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搬家風波(二)

幼微知道自己這個娘親雖然溫柔懦弱,手工廚藝都是一等一的棒,可卻有個小毛病,貪財!或許是過怕窮日子了,她對于金錢、地位、權勢什麽的比爹熱衷多了,所以前世在自己受了那個負心漢的騙,被哄了做外室的時候,原該提醒自己警惕的鄭氏卻被那些銀錢沖昏了頭腦,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打包送給了對方……

好吧,其實也不能怪她,是自己太過清高自傲,太過相信別人,才會毀了自己的一生。

鄭氏小心地看了看魚宗青的神情,十幾年的夫妻了,對對方那自然是一準一的了解。魚宗青沉默地蹙着眉頭,鄭氏便知他被自己說動了,忙再接再厲:“青郎,你明年也要參加會試了,到時還得住在長安,又是麻煩,倒不如再等上一等,明年若中了,咱們就不搬了。若是不中,咱再搬不就成了……”

幼微忙看向魚宗青,後者果然是被說動的神情,來不及思考,話便脫口而出:“不行,得立即搬。”

魚宗青低頭看着她,疑惑:“為什麽?”

鄭氏為她夾了一筷子的菜,沒好氣地說:“沒你的事,大人說話你別插嘴。”

幼微想了想,扯着魚宗青的袖子道:“爹,咱們沒有錢,若是把這個房子賣了是不是能掙很多的錢?”

語氣嬌嬌軟軟,弄得魚宗青心裏也慢慢柔和起來,他心情很好地解釋:“是啊,但是惠娘,若是賣了房子咱們可就沒地方住了,就得住大街上……惠娘願意嗎?”

幼微嘟着嘴搖頭:“咱們不能去下邽住嗎?為什麽非要住大街上?”

童言童語逗得魚宗青夫妻兩個同時笑了起來,鄭氏擦擦眼角的淚,點了下幼微的腦門:“你這鬼丫頭,咱們在下邽沒有房子,自然就得住大街了。”

“可是,咱們可以用賣這個房子得的錢再買房子啊!”幼微大而清亮的眼睛裏滿是疑惑。

魚宗青嘆口氣,到底是小孩子,只會想一出是一出。他道:“那咱們就沒錢買米買面了,昨個兒惠娘不是還跟爹說不想餓肚子嗎?”

幼微就等他這句話,忙歡快地拍着小手道:“我知道掙錢的辦法,我知道……”

魚宗青與鄭氏互看了一眼,又看向幼微,直覺是小孩子那些天真的話。

“爹可以做私塾先生啊,教像我一樣的學生啊!”幼微的眼睛裏滿是崇拜和興奮:“爹講得可好了,一定會賺錢的,到時咱們就不會餓肚子了。”

“私塾先生?”魚宗青皺眉,奇怪地看了一眼幼微,忽正色道:“惠娘,這是誰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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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我是自己想到的。”幼微鼓起圓鼓鼓的包子臉,認真地說道:“每次爹講課都只有我一個聽,鄰居家的阿蟀很羨慕我呢,他還說他爹說您學問好,還想掏錢讓您給他講課呢!”

她那副表情怎麽看怎麽不像說謊。

魚宗青相信了,再說隔門一家的确有個叫阿蟀的毛孩子,平日裏很喜歡找惠娘玩。倒沒想到那個胖乎乎的商人會有這個想頭。

魚宗青的大腦急速轉開了,誠然,如惠娘所說的那樣,到得下邽,做個私塾先生,倒是條不錯的謀生方式。更何況他之所以一直想去下邽,是因為那裏自古人才輩出,香山居士白樂天的故鄉就是那裏;下邽又不像長安,物價太貴,人才濟濟,像他這樣學個半吊子的秀才大有人在,就連開個私塾也開不起來!

鄭氏見女兒三言兩語就把丈夫又說動起來,不由沒好氣,收拾了碗筷徑自出屋:“好了,你們自己看着吧,我是不管了。”

幼微朝魚宗青悄悄吐了吐舌頭。

魚宗青摸着幼微的小腦瓜子:“惠娘想去下邽是不是?”

幼微忙不疊地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似的。

魚宗青笑了,沉吟一下,便道:“好,那爹就聽惠娘的,去下邽。”

幼微一激動,站起來趴在他臉上“吧唧”便是一口。

魚宗青愣了愣,才仰頭大笑起來:“我家惠娘就是乖巧,爹沒白疼你!”

幼微又坐下來靜靜地笑。

疼嗎?是啊,如果不是因為太疼她,爹爹前世又如何因為救腿腳不快的自己而被木頭砸中,如果不是因為太疼她,他又何至于因為自己的幾句童言童語就說動了心思。一句話,他是想哄自己開心啊!

在這個有月亮的初秋的晚上,幼微坐在簡陋的屋裏,內心一片幸福寧靜。

?p>前世追求幸福的方向是錯誤的,只有這樣的親情,才是她真正的幸福啊?p>

既然已經決定了,自然是趁着天氣還暖和的時候就把什麽都準備好,所以之後的幾天魚家特別忙碌。魚宗青天天跑到外面找中人看房子,估摸價錢,幼微與鄭氏則是整日裏翻箱倒櫃地收拾東西。這一番動靜自然引起了左鄰右舍的注意,知道魚家要搬走的時候,個個結伴着來送了儀程,雖是小商小戶人家,但還是知心熱心的。

就連幼微提到過的阿蟀也把自己家鋪裏賣的那些紅頭繩悄悄偷舀了兩個送給幼微,當時他胖乎乎的小臉上紅紅的,還滿是不舍。

阿蟀是幼微為讓老爹相信自己随意舀出來的借口,倒沒想到他這麽可愛,好笑之餘又有些感動,前世的她心高氣傲,自搬離了這裏之後就再也未見過這些小時候的玩伴,倒沒想到原來竟然都是這麽純真樸實。

前世的自己太狹隘太自負了!

阿蟀跟着父母離開魚家的時候還悄悄問幼微了一句:“惠娘,你還會搬回來嗎?”

幼微堅定地點頭:“會的。”

是的,一定會的,現在她迫于生計與那個橫在心上的地震,只得搬離長安,可總有一日,她是要回來的!她會風風光光回來的!

房子最後被一個剛搬來京城做生意的人家買了下來,價錢是五百貫。

原本還是可以再漲漲的,可是決定得匆忙,又走得急,魚宗青便主動讓了二三十貫的利兒。倒是讓鄭氏以後絮叨了許久。

有了錢,魚宗青立即馬不停蹄地去米肆、面肆什麽的還賬,回來時相反口袋裏又多了十幾貫,原來是各店家送的儀程。魚宗青很慚愧,一個勁兒地說是去送錢了倒沒想到自己又收了這麽多回來。

幼微便在旁偷偷地笑。

這說明他爹人緣很好,不然那些精明勢利的商家又豈會這麽傻!不過,他們有好心腸那倒是真的!

魚宗青還告訴幼微他們當镯子的那個當鋪劉老板,還特意送了五貫儀程呢!

那個老板倒也真是個好心腸的,一點也不像那個夥計,幼微想。

接連一個多星期,她因為忙着搬家的事早就把胎記裏的那個金盆子給忘記了,直到搬走前的那個晚上要睡覺時,她才猛然記起來。

因為搬家,他們早就把鋪蓋什麽的全收起來了,一家子人都擠在只鋪着一張席子的破床上,幼微摸黑仔細瞧了瞧爹娘他們的動靜,大概是累計了,她還能聽到爹輕微打鼾的聲音。

她笑笑,摸着石榴花處,閉上眼睛想着“我要進去,我要進去……”果然,她猜對了,這個就渀佛是故事中的“芝麻開門”一樣,只要說對了,就能在這個空間裏來去自如。

外面雖然是深夜了,可是裏面卻仍然亮如白晝,光亮卻也不刺眼,只不過那白霧依舊濃得很,看不清遠處。幼微走了兩步,就到了那個金盆子的地方,蹲下去看,意外地發現裏面有兩個銅幣,一模一樣。她有些疑惑,自己先前是掉在這裏面一個銅幣,怎麽現在會有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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