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熬小米粥

溫庭筠在這麽多的目光注視下,倒是沒有什麽變化,神色如常地向張縣令行禮:“溫某見過張縣令。”

看他的穿戴便知是舉人出身,張縣令除了一開始的驚愕之外,便也彬彬有禮地拱手道:“多謝溫先生将小女送到家。”他本是朝廷命官,用先生這個詞來稱呼溫庭筠,實在是大大地擡舉了。

溫庭筠也拱拱手。

張縣令用目光詢問女兒。

張明芳立即道:“溫先生與惠娘認識,那些壞人又在謙郎大伯家外面守着,他便自願送我們回來。”

剛才她已經把大致情形說了一遍。

張縣令點頭,繼而吩咐家仆道:“你們快去劉府與魚府告訴一聲,說是劉小郎君與魚小娘子都回來了,在咱們這兒呢。”

幼微忙道:“不用這麽麻煩,我自己回去就行,也不在這兒叨擾了。”

“奔波了幾日,快進屋歇歇再說。”張縣令倒是一直都很喜歡幼微,忙勸道。

幼微臉上露出一絲腼腆的笑:“明芳姐姐兩天都未吃好睡好,受了好些委屈,張大人與夫人還是趕緊照顧她吧,我與謙郎……”她看了眼劉謙和以示詢問。

劉謙和忙接過話頭:“張叔叔不用這麽麻煩,我也随花喜回家去了。”

也知他們都是幾天未見爹娘面,此刻必定是想念得很了,張縣令也不阻攔,只吩咐家仆道:“你們好生護送劉小郎君與魚小娘子回去。”他又看向溫庭筠:“溫先生今晚就暫住在寒舍吧,天也晚了,快進屋子喝杯茶暖暖身子。”

幼微便笑嘻嘻地對溫庭筠道:“先生明日我來請你去我家坐一坐哦。”

溫庭筠本是想見幼微父親的,此時倒不好再直說走了,只得拱手道:“自然是欣然領命。”

明珠畏縮地躲在幼微身後,大氣不敢出。幼微也知自鄉下來的孩子見了一個官就如見了天王老子一樣恐慌不已,也就沒有做介紹。

張縣令也只顧着自家閨女兒與溫庭筠,也沒有精力去管明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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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微便帶着明珠與劉謙和一前一後地朝百老街方向走去,花喜早就讓人去通知劉家了,還未到劉府,劉孝與趙夫人就迎了出來,抱着劉謙和一陣心肝肉兒地哭叫。幼微與他們寒暄了一陣子,便拉着忐忑不安的明珠擡腳往自家裏走去。

在門口與張家的家仆告別後,她才輕輕推開院門。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可魚家并未點燈,整個院子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中,顯得很是冷清。她側耳聽了聽,聽不到屋裏有絲毫動靜。

她猶疑起來,莫非爹娘都不在家?

可是也不對啊,娘平日裏把這院子內的東西看得寶貝得緊,若是出去了,定是會鎖門的。

“惠娘姐姐,家裏沒有人嗎?”明珠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院子,見東牆角落種了幾棵杏樹,樹旁則搭着葡萄架,另外一旁則是一小塊整理得整整齊齊的菜地,很有家的味道。她一下子就喜歡了這裏。

“不知道。”幼微說着向北屋走去,路過廚房的時候聽見裏面有動靜,便探頭進去瞧,恰好一個黑乎乎的頭也自竈下擡起頭來,幼微吓了一跳,繼而便高興地露出兩行潔白的牙齒:“爹爹。”

魚宗青呆呆地望着面前笑得如花兒一般的女兒,手中的火匣子掉了都不知道。幼微忙跑到竈臺前,去踩已被燃着的幹樹枝:“爹,快把火匣子舀起來。”

魚宗青愣愣地伸手撿起了火匣子,又定定看了幼微一眼,才突然從眼眶裏流出兩行淚,一把抱住幼微:“惠娘,爹的好閨女兒,爹就知道你會回來的!爹就知道!”

他身上都是汗味與油煙的味道,幼微只覺親切無比,伸手抱住魚父,鼻子一酸,淚水便肆無忌憚地流了下來,兩日來所受的恐慌與委屈直到此時才發洩出來:“爹,我好想你!”

“爹也想你。”魚宗青使勁抱着她,一邊拼命點頭:“爹也想你!”

“對了,娘呢?”幼微擦擦眼淚問:“屋裏怎麽也不點燈,我還以為你們不在家呢。”

盡管此刻有無數話要問,有無數的疑問要弄清,但魚宗青還是忍住了,只道:“你失蹤了兩日,可把你娘急壞了,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下,整哭了兩日,這會子才剛剛睡下。我便給她熬些小米粥,等她醒來吃。”

“那怎麽行?”幼微擔憂地問:“娘還懷着小妹妹呢,身子能吃得消嗎?”她很是愧疚。

“沒事,只是兩天,這兩天為了找你也顧不上來,等明個兒我去找大夫來看看。”魚宗青安慰道。

因見幼微一身的塵土與疲憊,便道:“累了吧?快去歇歇,飯馬上就好。”

幼微看着還未點着的柴火,忍不住笑道:“還是我來吧,等爹熬好了粥,這天也該亮了。”

魚宗青滿臉黑線,雖然他做飯上是不行,但也沒那麽慘吧?最起碼他還能做熟飯!

幼微蹲下去,利落地點燃了竈臺,又把小米淘了一遍倒進鍋裏,抓了幾個胡椒也扔進去,便用小火熬着。

明珠剛一直在旁看着,這會兒忙上前幫忙:“惠娘姐姐,我來吧。”

二人只顧自己說話,幼微早把明珠忘了,一看到她倒是笑了:“一說話倒把你忘了。”她扭頭對一臉疑惑的魚宗青笑道:“爹,這是明珠,她是被家裏賣掉的,這次同我們一起逃出來,也沒地方去,我便把她帶回來了。”

魚宗青明了地點了一下頭,有心想問一下她的父母,但看幼微的表情便知估計是個身世可憐的,也不多說,只和藹地望着她:“既然來了家裏,什麽也不要多想,就安心住下吧。”

明珠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滿了感激與驚喜。

幼微知她不自在,又是前世非常熟悉的,便道:“你先去井邊打水洗洗,待會兒咱們一起吃飯。”

明珠大概知道這是讓自己回避的意思,乖巧地點了點頭,轉身出去。

幼微在身後不放心地問:“你會打水吧?”

明珠扭頭甜甜應道:“嗯。在家裏常做這些的。”

幼微含着笑意點頭。

見人都出去了,魚宗青才慢慢問:“惠娘,到底怎麽回事?”

幼微其實剛才在做事情的時候就把思路大概理了一遍,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早就想好了,聞言便不緊不慢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但省去了被挨打與被輕薄的環節。

“是誰這麽大膽,竟敢特意擄走朝廷命官的女兒?”魚宗青聽幼微說那些人知道他們的身份還肆無忌憚後,又是氣憤又是驚訝。

幼微沒有說出自己的推測,也未說自己對徐奶娘的猜想,這些還是先調查清楚再說吧。

“不管怎樣,你回來了就好。明珠既然無處可去,就先讓她在家裏待着吧,給你做個伴。”魚宗青平靜了一下怒氣,看着幼微感嘆道:“你說的那個溫先生可真是個好人,明個兒一定要備下一桌好菜款待人家才是!”

幼微眼珠子轉轉,便嘻嘻笑道:“爹,我有一事要求你。”

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但女兒失而複得的心情讓魚宗青很高興,他看她一眼:“又有什麽刁鑽的主意?”

幼微故意嘟起嘴:“哪裏刁鑽了!”她起身往竈臺裏添了些柴,撒着嬌:“爹你就會誤會我。”

“好了,別貧嘴了,說吧!”魚宗青此時臉上是怎麽也遮不住的笑意,愛憐地望着她。

幼微大着膽子往他身邊湊了湊:“爹,那個溫先生要是問你怎麽知道他的詩,你就說是在長安時聽人提起的,好不好?”

魚宗青皺眉:“那不是你跟我說的嗎?”

幼微輕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小聲道:“你就那麽說嘛,幹嘛非要提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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