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熬粥

葉川和陳斌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看見經過還是會那麽難過，何況是被蒙在鼓裏的栩衛。

等郁皓被推出來的時候，栩衛懷疑他是不是等錯手術室了，還是手術室裏有兩人在進行手術，看着郁皓蓋着白布，蒙着頭。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抽泣，栩衛更是發瘋般抓着醫生的衣領。

“醫生你是不是搞錯什麽了。”

“醫生你說，多少錢我都給你，你救救他。”

“醫生他只是被車撞了下，就只是流了點血而已，怎麽就死了呢，我見過被撞的比他還嚴重的都活着，為什麽他就是死了呢。”

栩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抓着醫生衣領質問醫生，反複确認了好多遍才被其他人拉開。

好像時間停止了一樣，栩衛感覺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只聽到萦繞在耳邊的“郁皓死了”。

栩衛一下子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這不是真的，好像是夢一樣。

前一刻還對着自己笑的人，為什麽下一秒就死了呢。

太平間裏，栩衛感覺心好像這裏的溫度一樣冷，他們說郁皓的屍體已經被父母給領走了，陳斌告訴栩衛，郁皓父母不想見到栩衛。

栩衛覺得他應該掙紮，他很想見郁皓最後一面，哪怕他不會對着自己笑，哪怕那只是僵硬的臉。

但是栩衛感覺天塌下來一樣無力，他不知道他能做什麽，他甚至還不敢相信，郁皓已經死了，就好像郁皓給自己開了一個很無聊的玩笑一樣。

回到他們住的公寓裏，因為他們差不多兩天沒回來，房子裏面安靜得很，栩衛害怕地蹲在門口不敢進去，害怕看不見郁皓在廚房給自己做飯，害怕看不見那熟悉的背影。

衣櫃裏還有郁皓的衣服，但是穿這件衣服的人已經不在了。

栩衛沒有讓其他人送自己上公寓，只是想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抱着郁皓脫下來還沒來得及洗的衣服，上面還殘留着郁皓的問味道，栩衛好像怎麽聞都聞不夠一樣，躺在床上，抱着郁皓的衣服。

之前他們還是在這張床上纏綿，說着敲人心扉的情話，敘說着讓人緋紅羞澀的床事。

但是現在沒有人陪着栩衛，做這些。

不知道過了多久，栩衛感覺到肚子餓，但是他不想動，郁皓不在了，他不想吃東西，餓着餓着，又睡着了，後來又餓醒了，還感覺到口渴，但他就是不想動，他不想睜開眼看着這沒有郁皓的房子，冰冷得讓人寒心。

直到被連環奪命般的門鈴吵醒，栩衛恍惚間，想是郁皓回來了，是不是快要頭七了。

但是開門看見依舊精神抖擻的陳斌，栩衛失望得心都跌下谷底。

陳斌看着這樣憔悴的栩衛，好像下一秒就會倒下一樣，滿臉的胡茬，昔日陽光的少年，此刻被落魄得不像是個年輕人，倒是想街邊的乞丐。

“你…你還好嗎？”

陳斌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話，栩衛明顯很不好，但是他又能說什麽。

“是不是阿皓爸爸叫你來傳什麽話，是不是後來發現皓沒事，只是休克而已。”

栩衛緊緊地抓着陳斌的袖子問道，眼窩已經凹進去了，此時卻瞪大眼睛看着陳斌，甚是恐怖。

陳斌看着栩衛還穿着郁皓出事那天的衣服，心裏咒罵了郁皓千百遍，他好狠心。

“皓他，已經入土了，我只是你看看你怎樣。”

栩衛失望得連看都不想看陳斌，根本沒在意過陳斌還只是客人，便自己回房間繼續抱着郁皓的衣服躺。

陳斌跟着栩衛進到房間裏面，不由來聞到一股淡淡的味道。

栩衛明顯是三天沒離開過床，沒洗澡吃東西了，就連在門口說話的時候，都聞到栩衛的口臭。

“你能不能別這樣，郁皓在天也想看到你好好的活着，而不是你現在這樣子。”

“……”

“再過幾天就是頭七了，你不怕郁皓看見你這樣，死不瞑目嗎。”

“他最好死不瞑目，然後回來找我。”

“你……”

陳斌根本不知道怎樣面對此刻的栩衛，強硬扯過栩衛抱在懷裏的衣服，反倒被栩衛狠狠地咬了一口，陳斌吃痛地放開。

看着執着的栩衛，陳斌相信，要是郁皓真的不和栩衛在一起，他還真的會一直等下去。

“要不，我帶你回家，回你爸媽那？”

“不要!”

栩衛說的很激動，但絲毫沒有吓到陳斌，栩衛此刻虛弱的，大聲說話都顯得沙啞，我走了他回來就找不到的了。”

陳斌頭疼地繞繞頭，他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麽跑這趟渾水，但是現在也不忍心不管。

“我這麽說吧，這房子，車子，還有房子裏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皓留給你的，包括你的工作，也是皓托關系幫你找的，你再不調整精神去上班的話，工作就沒了，你還要去上班嗎？”

栩衛看着陳斌，久久沒說話，被栩衛這眼窩深得很的眼睛看着，陳斌看着毛骨悚然，心裏都起了疙瘩。

“我去上班。”栩衛說着便沒動了。

“那我明天，來接你，我廚房煮了粥，你自己起來吃點調整精神，好好收拾一下。”

房子三天沒動過，自然一點都不髒，陳斌眼看沒什麽需要幫的，就走了。

其實那些粥，是陳斌在外面帶過來的，陳斌進門前，栩衛就精神恍惚，什麽都沒注意到，包括陳斌手上的飯盒。

過了很久，當栩衛想着，或者頭七的時候郁皓回來找自己，看見自己這般落魄的樣子認不出自己來，便開始起床收拾自己，當看見陳斌在廚房煮的粥後，勺了一碗。

粥，裏面有郁皓的味道，是因為鍋的關系，還是自己的錯覺，栩衛吃着吃着，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粥的味道還是自己淚水的味道。

生活還是要過的，就算自己再怎麽堕落，郁皓還是不會回來。

第二天，栩衛便整理好自己的衣着，讓自己看起來精神抖擻地出門去，他昨晚迷煳間答陳斌，但是對于陳斌說要接自己的事完全沒印象，網上還上網查過怎麽坐車去千象大廈，因為他還沒過中國的駕照，他只能直接坐車。

當下樓看見陳斌的時候有些意外，但是栩衛還是拒絕了陳斌接自己。

去到上班的時候，大家都心照地對郁皓的事只字不提，但是他們還是會在背後議論栩衛和郁皓什麽關系，人死了，會把自己的所有東西送給好友。

而栩衛之前還傷心難過不來上班，現在就好像什麽事也沒有一樣，幫忙翻譯外國人的采訪，對專業性用詞做解釋。

但是栩衛無視不代表心裏沒疙瘩，看着周圍的人背後議論他，心裏緊張害怕得很，心裏也難過，頂着強大的精神壓力，終于熬到回家。

回到公寓後，栩衛就高興地去煮東西吃了，他以為用郁皓以前煮飯的餐具，可以煮出郁皓的味道來，但是他失敗了。

失望地幾乎是摔東西，想起上班時，周圍人議論的聲音，栩衛有點想要逃避，但是那時郁皓幫他争取的工作，他想留住郁皓給他的每一份東西。

收拾好心情，強迫自己笑着給陳斌打電話，陳斌沒想到栩衛會到電話問自己怎麽煮粥，但是陳斌告訴栩衛的，和栩衛所知道的都一樣，就連材料劑量都沒變，沒有什麽特殊加的。

陳斌聽着栩衛一如既往的聲音，沒有沙啞，帶着些許期待，以為栩衛走出陰影了，但是沒想到栩衛一直問自己有什麽特殊調料加的，自己堅決說沒之後，栩衛很不客氣地挂斷電話。

但陳斌再次打過去的時候，只聽見栩衛哭着問自己，為什麽上次他煮的有種郁皓的味道，為什麽他沒。

栩衛甚至拿一件郁皓的衣服，洗幹淨後丢下去一起熬粥，但是煮出來的，還是沒有以往郁皓煮個自己的那種熟悉的味道。

陳斌聽着栩衛的哭聲，心裏難過得好像心被潑硫酸一樣，疼。

栩衛吃完粥之後，還是一如既往地洗澡睡覺。

洗澡的時候擠很多沐浴乳，不知道能不能染上郁皓的味道，睡覺的時候抱着郁皓的衣服，就算是這樣，栩衛也依舊感覺不夠。

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