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占蔔姻緣的狼（二）
看着對面的壯碩的男妖一臉被抛棄的表情幽怨地看着她，蘇木只能暗自嘆了口氣，露出安撫的笑容：“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可以告訴我嗎？”
“清輝，我叫清輝。”對方有些不好意思地不敢與蘇木對視，剛剛因為夜天丸在場，看到他們那種暧昧的姿态，出于雄性的自尊開口喊出了“美麗的小姐”這樣輕浮的話，現在獨處讓他有些莫名地局促。雖然昨天向她提出作為伴侶回跟他回自己的領地，而看她的樣子也是答應了，但是……面對現在的蘇木，盡管她笑得溫和，卻叫他完全無法生出一絲旖念。
“清輝，昨天的事……真如殿下所說？”
“嗯。”
這還真是……
“抱歉，那是一個誤會，我……”
看着蘇木急于澄清的模樣，清輝陡然生出一股憤怒，大聲打斷蘇木的話：“你明明答應了的！你怎麽可以反悔？是不是……”是不是因為現在攀上夜天丸殿下那根高枝就想甩開我？這句話在蘇木溫潤而平靜的目光中卡在喉嚨底硬是說不出來，他知道若是他真的喊出來了，就算蘇木不介意，他也再沒有出現在她面前的勇氣了。
“很抱歉，我知道你很生氣，讓你誤會也是我的錯。但是，當時我真的沒有聽到你說了什麽。”
“……”
“而且你也确實沒有聽到我說出什麽表示同意的話吧？”
“但是……”你明明笑得那麽溫柔，讓他以為那是因為不好意思地默認。他以為……原來一切都是他自以為是的答案啊！好不容易看上一個人，好不容易讓他生出一種安定的感覺……卻只是一場誤會。只是逼迫的話說不出口，在那雙如同古潭般的眸子注視下他說不出口，有一種直接告訴他，就算他說出口，那雙眸子也絕對不會起任何波瀾，她一定會依舊用溫和的笑容拒絕，所以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我知道了，但我不會放棄我的決定的！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嗯，我叫蘇木。”
終于把這個有點單純的家夥忽悠走了，蘇木松了口氣。嗯哼！她算命師的本領真不是蓋的，忽悠人類可以，忽悠妖怪照樣也行得通。
倚坐在窗欄邊，看着蘇木邁着輕快的步子消失在通往偏殿的走廊盡頭，夜天丸若有所思地敲着雕欄木。
蘇木，雪狼族任期五年的族長，妖力卻是極弱，平庸而過于溫和，真要說有什麽特別也就是那雙眼了。這是夜天丸剛剛才發現的，蘇木雖然臉上的表情豐富，但眼中卻幾乎不會因為臉上表現出來的情緒而起波瀾。當他的爪子貼着她的咽喉，威脅着她的生命的時候，那眼中沒有畏懼；當清輝突然出現的時候，那種措不及防是事被提出來的時候，那眼中沒有驚詫；當面對清輝的質問的時候，那眼中亦沒有該有的困擾的情緒。那琥珀色的眸子雖然一直波光流轉，神采奕奕，卻一直是無欲無求一片平靜。
——西國這裏，沒有我所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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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話或許是真的也說不定。只是她所求的到底是什麽？當她有所求的時候那雙眸子又将會掀起怎樣的風浪，夜天丸隐隐泛起一絲好奇。
在某人承諾過幫他擋住那些女妖的到訪之後的第二天，夜天丸依舊沒有睡好，一大早就被外面的喧鬧聲驚醒了。披着羽織走到門口便看到不遠處的涼亭，裏三圈外三圈地圍滿了妖怪，裏面的三圈是來相親的女妖們，外三圈是她們帶着的小妖。夜天丸敏銳的聽覺讓他辨認出被圍在正中的正是蘇木。不過，那是在做什麽？那些女妖不是應該沖着他來的嗎？怎麽全都一窩蜂地圍着蘇木去了？
過了少頃，吵鬧聲突然消失了，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出現一陣銅板落在石桌上的聲音，随後是蘇木不緊不慢的聲音：“此卦為水雷屯，震下、坎上，險難之卦，當對方前來求婚時，會得到圓滿的結果。”
“那是夜天丸殿下會向我求婚的意思嗎？”一個聲音細軟的女妖問道。
“這卦不是這麽解釋的，當對方前來求婚時，會得到圓滿的結果。但你若是強求，下場就會……你懂的，後面我也不好透露太多，畢竟天機這種事，透露多了我也是要遭天譴的。”
“好了好了，你這臉色擺給誰看啊！蘇木下面給我算算，別管她了。”一個高傲的女妖喊道。“我不算和夜天丸殿下的姻緣，我要算……”
聽完女妖的一陣耳語，蘇木再次起卦，“地水師，坎下、坤上，争戰之象。”
“什麽意思？”
“此卦是說，一旦有了傾心的對象，就要把握住機會，即使是去掠奪過來，也要具有充分的勇氣去求婚，必可達成心願。”
正當蘇木說得興致高漲的時候，周圍像卡帶了一般突然靜了靜，然後圍着她的妖怪全都鳥作獸散，一下子跑了沒影。蘇木茫然了一會，扭頭才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夜天丸已經站在離涼亭不遠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玩得很高興？”
“是啊！呃，不對，我不是在為殿下擋桃花運嘛！”蘇木讪笑道。她好久沒幹老本行了，今天一出手就情不自禁地興奮了。
“叫我夜天丸即可。”夜天丸在蘇木對面坐下，“你對她們除了算命還說了什麽？”居然看到他就跑光了。
蘇木得意地勾起嘴角：“在姻緣的對象沒表态之前，過于靠近所求姻緣的對象，反而會失去原本應得的姻緣，最終求而不得。”
“這樣她們就信了？”
“女人嘛！這種生物你永遠不會懂的。”就算再像謊言，她們對于這種蔔卦算命什麽還是會打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态度應對的。
夜天丸不置可否，也不再追問，反而提出了一個讓蘇木意外的要求：“幫我也算一卦，用你剛才的蔔卦方法。”
蘇木傻眼，極其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夜天丸。
“不行？”夜天丸挑眉，眼中閃過一絲危險。
蘇木沉默，抽了抽嘴角才幹巴巴地開口：“你想算什麽？”
“姻緣。”
這兩字出口又讓蘇木差點摔倒桌子底下去，好不容易穩住了心神收起桌上的六枚銅板放入懷裏。在夜天丸看不出情緒的目光中，從懷裏掏出一只小巧的荷包。
“既然殿下要占蔔，那蘇木便認真地幫殿下算一卦。”
“夜天丸。”夜天丸糾正蘇木對他的稱呼。
“好吧，夜天丸。”蘇木也不計較夜天丸吃錯什麽藥，昨天還差點要她命，今天居然和她套近乎到讓她直呼其名了。動手打開荷包，從裏面取出六枚用青玉雕刻而成的錢幣，合玉與掌心，心神集中之後，随手一撒，六枚玉制錢幣虛浮在空中排成一條直線，泛起柔和的熒綠色光芒，如同霧團般籠罩了錢幣周圍。
蘇木目光掃過六枚玉制錢幣，然後沉默地皺起眉頭。這卦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但是其中的變數太多，還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這卦怎麽解？”見蘇木久久不出聲，夜天丸忍不住開口催促道。
蘇木擡眼瞥了一眼夜天丸，抿了抿嘴，才緩緩道：“火雷噬溘，震下、離上，含剛之象。卦意是你的姻緣會接二連三的碰到困，因此，婚姻不容易有結果，也許是對方早已有了意中人，不是不願讓人知而已，此時若以耐心繼續交往，會有出人意料之外的收獲。”
“哦？”
“此卦的變數較多，原因主要出了你的另一半……哎，怎麽說呢？這卦象也不是特別的卦象，但是這次卻讓我有着詭異的感覺。”有種會背離天道的感覺，隐隐的不安，“唔，難道這預示着你會戀上很詭異的生物？”
蘇木的猜測換來夜天丸涼涼的一瞥，蘇木只能讪讪地一笑，動手收起自己的六枚玉制錢幣。剛把荷包塞進懷裏，便瞧見葵月匆匆往涼亭跑來，臉上的神色不善很好，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未等蘇木開口詢問，葵月就沉着聲開口了。
“族裏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