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始,他們就不打算給她別的路走。
可是即使心中憐憫,自己也不會貿然開口相助了,不說現在已經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法治社會,況且就算愚笨如她也能看出來,在場的兩個男人,要的不過就是這個“潛入靜閣只是為了殺掉使我嫉妒的女人”這個說法而已,真相是什麽根本不重要。可是就算自己什麽都明白,但方小栗凝神注視着眼前平靜得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的婉兒時,心裏突然覺得空落落的,她感到難過極了,只得惶然地抓緊了東方不敗的衣袖。
感覺到方小栗的不安,東方不敗微微一怔,安撫地握住她軟軟的小手。
此時任我行卻抱着任盈盈站了起來,清秀白淨的面龐上流露出十分痛苦遺憾的神色,他搖搖頭道:
“婉兒,你與我從小一起長大,你父親張長老死後我更是依照他的遺願将你親手嫁與我最信賴的東方兄弟,我一直待你就如親妹子一樣,可是你……唉!竟如此糊塗!”
不知為何,聽完這句話,原本看上去已經打算赴死的婉兒臉色突然變得刷白,她急急地擡眼望向高座上的任我行,一口貝齒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心情似是極為激動。
方小栗發現了這一點,緊張地捏住了東方不敗的手,他的手指卻趁機在她的掌心劃了幾劃,叫她放松下來繼續看下去。
任我行為難地躊躇了片刻,白淨的臉上也憋出了幾縷紅暈來,最終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将懷裏的女兒放下地,低下頭去悶聲說:
“雖你已觸犯教規,但念在你父親張長老在世之時為我神教立下汗馬功勞,你我又有兄妹之誼,這教規,說不得也要違他一違啦!”
說完這番話,任我行轉向東方不敗,
“東方老弟,再怎麽說婉兒她也與你有夫妻之情,這次老兄我還想向你讨個人情才是。”
東方不敗鳳目微揚,笑得極為謙遜,他似乎無論什麽時候都是這麽寫意風流,就算懷裏抱着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大號玩偶也是一樣。
“教主如此寬宏大量,實乃婉兒的福氣,屬下又豈敢逾越?”
任我行滿意地點點頭,喚道:
“盈盈。”
任盈盈應聲而出,她笑嘻嘻地走到張婉兒跟前,慢慢攤開小手,躺在瑩白掌心的赫然是一枚赤紅色的丹藥。
不知道什麽時候,任我行已經從教主的寶座上走了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委頓跪地的張婉兒,清秀和善的面貌被火光一映,顯得猙獰詭異如羅剎,哪裏看得出半點他所說的“兄妹之情”?
“只要服下這顆三屍腦神丹,那麽之前的種種便一筆勾銷,你依然是東方家錦衣玉食的六夫人,這,已經是為兄能夠給你的最大的寬容了。”
21渣男VS神藥
三……三屍腦神丸!!!
為了将這傳說中拉幫結夥,欺民霸女必備良藥看得更清楚一些,方小栗情不自禁地在東方不敗的懷裏掙紮着向前蹭了蹭,而他也配合地将她移到自己膝前,像抱小孩子一樣雙手扶住她的腰腹。
那是一顆看上去極其普通的紅色藥丸,可是,它卻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為陰毒的藥物。看着它,一股荒謬的惡心感在方小栗的心中油然而生,她實在是無法想象在這麽一顆普通的玩意兒裏竟會藏着僵硬蟄伏的屍蟲,到了每年端陽節午時,若不及時服用克制屍蟲的解藥,屍蟲便會脫伏而出,一經入腦,服此藥者行動便如鬼似妖,六親不認,連父母妻子也會咬來食之。據說這種三屍腦神丸的配方和解藥的研制方法只有日月神教的教主才知道,也正是因為手中掌握了這種藥丸,教主才成為整個教中至高無上的存在,他驅使着教衆們為其出生入死,一有所命,莫敢不從。
東方不敗正摟着方小栗揣摩任我行的心思,突然感覺到坐在自己膝上的人兒微微戰栗起來,便下意識地暗暗運力于掌中。方小栗正莫名惶恐間,突然感受到貼在肚子上的大手傳來的融融暖意,心中一動,不由得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只見身後的男人薄唇微抿似在沉思,鳳目高鼻,一雙眉宇斜飛入鬓,的的确确是她從未見過的好相貌。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服下過這樣的藥丸?
方小栗的心中鬼使神差般地冒出了這個疑問,不知為什麽,伴着這個疑問而産生的還有淡淡的難過,注意到她回頭盯着自己,東方不敗不解地瞥了方小栗一眼,以為她冷,忙又把她往自己懷裏圈了圈。
方小栗也懶得再掙紮了,對于原著的判斷令她推翻了自己剛剛的猜測,任我行原本是個大陰謀家,他深谙神丹制人之道,知道若要人真正忠誠于自己,是絕不能用這種方式來控制的,更何況,像東方不敗那麽驕傲的人,又怎麽會被這樣的東西所折辱?
那麽現在,這個婉兒……對任我行而言,是徹底沒用了吧。
她眨巴眨巴眼睛,朝前面那位絕代風華的美女看過去,很顯然,那位婉兒夫人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不但臉色白得吓人,更是連嘴唇都上下哆嗦起來,她那似愁似怨的剪水雙瞳緊緊地盯着任我行,就連方小栗都看得替她捉急,而被盯的那個人卻始終保持着疏離的微笑。
“任……任大哥!”婉兒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哭腔,她置任盈盈手中的藥丸于不顧,只是癡癡地看着任我行,“你我自小一起長大,我所求不過一死而已,你……你可真要如此待我?”
任我行聞言搖頭苦笑,一字一句說得緩慢,而聽在張婉兒耳中卻如聞雷聲,
“正因你我打小就有此兄妹之情,所以為兄今日才如此為難,婉兒妹妹,若你還為我這兄長考慮半分,就請不要再推辭,服了這顆藥吧!”
渣男!
方小栗在心中大罵,從目前的情形來看,這件事一定和任我行脫不開關系,可他卻過河拆橋,甚至最後還想利用一把張婉兒,心思不可謂不狠毒,方小栗的臉上顯現出些許不快之色,她看着越來越絕望的張婉兒,實在是忍不住要出聲,卻猛地被一雙大手從後面捂住了嘴。
張婉兒此刻已心如刀絞,她恍然間乍一聞這聲“婉兒妹妹”,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時候與任我行青梅竹馬,雙雙結伴玩耍的情景,她慘然一笑,落下淚來,聲音卻越發輕柔:
“任大哥,你已許久不叫我婉兒妹妹啦!”
“那當然,你已嫁做□,又豈可再似兒時玩鬧時肆意。”
任我行面上的笑容已不像剛才那樣自然,看得出來他現在很不耐煩,只是勉強維持着面子情誼罷了。
方小栗嗚咽着掙紮,無奈東方不敗的手越捂越緊,情急之下她只得雙手亂摸,混亂中右手摸到他的側腰處用力一擰,只依稀感到隔着衣料捏到的肌肉堅硬如鐵,而他卻倒吸一口冷氣,另一只手迅速地捉過她的小手牢牢固定在胸前。
禽獸啊!
感到自己屁股後面迅速膨脹起來的那溫熱的硬硬的東西,方小栗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爆出眼眶了,老兄!我雖然知道自己從前好奇它還在不在是很龌龊,可是你也不用這麽快出來刷存在感吧!
難道東方不敗的敏感帶是腰?
方小栗僵硬着身子,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面前的現場直播,可是她怎麽也無法忽略身後男人不斷升高的體溫和吐在自己頸脖邊的熱氣,此時,神殿下方的戲碼已經接近尾聲。
“也罷。”
張婉兒雙淚垂下,心如死灰,她朝座上長老之位的方向拜了三拜,便撚起任盈盈手裏的三屍腦神丸,一揚脖子吞下。
“六嬸,早早吞了就好了嘛,盈盈的手都舉麻了!”
小蘿莉揉着自己的手,天真地抱怨,張婉兒凄然一笑,撫了撫她的腦袋沒有說話,直到這個時候,東方不敗才把捂在方小栗嘴上的手拿開。
方小栗啥也不敢說了,她只是淚流滿面地呼吸着新鮮空氣,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方小栗列入渣男榜榜首的任我行朝這邊轉過身來,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的玉瓶,倒出一顆藥丸笑容滿面地說道:
“東方兄弟,這是三屍腦神丸的解藥,送給七弟妹玩玩,也算是為兄盡的一份心意了。”
張婉兒聽到這句話,身形晃了幾晃,剛剛才收起的眼淚一下子又“刷”地流了出來,東方不敗松開禁锢着方小栗的手,小姑娘如臨大敵地從他膝頭躍下,“蹬蹬蹬”跑到任盈盈身邊,也許只有那裏才是這個大殿裏最安全的地方了。
東方不敗站起身來,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由得也有些赧然,他雖對于情愛一事向來不甚熱衷,但好歹也是姬妾衆多身經百戰,如今未經挑撥就在殿堂之上情動,令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最近是不是在這方面太過于克制。
不過這些問題都可留待稍後考慮,現在的他整了整被方小栗坐得有些皺的衣袍,不勝惶恐地朝任我行迎上去,一臉痛心疾首狀:
“大哥,何須如此!一個小小姬妾而已,實在是不值得啊!”
任我行亦是面容誠摯,意味深長地說:
“哪裏,七夫人乃東方兄弟心愛之人,又深得盈盈喜愛,為兄盡些綿薄之力也是應該的。”
方小栗站在任盈盈身後,很是鄙視地看了一會兒 “大哥”來“賢弟”去的二人,不過她後來将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從服下三屍腦神丸以後,心事重重的婉兒美人身上,自從自己過來以後,她始終低着頭,一身風華也仿佛蒙上了塵埃。
“方小栗,”任盈盈的臉上笑得開了花,調皮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我替你報仇了,你不謝謝我嗎?”
她微微一怔,揚起手不客氣地掐住任盈盈肉嘟嘟的臉頰往兩邊拉,
“死小鬼,誰讓你幫我報仇的!”
任盈盈哇哇大叫,一下子手舞足蹈地罵方小栗不識好歹,一下子又求饒說知道了知道了下回不敢了,方小栗正玩得開心,突然感到旁邊投過來的一注目光,不由得擡起頭。
——原來是婉兒美人在看着自己呀。
她不以為意地朝她笑了笑,松開掐着任盈盈臉頰的手,見她紅着一雙眼睛,氣鼓鼓地揉着自己通紅的小臉,也跟着蹲下/身來,伸出手幫忙一起揉。任盈盈扭過身子傲嬌表示不想理她,方小栗也不管,滿臉笑嘻嘻地,只是手下動作并不停。
“盈盈,大人的世界很複雜的,有時候壞人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樣壞,好人也不是那麽好的,我們呢,能做好的就是看好自己,其餘的事就別管啦!”
張婉兒聞言直愣愣地朝方小栗看去,可她似乎什麽也沒說似的,只顧着低頭哄小蘿莉,而那一頭,東方不敗和任我行的“兄弟/基友交流大會”已經順利結束,他拿着任我行贈與的那顆解藥走到方小栗身邊。
“喏,教主給你的。”
“哦。”
方小栗緊張得臉紅到了耳根,不敢看他,只是伸出手來摸索着從他手心裏取走那顆解藥。
雖然說張婉兒還是東方家後宅裏的一份子,但是東方不敗看也不看站在一邊的六夫人,他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想要說什麽,卻不料任盈盈這個小祖宗突然大發脾氣,她跺了跺腳,用力一推把方小栗推倒在地,轉身就跑了。
“就知道哄我!我不是小孩子!”
方小栗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感到自己手上的傷口又裂開了,她低咒一聲,直接無視東方不敗,起身追了上去。
“盈盈!盈盈!”
東方不敗看着正姿勢誇張地往外跑的方小栗,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他回頭瞥了茫然無措的張婉兒一眼,說了聲,“她對你倒是手下留情”,便也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她腳下的青石地上,一顆不起眼的黑色藥丸正靜靜地躺在那兒。
22夫君半夜來爬床~~
慌慌張張跑出日月神教的聖壇,方小栗先是不辨方向地跑了一會兒,突然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她擡起頭左右張望了一下,最終還是磕磕絆絆地回到了靜閣。
不得不說,日月神教的雜役們工作效率還是很高的,她邁進房門時,屋裏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整潔,昏迷的阿奇和那具灰袍人的屍體都不見了,就是地上的血跡也被沖得一幹二淨,更奇異的是,即使整個靜閣內從頭到尾沒有出現一個人,桌上也還是已經擺好了飯菜碗筷,就連浴桶中的水還在冒着熱氣。
如果不是已經習慣了,還真以為自己來到了鬼屋呢,方小栗望天。
先吃飯還是先洗澡,這是一個不需要思考的問題,因為反正在半個時辰後,自己就會渾身香噴噴地捂着鼓起來的肚子倒在床上了。
“嗝~~好飽啊~~”
溢出一個充滿了大蒜味兒的嗝,方小栗在床上邊打着滾邊試圖分辨着兩個走進來收拾那些殘羹冷炙的侍女究竟還是不是昨天那兩個,這可怨不得她,自己原本就有點兒臉盲,再加上為靜閣服務的人都差不多都有一張共同的大衆臉,這麽一來方小栗基本上完全不記得每天她見到過的工作人員長什麽樣兒。
侍女們目不斜視地收拾好東西,腳下生風地離開了,靜閣的寝房內又重歸寂靜,方小栗長長的睫毛翳動了一下,閉上眼睛平躺下來。
心平氣和……養精蓄銳……不動聲色……心平氣和……養……
養個頭啊養!
床上的小姑娘一個鯉魚打挺彈起來,連鞋都懶得穿就跳下地,激動地繞着桌子轉圈圈。
老天開眼吶!我的願望終于可以達成了麽!就在今天!
白天的時候,她還擔心任盈盈會提什麽天怒人怨的要求來為難自己,沒想到小蘿莉居然扭扭捏捏地提出想要下山看看,方小栗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我擦這是假的吧”,可是低頭一看面前這個短手短腿的五歲小蘿莉,她就森森的鄙視了自己,人家才五歲,想玩就是想玩,好奇就是好奇,哪有那麽多陰謀詭計。想到自己原本就發愁怎麽拐帶任盈盈,方小栗滿腔愁怨化作歡喜,為防夜長夢多,她立刻和任盈盈商量好今夜二更就走。
“記住了!一鬧出亂子,咱們就趁機溜!行蹤要低調,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
她千叮咛萬囑咐,生怕小女孩提前洩露了口風。
“知道了知道了!”
任盈盈得意地笑着,
“我保證今天晚上整個崖上雞飛狗跳,哈哈哈哈~~”
盈盈,全靠你了!
方小栗淚流滿面地握拳,一點兒也沒有聽見身後那刻意放慢的腳步聲。
素色的紗簾被一只修長的手輕輕撩起,東方不敗倚着門廊,帶着幾許興味看着這個對着空氣擠眉弄眼的姑娘。他在聖殿之上被方小栗挑起情火,本打算去院中随便喚一個妾室過來服侍,可沒想到自己在外面走一圈,居然興致全無,而且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兒。本來以為她經歷了此番變故,又極盡疲勞,本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才對,可沒想到此刻居然卻這麽有精神。他那寒星般的眸子在她的身上轉了一圈,又回到了臉上,從她那紅潤的臉色看來,方小栗身上的毒性已經中和得差不多了,雖然不知道具體對體質會産生些什麽樣的變化,但以後自己總會知道的,不是嗎?
“沙——”
輕柔的衣物布料擦過石板地,方小栗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動了動,猛地回過頭來,不由得呆在了原地。
“怎麽連鞋子也不穿就直接踏在地上?”
他的語氣裏沒有半點不耐,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多了幾許沙啞的柔情,而方小栗卻虎軀一震,仿佛剛剛被判了死刑一樣,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雞皮疙瘩迅速沿着小腿蔓延了上來。
“我……我……這就穿鞋……”
她戰戰兢兢地轉過身,只祈求着這位大爺快點走,此時她可不覺得自己是上天垂憐了,反而認為自己正在被命運無情的玩弄。
而東方不敗顯然心情不錯,他甚至不等方小栗彎下/身去,就伸出手将她抱了起來,本來只是想好心搭把手,可是一摸上她吃得鼓鼓的小肚腩,他不由莞爾,忍不住多揉了兩把。方小栗只覺得莫名其妙眼前的景物就橫了過來,還沒等她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下一秒自己就滾到了床上,眼前的美男好整以暇地在床沿坐下,一只狼爪還停留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茫然地眨眨眼睛,将目光從自己的肚子上擡起來。
此時的日月神教遠沒有日後那樣豪奢成風,下至雜役小仆,上到長老教主,人人皆一身布衣,方小栗剛剛來的時候還暗暗誇贊了一番,因為這個時代的絲綢衣服還真心不怎麽好看,一派豔麗媚俗的大紅大綠,穿在身上簡直的是暴發戶的典範,相比之下,這個邪教中簡直人人都有君子之風。
東方不敗像是剛剛從外邊進來,清冷的露珠沾濕了袍底,玉冠未除,身上也依舊是那件玄色廣袖袍服,他斜倚在羅漢床邊,一只手慵懶地撐着自己的頭,寒潭般的狹長雙眼眯起,那原本上挑淩厲的眉目在夜晚燈光的暈染下也變得柔和了許多,東方不敗見方小栗迷迷瞪瞪地看着自己,薄薄的唇一抿,原本只是輕輕放在她肚子上的手開始不客氣地揉捏了起來。
“哈哈哈哈!癢死了癢死了!”
方小栗一個激靈,但也不敢拼命反抗,只好誇張地“哈哈”笑着來躲避面前男人的碰觸。
“別動!”
東方不敗一聲呵斥,她那滿床打滾的動作像是被突然按下暫停鍵一般頓了下來,原本屋裏吵雜的氣氛也變成了營造出來的假象,方小栗背對着按住自己肚子的男人,雙肩拱起像是戒備狀态下的貓。他不滿地皺了皺眉,卻突然想起也正是在這間房裏,白天自己差點被怒意沖昏了頭腦一舉擊殺她,不知為何滿腔的不耐頃刻之間化作懊惱,使得自己鬼使神差般地開口解釋,連慣常使用的“本座”的自稱都忘了:
“你稍稍有些積食,我只不過是在替你克化一番,你……別害怕。”
方小栗悶悶地“嗯”了一聲,翻過身來,東方不敗神情不變地看過去,只見她臉上并沒有自己所想的懼色,只不過有些沉郁罷了,他不由得心中大定,索性又朝床裏坐了坐,專心替她揉起肚子來。
相對無言過了一會兒,沒有準确的計時用具,方小栗只能靠着投射在牆壁上的影子來判斷大致的時辰,眼看着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而東方不敗居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心中不由得着了急。
尼瑪的倒是走啊!不走老子還走個球哇!
仿佛聽見了她心中的呼喚,東方不敗停手站起身,方小栗大喜過望,連忙爬起來打算親自送這位大爺出去——
請問你現在是在幹嘛!!
東方不敗懶懶地抽出玉冠中的束發簪子,流轉着淡淡光彩的白玉簪随着他的動作被緩緩放在桌上,玉冠取下,如墨長發瞬間披落。
看着面前這位大爺不但不打算走,反而悠閑自在地開始解起衣帶來,方小栗只覺得自己呼吸困難,腦子轉不過彎,而且舌頭都打結了。
“夫夫夫夫夫君意意意欲何為?”
她結巴着問,兩只杏仁眼可憐巴巴地望着面前的美男,希望他能說出一個不那麽令人絕望的答案。
而對方只是斜眼瞥了她一下,接着,一陣清風拂面而來,原本套在他身上的玄色袍服随着這陣風緩緩落在了一旁的床幾上,方小栗只覺得眼前一花,旁邊便多了一具溫熱的身軀。
“本尊回自己的寝房休息天經地義,小栗為何如此驚訝?”
身着白色中衣的東方不敗在方小栗的臉上摸了一把,含笑而答,可是這句話落在她的耳中,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她呆愣半晌,好一會兒才說:
“既……既然這樣,那我去睡軟榻好了。”
想起不久前自己坐在他大腿上的驚魂一瞬,方小栗簡直肝膽俱裂,她爬起來直覺就想跑,可剛一起身,就被人從背後拎着衣領帶了回來。
“啊!”
驚異中她竟一個不穩直接仰面倒下,眼看着頭就要磕到檀木床沿,卻被猛地拉進一個帶着清冽氣息的懷抱中。而方小栗卻毫無察覺,她的眼睛閉得死緊,兩只手一通亂揮,依稀抓住了什麽東西,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命攀着。
“原來小栗也想如此親近為夫麽?”
清越的男聲在耳畔響起,方小栗茫然睜眼,待看清眼前的情景之後,臉色爆紅,她趕緊松開手。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東方不敗的衣襟被自己扯得七零八落,露出精致的鎖骨和鎖骨之下的精瘦胸膛,他看着身/下之人紅通通的小臉,微張的紅唇和裏面隐約可見的粉色小舌,原本只是想調笑一番的心思頓時“轟”地化作一團火焰,令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上去。
23出逃之夜~~
“唔……”
唇上傳遞過來的陌生柔軟觸感好比網游被BOSS放大招,方小栗的血槽立馬清空,她迷迷瞪瞪地睜大眼睛,腦海中一片空白。
起初,他的唇還是冰冷而清冽的,帶着涼涼的薄荷氣息在她的唇上摩挲着,方小栗甚至還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鼻尖輕緩地拂過自己的面頰,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青年的吻變得劇烈起來,呼出的氣息也變得厚重而熱情,原本只是虛扶在她背後的手用力收緊,兩人順勢滾到了一處。
素色的錦被早已淩亂不堪,床邊鈎下了一半的帳幔纏繞在兩人身上,後背一沾上床,方小栗就立刻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嘴巴被堵住,兩條腿也被壓在青年身/下,心裏又驚又怒。莫名的羞窘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她那張清秀稚氣的蘋果臉上泛起紅暈,雖然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要冷靜,別搞砸了今晚的計劃”,但在對方濕潤的舌尖開始描繪起自己嘴唇的輪廓時,還是忍不住一個巴掌揮了過去。
東方不敗喉嚨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咕哝,一面用舌尖撬開方小栗的嘴唇長驅直入,一面像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她的手,方小栗則被迫仰起頭,繼續承受着他狂風驟雨式的襲擊,奇怪的是,他的吻和她一樣生澀,沒有什麽技巧可言,可是卻一寸一寸地勾起她內心深處的悸動,那強烈的電流令她渾身戰栗。
事實是,就連東方不敗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如此沉迷于一個簡單的吻,以前與其他女人在一起時,他從來都是興致不高,随意調兩下情便直奔主題,可是眼下這姑娘的滋味卻的的确确難以言說,她并不濃妝豔抹,也沒有熏香打扮,可是卻從骨子裏透出一股甜蜜,令人只想一次又一次地品嘗。
“……!”
舌尖掃到的異樣的鐵鏽味讓閉目享受的男人猛然睜開眼睛,扳過她的臉仔細看,兩片貼合的唇稍稍分開,引出一根暧昧的絲線。方小栗被親得滿臉潮紅,呼吸急促,可是嘴巴卻反常地緊緊地閉上,她猛地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一個翻身躍起,左手握着檀木床欄穩住自己還在顫抖的身體,擡起右手來用力地擦着已經有些紅腫的唇。
“你居然咬舌?”
東方不敗面色肅然,他也跟着坐起來,不可思議地問道,他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狀況,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女人嫌棄。
老娘才不會咬舌,老娘是想咬你好不好!
舌頭上的痛感從注意力最集中的尖端蔓延開來,一點一點侵蝕着她的神經,方小栗痛得實在是開不了口,于是,她做了一件非常牛逼的事——理也不理注視着自己的東方不敗,直接跳下床,撇過頭粗魯且毫無教養地朝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除去嘴裏被自己咬得很痛不說,她是真的感到了惡心,雖然她從前世到今生都沒有談過戀愛,但是一想到住在那座大宅院裏的幾個争風吃醋如癡如狂的女人,方小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無論如何,她都絕對不能容忍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
“你——”
東方不敗眼神一暗,玉砌冰雕般的容顏上也出現了一絲裂痕,他狹長的鳳眼閃過一絲怒氣,一片戾色籠罩在眉宇間。兩根修長的手指如電般迅速地捏住她的下颌,方小栗不得不踮起腳來,她雖然處于劣勢,但還是不屈不撓地仰起臉對面前的男人龇了龇牙,試着向旁邊撇過臉去,卻又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扳了回來,青年看着一點兒也不願意配合的小個子姑娘,也忍不住煩躁起來,手上稍稍一用力,她便不受控制地張開了嘴巴。
她舌尖的傷口并不輕,幾乎滿嘴都是血,方小栗看着東方不敗變了幾變的臉色,白天發作過的犟脾氣又上來了,她索性挑釁地朝他張開滿是血的嘴,看向他的目光裏滿是嘲諷,青年心中一沉,屋內原本旖旎的氣氛變得艱澀詭谲起來。
東方不敗現在确是滿心疑惑,他第一次發現,雖然方小栗平時總是嘻嘻哈哈,對自己也極盡谄媚,但是在她的心裏對自己也許是疏離與厭惡的,他十分不喜歡這個發現,可是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并不知道該如何去改變這樣的局面。
“你……”
他極力壓制住自己的怒氣,有些不習慣地使自己的面龐柔和了一些,想要安撫像只野貓一樣突然炸了毛的方小栗,可才說出一個“你”字,就被一陣震天響的鑼鼓聲打斷了。
這是………
兩個人同時轉過臉去,卻隔着窗子在一瞬間看見了高高升起,照亮了半個夜空的信號煙花。
才一個回頭的功夫,方小栗就o(╯□╰)o地看見上一秒還在兇狠殘暴(?)地掐着自己下巴的男人出現在了房間的另一頭,所有的情景都像是按了快進一樣,還是32倍速的那種,只見不知何時他已經拿起玉冠三下兩下為自己束好了發,指尖輕輕一鈎,脫在床幾上的玄色袍服就像有生命一樣自動飛起披上身,東方不敗匆匆瞥了方小栗一眼,便推開門像來時一樣消失無蹤。
好……好快……
方小栗撫着下巴望向窗外,圓圓的杏眼中彌漫着淺霧,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根本不相信東方不敗對自己會有什麽“真心”,要知道,她原本在後世就是專靠打離婚官司來混飯吃的啊親,什麽小三上位逼原配哭着喊着我愛的是他的人不是錢,被遺棄十八年的私生子像小蝌蚪一樣回來找爸爸分財産,什麽奇聞轶事沒見過?人性是如此醜陋,造就了她一副鋼筋鐵骨,這是上帝賜予她的財富,也是使她成為永恒的懷疑論者的悲哀。
夜幕沉沉,遠方傳來許多人争相奔走的足音,在寂靜的夜裏,大火迎風爆裂的“噼啪“聲顯得尤為刺耳,已經休息了的教衆們三三兩兩趕往事故現場,方小栗坐了一會兒,收拾好自己淩亂的衣衫靜靜躺回床上,不一會兒,她的呼吸聲就綿延悠長起來。
她緊緊閉着眼睛,耳朵卻在接受着一切能夠接收到的訊息,屋檐上監視着自己的人一般在她睡着後不久就會離開,而今天跟随着東方不敗而來的那兩個暗樁,也在外面發生異動時第一時間消失了。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日月神教三更半夜弄出這麽大的架勢,絕不可能是只有五歲的任盈盈鬧得出來的,可是——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只需要耐心等待,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撲通~”
遠遠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重物落地聲,像是有什麽動物竄進了草叢一樣,方小栗閉着眼睛沒有動。
“撲通、撲通。”
又是連着兩聲悶響,她屏息凝神,終于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形容的微笑,似是興奮,又有點兒惆悵,睜開眼,黑葡萄般的明亮眼珠裏映出奇異的光彩。
“對不起啦,盈盈。”
方小栗翻身坐起,嘆了口氣輕聲喃喃自語道。
本來就是只身一人上山,根本也無需收拾什麽東西,幹脆利落地推開門走出去,方小栗精神奕奕地深吸了一口氣。舌尖的疼痛依然在,但最初的沉郁已經一掃而光,對于自由的渴望令她覺得自己充滿了能量。她轉了轉腦袋分辨方向,只見遠處火光沖天,人聲鼎沸,她頓了頓,沿着習武場那條路走了下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平時安排在靜閣中的暗樁今天一個也不見,月色幽幽地照在她行走着的小道上,周圍安靜極了,方小栗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步伐矯健但卻悄無聲息地走到了與任盈盈約定好的那棵大樹下。
“你終于來了!”
任盈盈小小的身影不安地徘徊着,見到方小栗,她趕緊飛身撲了過來。
接住小蘿莉微微顫抖的小身軀,方小栗有些憐惜,再怎麽樣頑劣,任盈盈也不過只是個五歲的小姑娘,闖下大禍之後又一個人等在黑漆漆的夜裏,無論怎麽樣也會有些害怕的。
她輕輕撫摸着小蘿莉的背沒有出聲,一大一小靜靜擁抱了一會兒,方小栗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