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那魂淡砍死?”
躺在地上的暗衛面色分毫未變,似乎根本沒有把對方的威脅當做一回事,
“若是夫人躲不過,那屬下也就沒有現身的必要了,畢竟死人是不會再需要保護的。”
方小栗的額頭上又“刷刷”冒出幾根青筋,她手一松,冷冷地看着阿奇那張波瀾不興的路人甲臉,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要平靜要平靜。
王八蛋,臉總是板得這麽平,你以為自己是IPAD嗎!
很顯然,阿奇并沒有聽到方小栗的心聲,他依舊在滔滔不絕地分析着事故經過,
“據屬下推測,今日之事必定是早有預謀,雖行兇之人為了保證結果萬無一失,暫時靜閣不會有人來,但還請夫人今後要更加小心才是。”
方小栗面色一肅,她撫着自己的下巴靜靜思考着。阿奇說的有道理,那個行兇的灰袍人是算準了今天東方不敗有事不回靜閣才下的手,不過他背後一定還有別人,不然靜閣內不可能在經歷了這麽激烈的打鬥後仍然沒有半個人循聲而來,還好自己上輩子燒香燒得勤,才有了阿奇這個保镖。
可是,即使是這樣,也不能輕易放過這個口無遮攔的家夥。
方小栗看着自己倒進浴桶的那半缸水,又看了看桌上空空的茶壺,臉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屬……屬下待會兒如果胡言亂語了些什麽,請夫人不要放在心上,還有,此時屬下說的話醒來後将不會記起,”
或許是提前預感到了自己的意志即将迷亂,阿奇的語速突然加快了,他已經變得茫然的目光朝那個已經橫屍了的灰袍人身上看去,絲毫沒有注意到周身的氣氛變得詭谲,
“所以……如果屬下說的話涉及了教內要務,請……請夫人拔出那把刀,親手……結果了屬下。”
他用盡力氣朝方小栗投去失去神智前的最後一眼,在意識陷入迷亂前,留在阿奇腦海中的是那個個子小小的姑娘那明媚的微笑和手中還冒着熱氣的茶杯。
“喂,好歹先喝杯水呀。”
也許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吧,像娘那樣,就着她的小手飲下那杯溫水,阿奇想。
“喂!喂!”
灌完摻了料的水,方小栗伸手推了推黑衣暗衛,還在他耳邊叫了幾聲,只見地上挺屍的人只是一雙眼睛瞪得比牛還大,嘴裏喃喃地不知道在念些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方小栗的心中突然感到了一絲絲愧疚,她心虛地小聲對阿奇說:
“對不起啦,就當為了不讓你把教中的機要說出來而丢了小命,幫我這個忙吧,我發誓絕不說出去!”
似乎是回應她說的話,一直壓着喉嚨自言自語的阿奇突然“哼哼”了兩聲,方小栗樂了,她清了清嗓子:
“那就先來測試一下吧,你叫啥名字啊?”
“宋……不,屬下……屬下阿奇。”
他皺了皺眉毛,似乎在抗拒着什麽似的。
宋?
方小栗微微一愣,旋即又了然,也許這就是阿奇在成為暗衛前的姓吧。
“多大啦?”
“十七。”
納尼!!居然比我還小?!
方小栗霍地站起身來,看着他那張站在大街上說三十歲都有人信的臉,森森地覺得自己掌握了阿奇此生最大的秘密之後,又從內心深處泛起一陣真正的同情。
少年!你也太可悲了吧!
在內心深處吐槽了一陣,确定地上的人中了自己的吐真劑無誤之後,方小栗立刻掏出一塊被自己藏起來的炭條,摸出從任盈盈那兒順來的啓蒙書,就着翻頁後的空白寫寫畫畫起來。
她不厭其煩,巨細無遺地盤問着阿奇關于下山要通過的關口的每一個細節,雖然四夫人也被自己問過一次,但她畢竟是足不出戶的閨閣女子,能提供的線索也有限,而東方不敗身邊的得力手下卻不同,他曾多次被派下山執行任務,對于自己要問的問題的答案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等到整本小書畫了一半之後,方小栗終于覺得自己圓滿了,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站起身,打算把阿奇扔在原地自行醒來,卻突然聽見剛才還在神神叨叨的阿奇大吼一聲:
“娘!快跑!”
娘?
她迷惑地低下頭,只見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上神情又開始變得痛苦起來,幾乎就要抽搐痙攣起來,說時遲那時快,方小栗一個手刀幹脆利落地劈下,安詳和諧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
18和教主吵架是件刺激的事!
過了很久,才有一個奉命來送飯的雜役提着食盒來到靜閣,其後自然不必說,教主與副教主的深夜長談被迫擱置,東方不敗幾乎是立刻起身告罪,運起輕功急匆匆地往回趕,任我行撫着手中還在冒熱氣的茶杯,似有所悟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微微一笑,低頭和藹地問一旁乖乖坐着刺繡的女兒:
“和七夫人玩得開心嗎?”
東方不敗一只腳邁進門檻,面上的表情頓時一僵,顯然是捕捉到了尚未散盡的“一見愁”香味,不過方小栗早就已經開窗散氣,即便是有殘留,也不會影響到人的身體。他先是掃了一眼這屋裏唯一清醒的方小栗,然後習慣性地在屋內踱了幾步,開始目光銳利地審視起寝房打翻的水桶,四面通風的窗戶,以及可疑地倒扣在桌上的茶杯來,看到已經被方小栗拖到床上躺好的阿奇他還微微蹙了蹙眉,但目光掃及地上僵硬多時的灰袍刺客時,東方不敗連眼也沒眨。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為何不即刻前往聖壇禀報本尊?”
他那雙威嚴鳳目高高挑起,俯視着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當他的視線落在她那撕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和包紮得亂七八糟的手臂上時,幾不可見地抽了抽面皮。
方小栗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彎腰拿開阿奇額頭上浸濕的毛巾,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卻似乎被那滾燙的體溫吓了一跳,黑衣暗衛面色漲紅,額角有大顆汗珠不斷滾落,似乎在昏迷中也不忘運起內力來與身體內的藥性相抗。
這孩子,還真是頑固啊!
阿奇在喝了自己摻上了吐真劑的水之後,不知為什麽突然發起燒來,方小栗心中愧疚,再加上剛剛得知了他才十七歲,如果在以前的世界,這還是個高中生啊!方小栗瞪着圓圓的雙眼注視着床上的少年,口中卻焦急道:
“我不懂內功,快來看看他這是怎麽了?”
東方不敗淡淡地朝床上瞥了一眼,心情煩躁地捋捋袖子,不痛快地說:
“既然選擇成為了見不得光的暗衛,這就是他的命數,本尊現在可沒什麽心情替一個死士診斷!”
方小栗聞言一愣,便扭過頭不再理睬他了,她站起身,朝房間的另一頭走去。
雖說東方不敗面上還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但他的目光還是情不自禁地追随着方小栗而移動,他看着她麻利地拈起已經被體溫燙熱的毛巾在浴桶中重新浸濕,然後擡起頭準備走過來,竟覺得這一幕異常刺眼。
“身為本尊的妾室,居然讓別的男人登堂入室,還躺在床上!”
就在方小栗接近床邊的時候,他身形詭谲地隔開方小栗和床上的少年,也許是氣到了極點,東方不敗伸手握住了方小栗那只受了傷的臂膀,引得她一聲痛呼。
他如玉的面龐上興起了一絲波瀾,稍稍猶豫着卸下了手上的力道,但卻并沒有松開,東方不敗将方小栗壓到牆邊,鼻尖貼上了她的臉。
“放開!”
方小栗低頭一看,見自己的傷口果然又滲出血,感覺憤怒極了,東方不敗本意只是想給她點教訓,可見她如此冥頑不靈,重重地“哼”了一聲。
“靜閣乃教中機要之地,今日有人闖入寝房,難保明日就有心懷不軌之人潛入竊取教內機密,你身為本尊妾室,居然為了一個不知死活的暗衛而延誤禀報,你可知罪?”
方小栗咬着嘴唇垂下頭,胸口開始劇烈起伏,顯然是又氣又痛,東方不敗緊緊地盯着她,看到她那瑩白動人的耳垂上沾上了一點血跡,顯得豔麗無比,綿長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一個暗衛而已,死便死了,你已嫁與為夫,又豈可将自己的閨譽當做兒戲?”他頓了頓,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阿奇,剛剛才柔和下來的語氣又變得冰冷,“夫為妻綱,這點道理都不懂,難道真要為夫下山好好拜會方家二老……”
“我說了叫你放開!”
方小栗猛地擡起頭,揚起自己尚未被握住的手就是胡亂一擲,也虧得東方不敗武藝高強,早就練就了一身躲避暗器的本事,他下意識地一閃,松開了她的手,待回頭看見一條毛巾“吧唧”一聲打在牆上,然後在留下一條明顯的濕印,他目光閃了閃,驚訝地轉身望向脫離了自己控制的方小栗。
面前的姑娘顯得無比激動,她那雙圓圓的黑眼睛亮得驚人,總是挂着微笑的小臉漲得紅紅的,臉上的表情交織着輕蔑和憤慨,卻唯獨沒有自己預期的順從。
“你有病吧!”
她捏緊拳頭,毫不退縮地大罵,“我忍你很久了,別以為我真是怕了你,只會拿人家的家人來威脅,算什麽男人!”
東方不敗那張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她果然對本尊只是虛與委蛇!
他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雖心中殺意已現,但卻不知為何,看着方小栗那一張一合的紅豔小嘴,居然并不覺得如何憤怒,他靜靜地看着數落自己的小姑娘沒有動身,要是平常有人敢如此辱罵自己,早已被自己除之而後快了,可是今天,東方不敗攏于袖中的手掌仿佛一直在違背着自己的心意,猶豫着不肯出手。
其實,方小栗的确是有一半在生氣,而另一半,确實源自于內心的恐懼,生于和平年代的她就算打官司見過最大的事也不過是夫妻打架,哪裏像這個時代的江湖人視人命如草芥。她面對着房間裏的屍體心裏害怕得發抖,但還是打起精神來,當做什麽也沒看到似的照顧昏迷的阿奇,方小栗心中原本就一直對最初薛三娘的死心懷芥蒂,以至于每次見到東方不敗,雖然面上順從活潑,但是心底卻是時時都提醒着自己“他是真的會殺人的”,而如今聽到這番言論,簡直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幹脆豁了出去,不顧自己的傷口還在滴着血,指着東方不敗大聲說:
“阿奇在被我劈昏前還對我說,若是他洩露了什麽教中的秘密就讓我砍死他,這麽忠心耿耿的屬下哪裏找,你居然一句沒有心情就打算把他扔到那裏自生自滅,這樣下去,遲早真心對待你的人都會被你親手逼得走投無路!”
方小栗說這番話雖有些主觀,但也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原著中東方不敗算得上是個性情中人,卻一心迷戀着只會哄騙自己,沒有半點真心的楊蓮亭,而唯一始終站在他身邊的至交好友童百熊也是死在了他手中。
東方不敗哪裏聽過這樣的指責,他原本就頗為自負,這幾年在教中也是平步青雲,人人對自己都是畢恭畢敬,若不是方小栗驟然提起,他幾乎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從前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
靜靜地注視方小栗良久,長身玉立的青年眼中殺機一現,散拳成爪欺身上前,眼看着就要掐到方小栗的喉嚨,她不躲不閃,雙眼一閉打算迎接自己的死亡。
爺爺,奶奶,對不起!我還是沒有忍到下山那一天!
她在心中默默地說,面色平靜而安詳。
看着面前的姑娘居然不閃不避,東方不敗心中一動,已經收不住勢的手向左一偏,深深地陷進了她身邊的青磚牆裏。
方小栗只聞風聲,卻半天也沒有等到預料中的疼痛感,她詫異地睜眼,卻看見青年白玉似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狼狽之意。
“滾!”
他雖口吐惡言,但方小栗卻并不在乎,她捂着自己的傷口低下頭,這時候才發現兩條腿已經在有些不聽使喚地顫抖了。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自然是無比寶貴的,她如今也很是為自己剛才的沖動後悔,但也不欲再與東方不敗多加糾纏,只是眼神在床上的阿奇身上流連了一番。
“我會給他看看的。”
束着玉冠的青年背着手轉過身去,并沒有讓方小栗看到他的容顏,方小栗似是狐疑地盯了他一眼,最後也只能無可奈何地走出了門。
“……麻煩。”
東方不敗看了一眼發熱發得厲害的少年,還是绾绾衣袍坐到了床沿,他令阿奇翻身坐起,順着脊柱的幾個大穴以內力進行調和,暗衛武功雖高,但卻還是比不過本教副教主,他那雄渾的內力一注入他的筋脈,阿奇就“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黑血,臉上的紅暈盡褪。
片刻之後,黑衣暗衛已經面色如常地重新躺在了床上,只不過他一脫離昏迷狀态便滿口胡言,而且內容聽上去像是某次執行任務的場景。
“殺了他,切不可留下後患危及東方長老安危~!“
“狗賊!我視東方長老如父,你怎可侮辱于他!”
東方不敗施施然起身,拉平自己衣袍上的褶皺,聽到這些胡言後不禁滿頭黑線,他轉過頭皺眉看了顯得比自己年紀還大的阿奇半晌,終于還是露出了一星笑容。
“你雖尊我如父,但我不會承認自己有你這麽大的兒子。”
19兇手何人?(已補齊)
一輪明月緩緩升起,方小栗在靜閣之外徘徊了許久,卻始終茫然地不知道該往哪兒走,這個時代對自己而言太陌生,今天那起針對自己的刺殺也深深地震撼了她,如果只要身為強者就可以随便殺死別人的話,那什麽在保證自己的安全面前都是浮雲。
死就死吧,暗殺什麽的,如果在現代,還是只有大人物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呢,她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鼻尖,破罐子破摔地想。忍不住破口大罵之後,自己勉強維持的表面和平已經破裂,方小栗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東方不敗暴怒之下還留了自己一命,但是也徹底失去了繼續與他周旋的勇氣。
方小栗有些頭疼地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皺得像酸菜的練功服,今天難道是傳說中的一生中最黴的日子?自己澡也沒洗成,還受了傷,更重要的是,現在肚子還餓着呢~~
“唉——”
幽怨地嘆了口氣,她像喪屍一般路過東方不敗的家屬大院,那裏一片黑漆漆的,一點人聲都沒有,古代的女人真是沒什麽樂趣可言,夫君一不眷顧,就只能乖乖地天一黑就吹燈睡覺。
方小栗打消了回到最初住過的房間的念頭,不知不覺就游蕩到了這幾天自己總是呆着的練功場盤,今夜到處都是一片寂靜,她仔細豎起耳朵聽了聽,可是除了一片聒噪的蟬鳴聲之外,什麽也沒聽到。
小栗望天,難道真的只能在練功場打地鋪了麽!雖然天氣還算不錯,清風也吹得人算舒服,可是就這麽睡在廣場中央是會感冒的啊!
果斷放棄這個最後的抉擇,她有氣無力地爬起身——
“沙沙”的腳步聲朝這邊奔來,在朦胧的夜色中鼓噪着自己的耳膜,小巧白皙的耳尖動了動,方小栗警惕地猛然擡起頭。
“方小栗!”
清脆帶着奶味的童音響起,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團黑影飛也似地跑過來,自己無比熟悉的小娃娃一頭紮進了她的懷抱。
“盈盈!”
她的傷口又被撞了一下,方小栗忍不住皺了皺眉,但還是彎腰摸了摸小蘿莉的頭。
“方小栗,聽說你今天差點被人殺了!?”任盈盈靠在她的懷裏,瞪着一雙明淨的眼睛,嫌棄地看着她的臉,“怎麽這麽不争氣?”
方小栗滿頭黑線地在她頭上敲了一下,本來看到這小妮子找到自己還有點點感動,現在已經全部浮雲了,她站起身來緊了緊自己血跡斑斑的衣袖,一邊胡亂随口說道:
“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要不是我身手敏捷,尋常人哪還能熬到現在!”
“就憑你!”
傲嬌小蘿莉一臉鄙視,但是白嫩嫩的小手已經伸了過去,“傷口不是這麽包紮的,我來!”
方小栗好奇地看着任盈盈手腳麻利地拉開已經粘在身上的布條,再從自己随身帶着的一個小刺繡包裏翻出金創藥倒上去,然後取出幹淨的布料仔細地一圈圈繞上傷口。
“盈盈,你好像很熟練?”
任盈盈板着一張稚氣的小臉,做出小大人的樣子,她點了點頭:
“東方叔叔和童叔叔他們受了傷,都是我包紮的!爹爹還誇我對醫術有天分呢,他可不知道,這都是東方叔叔……”
她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猛地住了口,咬唇不語地繼續包紮着,隔了一會兒才擡起眼偷偷地瞥了一下方小栗,見她似乎什麽也沒有注意到一樣,這才放下心,小臉上也重新有了笑容。
這小屁孩!今晚的月色很明亮,方小栗完全能看清任盈盈的緊張,她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但腦海裏還是開始盡可能地回憶起原著。
任盈盈的醫術是東方不敗教的?金大的書裏有東方不敗懂醫術這一說嗎??
她只記得笑傲裏有一個醫一人,殺一人的神醫平一指,其餘的全沒印象,關于東方不敗年輕時的資料少之又少,此刻,方小栗只感覺到自己頭上籠了一層迷霧,什麽都變得不分明起來。
“你還不知道吧,刺殺你的幕後兇手抓到了。”
方小栗迅速回神,她想到那個灰衣人朝自己劈下來的一刀,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是誰?”
任盈盈正好包紮完畢,她嘿嘿一笑,朝方小栗招了招手,她順從地低下頭,這小魔王得意地彎彎嘴角,在她的腦門上重重彈了一下。
“唔……”她恨恨地捂着發紅的腦門,“睚眦必報的死小鬼!”
“我可沒有騙你,那兇手現在正在總壇,東方叔叔和爹爹一起在審她呢!”小蘿莉心滿意足地拍拍身上的灰,把用過的金創藥收進小包中,她狡黠一笑,湊近方小栗的臉,“想知道是誰嗎?”
這還是五歲的小孩嗎!!
看着任盈盈一副來問我啊快來問我啊的得意樣子,方小栗扶額長嘆,看來,不論是古代還是現代,孩子的教育問題都不容忽視啊!
“想知道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方小栗跟在任盈盈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此時已趨深夜,可越走近總壇,沿路越是光明大盛,想起任盈盈的話,她只覺得自己渾身的酸痛一下子都算不上什麽了,只是一邊走着,一邊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仔仔細細地環顧四周。
一路上雖然不見人影,但漸漸地呼吸聲多了起來,跟着蹦蹦跳跳的任盈盈走到聖壇的石門前,她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被火光映得通明的石門正中,在那裏,有四個赤色大字“日月光明”正在閃閃發光,方小栗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進了這張上次自己根本沒來得及仔細端詳的大門。
說到日月神教的聖壇,最開始浮現在方小栗腦海中的其實是一個陰森的山洞的形象,其實不然,真正的聖壇是一座巨大的石殿,幾乎可以容得下好幾千人,每隔十步就有一處火把,将整個大殿照得熠熠生輝,全然不似夜晚。
走近前殿,方小栗早就把之前的緊張抛在了腦後,因為此時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跪在地上的人影所吸引,那是一個穿着青色羅裙的女子,此時她正背對着自己,單瘦而美麗的背影顯得楚楚可憐。
她就是盈盈口中要謀害自己的六嬸,東方不敗的六夫人?
“爹爹!”
任大小姐歡叫一聲,三步并作兩步投入了主座中父親的懷裏,任我行笑呵呵地伸出手來拍了拍女兒的小臉,而他身邊的東方不敗卻只是靜靜坐着,一雙點漆鳳目直視着前方,如同雕塑一般的玉色面龐上絲毫沒有興起半點波瀾。
也許今夜是副教主處理家事,長老們都不會出席,所以原本屬于十大長老的紅木椅都空着,整個殿內除了他們這幾個人以外,也許就只有在殿門口看守的教衆了。
聖殿之下的兩個女人,一個站着,一個跪着,從外表上看,相較于那個即使跪也跪得風情萬種,一點兒也不像是階下囚的六夫人,半身血跡半身泥的方小栗反而顯得更加狼狽,可面對着傳言中的幕後黑手,她既不害怕,也不過分激動,倒是一臉坦蕩樣子,看上去卻也有幾分風骨。
“見到教主為何不趕快行禮!”
東方不敗知道任我行在觀察自己,他微微一皺眉頭,氣運丹田沉聲喝道,霎時渾厚的嗓音就在整個大殿裏回蕩了起來。
魂淡!明明傍晚才吵完架,現在還擺什麽架子嘛!
不過面對着傳說中笑傲的幕後大BOSS任我行,方小栗還是有些犯怵的,她十分幹脆地“撲通”一聲跪下,雙手高舉就要往下拜,卻被任我行爽朗的笑聲打斷了。
“哈哈哈哈,無妨無妨,東方老弟,難怪兄弟們都羨慕你,今日一看,你的幾個夫人都是各有特色,果真是豔福不淺吶!”
“哪裏哪裏!”
東方不敗口中連稱不敢,如果說在這之前他還覺得享齊人之福是男人一大樂趣的話,那麽今天,自己就深深地覺得這是一個大麻煩了。雖說六夫人的論詞是因為嫉恨方小栗搶走了夫君的寵愛而痛下殺手,但無論如何,靜閣被人輕而易舉地闖入并且布下埋伏這是不争的事實,教主絕口不提這件事,并不代表就此揭過,只怕自己越追究下去,就越會泥足深陷。
如今,只能看苦主方小栗能不能機靈一點了。
方小栗可沒有壇上那兩個男人那麽多花花腸子,她想想自己現在也是跪着的,索性好奇地打量起旁邊的六夫人來。老實說,方小栗對她的印象并不壞,在她有限的記憶中,這個六夫人還挺安靜的,她總是居于深閨,從不輕易出門,而且這是唯一一個在自己被送上山來以後沒有主動為難過她的東方不敗的妾室,而且方小栗基本上不記得她的容貌,像這樣一個與世無争的女人,真的會因為嫉妒而喪心病狂地來殺自己嗎?
正盯着六夫人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側臉胡思亂想,不經意間,被她YY着的女主角卻轉過臉來看了方小栗一眼,可就這麽一眼,讓方小栗瞪大了眼睛。
美人啊!
難怪六夫人那麽不愛出門,感情是因為她的美貌就連其餘幾個夫人加起來都及不上啊,标準的古典美人臉,淡淡含愁黛眉,顧盼生輝美目,那什麽四夫人,大夫人的,給這樣的美人簡直連提鞋也不配!她要是總出門社交,那東方家的後宅豈不亂套才怪!
20大家都是炮灰~~
正胡思亂想間,一直垂目螓首的六夫人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轉過頭來與自己的視線對上了,方小栗腦子一抽,條件反射地揚起了自己在烏雲鎮時為夫人們服務的招牌笑臉。顯然是對她那中國移動式的雪雪發亮八顆牙齒感到意外,一直跪得優雅從容的六夫人在略為訝異之後,也扭轉身子朝她回以一笑。
女……女神什麽的真是讓人膜拜啊!神馬叫做回眸一笑百萌生!相比人家360度無死角,以前自己那些調整鏡頭45度角的小清新POSE真是弱爆了!
方小栗捂着自己的胸口華麗麗中彈,正當她鼻血不已時,卻聽到自家夫君依稀從遠處傳來的柔聲召喚。
“小栗,過來。”
她瞬間從二次元的花朵背景牆裏醒來,恍恍惚惚地朝座上的人看過去,周圍明晃晃的火光照耀令人分辨不清問話之人臉在何方,方小栗盯着自己唯一能看得清的東方不敗的天青色袍角發起呆來,她其實有些別扭,就算是熱戀中的情侶,吵架和好都需要一點時間好吧,何況自己和他老人家完全就是綁匪與肉票的關系,就是要做戲,也是需要時間做心理建設的。
也許是半天沒有等到方小栗的回應,座上那一方天青的衣袍微動起來,方小栗還沒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東方不敗的人已經到了自己身旁,她傻傻的睜大眼睛,慢慢擡起頭。
東方不敗這貨嘴角揚起一抹略帶憐惜(很做作知道嗎)的微笑,正低頭看着自己:
“手臂受傷了怎麽也不跟本座說一聲。”
“………?”
現在是什麽情況!?你要幹神馬?!
方小栗警惕地沉默,她以探詢的眼神向站在身前的高大男人發問,而上座的任我行則抱着自己的小蘿莉女兒,興致勃勃地看着這邊。
東方不敗笑容不減,反倒是伸手拭去方小栗鼻尖上的微塵,他的鳳目中流動着淡淡光彩:
“既然腿麻了,那我抱你上去坐好不好?”
“…………!!”
我什麽時候說自己腿麻了!
在活過了人生的二十餘載以後,方小栗含着熱淚迎來了她的首度攔腰華麗公主抱,東方不敗長臂舒展,小心避開她的傷口将這位小個子姑娘牢牢抱在懷裏,然後施施然回到了座位上,而方小栗蜷成一團縮在他的懷中,仿佛受了不少委屈似的,無比的柔弱順從。
一旁的任盈盈笑嘻嘻地對她做了個羞羞臉的姿勢,而任大教主也好奇地轉過臉來看她,見這個小姑娘顯得嬌弱可憐,也不由得在心中大嘆東方不敗的口味越來越奇怪了,居然喜歡起不通武藝的弱小女子來。
對于方小栗的如此乖巧聽話,就連東方不敗本人都感到有些驚訝,傍晚時的那陣沖突令他知道了她不但是個虛僞狡猾的小滑頭,還是個火氣來了敢指着自己鼻子罵的小爆竹,在最初的生氣過去後,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體驗對于自己無疑是新鮮有趣的。
摟了她小小軟軟的身子在懷裏,東方不敗的心中突然生出一點喜悅來,他今年已年逾二七,可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像是有什麽在心裏悸動着快要萌發生長一樣,落座後他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自己懷裏的小姑娘,只見她靜靜地坐在自己腿上,一張蘋果臉板得死死的,腮幫子也跟着鼓了起來,皺着眉毛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一時間,他竟覺得有些手癢,恨不得按住她肉肉的臉一頓揉搓才好。
殊不知,方小栗其實是在正經思考問題,她在想,剛剛為什麽自己在被東方不敗抱起的時候那個六夫人沒有流露出哪怕一點的臉色不對呢?
反正抱也抱了,坐大腿也坐了,再要矯情什麽就沒意義了,方小栗索性放下心中的芥蒂,仔細推敲起剛才在震驚間無意中看到的一幕來。
當東方不敗充滿寵溺(不要臉的王八蛋)地抱起自己時,她原本以為自己絕對是拉仇恨來了,可沒想到六夫人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平靜,就像在看兩個陌生人一樣。照道理說,“因妒生恨”到要派人來弄死自己的程度的超級BT是絕不會在看見自己的夫君跟別人在自己面前你侬我侬而毫無反應的。
就是自己,要是未來老公敢當着她的面深情款款摟住小三,別說波瀾不興了,老早就操菜刀廢了丫的了好嗎親!
所以說,這裏面一定有貓膩!
得出結論後,方小栗還當自己是在以前的辦公室,往背後舒服一靠,就差翹個二郎腿了,待依稀覺得有些不對時,回頭看見東方不敗那高深莫測的臉,吓得差點從他身上跌下來。
“坐好。”
更可怕的是這張高深莫測臉的主人還托着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話,方小栗僵硬地感受到一陣溫熱的氣流擦過自己的耳廓,迅速紅透了臉,卻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後背正緊緊挨着東方不敗的胸膛。
“婉兒,那麽你便承認是你派人潛入靜閣刺殺小栗了?”
原來六夫人的閨名叫做婉兒啊,方小栗無意識地伸手撓了撓腮幫,出神地聽着,審訊本來已經進行了許久,只是因為方小栗的出現而被暫時打斷,如今從東方不敗重新開口來看,顯然是到了最後的階段。
“阿福雖已死,但這黑木崖上有誰不知道他是妾身的暗衛?再加上夫君親自帶人從妾身的屋內搜出了巫祝禍祟之物,如今妾身也沒有什麽可說的。”
婉兒翩翩觸地一拜,秀美眉目之間沒有半點猶豫,竟不為自己辯解,一力承認了下來,方小栗感覺到東方不敗摟着自己的手臂緊了緊,不由得轉頭望過去,卻只看見他依然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如今,婉兒只求夫君能給我個痛快,也算是爹爹在天有靈了。”
看着長跪于殿前的芊芊佳人,方小栗的心中升起不忍來,如果将自己看做原告,婉兒為被告的話,那麽東方不敗就是控方律師,而任我行和任盈盈扮演的就是陪審團兼法官的角色了,然而,這原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訴訟,在這場案件的情景裏面,沒有對被告有利的人證,物證,甚至連為被告辯護的辯方律師都沒有,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