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六十九)
我笑了,我問他你們文化人怎麽這麽講話,他發給我一串省略號。
我又問他你們現在在做什麽,他說喝酒。
那我不打擾你了吧?
他說他很無聊。
于是我問你現在是需要我陪你聊天嗎?
他問你能直接過來陪我嗎?
我覺得他現在肯定已經很不清醒了,又想他們公司是不是有什麽酒桌文化,他每次都能喝得很醉。
我從長椅上站起來,想現在應該去給封樾選個禮物才對。
但我腦中沒有什麽特別驚喜的點子,唯一會做的花也已經被人送過了。
沿着來時的路走回商圈,我又逛了一會兒。
最後給他選了一款香水。
櫃臺小姐耐心地給我介紹着每一種香水的味道,還一一讓我聞過去。
我挑了一款和封樾最像的。
什麽是和他最像的呢?
我腦海裏全是他俯下身體流汗、喘息、吐髒字兒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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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那個裝香水的小盒子,在街邊吹了一會兒風才冷靜一些。
要回家時手機響了,打電話的人是封樾。
他不會是真的想讓我過去找他吧?
我接起電話。
聲音卻不是熟悉的,那邊上來就自我介紹道:“我是郁南。”
“嗯。”我接着往前走。
“封樾喝多了,你來接他一下。”
我笑了一聲。
郁南問:“怎麽了?”
他語氣不太好,聽起來不那麽高興。
也是,誰被拒絕了都會不高興的。
我在心裏卑劣地體諒着他。
“我馬上過來。”我說。
(七十)
到了指定的餐廳,我遠遠就望見郁南站在門邊抽煙,應該是在等我。
我走過去,他先低頭看了一眼我手裏的禮袋。
“給封樾送的禮物?”郁南挑了下嘴角。
我讨厭這種太聰明的人。
“他在裏面嗎?”我問。
這麽問是因為不想同他多聊了。
郁南沒搭理我,頭靠着背後的玻璃,很遙遠地望着天空。
“我手上也有一條傷疤。”他忽然說。
我知道,我見過,是他刻意讓我看到的。
“封樾不會和你在一起的。”郁南很自信地朝我看過來,他天生的好眉眼,認真注視着一個人的時候不會讓你感到你被愛着,反而他會散發出強烈的自信。
簡而言之,他因為太優越而目中無人。
“我受傷是為了他,這麽長一條傷疤,”他低了低頭望向拿煙的手指,“會永遠橫在他心裏。”
我沒什麽反應地和他對視。
在那幾秒鐘裏,我有好多時刻都想同他說,你不應該和我講這些。
因為我根本不在意。
和一個不在意的人說再多的話都是無濟于事。
“他在裏面嗎?”我又問。
郁南終于皺起眉,不耐煩地偏了臉,說:“在。”
(七十一)
郁南想得到的是全部的封樾。
我不一樣。
我沒有想過我們會有什麽正當的關系,我不奢求,也不配。
所以我總是一身輕松。
(七十二)
推門進去,他們的位置在一個角落裏,但仍然很顯眼。
人很多,很熱鬧,我走過去,但沒有靠得很近。
封樾在貼牆那邊坐着,手裏還捏着一只酒杯,同旁邊人說話。
我覺得他看起來不像是醉了,但他我也知道一些的,醉沒醉外表看不出來。
我不知道應不應該走過去,幹脆先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我看着他低了頭去看手機,很快就擡頭四處望。
于是我輕輕招了招手,他看到我了。
封樾站起來,桌上的人便不再說話,我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麽,但大概應該是道別的句子。
接着他從座椅裏走出來,看着我。
他身後的同事們也跟着望過來,打量我,但我沒管這些眼神。
因為封樾也不怕,所以我走上前扶住了他。
“你喝醉了?”我問。
封樾搖了搖頭不說話,我知道這就是喝醉了。
推開門走的時候,郁南已經不在門邊了。
我沒問為什麽封樾的手機會在郁南那裏,也不認為郁南會願意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接走封樾。
(七十三)
回去的路上是我開的車。
封樾早晨上班開了車,晚上喝酒了,只能我開回去。
在車上封樾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躺在座椅裏閉眼休息。
醉酒的滋味并沒有那麽好受,我盡量把車開得很平穩。
但問題是我開車的經驗很少,家就在花店背後,走不了幾步路,送花也有專門的司機師傅。
這個點正是晚上出去玩的人回家的時候,路上很堵,一頓一頓的,我又控制不好剎車,我都替封樾難受。
後來封樾睜了眼,語氣裏笑着,問我:“你是故意的嗎?”
那時車正好又堵上了,我無奈地說:“對不起,太堵了。”
封樾忽然解了安全帶,側身過來捏住我的下巴,很重地咬了一口我的唇,又坐回去扣好帶子,慵懶地說:“原諒你了。”
我突然覺得這車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