就為了給小桃紅買幾身漂亮衣裳一盒胭脂還有一包牛皮紙包住捆着十字花的糖果。
小桃紅感覺到了他對她的好,身在匪幫,什麽樣的男人都有,但是他不一樣,他是那樣剛毅俊朗,雖然平日沉默陰郁,但看着她時眼中的專注和欣喜都是真的,她知道自己也許遇上了命定的良人。他對她的好,她以無限的溫柔回報了他,兩個人相處得如膠似漆異常甜蜜幸福,只是每次他在床上攀上巅峰時嘴裏的那一聲聲的大哥,讓她十分費解。
小桃紅穿上新衣裳,抹了一點胭脂,将一頭油亮的黑發梳成兩條長辮垂在肩膀兩側,總是和江坤城手牽着手在山裏游蕩。這樣一個大姑娘,在一群臭乎乎的男人堆裏,是相當惹眼的。那幾個和小桃紅一起被劫進來的姐妹,短短幾天就被土匪們玩壞了,幸存的幾個也被賣了出去,進了窯子繼續供人取樂,眼下整個山寨中,只有這麽一個女人,而且生得如花似玉,卻只供江坤城獨享,那些平日裏本就看他不順眼的人眼睛紅成了兔子。
那一天,趙師長似乎發了飙,他放火燒山,企圖把陸青山逼出來。陸青山當然也不是好惹的,留下一撥人滅火,當即就帶了一隊精銳殺了出去,迎戰趙長華。趙長華雖然人多勢衆兵強馬壯,但陸青山手下這支精銳絕不是好惹的,是他的王牌,這些人個個彈無虛發百步穿楊,更何況還有個寨子裏素有“神射手”之稱的江坤城在。在這支靠實力說話的隊伍中,江坤城是威信極高的人物,陸青山給他當了個隊長,帶領這支他最後的殺手锏拼死抵抗。
兩撥人馬在山谷中打得如火如荼,是破釜沉舟的一仗,陸青山的精銳打得極其利落漂亮,他們空前的士氣高漲,極其兇悍的以兩百人的隊伍生生擊退了趙長華的一千兩百人,繳獲的槍支彈藥夠他擴充不少人馬。
大獲全勝滿載而歸,回到山寨裏,陸青山開起了篝火大會,一幫子人馬全都圍着篝火手舞足蹈喝酒吃肉。
“那姓趙的這次就是來給我們送槍送子彈的!”二頭目猛咬了一口手中的火腿,說得口沫橫飛。
江坤城嫌惡的向旁邊挪開一點,生怕被他的唾沫星子濺到身上。他是有一點潔癖的,因為以前呆在大哥身邊大半年,耳濡目染,大哥見不得髒污,要求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必須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連帶着他這個鄉下野小子也分外整潔利落起來。
酒過三巡,該敬的都敬了,他心裏惦記着小桃紅,片刻都不願意再多留,找了個飯盆,盛了滿滿的飯菜肉蛋就往自己的小窩走去。
他的屋子是個簡陋的茅草棚,有個籬笆圍成的小院子。自從小桃紅來了之後,屋子被侍弄得很清潔,原本光禿禿的籬笆旁也種上了迎春花,只是這個時節,不見花開,有的只是一片生機盎然的蔥綠。屋裏亮着一盞暖黃色的小油燈,他遠遠的看了一眼,心中升騰起溫暖的感觸。
推開籬笆,冷不丁的,他全身像過了電似的,怔在當場!因為他聽到屋裏傳來男人的聲音和斷斷續續的尖細哀鳴。
他一把丢下滿滿的一盆食物,快步上前,一腳踹開虛掩的屋門。
屋內的情景如同一年多前那個寒冷冬夜的魔魇,只是男人們中間那個被蹂躏得慘不忍睹的女人由自己的妹妹換成了小桃紅而已。
小桃紅被剝得只剩下一塊破爛的紅肚兜,雙手反剪被吊在房梁上,雙腿胡亂蹬着,猩紅的血順着她白皙的大腿粘答答滴下來。她渾身青紫,臉上布滿淚痕的望向門口,眼中閃爍出希望的光,她凄厲的叫了一聲:“坤哥!”
江坤城覺得眼前一片猩紅,已經沒有什麽東西能入得了他的眼,他身形搖晃了一下,快步走過去。那夥匪徒已經一個個提好了褲子,由于知道他目前是大當家跟前的第一紅人,也不敢阻攔他,紛紛朝兩邊讓開了一條路。
他跌跌撞撞的上前,将小桃紅放了下來,脫了外套給她披上,又去檢查她的傷勢,只見她下身紅腫不堪,像破了瓶的葡萄酒,殷紅汩汩的流出來,完全沒有要停歇的跡象。
她伸出虛弱無力的手臂環上他的脖子,嘆息一聲,眼淚洶湧而出:“坤哥,我、我對不起你,我們的孩子……沒了……”
孩子?江坤城一驚,伸手撫上她的小腹,他從來不知道,她的身體裏面已經孕育了他的種子,他的第一個孩子。
他輕輕将啜泣不止的女人小心的平放在地上,緩緩的站起身。
饒是看着他的背影就滿是殺氣,那夥匪徒膽戰心驚的集體後退了一步,為首一個站出來說道:“江坤城,這是二當家的主意,怪不得我們,你小子要是有怨氣,就去找二當家……”
他話還未說完,随着近在咫尺的一聲槍響,半個腦袋已經不見,鮮血混合着腦漿淋淋漓漓的淌滿了他剩餘的半張臉,其餘匪徒大駭,有幾個已經奪門而逃,剩下幾個膽大的罵着娘摸上後腰,還未等他們拔出槍,江坤城已經搶盡先機,快而精準的一槍一個,瞬間倒下三個人。
他舉着槍立刻狂奔出門前去追擊。在這樣的匪幫中,自相殘殺真是大忌,但他已經失去理智,已經沒有在乎的東西了。
剛追出籬笆,身後的小屋裏傳來一聲清晰的槍響。他的心猛然一沉,掉頭又奔回小屋,可惜為時已晚,小桃紅已經撿起屍體身上的一把槍,将槍管塞進嘴裏,扣動了扳機。
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什麽都沒能剩下。
他膝蓋一軟,跪在女人身側,緩緩抱起她,抱起他的第一個女人,仿佛怕驚醒她一樣小心翼翼的将她抱進懷裏,緊緊的抱着她支離破碎的頭顱。
他沒有眼淚,早在母親和妹妹慘遭劫難的那一天起,他一瞬間就長大了,就轉了性,收起了那些不懂事的嘻嘻哈哈,心腸冷硬得再也沒了眼淚。他從沒認真去了解過這個女人,一廂情願的對她好也只是因為她眉眼之間與大哥有那麽幾分相似,可是在槍響的那一刻,他的心還是狠狠的疼了那麽一下。
入了秋,早晚的風中已經帶上了讓人很覺舒爽的涼意,江坤城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吊在樹上,低垂着頭,髒亂的頭發下是一雙沒有絲毫表情的眼。
陸青山緩步走到他面前,皺着眉看着他,問道:“知道錯了?”
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任何回答,陸青山雙手背在身後,來回焦躁的踱了兩圈,覺得心中甚是憤怒,指着江坤城罵道:“枉我這麽看重你這小子,沒想到養了一頭白眼狼!一個女人而已,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怎麽就這麽死心眼!這下好了,被你斃了的那幾個都是老二老三手底下的人,我現在就是有心縱容你都沒臉去說去!你這個不長進的東西!”
陸青山越罵越生氣,執起馬鞭,劈頭蓋臉的抽下來。江坤城直挺挺的被吊着,任那馬鞭撕開皮肉,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他覺得茫然,茫然得連視線都找不到焦點。好像突然之間身體裏有什麽東西被抽走一樣。原本他根本就沒意識到那東西的存在,可是現在突然被抽走,整個身心似乎跟着一起坍塌了,再也支撐不起他沉重的靈魂。
當晚,他遲鈍的耳朵聽到了響動,是鋒利的東西隔開活物的皮肉,血液噴湧而出的聲音。他慵懶的擡起眼皮,卻看到有個身材高大的黑影輕巧的放下看守的屍體,在屍體衣服上擦淨匕首上的血跡,一步步朝他走來。
這人他認識,叫林虎,是他手下的精銳隊伍中的一個槍手,雖說生的魁梧,卻身手平平,從來不出衆,但也從來沒出過差錯,是個毫無存在感的人。
林虎用匕首割開繩子,将他放下來,把他領到營房裏。
營房正中央擺着一張小木桌,小木桌上一盞油燈就是整間屋子唯一的照明設備。江坤城環顧四周,只見營房裏或站或坐的擠滿了人,都是熟面孔,是那支精銳小分隊的成員。見他進來,坐下的紛紛站起來,全員向前圍攏,恭敬的叫了一聲:“隊長!”
江坤城最後将困惑的目光投向林虎,林虎微微欠身朝他行了禮,低聲說道:“隊長,我們是參謀長的人。”
江坤城一怔,目光緩緩亮了起來,喝問道:“大哥的人?怎麽回事!”
“參謀長這兩年一直悄悄在往匪幫滲透他的勢力,已經安插了不少眼線進來。聽說你在這裏好好的活着,參謀長很高興,囑咐我們暗中盯着你,如果你有造反的念頭,讓我們盡全力擁護你上位。”林虎解釋得言簡意赅,都是自己人,他說得無所顧忌,将造反這兩個字堂而皇之的擺了出來。
江坤城眼眶一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眼。
原來大哥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即使這麽久沒見,大哥還在暗中幫助他,替他安排好了後路,保他安安穩穩的在匪幫之中混跡。
他沉默了半晌,末了睜開眼睛,已然恢複凜然而犀利的表情,問道:“我憑什麽相信你們?”他知道二當家對他很有成見,一心想要除掉他,不排除這是二當家的圈套,跟着大哥的那些日子,他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的。
林虎默不作聲,從口袋中掏出一物,放在他手上。
江坤城默然的看着靜靜躺在手心中的那支口琴,他記得,那是他送給大哥的小禮物。雪亮的琴身反射着那一點如豆燈火,他恍惚回到了初遇大哥的那天夜裏,那個不算寬厚魁梧的身影,卻筆直的擋在他面前,把即将降臨在自己身上的災厄輕而易舉的化去。
“大哥……”江坤城緊抿着嘴唇,将那支口琴牢牢的握在手裏,一場匪幫中的腥風血雨已經在他心中拉開了序幕。
石誠清早起床,發現窗臺上停着一只白鴿,正迎着初升的朝陽,偏着頭等待他。
他雙手托了白鴿,輕輕取下白鴿腳上的銀環,一個小紙卷落入他手心之中。取來一把玉米粒喂飽了白鴿,鴿子發出滿足的咕咕聲,跳上窗臺梳理了幾下羽毛,就撲棱着翅膀飛了出去。
石誠走到窗口,點燃一支香煙,用餘下的火苗将那個寫滿字的小紙卷燒成灰燼。他吸了一口煙眯起眼睛看着豐收的田野,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長着周正的圓臉的臭小子,唇邊不自覺的浮起笑容。
阿坤,你總算沒叫大哥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