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雲湧（二）

座敷童子，附在家中的游戲夥伴，他會以小孩子的姿态附在家中，傳說只要有座敷童子在，家族就會繁盛。座敷娃娃是一種外表看起來像小孩的妖怪，他不但會替人們帶來好運，家裏有座敷娃娃蹤跡的人家還會財源廣進福祿雙至。座敷童子并不像動物靈那樣作祟，不過只要人類一不小心得罪她的話她就會二話不說馬上離開。整體來說座敷童子對人類是一種無害的妖怪，這種妖怪雖然不似邪靈般作惡，但在妖怪中卻有着不一般的地位，相當于神的使者一樣的存在，他們以維持妖怪和人類的平衡為己任，若是把世間萬物分為善惡兩派，座敷童子毋庸置疑地是屬于“善”派的。

蘇木很是不解，這種屬性為“善”的妖怪怎麽會和疑似與中國妖怪有關的那只火紅的狐貍搭上線。趴在陰影處的窗口，屏着呼吸，看着屋內聚集着的大批的妖怪，以及那個站在群妖中央傳說中的座敷童子。

那只她和夜天丸跟蹤的火紅色的狐貍站在離座敷童子最近的地方，此刻的她已經不再是妖魂的狀态，而是她本體所化的人形，那時一個美豔妖嬈的女子。不過，顯然這之狐貍的修為尚淺，不能完全化為人形，耳朵和尾巴都露在外面，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一個妖怪。

“那只狐貍身上的怨氣好重。”蘇木悄聲對挨着自己靠在牆角的夜天丸說道。

夜天丸透過窗戶見的縫隙，瞥了一眼那個火紅色的身影，低聲回道：“她身上不止是怨氣，還帶着人類特有的血煞之氣，看來是殺了不少人類。”

蘇木蹙眉，找夜天丸的說法，這只火狐是作惡之妖，但為什麽那座敷童子好像還是站在她的那邊的？蘇木豎起耳朵，打算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

“你冷靜點，青岚。”沉穩的少年的聲音，這是座敷童子的聲音，在妖怪的吵嚷聲中有些模糊，他似乎在激勵勸說着什麽。

“他們殺了主人，那些人類殺了主人，我青岚要為主人報仇！”叫做青岚的火狐尖銳的聲音陡然響起，“這種情況下，您不是應該站在我們這邊的嗎？座敷童子大人！我的主人護着那群人類上百年了，他們卻恩将仇報，那是他們的錯，他們的罪！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蘇木茫然了，那個“主人”被殺了？怎麽可能？難道她從一開始就弄錯了，這只叫做青岚的火狐與那些中國妖怪壓根沒有關系？果然只是因為她對“主人”兩字過于敏感了麽？蘇木腦袋微微一歪，不小心撞在窗欄上，發出一聲輕微的碰撞聲。這聲音在吵鬧的妖怪中明顯是不值一提的，但妖怪的五感往往超常得敏銳，飄蕩在屋頂的怨靈馬上發現了蘇木這個偷窺者，一聲尖銳的警示聲瞬間響徹整個莊院。

蘇木一驚，身體本能地後退了一步，撞在夜天丸的懷裏，只感覺耳際一陣溫熱的吐氣，腰肢便被夜天丸攬住，一個瞬息間，便離開了那個怨氣重重的莊院。回過神來，蘇木發現他們已經站在了城牆之上，周圍沒有任何的妖怪，顯然那些妖怪沒有追到他們。

長長地吐了口氣，蘇木擡手想摸摸夜天丸的頭，卻發現身高不夠，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選中夜天丸作為她的助力，這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至少他帶着自己逃跑不費吹風之力。嗯嗯，真不錯！

對着蘇木這意味不明的動作，雖然有些親昵的感覺在其中，但夜天丸總覺得這動作下的意味不怎麽好，微微眯了眯眼，揮開蘇木的手，順手将她頂着呆毛的頭發揉得更加淩亂。

蘇木微微一愣，并沒有和夜天丸計較，只是轉身望着他們逃出來的莊院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在想什麽？”夜天丸問。

“我總覺得那只狐貍應該和中國妖怪間有什麽聯系，但現在看來似乎沒多大關系。”從剛才看到的情況看來，只不過是一場妖怪和人類之間的矛盾而已。蘇木糾結了，這種需要像偵探一般，根據線索抽絲剝繭的偵察真的不是她的菜啊！她喜歡用直覺判斷情況，對于一個算命師而言，對于真實的線索，她更相信虛無缥缈的命運，也更依賴自己對于命運的直感。

“那你打算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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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木垂眸想了一會，回道：“我就以那只狐貍為目标，蔔一卦怎麽樣？”

夜天丸：“……”

對于蘇木這種不靠譜的建議，夜天丸表示了沉默，蘇木卻聽高興的樣子。她想，既然她不擅長像一個偵探那樣查案子，那就用她拿手的方式，用算命師的手段來解決。

取出懷裏的六枚玉制錢幣，在空中一陣交錯飛舞，最後在蘇木面前排成一排，虛浮于空，就和以前給夜天丸算算姻緣的那次一樣。

細細地讀完現實的卦象之後，蘇木再次糾結了，卦象顯示所追查的事确實與那只狐貍有關。

“別太在意卦象了，你若是真的懷疑那只狐妖，我們跟着她一陣便可。”

蘇木揮手收起玉制錢幣，扭頭直直地望着夜天丸：“你不信我蔔的卦？”

蘇木那認真的樣子就想一個努力要求家長認同的小孩，這種和一直挂着無害的笑容，虛假的情緒不同，雖然依舊是不怎麽激烈的情緒，但表現得更為真實，真讓夜天丸感到很愉悅，就像在那一片金黃的沙漠中挖出一股清泉一般。于是他順着蘇木回道：“我信，我信你蔔的卦。”

蘇木搖了搖頭：“不，你不信。”

“我不相信，讓你很生氣麽？”

“沒有。”生氣是什麽，她是從來都不知道，“我雖然有時候喜歡說謊，但我蔔卦所說的話絕對真實，我是有職業道德的。”身為算命師的職業道德。

“那你以前為我蔔的姻緣卦也是真話？”夜天丸挑眉反問。

“當然！”

“……”夜天丸沉默了。他記得蘇木給他算的那卦是——火雷噬溘，震下、離上，含剛之象。卦意是姻緣會接二連三的碰到困，因此，婚姻不容易有結果，也許是對方早已有了意中人，不是不願讓人知而已，此時若以耐心繼續交往，會有出人意料之外的收獲。

婚姻不容易有結果麽？夜天丸看着直直地望着他的蘇木，他想，或許他的姻緣真的會一波三折，但不容易有結果？哼！他夜天丸看中的他就不會輕易放手，結果他是要定了！

對于信不信卦這點小小的争執很快在朝陽染紅天際的時候歸于平靜，蘇木聽取了夜天丸的建議，選擇留下來觀察那只叫做青岚的狐貍，暫時不去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