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50
明樓慌忙推開隔壁會議室的門,屋子裏面就只有明誠一個人,他正坐在椅子上輕微地活動着左臂。
“怎麽樣了?”明樓關嚴了門,快步走到明誠身前問道。
“大哥放心,事成了。”明誠笑着站起身來,一臉輕松的樣子。
明樓瞪了他一眼,嗔道,“這個我自然不擔心。我是問你,傷口怎麽樣了?”
明誠恍然,心知明樓這是在擔心他的槍傷。雖然傷口出血不少,但明誠之前在救護車上打了兩針止疼針,此時還感覺不到疼痛,便搖了搖頭,說道,“打了兩針,沒什麽大礙。”
明樓知道明誠個性十分能忍,哪怕是疼得冷汗涔涔也不會表現出來,可既然是打了兩針止疼針,那必然是疼得狠了,這會兒雖說沒什麽感覺,但等藥效過去,至少這一晚上肯定是沒法兒睡了。
雖然對自己的槍法極有自信,但承傷的人是明誠,明樓心裏還是忐忑,他伸手欲解開明誠的領結,想看看他的傷勢,卻被明誠握住了手。
明誠的右手輕緩卻牢牢地握緊了明樓的的手,他微微揚起唇角,堅定地說道,“大哥,沒事的,回家再看吧。”
明樓與明誠對視了幾秒,最終妥協下來,他輕嘆了口氣,緩緩放下了手,說道,“先跟我回隔壁去見一下汪曼春吧。”
“好。”明誠點了點頭。
明誠跟着明樓進到隔壁的休息室,汪曼春正起身要往出走,明樓快步迎上前,将手裏拿着的小藥瓶遞給汪曼春,面色擔憂地囑咐道,“曼春啊,這個藥你盡快吃上,然後随身把它帶着。”
明誠立在明樓身後,他向着汪曼春鞠了一躬,道歉道,“對不起,汪處長,我拿藥來晚了。”
“你還好意思說!”明樓向後方側過臉怒道。
“師哥,是南田課長霸道,你就不要怪阿誠了。我已經好多了,你趕快準備等一下的會議吧。”明樓對汪曼春的關心和重視使她心中歡愉,又見明誠面色不大好的樣子,猜測他是被明樓罵得重了,心想明樓訓阿誠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便出言打了個圓場。
“差點忘了。”明樓一拍手,一副恍然想起的神色感激地看着汪曼春,随後轉過身又沖着明誠低聲呵斥道,“你說我養你幹什麽!我的事情,汪處長都比你記得清楚。”
“對不起,先生。”明誠的身子躬得更低了,聲音也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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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又瞪了他一眼,這才回過身子握住汪曼春細白的手指,不放心地叮囑着,“你好好休息,今天不要上班了,那我去開會了。”
汪曼春乖巧地點了點頭,笑着道,“知道了。”
明樓走在明誠前面為他推開隔壁會議室的大門,明誠覺得他有些過于小心翼翼了,不過就是一個槍傷,便有些嗔怪地瞥了明樓一眼,被明樓視若無睹。
“收尾工作開始了嗎?”距離三點的會議還有十多分鐘的時間,兩人得了點兒空閑,明樓這才來得及詳細詢問。
“已經安排人住進了那兩套公寓,他們的任務就是毀滅證據,掩蓋形跡。”明誠回答道,他剛剛已經收到了收尾小組順利執行計劃的消息。
明樓想了一下,剛要開口繼續詢問,就見明誠笑着跟他說道,“陸軍醫院的出車記錄也已經清除了,都是按照大哥的指示辦的,放心吧。”
明樓聽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安心地點了點頭。
這許多個日日夜夜以來的擔憂害怕終于可以告一段落。他沒有告訴明誠,從南田洋子盯上明誠開始,明樓就時常在夜半驚醒,他夢見自己孑孑一人行走于黑暗中,沒有人清楚他的身份,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拳拳赤子之心,就連他的家人都在疑心他是否真的做了漢奸,他也不能告訴他們他的青春他的才學他的生命甚至是他的謊言都是獻給了這片土地。他從噩夢醒來,摸到身側還有一只溫暖的手掌,便可以拍拍胸口告訴自己——還好,這只是夢而已。
明樓踱步到酒櫃前,取出一瓶上好的紅酒,這是周公館的私藏,在別處可未必能喝到。他斟了一口在面前的兩個杯子裏,将其中一個高腳杯遞向明誠,難得有心情地挑釁道,“剛受了傷,敢喝嗎?”
解決了南田,明誠心情正好,怎麽會服輸呢,他接過酒杯,沖着明樓舉了下杯子,說道,“事成了,應該慶祝一下。”說完,便仰頭喝了一大口。本已麻木的傷口被酒精刺激到,疼得他呲牙咧嘴地倒抽了一口氣,“嘶……”
明樓雖然也在仰頭喝酒,但一雙眼仍放在明誠身上,瞧見他疼成這樣,明樓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将酒杯奪了過來,嗔喝他,“不能喝你還逞強。”
明誠撇撇嘴,不敢頂撞明樓,心想還不是你激得我,偏還要小聲嘴硬道,“我又沒說疼。”
“你是不疼,我疼!”明樓擡手就削了下明誠的後腦勺,随即又擔心地問道,“要不要到小診所去處理一下?”
明誠搖了搖頭,笑着安撫明樓,“沒關系,雖然流了很多血,但是沒有傷到筋骨,而且在救護車上已經有人給我包紮過了。”
明樓卻還是不放心,皺着眉道,“回家我再給你縫合一下。”
明誠點了點頭,應了。
“南田一死,馬上就會有人接手特高課,我們真正的對手就要到了。”南田洋子不過是一個關卡而已,她的身後才是難題。
“大哥,我們家裏還有一匹狼呢,要不要把桂姨是孤狼的事情告訴大姐?”于公于私,明誠對桂姨的存在都異常敏感,提到她,明誠也忍不住蹙起眉來。
“不,”明樓否決了這個提議,“大姐太情緒化了,對敵鬥争經驗又太缺乏。反正孤狼在家裏也不會做出什麽危險的行動,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讓大姐知道。”
“可現在南田已經死了,孤狼唯一能夠依靠的也就只有汪曼春了。”
“你千萬不要輕敵。”明樓連忙警示明誠,“人一旦遇到巨大的壓力,反而會變得更加敏銳。刺殺南田,一定會驚動汪曼春和孤狼。我倒覺得,等桂姨從蘇州回來,我們要嘗試進一步獲取她的信任。”
“唉……”聽到明樓這麽說,明誠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在外邊天天演,回到家裏還得演,這日子可真難過呀……”
明樓卻笑起來,他扶正明誠的領結,說道,“你還好,有我陪着。”
明誠也忍不住上揚了嘴角,他低頭費力地看了眼左腕上的手表,出聲提醒明樓,“南田遇刺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過來了,我們還是先演好這一場吧。”
明樓點了點頭,轉過身往門口走去,臨到門前,又摸着頭發回過頭問明誠,“發型怎麽樣?”
明誠認真地仔細打量了片刻,故作一本正經地說道,“真像漢奸。”
明樓伸出手指指着明誠的鼻尖,忿忿說道,“你現在跟明臺一樣,說話越來越沒規矩。”
明誠一臉無辜,“我們說話坦誠而已。”
明樓背過手,板着臉,搬出兄長的架勢,“看來我要學大姐整肅家風了。”話音一落,他便傾身向前,笑着咬在了明誠的嘴唇上。
柔軟的觸感只有那麽一瞬,明樓就已經轉過身推開了門,挂上官方的笑容向着等在門外的記者們揮手致意。
明誠在原地怔了幾秒,才回過神來擡腿跟了上去。他望着距離自己不過兩步遠的背影,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