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溫情

魚宗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摸摸她的腦袋瓜子:“既然你這麽說了,我不提你就是了。”

幼微笑嘻嘻地靠在他身上:“爹,你真好。”

魚宗青摸摸她的腦瓜子:“好了,別貧嘴了,我看着火,你去看看你娘。”

幼微點點頭,出了廚房見明珠正蹲在井邊仔細地洗着早就泡在那裏的衣服,小小的臉上全是認真的神情。幼微的心一下子就變得暖暖的,又含着心酸,只不過六歲的孩子,就這麽懂事,只可惜命不好。

她走上前去笑道:“讓你洗手洗臉的,你瞧瞧你怎麽洗起衣服來了,快擦把手去廚房吧,我爹在那呢,飯好了你們就先吃。我進屋看看我娘!”

明珠怯怯地在衣服上擦擦自己的手,看了幼微一眼,點點頭。

幼微便洗了洗臉,才小心翼翼地進了北屋。

鄭氏平靜地躺在床上,秀氣的臉上帶着明顯的憔悴,眼角周圍全是淚痕。大概是累了,她睡得倒是很安穩。

幼微莫名想起前世爹突然去世後,娘哭的撕心裂肺的情景,即使後來娘變得很市儈、很自私,可是她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關愛她,保護她!

自己一直埋怨娘為了錢財沒有把好關,就把她打包送給了李億,可是現在想來,那也只是愛的一種表現吧!

她只自顧自地想着心事,沒想到鄭氏卻悠悠醒來,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兒就站在面前,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惠娘?”她顫巍巍地喊道。

幼微愣了愣,繼而滿面笑容地走到床邊:“娘,你醒了。”

鄭氏怔怔地望着她,半晌才嗫嚅出聲:“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惠娘回來了?”

幼微好笑地扶她坐起來:“娘,是我回來了,不是你在做夢。”

鄭氏這才反應過來,熱淚一下子奪眶而出:“惠娘啊,你可是回來了,你真回來了。娘擔心死你了,你知不知道?”她情緒激動地打了兩下幼微的肩膀:“你這個死丫頭,跑哪兒去了,害我以為你被拍花子給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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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微暗想,可不就是被拐去了嘛!她假裝疼的樣子捂住後背,一臉地委屈:“娘,輕點,輕點,好疼的!”她撅起嘴:“幾天不見,娘可是變得潑辣了。”

“你這死丫頭,沒大沒小。”鄭氏蘀她揉了下打疼的地方,沒忍住,又恨恨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要是再不會來,你娘我可就真倒下了……”說着說着,這幾日的恐慌與擔憂自心底蔓延開來,淚水倒是又流了下來。

魚宗青端着一碗粥走進來,見狀便道:“隔得老遠就聽見你們娘兩個在吵鬧,惠娘,你娘現在身子弱着呢,你別總去招惹她!”

聞到清甜的米粥香味,幼微的肚子一下子就又咕咕叫了起來,在自家人面前,沒啥不好意思的。她跳起來:“我去舀粥去。”又問:“爹,明珠呢?”

魚宗青嘆口氣:“那小娘子害羞得很,直說不肯打擾我們團聚,我就讓她先在廚房裏吃着飯。你快去看看她,別讓人家不自在。”

幼微應了,笑道:“她就是那樣一個害羞的性子,行,我去看看。”說着轉身出了屋子,身後傳來娘好奇的聲音:“明珠是誰?怎麽你們爺倆的話我沒聽懂。”接着便是魚宗青細細解釋的聲音。

她拍胸口,唉,娘小氣的性子自己是知道的,明珠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讓來到了家裏,她定是心裏有意見的。何況現在自家也不是多麽富裕,平白無故多了一張嘴,娘肯定不願意,還是讓爹來說服她吧!

她帶着這麽不厚道的想法來到了廚房,果然,明珠正坐在那裏大口喝着粥。她笑笑,道:“先暫時填飽肚子,等明個兒有空我就來做好吃的,好不好,明珠?”

明珠慌忙咽下口中的飯,看着她笑:“惠娘姐姐休息,我來做就行。”

“那怎麽行,你還小着呢。這些事你不用管。”她上前摸摸明珠的腦袋,問:“你不過來裏間與我們一起吃?”

明珠小小聲道:“等明天吧,今晚姐姐還要與家人團聚呢。”

幼微見她實在不願意,也不勉強,只笑道:“那行,明個兒再說,今也晚了,吃過飯後你就去我房間睡覺吧,我再和爹娘說會兒話。”

明珠眼中流露出羨慕懷念的神情來,幼微暗暗嘆口氣,見案板上還有前兩天吃剩下的蒸餅,便知爹娘這幾日因擔憂她什麽也吃不下。嘆口氣,她舀了兩個蒸餅,又端着小米粥與一小碟子的鹹菜去了北屋。

她與娘兩個都餓壞了,也不管蒸餅硬邦邦的,就大口地吃着,因魚宗青只坐在一旁含笑看着,幼微笑問:“爹不吃嗎?”

魚宗青搖頭:“爹吃過了,你們快吃吧。”他頓了頓,道:“你今晚回來得匆忙,就胡亂吃些填飽肚子,等明個兒殺只雞好好給你補補身子。”

幼微知他此刻想要補償關愛的心思,也不拒絕,只笑眯眯地點頭:“嗯,太好了,明日又可以吃雞腿了!”

适才幼微出去的時候魚宗青已把事情經過大概講了一遍,因他特意叮囑不要在幼微面前一直追問,鄭氏才忍了又忍,可是喝了半碗周後,她還是忍不住問:“惠娘,拐走你們的到底是什麽人?他們沒有對你們做什麽吧?”

魚宗青忙瞪了她一眼,後者裝作沒看見。她是在關心女兒好不好,雖然惠娘才八歲,但是被拐賣的名聲可不怎麽好聽。尤其是那個縣令的娘子明芳都已經十歲了,在鄉下地區,這個年齡已經可以談婚論嫁了,那些人販子保不齊有什麽腌臜想頭,自家清清白白一個閨女兒可別被她連累了才好!

幼微臉色不易察覺地黯了黯,但她裝作不懂的樣子道:“沒有啊,就是不聽話罵兩句,不給飯吃,倒是不經常打的!”她笑了一笑。

看她這個樣子,倒是沒有自己擔心的事情發生,鄭氏稍稍松口氣,又将心思放在打罵兩字上,細看了女兒一眼,果見臉頰處紅腫了些,不由驚問:“他們打你了嗎?快過來我瞧瞧,臉怎麽都腫了?”

幼微摸摸臉,暗道這紅腫怎麽還沒有褪?她走到鄭氏旁邊,笑嘻嘻地安慰道:“娘快別擔心了,只是一開始不太聽話被教訓了兩下,現在早就不疼了!”

男人到底沒有女子心細,剛處了那麽大一會兒,魚宗青也沒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這會子也細細觀察,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氣憤:“那些人販子,實在是可惡至極!”

自家的閨女兒從小就跟寶貝似的舍不得動一下指甲,竟然讓他們任意欺辱打罵。

鄭氏也心疼地直掉眼淚,一邊輕撫着幼微的臉頰,一邊問:“還疼嗎?要不要緊,要不,舀藥來擦擦?”

幼微只是笑着搖頭。挨耳光在前世似乎已經成為了習慣,其實真正挨打的時候也不多,但就像給那些青樓女子洗衣服達不到人家的标準了,或者送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人家心情不好,挨一個耳光是太過平常的事!後來好容易長大了,也有能力養活自己和娘了,卻又自甘下賤嫁與李億做外室,被他的正妻裴氏知道後,不照樣被打得遍體鱗傷。李億就在旁看着,卻連伸手相助的勇氣都沒有,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她被那些奴仆從屋裏打到大街上……

幼微突然有些笑不出來了,前世被欺辱的一幕幕就在眼前晃着——她以為她已經忘記了,卻原來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只是重生後她太擅長将不好的痛苦的回憶壓在心底最深的那個角落,平日裏小心地不去碰觸,可是那些傷痛與敏銳都還在!

她想到自己只不過身份卑微就要代劉謙和與張明芳受罰,就能任意被欺淩辱罵,自己一直說要改變這一世的境況,可是都兩年多了,卻一點都沒有改變過!

幼微嘴邊的笑容帶了絲苦澀,臉色也沉郁下來。

鄭氏與魚宗青都以為她是因為受委屈了的緣故,倒是不再追問細節,而勸道:“吃了飯,好好洗洗,就去睡吧,你也累了兩日!”

幼微點頭,微微一笑。

鄭氏有心問問明珠的事情,但看女兒臉色實在不好,也就不好再問,暫且忍耐下來。

魚宗青率先出了屋子:“好閨女兒,爹給你燒水啊。”

鄭氏也愛憐地把幼微拉到懷裏:“惠娘,待會兒與娘一起睡吧,好久咱娘兩個都沒有好好在一起睡過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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