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做胭脂初端
第六十章事發
徐奶娘的事終于在突然失蹤三日後有個結果,而明芳與張夫人她們也終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徐奶娘的大兒子一直不肯往正路上,平時賭博喝花酒擡人竹杠的事沒少做,徐奶娘害怕縣衙府知道兒子的德行後對她有意見,便瞞而不說。但是這次兒子竟然惹上了黑猴子那幫人,并要挾自己若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就把兒子大卸八塊扔到江裏面喂魚。
她雖厭煩兒子不學好,可卻怎麽也是不舍得他死的。
明芳又總是對她非喝即罵,兩相比較之下,自然是選了前者。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娘子竟然又逃了回來,而且劉家郎君與魚家的娘子也一起被擄走了。當時知道娘子回來時,她吓得腿腳發軟,老爺屬于慈悲為懷的人,對盛怒的夫人說這不是自己的錯,她才好容易免了懲罰。
而芳娘若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自己豈不是就死定了。這樣想着,她就先會家裏看看兒子的情況,沒成想被早就守在那裏的捕快都一舉舀獲。
不用逼供,她就将所做過的事一一招供。從前兩個月就在策劃怎麽讓明芳出府甩開一大堆的随從,到謙和他們突然來邀那次怎麽去遞信,再到怎麽樣激怒明芳讓她獨自離開衆人——她對明芳的性情太了解了,自然知道她一生氣一發怒是要任性跑開發洩的。
張大人與張夫人都氣得全身打顫,自家的寶貝閨女竟然被人惦記了幾個月,而他們卻不一點也不知道。
張夫人氣得摔碎一只茶杯,指示下人将他們母子打五十大板後,二人只剩下弱弱的一口氣了。張夫人便命賣給大食人做苦工。
看着兩人被押下去後,張古暨便看着張夫人沒好氣地說:“現在一起可都弄清楚了,你以後休要胡說,把罪過歸咎到別人身上去。”
張夫人心下對暗自告狀的劉謙和與魚幼微恨得要死,面上卻是謙恭一笑:“是,老爺。先前是我錯了。冤枉了魚小娘子。”
張古暨對她認錯的态度倒是很滿意,和顏悅色地說:“下次見了惠娘好好說道說道就行。”
張夫人忙應了,又一臉關心地問:“忙了這幾天,也該累了。晚上就別熬夜批公文了,早點睡。”
張古暨眼露笑意,站起身來道:“這我曉得。你快去後面看看芳娘吧。她現在肯定是心下不大自在呢!”說着便邁着方步出去了。
張夫人應了一聲:“哎,這就去。”卻在見他背影消失在門外後,就黑着臉問站在身邊的袁嬷嬷:“芳娘還在吵着要去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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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奶娘這件事之前。明芳正哭鬧着說要找惠娘玩。袁嬷嬷這幾天都在她院子裏伺候着,制不住她,才過來找張夫人支招,沒想到正好碰上。
袁嬷嬷陪着笑,彎着腰,湊到張夫人臉龐道:“其實這也不能怪芳娘,那個魚幼微太會裝模作樣。老爺就被她迷惑住了,更不要說沒有心機一派天真的芳娘了。”
一提到這個。張夫人臉上就刻滿了深深的恨意,張古暨在未娶她之前就有個老相好,她見過一次,那女的妖媚得很,尤其是那雙眼睛,微微往上挑着,又亮又媚,一笑起來能把男人的魂都勾走。但是那女的身份頗高,張古暨在當時只是個窮書生,哪裏配得上,這才另牽了份姻緣。
可是張古暨至此對她念念不忘,那女人死了之後,他還黯然**了許久,整個人都憔悴不少。別看時下人都說張老爺為人多麽多麽好,不喝花酒,不納小妾,就算自己沒生下一個兒子,也照樣只守着自己。可是只有她知道,他心中想的那個人是誰!
來到下邽後,她本以為那女的也會慢慢從他們生活中退去,可是沒想到魚家一家子又搬來了,而自家老爺對他們又特別照顧,她當時不理解,在一次意外看到魚幼微的長相後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魚家的閨女與那女的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那一塊兒,一笑起來更像了!而她的年齡卻正好是那女人死後的第八年!
張古暨抱着一種幻想,對她明顯特別喜愛。
這也是她這麽讨厭魚幼微的原因,但是前兩年是不想與一個孩子太過計的意思,可現在卻是再也無法忍受了!
她的芳娘被擄之所以是徐奶娘搗的鬼,但與魚幼微也脫不了關系,她就是這件事導火索,沒有她想讨好張府而特意送來的請帖,芳娘又怎會被輕易擄去!
想到這裏,張夫人的眼中迸出強烈的厭惡,冷聲:“由着她鬧,以後不許她再和那家人有聯系,被害了一次不夠,還想被害第二次。”
袁嬷嬷見她疾言厲色,知是真生氣了,忙不疊地應了,又小心地為她揉着肩膀,邊輕聲勸慰道:“夫人千萬別生氣,為個毛丫頭氣壞自己身子不值得!”
“你說的是。”張夫人嘆口氣,伸出保養得宜的手端起面前的茶輕押了一口,道:“我也是被徐奶娘的事給氣得糊塗了!”
袁嬷嬷臉上挂着谄媚的笑,一直彎曲着的腰也沒覺得累,只說:“徐奶娘是自己不學好,夫人要放寬心才是。”
“哼!”張夫人冷聲道:“徐氏實在是太可恨,枉費我這麽多年一直器重她,竟敢為了區區一點銀子就把芳娘賣了,只打五十大板也太便宜她了!”
袁嬷嬷暗暗撇撇嘴,哪裏是一點銀子,分明是三千貫的現銀啊,這可值當多少!她幹一輩子也不可能存這麽多的錢!
器重?那哪裏是器重,閨女不滿意了,不是非喝即罵,你不滿意了也是革月錢革衣裳的,徐氏這些年手裏哪能攢得了錢。
自然,這話她只敢在心底說說,面上卻是絲毫不敢露的!
“芳娘,芳娘,不好了。”張明芳正在房間裏任性發脾氣,忽聽到丫鬟小豆急急匆匆地趕來。
她大為不滿,斥道:“慌裏慌張跑什麽,給我掌嘴!”
小豆是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平時性子就愛咋咋呼呼的,今個兒見惹怒了自己小娘子,話也不敢再說,擡手就委委屈屈地往自己臉上扇,噼噼啪啪甩了幾巴掌後張明芳又不耐煩了,直接問:“怎麽了?”
小豆忙不疊停下動作,來到她身邊,低頭悄聲道:“我聽說徐奶娘一家被毒打了一頓後,賣了!”
張明芳吃了一驚,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什麽?這怎麽可能?娘為什麽要我把身邊的人給賣了?不行,我得找她去!”
她此刻很是憤怒,先是不肯讓她去見惠娘,現在又把她的奶娘給賣了,連商量都沒根她商量一聲,娘這是在幹什麽。
小豆慌得忙拉住她,小聲勸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哎,可千萬別氣,您知道徐奶娘為什麽會被賣?”
張明芳狐疑地望着她,可是後者卻又不說了,只大口喘着氣。
她急了,斥道:“你說話怎麽比拉屎還慢,還不快點說,吭吭哧哧幹什麽!”
一旁的丫頭青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豆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嗫嚅着雙唇,結結巴巴就是說不出來。
張明芳狠狠瞪了青雙一眼:“你笑什麽,給我閉嘴!”又扭頭怒視着小豆:“快點說。”
小豆才慌忙把聽來的消息都說了。
張明芳使勁擰着眉頭,秀氣的小臉上滿是震驚與不相信的神情:“你說是奶娘出賣的我?不會,絕對不會!”她激烈地搖着頭。
小豆生恐她一個沖動就跑到夫人那裏去對峙,便拉着她的胳膊不撒手:“姑娘您想想,若是沒有足夠的證據,老爺會審問她嗎?若不是她做的,她會親口承認嗎?”
張明芳張嘴欲反駁什麽,卻說不出話來。她忽然想起自被拐賣後,一直不怎麽提起自己家人的惠娘卻三番五次地提起奶娘,還有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那種遲疑的表情!
她雖然性子沖動暴躁,但卻不是笨人,前後仔細一想就明白了。
原來魚幼微早就知道了徐奶娘是那些人的幫兇。
她心中充滿了憤怒、羞恥與傷心的感覺,可具體說卻又說不上來,她臉色漲得通紅,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随手一甩,就把小豆甩在一旁,自己大踏步出了門。
青雙與小豆互望一眼,忙追着出去喊道:“芳娘,你去哪兒?”
張明芳誰也不理,提起裙子跑得飛快,跑到大門口處,那兩名守衛原先是想攔着的,但前者雙目一瞪,厲聲:“讓開!”二人頓時又縮回了手,自家小娘子的刁蠻他們可都是見識過。
幼微此時正在屋子裏做胭脂,她剛把一個模子擺放好,就聽到張明芳的高喝聲:“魚幼微,你在哪兒,給我出來!”
她微微蹙眉,與明珠互看一眼,起身出去,在門口的時候二人相遇。她看見明芳的臉色不由吃了一驚,忙問:“怎麽了這是?”
張明芳胸口劇烈地起伏着,雙眼恨恨地望着她:“你為什麽要瞞我?是不是覺得我被埋在鼓裏很好玩?”說着,眼眶卻微微紅了。
幼微垂眼一想,便知她說的是什麽事,這麽說那邊事發了!
明珠忐忑不安地這個望望那個望望,猶豫着是否叫先生過來前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