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沈歲安,你是不是還把我當小孩?
沈歲安只淡淡瞥了他一眼, 聲音并沒有什麽波瀾:
“随便走走。”
他再次用這四個字敷衍了許舟辰的問題,随後,他像是一秒都不想在樓道裏多待, 直接輸了密碼擰開門把,走進屋後“砰”地一聲關上門,只留了樓道裏站着的許舟辰, 還有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
見他不願意說, 許舟辰也懶得管他。他直接回了家, 原本想休息一會兒直接睡覺,但人坐在沙發上, 滿腦子卻都是地上那些滴落的血跡,心無論如何都靜不下來。
他又想起了吃夜宵時沈歲安那些異常,還有回來時提醒他的那句“晚上別出門”。
這人遇到打劫的了?
許舟辰實在想不明白有什麽事能讓沈歲安受那麽重的傷, 而且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去醫院處理過。許舟辰不想看這人死在家裏,那作為鄰居的他到時候還得接受警察的盤問,浪費時間。
許舟辰有點煩躁, 亂七八糟地想了些不着邊際的事, 又穿上了剛剛被随手丢到一邊的外套,出了門。
他們這棟樓裏一層只有兩戶,許舟辰出門後,腳步聲喚醒了樓道裏的聲控燈。冷白的燈光灑在地面上,白瓷磚的地面被映得發亮, 而上面那幾滴血已經不見了,估計是被沈歲安清理過了。
許舟辰微微皺起眉, 直接走到沈歲安家門前,擡手敲了敲門。
一門之隔的室內很快傳來一道很輕的腳步聲, 但當那腳步聲近前後,卻并沒有第一時間開門,而是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用門鏡看外面的情況。
而後,許舟辰聽見一聲悶響,他正在琢磨那是個什麽聲音,面前的門就“咔噠”一聲,被人打開了。
“怎麽了?”
沈歲安倚在牆上,半個人被掩在門後。他逆着光,臉色并沒有比剛才好多少,看着有點病恹恹的。
許舟辰不想跟他浪費時間,他直接問:
“你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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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沈歲安聲音有點冷。
“那剛才地上的是什麽?紅顏料嗎?”
許舟辰看他的樣子,笑了一聲,他心裏竄上一股無名火,說話的語氣也沖得不行。
他擡眸看着沈歲安的眼睛,等着答案,但半天才得到一句:
“你看錯了。”
“?”
許舟辰覺得自己今天回家後選擇再踏出家門,真是這輩子最錯誤的決定之一。
他幾乎要氣笑了,點點頭:
“好,我信。”
他擡眸瞥了沈歲安一眼,轉身就走。但走出去沒兩步,終是氣不過,又快步折了回去,在沈歲安關門前一把抵住了門框。
沈歲安怕傷到他,撤了手上的力道。許舟辰也借此推開門倚在門框邊,擡眸直勾勾盯着沈歲安的眼睛。
他皺着眉,問:
“沈歲安,你是不是還把我當小孩?”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情略微有些麻木,但他總算是知道了自己心裏那股沒來由的火氣出自哪裏。
沈歲安以前就是這樣,覺得他年齡小,什麽都不告訴他。後來也是,覺得他是小孩,沒有把他的喜歡當回事。甚至到了現在還是這樣,幹什麽都要藏着,受傷了也不說,他都追到家門口來問還要當啞巴。
可能在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一種保護。但這樣的保護,許舟辰并不是很想要。
這算是他們之間的舊賬了,許舟辰一直很介意這一點,這怨氣在他心裏埋了這麽多年,一直到今天都沒有散,到今晚才徹底點燃了。
他深吸一口氣,把那些早就想說的話一股腦都倒了出來:
“怎麽了,什麽都瞞着我,什麽都不讓我知道,是覺得沒必要讓我知道,還是怕我給你添亂?以前就算了,可現在你又莫名其妙回來,我還以為你變了,但到頭來你還是以前的樣子。”
許舟辰閉閉眼睛,稍微緩和了下心情,聲音也低了一些:
“或者,如果你是覺得你的事我現在沒資格過問,那就沒事了。我剛說的,你就當笑話聽吧。”
許舟辰很少有這樣情緒波動大的時候,他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他垂下眼,抿抿唇準備離開,但下一秒,手腕卻被人握住了。
沈歲安的手有點涼,尤其是指尖。
許舟辰被那溫度惹得心裏一顫,随後,他就聽到沈歲安微微沉着聲,嗓音有些啞:
“不是這樣,小辰。”
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
“……抱歉。”
而後,他拉開了門,露出門後擋着的右半邊手臂。
沈歲安在家裏穿了件簡單的半袖,他露出來的右手臂像是剛淋過水,還有帶血的水珠挂在皮膚上。他小臂外側爬着幾道猙獰的傷口,傷口小但看着不淺,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弄的。
看樣子,這家夥沒去醫院處理,自己在家也只是用水簡單沖了一下。
許舟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出口的話帶了些嘲諷:
“你嫌這傷好得快,故意幫它發炎?”
以前他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跟沈歲安說話,現在倒是自然。
沈歲安微微揚眉:
“剛準備出門買藥。”
許舟辰抿抿唇,瞥了他一眼就擡步離開了:
“你等等。”
沈歲安微微一愣,松開了抓着他手腕的手。另一個人的溫度離開了他的掌心,只有指尖餘留了一絲暖意。
許舟辰再過來的時候,帶了他家裏的藥箱。
沈歲安給他留了門,他直接進了沈歲安的家,關門的時候,他有意瞥了一眼門後的位置。
先前他在沈歲安開門前聽見一聲悶響,像是把什麽東西放在了地上。現在他看見了,那是門後立着的一個棒球棍,大概是做防身武器用的。
所以,沈歲安是在防着什麽人?
許舟辰有點在意,但他沒多想。
他拿着醫藥箱坐去沙發上,找見了要用的東西,遞給了沈歲安。沈歲安自己拿着消毒棉,簡單擦拭了傷口,塗了藥。但包紮時卻需要許舟辰代勞。
許舟辰拉過沈歲安的手腕,包紮時的動作很輕。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問:
“你跟人打架了?”
沈歲安下意識就想否認,但大概是想到了許舟辰剛才的話,他頓了頓,應了聲“嗯”。
許舟辰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輕笑了一聲:
“都多大人了,還跟十六歲一樣。”
聽着這話,沈歲安擡眸看了許舟辰一眼。
許舟辰低着頭。他的頭發有點長,看起來又軟又順,發梢下是他纖長的睫毛和鼻梁的線條。這麽多年過去,這家夥似乎一點兒都沒變。
許舟辰的動作很輕,但傷口還是會痛,除那之外,就是許舟辰時不時的觸碰。沈歲安就那樣看着他,突然就有種沖動,想握住他的手。但他知道那不合适,因此想法最終還是止步于心。
沈歲安移開了目光,他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個小太陽,人确實不錯。”
許舟辰愣了一下,随即輕笑一聲:
“怎麽,哥,所以今天那頓夜宵是你在幫我把關嗎?”
“算是吧。”
“那你什麽時候給我找個嫂子,我也要去把關。”
“……好。”
許舟辰沒再說話了。
他幫沈歲安處理好傷口,把東西放回醫藥箱裏。垂眸時,那個小白狗崽崽叼着網球跑到了他腳邊,這時候正仰着頭眼巴巴望着他搖尾巴。
“你也喜歡玩球球?”
許舟辰看了它一會兒,揉揉魚丸的腦袋,又用手托着狗崽崽的下巴讓它稍稍擡起臉:
“你跟火鍋是有點像。”
聽許舟辰提起火鍋,沈歲安心裏微動。
當時火鍋莫名其妙不見了,沈歲安最終也沒找到它,後來對于它的去向,也就只有結合近日傳聞的一點猜測。火鍋失蹤那天剛好是許舟辰離開的那天,那天下午沈歲安沒接到許舟辰的電話,他不知道許舟辰那時想跟他說什麽,但大約不可能是想和他告別,多半是和火鍋有關。
想到這,沈歲安微微皺起眉:
“火鍋它……?”
“它死了。”
許舟辰知道他要問什麽,語氣沒多少波瀾,像是不在意,又或者是早就麻木了:
“當時也沒來得及跟你說。我從北川走的那天,親眼看到它被人抓住抱上了車,後來我花了很長時間追到那輛車離開的方向,問了很多人,最後有個人告訴我,那是無良狗肉販子。等我終于在他說的地方找到那輛車時,找見的狗已經不是完整的了。”
那之後許舟辰自責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總覺得如果自己再快一點再早一點,火鍋就不會死。後來總結一下,還是自己太無能,連只小狗都護不住。
所以後來,他幫了很多流浪動物,自己卻再沒養過了。
許舟辰微微垂着眸,有那麽一瞬間,像是有些單薄脆弱的模樣。
沈歲安想碰碰他,想抱他,但最終還是按下了那絲沖動,因為,他大概沒有立場去做這些事。這些事無論是對于朋友,還是對于兄弟,都有點過于親密了。
他什麽都沒有做,只看着許舟辰和他說了晚安,拿着藥箱離開了他家。
門一開一合,房間內重新安靜了下來。
沈歲安蜷起手指,有點煩躁地低頭揉了揉眉心。
他也不知道,當初那件事居然是這樣的。那天出了點事,他沒能接到許舟辰的電話,他是後一天拿到手機才看見那些未接來電。
有多少?八個?九個?他不敢想許舟辰當時的心情,也不敢想那件事對他有多大的陰影。
他想保護他,但最終也還是沒能護住。
沈歲安嘆了口氣,仰頭向後靠去,他擡手,看着小臂上的傷出神。
許舟辰之前說得沒錯,他确實是和人打了一架。
先前,按羅星旗所說,周加徽多半在南江還有有勢力的朋友,人并不好找。陰暗處的勢力錯綜複雜,防不勝防。在找到那些人之前,沈歲安只能盡量跟在許舟辰身邊。
可惜,這家夥還挺警覺,他被發現了,還一起吃了一頓尴尬的夜宵。
吃夜宵的時候,沈歲安就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後來,他麻煩小太陽送許舟辰回家,自己過去看了一眼。
果然,有人跟着。
在附近盯着的有三個人,但那三個人都不是周加徽。
周加徽最終只出現在了他們其中一人遞來的手機中,那家夥的聲音比起七年前要沙啞一點,沒變的是語氣中濃濃的危險與威脅。
他的聲音通過手機免提回蕩在空曠的小巷子裏,有些失真:
“姓沈的小子,追到南江來,你是真嚣張。那你最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看住你弟弟,看看你還能不能護得住?”
沈歲安剛一時沒有防備,在拐進巷子時被突然撲上來的人傷到了。那些血色藏在他黑色外套下,順着手臂滴到了地上。
沈歲安聲音冷的可怕:
“有什麽事沖我來,跟他沒關系。”
“但我覺得有關系。”周加徽心情很好的樣子,笑着說:
“你不是很有種嗎?把老子搞成那樣,真以為老子能放過你?行了,今天就是跟你說一聲,你猜對了,我就是沖他去的。老子的弟弟是個不争氣的慫貨,被你套了,老子認栽。這次我就看看,你護着的崽是個什麽樣子。”
周加徽像是吐了口煙圈,那些氣息通過電流傳來,格外刺耳。
他的聲音埋在那些雜音中,一字一頓地威脅道:
“那些事老子一點沒忘咱倆的賬,咱們一點一點,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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