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是從空中墜落的時候摔傷了腿腳緣故令他行動處處受阻,而眼前這個之前在客棧中就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子也給他帶來的震撼不小,她和小師妹也太不一樣了吧,看起來那麽靈秀可愛,但打起架來怎麽就那麽狠呢?

“唔……哇!”

令狐沖沖着草叢一處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身形慢了一拍,任盈盈趁此機會用力扭住了他的雙手,雖然有欺負孩童的嫌疑,但方小栗此時也顧不得太多,奔上前解下小姑娘的發帶,用力将男孩的手捆住。

“妖女!放開我!”

小男孩躺在地上,扭動着身子嘴裏倔強地叫罵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敵意,矮個子姑娘抱起已經精疲力竭的任盈盈,眼神複雜地将目光投向讓令狐沖受了驚吓的那處草叢,只見那片被自己撒過化屍粉的草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着,原本綠油油,生機勃勃的青草頃刻之間變得毫無生機。令狐沖膽子再大,也不過只是個從小受正派教育長大的小孩子而已,這樣毒辣的效果他怎能不心生畏懼?

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不遠處兵刃相交的聲音還是不斷地傳入耳膜,少女的背脊挺得筆直,背着光站在茂密的草叢中,她的衣衫有幾處已經破損不堪,被刀劍割裂的布片不合時宜地垂下來,在穿過林間的風中靜靜揚了起來。

“小栗?”

疑惑于抱着自己的人怎麽半天沒有動靜,小姑娘擡起搭在她肩膀上的腦袋,伸出小手扯了扯方小栗的頭發,卻被轉過頭來看着自己的方小栗眼睛裏放出的光吓了一跳。

“你們要幹嘛?!妖女!”

令狐沖警惕地看着向自己走來的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好的預感,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那個捆住自己的魔教妖女垂下頭,不知道對兇狠小魔女說了些什麽,對方就點點頭把之前用來打架的兇器——一支小巧精致的匕首遞給了她。

“……給我老實點。”

方小栗原本就眉目清秀極具親和力,在客棧中也算是和小朋友們相處得不錯,但此時發型淩亂有如瘋子,她神秘地壓低了喉嚨,故意發出一陣古怪而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聲,一手抓住他的領子将他從地上提起來,滿意地看到令狐沖倔強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害怕。

看來不管是什麽年代,吓吓小孩子只要扮成瘋婆子就行了╮(╯▽╰)╭。

“都給我住手!”

清脆的叱聲在林間響起,可鬥得正酣的兩方人馬并沒有将這不帶絲毫內力的女聲放在眼裏,兀自揚刀舞劍,充耳不聞。

方小栗見狀暗自咬牙,又将聲音提高了八度。

“華山派大弟子令狐沖在我手上!住手!”

身為武林中人,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規矩,不管是對方刻意隐瞞也好,不便通報姓名也罷,在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地位的情況下打鬥,即使是随便亂砍也是合理的,而一旦報出了身家,就不得不按照江湖規矩來了,再說一個門派的大弟子也算是重要人物,今後很可能接任掌門,倘若是心胸狹窄之輩,就此結下梁子也不是不可能的,自然需要慎重對待。

這麽有名有姓地一喊,大多數人都停下手來,轉身看着這邊,青袍長衫的岳不群一個燕徊朝陽跳出打鬥圈子,面上驚疑不定。當他看到方小栗拽着自己徒弟的領子,一手持着匕首從林中走出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大驚喝出聲來:

“沖兒!”

“師……師父!”

小正太臉上漲得通紅,他想到自己滿腔豪情,又怕師娘不同意,這才遠遠跟着師父跑出來想要行俠仗義,沒想到自己學藝不精,連個幾歲的小娃娃都沒能拿下,反而被對方拿來作要挾,一想到這個,小小令狐沖就羞憤地掙紮起來,扭動着身子要脫離他眼中“妖女”的魔掌。

“別動。”

方小栗白了他一眼,舉起另一只手上的匕首恐吓地揚了揚,自己都已經筋疲力盡了,這小鬼哪來這麽好的精力,還不依不饒的。

東方不敗皺了皺眉,鳳目微擡,沉默地看着從薄霧中走出來的少女的身影,他潛意識裏對自家小七脫口而出的“華山派大弟子”心生疑窦,但卻收起武器,只是不動聲色地立于一旁。

方小栗清了清嗓子,剛要說點兒什麽,卻被脾氣暴躁的天門道長搶了先。

“妖女!放開你手中的孩子!”

這個牛鼻子道長,原著裏他雖然一根筋又脾氣暴躁,但也還算得上是一個性情耿直的好人,但敗也就敗在他的太直了不懂轉彎,才會被自己的同門聯手背叛。雖然知道以天門道長的性子,不會耍什麽突然襲擊這一套,但方小栗還是帶着令狐沖遠離了他幾步,本就離她不遠的阿奇鬼魅般地移到身後仗劍保護,擡起一雙兇獸般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衆人。

方小栗也沒心思理他,她看了看場上現狀,只見衆人雖然疲累不堪,而且幾乎都或多或少地挂了些彩,但泰山派的一幹小道士卻沒有重傷到危及性命的,可見黑木崖小分隊還是手下留情,雖然照這個局勢來看自己這一方是必勝之勢,但不管怎麽說對方也還是有高手在,不到非常時刻,東方不敗不會下殺手。

“岳掌門,可否借一步說話?”

鑒于雙方局勢緊張,她也懶得再扭扭捏捏,直接揚聲挑上了岳不群,這是她早就看好的對話人選。岳不群這人雖然詭計多端,但好歹也在人前維持了幾十年的“君子劍”的形象,沒有将在場所有人的口堵住的把握,他也不好輕易對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動手。再說現在的情況,只怕他早就想要脫身了,自己這方若給了個臺階下,識相的人也應該懂才是。

“師父別管我,快為民除害啊!!”

方小栗的面皮抽了抽,所以說小孩子就是不可愛!

她身後的阿奇手中的劍也已經抽出了一半,防止岳不群暴起發難,方小栗也懶得去計較自己怎麽就成了為害一方的妖女,仰起臉向着不遠處的岳掌門粲然一笑。

“岳掌門意下如何?”

雖已蓄起胡須,但岳不群依然還是個眉眼細長的青年,他的目光凝在方小栗的臉上,好想要看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而後者只是微笑地耐心等待着,雖然衣衫褴褛儀表不整,但也透出一股出塵的氣質來。

“尊主,您看……”

小分隊成員有點沉不住氣了,在他們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還真沒有過夫人沒發號施令的時候,一個離東方不敗最近的黑衣人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質疑,卻被對方一揚手打斷了接下來要問出的話。

“一切都照夫人的意思辦。”

“是。”

黑衣人心中一驚,立刻斂首遵令,發出暗號讓所有人原地待命,而東方不敗卻背起了手,鳳目微睐,玉雕般的面容上浮起微妙而難測的笑。

方小栗啊方小栗,難道你能猜到本座心中所想?

只能說,多疑之人必定有一個充滿着陰暗思想的內心世界,岳不群盯着方小栗端詳了半天,驚疑不定地猜測着她有什麽陰謀,但實在無從猜起,于是開口道:

“借一步說話我看就不必了,君子坦蕩蕩,閣下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方小栗微微一笑,在法庭上察言觀色原本就是她的強項,而岳不群的反應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朗聲開口。

“岳掌門,我只問你一句話,今日我們夫妻二人來到這裏,只為省親踏青,對山下百姓并無騷擾,而閣下苦苦相逼,是不是有失江湖道義?”

“放屁!”接這話茬的卻是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天門道長,他嫉惡如仇的性子此刻又爆發了,“邪教中人,人人得而誅之!”

“何謂正,何謂邪,你我心中各有一番評論,道長此言小女子不必相駁,我再問一句,今日相見,我們有沒有無緣無故害過一條性命?”

林中少女的身影如夢似幻,聲音卻如潺潺流水漫過,令人只覺得乾坤一片清朗,她将面龐轉向一幹人衆,清澈的眼神将所有人一一掃過,見衆人面面相觑,似有所悟,方小栗這才搖搖頭,收起匕首,順勢将手裏的孩子朝岳不群推了出去。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子弟江湖老,欺淩幼小我等不屑為之,各位自诩正人君子,有事要上我黑木崖,我日月神教自當日日掃榻恭候!”

作者有話要說:好久不見米娜桑~~~巴交這一場病到現在還沒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發低燒發了半年,幾乎每個禮拜都要打針……編編抽打着我來更新,我都快死了555~~~~教主的大綱已經出來了,巴交怎麽也會把它寫完的,只是更新速率不會有以前那樣快了。謝謝很多人為了這篇文而等待,我很感動很感動~~~~淚奔~~然後向編編保證最少一月四更,大家的厚愛巴交無以為報,只能鞠躬~~~

42蓮弟的威力~

天色本身就有些陰沉,回去的時候居然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一行人脫離了官道,原本做雜役打扮的衆人也換回了黑木崖上的裝束,只是十幾個莊嚴肅穆地騎着高頭大馬的黑衣人伴着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慢慢悠悠地走着,這情景頗有幾分詭異。

馬車的木輪“轱辘辘”滾着,不時發出叫人心驚膽戰的“咯吱”木頭碎裂聲,道路原本就不大好走,再加上下雨地上到處都是一片片泥濘,車廂裏的方小栗被颠得苦不堪言,可現在卻還不是抱怨這個的時候,她一改方才的英雄氣概,睜着圓圓的杏眼,像只警惕的小獸一樣看着端坐另一旁的玄衣男子,而任盈盈早已累得不行,倒在她懷中自顧自地睡得口水橫流,不過一雙小手依舊死死地抱住她的胳膊。而窗外,那一群明顯與他們的裝扮氣場不合的壯漢們又開始了例行的八卦。

“你說這次七夫人回去會不會有什麽事啊?方才看她挺身而出,彈指之間就化解了一場幹戈,別說我還挺佩服的。”

“我也是!沒想到七夫人還真是個敢作敢為的女子,本來在下山之前還以為她是叛徒呢,現在看來真是大錯特錯啦!”

“就是,能有什麽事?沒見尊主那麽看重夫人嘛!”

“那倒是,我看七夫人不一般,乃女中巾帼,難怪把尊主迷得……”

“咳咳咳……”

車窗外及時響起一片咳嗽聲,打斷了這冒失鬼的話,黑木崖小分隊雖然都是一群八卦男,但還是分得清好歹的,有些話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可要真的說出口,那就不太妙了。

東方不敗氣定神閑地坐在車廂內,目不斜視地直直看着方小栗,他的手的指節又開始無意識地緩慢而規律地敲擊着馬車裏的木梁,狹長的鳳目像是要穿透她的眉目看到心裏去,而冰雕玉砌般的俊美臉龐上卻沒有半絲表情,他依然是一身打鬥時穿的黑色勁裝,寬大精致的袍子随意地披在身上,窄小的車廂內空間實在是太逼仄,方小栗甚至還能清楚地看到濺上東方不敗靴子的泥點。

衣衫不整的少女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像死魚一樣呆板,但背上卻已經沁出了冷汗,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她分神去聽窗外那些八卦長舌男的談話,不知道為什麽,聽着他們說起自己,方小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東方不敗抽出的那把九環大砍刀,一不留神“噗”地笑了出聲。

對面的東方不敗顯然沒有想到方小栗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他挑了挑眉,正要開口,卻聽得阿奇那平板的聲音自車外響起:

“尊主,雨勢漸大,屬下恐怕這馬車太過簡陋,會難以成行,前方有座土地廟,先前已有兩位兄弟在此地接應,請尊主下令。”

豆大的雨點擊打在馬車木質的木沿,碎成幾滴小水珠四散濺開,眼看着這快要散架的馬車裏面已經漸漸開始有水漬浸了進來,東方不敗的目光在方小栗單薄淩亂的衣衫上流轉了一下,便起身去掀車簾。

方小栗抱起手中的任盈盈慌忙跟在他後面,卻被前面的人一阻,東方不敗回頭瞥了她一眼,道:

“穿上衣物再出來。”

她茫茫然地四下環顧了一下,發現他留在毯子上的玄色衣袍,心中不知為何忽然一緊,恍然中矮個子姑娘咬了咬下唇,搖搖頭驅走心中的忐忑,趕緊胡亂披上衣服就跟了出去。

雨勢确實很大,風聲和雨聲夾雜在一起聽起來格外瘆人,方小栗将将仰起臉,就被迎面來的雨滴打得眼睛都睜不開,她下意識地低頭看懷中的任盈盈被雨淋着了沒有,結果這小兔崽子居然只是在睡夢中皺了皺眉頭,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她發出一聲輕笑,細心将蓋在小姑娘身上的衣袍攏嚴實點,東方不敗這貨的袍子有點兒意思,面料輕滑如絲,卻又半點雨水不透,不知道是什麽做成的。

再往前走幾步路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土地廟了,方小栗擡起頭,卻隐約看到那個熟悉的修長身影立于前方的風雨中,靜靜地看着自己,像是在守候着什麽,又一言不發。

她三步并作兩步,急急地向那高大的身影跑過去。

可能是受了金大小說的影響,方小栗想象中半夜栖身的寺廟一定是又舊又破,神像倒塌纏滿了蜘蛛網,還一定有些半遮半掩的布簾神幔什麽的好供人隐藏,可就在跨進這座廟的第一時間,她就奇怪地“咦”了一聲,什麽嘛!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說實話這個土地廟還挺寬敞的,地上也沒有多餘的雜草樹葉枯枝什麽的,廟宇的正中央供着土地公,神像前幾支蠟燭燃得正旺,可以看出這個土地廟平時香火還是不斷的。正中燃着的篝火将廟中的情形照得通明透亮,黑木崖小分隊到了這裏就默契地四散開,自覺地駐守于廟宇的各個角落,照這麽看來絕不可能有什麽可疑人物藏身其中而不被人發覺。

看着方小栗一臉狼狽,卻還是有精神東張西望,東方不敗心中無奈,向黑木崖小分隊的幾個人下達了命令後,轉身對她說:

“給我。”

“唔……”

她還在仔細端詳土地公神像前的一副對聯,上面寫着“公公十分公平,婆婆一片婆心”,壓根沒聽清楚東方不敗對自己說了些什麽,冷不防覺得肩上一涼,驟然回首,卻原來是東方不敗很自然地掀起了她的衣袍,伸手将懷中的任盈盈接了過去。

“嘿嘿。”

看到東方不敗朝自己投過來的“你不嫌冷盈盈還要烤火呢”的鄙視眼神,方小栗讪笑着拉拉袍子,跟着他并肩搖搖晃晃地朝看起來燃得很溫暖的火堆走去。東方不敗低頭看了看她,之前這姑娘懷中抱了一個人自己還不覺得,這麽一看,本來個子就嬌小的方小栗披着寬大的衣衫搖搖擺擺地走路,顯得無比憨态可掬。

他勾了勾嘴角,一點兒也沒發覺自己居然耐心地陪着她慢慢地走到了火堆前。

“日月神教千秋萬代,副教主福與天齊!夫人萬安!”

火堆前早有人匍匐守候,方小栗吓了一跳,連忙擡起眼睛去看伏在東方不敗肩頭的任盈盈,這小丫頭像只懶洋洋的小貓一般,只是微微轉了轉身子,又陷入了熟睡中。

“這都吵不醒!”

她嘟哝着,又好氣又好笑,可也放下心來。先前大嗓門請安的人也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犯了錯,立馬噤聲不言,直到東方不敗拉着方小栗在火堆旁坐了下來,才敢獻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食物,并壓低了喉嚨道:

“屬下不知副教主與夫人莅臨駕到,匆忙之中只準備了這些粗鄙小食,請尊主責罰。”

“哇!”

方小栗眼前一亮,擺在自己面前的不但有令人垂涎欲滴的紅燒肉,還有各式精致的小菜,更神奇的是,這貨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壺還是溫熱的酒,這風雨交加的天氣,又是在窮鄉僻壤裏,如果這還叫粗鄙小食,她都不知道什麽是大餐了。

方小栗的人生信條向來都是以食為天,她愉快地擡起頭準備贊賞一番,可在看到那個人的臉的剎那,不由得慌忙站起,顧不得自己被過于寬大的衣袍絆了個趔趄,驚呼出聲:

“是你!”

東方不敗伸出手穩住搖搖欲墜的矮個子姑娘,然後端起面前的白玉酒杯置于鼻尖下,輕嗅過後微微一笑,似是不經意道:

“你倒是有心。”

伏于地下的青年頭也不敢擡,恭恭敬敬地朝方小栗磕了個頭。

“屬下白虎堂弟子楊蓮亭,先前不知夫人玉體親臨,實是大大冒犯,請夫人降罪。”

楊蓮亭心中大汗不已,剛剛從方小栗進門的那一刻起,善于察言觀色的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犯下了大錯,他入門多年,自诩善于讨人歡心,又頗知些奇淫巧計,卻苦于沒有門道而無法接觸到地位較高的門人,好不容易見到副教主,本以為自己這番精心準備會受到贊賞,可他又怎會想到這名形跡可疑的女子居然會是副教主的夫人。這位貌不驚人的小個子夫人貌似還深得副教主的歡心,原本高傲威嚴的副教主不但主動從夫人手中接過熟睡的小姐不讓她累着,而且從對她目不轉睛的關注來看,似是已經對這位夫人情根深種,種種跡象看來,楊蓮亭更是大為不安,這麽多年神教生活,他深知神教中人個個性格乖張,處事殘暴,而自己只是個小小弟子,看來今天定是在劫難逃了。

楊蓮亭以額觸地,大氣也不敢出等待着自己的命運,不覺間已經汗透衣衫,可等了半天也沒見對方做出任何反應,他不禁顫巍巍地偷偷擡起頭來想看一眼方小栗的神情,忽然正在燃着用來取暖的篝火“畢剝”地跳動了一下,驚得他趕緊垂下頭去。

可正也是這麽一下,剛剛仿佛被人點了穴的方小栗也重新活動起來,只是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算是驚詫,而應該是驚恐了。

“楊!蓮!亭!”

43黑木崖的新一天!

山崖上的黎明仿佛總是要比外界要早,當第一縷金色的霞光穿透雲層照射到窗欄的梅花上時,這座平時總是無聲無息的樓閣忽然變了個樣子。

樓閣深處的木門悄然打開,身着黑底紅花棉服的侍女們三三兩兩的穿梭在門廊之間,有的端着洗漱用的精致水盆,有的舉着雙面鎏花鸾鳥鏡,甚至連平素一直緊閉着的偏閣門也打開了,令人驚異的是裏面居然正飄出陣陣誘人的點心香氣,這使得靜閣一點兒也不像是副教主辦理公務的機密要處,反而更貼近尋常富貴人家的門庭大院。

“咕嚕咕嚕……”

雅致的素色紗帳內傳出一陣古怪聲音,片刻之後,一只小手伸了出來,胡亂摸索着撩開了帳子,從輕柔的紗幔間隙中依稀可以窺見垂落于錦被上的烏黑長發,這只手的主人已經坐起身來,只不過依舊睡意朦胧。

“唉,”

方小栗眯着眼睛稀裏糊塗地坐了會兒,嘆了口氣揉着自己的肚子,

“怎麽像個鬧鐘似的,每天早上都被餓醒。”

“夫人起身了?”

外間傳來鈴铛一般清脆的詢問,方小栗揉着肚子的手一頓,額角抽了抽,終于還是有氣無力地答了聲,“對。”

伴着“吱呀”一聲大門被輕輕推開,侍女們魚貫而入,她們個個都面帶笑意,井然有序一字排開,為首的那個頭梳低鬟,相貌俏麗,幹練大方,她腳步輕盈地走上前來接過方小栗手中的帳子細心挂到一旁的鴛鴦勾上,笑着對坐在床上的她轉過頭來:

“讓小隽來服侍夫人梳洗。”

方小栗捏着中衣衣擺的手緊了緊,随即扯出一個幹巴巴的笑容點了點頭。

盡管女主人的不情願是那麽的明顯,但在場的侍女們都像是沒看到一般,小隽更是活潑地忙上忙下,一會兒從侍女甲手裏接過布巾給方小栗擦臉,一會兒捧來梳妝盒熱情地挑選胭脂,嘴裏還不停地往外冒對男主人的贊美之詞。

“夫人您真是好福氣,我在黑木崖上服侍夫人們這麽多年,都沒見過副教主對誰這麽上心過呢,這胭脂可是由上等的珍珠碾碎制成的,還有這鏡子……”

一邊滿頭黑線地穿着複雜的外衣,一邊心不在焉地聽着侍女叽叽喳喳說個不停,方小栗覺得自己現在只能“呵呵”了,要是情況允許,她還真想對天挖個鼻孔。

變态的心思,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揣度的,那天在土地廟裏,東方不敗以不追究她帶着任盈盈私自下山的責任為誘餌,與自己定下約定,對外謊稱自己是他從小就定過娃娃親,後來不幸失散了的小媳婦o(╯□╰)o,雖然這條件有些雷人,但為了生存大計,方小栗也只能抱着明明知道有陰謀但還是只能咬着牙往下跳的心态答應了。

可是,為毛會這樣啊!!!

一回到黑木崖,東方不敗調來幾個人吩咐把自己送回去,他就帶着任盈盈離開了,而累得半死的自己回到靜閣,根本來不及理一理亂成一鍋粥的腦子倒頭就睡,一醒來差點以為自己再次穿越!

太華麗了好嘛!這還是自己熟悉的靜閣嘛!

這些讓人覺得多看幾眼就會破掉的薄如蟬翼的單衣是怎麽回事!都這個氣節了還在房間裏擺四個香爐是要熏臘肉嗎!更別提那浪費錢的全套黃花梨桌椅,娘娘腔的仙女雕花羅漢床了,呆呆的小姑娘一樣一樣看過來,不受控制地張大了嘴巴,當目光掃到恭恭敬敬站在房間裏的那一排一動不動像雕塑的侍女時,驚得忍不住掉下床來。

“夫人!”

一片嬌聲驚呼中,她淡定地爬起身,想起和東方不敗的約定,發現自己搖身一變成了等待擇日成婚的正牌副教主夫人。現在看着自己走個兩步就前呼後擁,動不動就驚起一灘鷗鷺的排場,方小栗只能感嘆。

人生啊,特麽的真是跌宕起伏!

不管怎麽說,山間清晨的空氣還是很清新的,跨出靜閣的大門,方小栗不由得深吸了口氣,微微伸展了□子,潛意識裏笑了起來,但當她看到前方不遠争吵自己這邊走來的某個人影後,彎彎的眉眼立刻就耷拉了下來。

俊朗英挺的青年笑着對侍女們點點頭,雖然大家都沒有發出聲音,但聽覺靈敏的方小栗又怎麽會聽不見背後傳來的那幾口倒抽冷氣聲?

“夫人您這是要去哪兒,尊主他正等着您呢!”

身着日月神教統一工作服還是俊朗陽光無可匹敵的楊蓮亭近來成了黑木崖上侍女們的大衆情人,但在方小栗看來,他在氣質上卻已經與當初那個鋒芒畢露的小哥判若兩人,此刻這位青年畢恭畢敬地在靜閣外的花圃邊停了下來,盡忠職守地提醒着她該去陪東方不敗吃早飯了。

雖然現在人家只是個小角色,但可是咱招惹不起的人物,眷戀地眺望了一眼遠處的山峰,身着華服的矮個子姑娘遺憾地對天翻了個白眼,搖搖擺擺地往回走。

楊蓮亭注意到了方小栗的白眼,心中苦笑,如今黑木崖上人人都道他得了副教主的青眼,一路飛黃騰達從小卒子成了靜閣的座上客,但他可絕不會蠢到以為這是副教主看上了自己趨迎奉承的能力。身為善于察言觀色的白虎堂弟子,他早在當初被救清醒,接受盤問的那一刻就意識到副教主看自己的眼光就如同看一具屍體,冰冷而無情,至于之後短暫的無暇理會也不過是等死而已。見到方小栗後,楊蓮亭的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他絕望地以為自己不小心窺破了副教主夫人與其他男人私奔的秘辛,一定會被滅口,哪知道這位神神秘秘的副教主夫人忽然驚呼出他的名字,還大為失态,尊主這才別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之後不但沒有殺他,反而将他調入黑木崖總壇,留在了夫人身邊。

無論怎麽樣都好,只要能活下來,青年站在盛開的牡丹前,唇邊一直保持的和煦笑容中掠過一絲決絕。

“小心!”

前腳剛剛跨過門檻,舉起一只手還沒來得及和屋裏的人打招呼,方小栗就一個趔趄被裙擺絆倒,身後又傳來一陣熟悉的侍女們的驚呼,而她本人倒是不怎麽擔心。屋裏前一刻還坐在書桌前的男人,下一秒就出現在了跌倒的少女身邊,長臂一伸将她撈入自己懷中。

臉朝下的少女眨眨眼,心中暗念:千,萬,別,說,那,句,話……

“一大清早就這麽等不及對我投懷送抱嗎夫人?”

男人清朗而帶着調侃的話語落入耳中,聽得出心情很愉悅。

瑪的!

一陣惡寒從頭貫穿到腳底板,方小栗瞬間覺得自己隔着幾層衣服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雞皮疙瘩,盡管這次上山以來諸如此類天雷滾滾的對話已經出現了很多次,而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話的當事人東方不敗認為,這樣才能彰顯出他們夫唱婦随的堅定感情,有益于黑木崖的穩定和諧,而她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無論怎麽努力,都好像無法坦然适應這種出現在惡俗劇中的對白。

“謝……謝謝夫君,”

頭昏腦脹地從東方不敗帶着清冽氣息的懷抱中爬起來,矮個子少女幹巴巴地笑着扯了扯自己的衣裙,沒話找話說,

“都怪這衣服太繁重費事。”

“怎麽會!”

東方不敗挑了挑眉,順勢拉起她的手一邊幫助她借力好站穩,一邊滿意地上下打量着盛裝華服的少女,因為個子矮,又天生長了一張娃娃臉,被精美的裝束包裹起來的方小栗顯得越發小了,特別是紅撲撲的臉蛋上流露出的氣惱神情,就像個孩子一樣可愛。

侍女們在房間中央擺好了各式點心後相互對視一笑,無聲退下,走在最後一個的小隽還善解人意地帶上了門。

“我能不穿了嗎,一點兒也不習慣,根本站不穩。”

矮個子姑娘低頭沮喪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裙,而高大俊美的男人則噙着微笑一面聽她抱怨侍女們的貼身服侍多麽令人不适,華貴的生活多麽和自己不搭,一面牽着她柔軟的手緩緩走向廳中的飯桌,在這整個過程中,這講得正歡的傻姑娘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還被人家緊緊握着。

伴随着早晨的喧嚣,黑木崖迎來了的新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上面的盆友大家好,下面的盆友大家好!

44黑木崖上的閨蜜!

手心向天,雙腿盤坐,軟榻上的姑娘已經維持這個姿勢好幾個時辰了,屋內的侍女們習以為常地守在一邊,知趣地不出聲打擾。

“呼~~”

方小栗長舒一口氣,駕輕就熟地翻身下榻,衣衫上所飾的環佩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叮叮當當”聲,她朝着想要上前來幫自己穿鞋的侍女甜甜一笑,揮了揮手,自顧自地拈起地上的羅紋繁複的繡鞋穿上,站起身來活動了下肩膀,引得頭上的朱釵又是一陣輕響。

圓圓杏眼的姑娘走到桌邊,端起早已泡好溫着的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抹了抹嘴唇,臉上挂起無奈的笑:

“小隽又出去掃地了?”

回到黑木崖這麽些天,也不知道東方不敗從哪裏搜羅來這麽多名貴首飾華麗衣裳,天天把自己裝扮得閃瞎人眼,還每天吃完飯拉着自己出去溜一圈,只差沒在她脖子上挂塊牌子上面寫“這就是我最愛的女人”了。

雖然早已得到了東方不敗的保證,但每次出門去看到他那些小妾們堪比X射線伽馬刀的嫉恨眼神,方小栗還是忍不住要縮縮脖子,老娘一直走低調路線,這麽明目張膽的炫耀是要不得的呀!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方小栗如今風頭正健,隐隐還有獨占東方不敗的勢頭,宿敵們自然也就毫不猶豫地出手了,要知道那些女人們在她一進門就敢各種下藥,如今要再想做點什麽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最近只要她一吹熄燈,異于常人的耳朵就會靈敏地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朝自己接近,自己身旁的侍女小隽這時就會一本正經地請假去掃地,待到她掃完地回來後,窗外那些擾人休息的聲音也就消失不見了。

“是的,夫人。”

侍女甲恭敬地回道。

經不起念叨的頭牌侍女小隽同學此時正好推門進屋,見方小栗站在桌前擡頭望自己,笑盈盈地上前:

“夫人,您的步搖歪了喔~~”

一雙潔白的手輕輕拂過,熟稔地将雲鬓上的步搖重新釵好,矮個子姑娘偏偏頭,黑亮懵懂的杏仁眼不經意地瞥了觸碰自己發端的手一眼,滿臉讨好地盯着眼前的俏麗丫鬟。

“隽吶~~可以吃飯了麽我好餓~~”

“噗~”

小隽一個沒繃住笑出聲來,夫人還真是個小孩子,大家都一天兩頓足矣,就她一個人要吃三餐,尊主對夫人也真是寵愛非常,雖說別的夫人也是錦衣玉食,但有誰會像她一樣,每天尊主還要親自吩咐廚房變着花樣做糕點往靜閣送?

“知道了,馬上吩咐廚房上菜,”萬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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