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随着距離的拉近, 溫熱的吐息吹拂在了面頰上,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顧盼神飛。

紀玉棠定定地望着李淨玉, 瞧清楚那道化影眼角飛起的緋色, 她驀地想到那日洞府之中的情态。龍身摩擦着淩亂的衣襟, 堅硬的龍鱗在細嫩的肌膚上留下道道紅痕,她的呼吸一下子便急促了起來, 伸手推開了李淨玉, 抿唇不語。

她穩住了心神,固守靈臺,循着那股冥冥的道韻撥動《道德天書》, 一道道湛然青芒向下沖刷,而早已經演變成了道德龍相的神龍也在泥丸宮觀想出的神宮中飛舞。道韻流動之間,雜念逐漸地被驅逐了出去, 漸漸地只餘下了自己。

等到李淨玉的身影徹底消失, 紀玉棠才從“內觀”中走出來。她跌坐了蒲團上, 面頰緋紅,額上布着細密的汗水。她低着頭出神,許久之後才站起身,恢複尋常的狀态, 快步地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她徑直前往藏經之地, 尋找與“雙修”相關的法門,試圖将植根于泥丸宮中那道月影散去。她過去并不知會有這麽一遭,與“雙修”有關的自然不會觸碰。

沒多久,紀玉棠就從浩如煙海的典籍中找到了答案。雙修會使得雙方氣意交融, 可并非雙修就能在對方泥丸宮中存思留神的, 頂多留下了一抹極淡的随時能夠驅逐出去的氣意。那道氣意的演化跟正主其實沒有多大關系, 也就是說她泥丸宮中那道屬于李淨玉的氣意是根據她的心念構想出來的,如果她不念着李淨玉,根本不能讓氣意顯化!要想将這抹氣意逐出去也簡單,只需要斷去與其有關的牽系,畢竟泥丸宮是存神之處,不容他物的存在。

這樣的答案讓紀玉棠久久無言,她的眼前閃過了過往的一幕有一幕,最後捂着額頭長長的嘆息一聲。

接下來的半載,紀玉棠留在了家中鞏固功行,打磨自己的龍丹和道法。在借用《道德天書》裏的道言溝通高邈之道時,自身的力量會被揮霍一空。為了抹去這個缺陷,紀玉棠一直在《真龍化生經》中尋找合适的龍道神通,最後還真被她找尋到了一種。此神通名曰“二象同照”,将自身的神意拆解成兩半,顯化出兩個“我”,一個用以承受道德天言落下時的承負,而餘下的一個與本體同,仍舊可以發揮出自身的力量。可這“二象同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練成的,需要找尋到一種名為“雙生潭”的天地靈寶。

這意味着紀玉棠必須離開天水外出游歷。這半年來,雖然說冉家人極少出現在她的跟前,可隐約間仍舊能夠聽到風聲,對方希冀她與冉孤竹完婚,未必會願意她離開天水,甚至可能派出人來阻擾。想至此,紀玉棠暗暗的冷笑,若真是如此,那就是阻她大道之仇,根本不可放下。

正當她準備為了雙生潭離開紀家的時候,一道飛書傳了過來。原是來自顏首夏和沈藻的邀請,要她一道前往真羅殿查探究竟。這真羅殿坐落在九州的西北偏角,屬于天海魔宗的轄地,四方并無城鎮,唯有零星的幾個小村落。玄門那邊知道真羅殿與天海魔宗的關系,可尋常情況下并不會去管束,如今是因為附近不斷有凡民失蹤,春秋天闕才派遣弟子前去調查。然而調查的弟子一去不回了,真傳弟子的文印似乎被某種法門給遮蔽了。

別說是如今的境況,就算是尋常時候,紀玉棠也願意前去幫忙。她不管冉家和太元道宮那邊什麽态度,只同紀明承和寧懷真說了一聲,便出發離開了天水。在天水城外,紀玉棠察覺到了幾絲異氣,眼神閃了閃,只等着那隐藏的人現身,然而天際驟然掠來了兩道清氣,卻是顏首夏和沈藻二人親自來迎接了。

“有人跟着你?”一落地,沈藻便傳音給了紀玉棠。

紀玉棠抿着唇,點了點頭。

“要查探一二嗎?”沈藻又道。

紀玉棠自然是願意的,可惜等她再去尋找那奇怪的氣息時,已然是察覺不到了,分明是對方提早地離去了。跟在後面的人消失了,到底是讓紀玉棠暗松了一口氣,她的視線在顏首夏和沈藻的身上來回轉動,半晌後才道:“兩位師姐怎麽來天水這邊了。”

顏首夏輕聲道:“我們在學宮中聽說了你的事情,有些擔心。”

沈藻觑了顏首夏一眼,并不像她這般含蓄,而是直言道:“聽聞你要同冉師妹完婚?不過我先前對冉師妹不假以辭色,猜你肯定是不願意的。恰好,我們這邊有些事情難以解決,便邀請你出來一道尋找破解的辦法。”

紀玉棠勾唇笑了笑,坦然道:“我的确是不願意。”頓了頓,又道,“這事情連春秋天闕都知道了?”

沈藻雙手環胸,挑眉道:“冉師伯雖然隐世不出,可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春秋天闕的弟子。如果婚約毀了,那大概面上不太好看。他們會盡力推動你與冉孤竹之事的。”

顏首夏橫了沈藻一眼,低聲斥道:“沈藻!”

沈藻眉眼間掠過了一抹諷笑,她道:“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我明白了。”紀玉棠趕在了顏首夏開口之前接過話頭,她調笑道,“興許太元道宮那邊迫不及待,也是為了面子吧。”

沈藻道:“管他們作甚,我輩修道修心,若不得自由,還不如早日化作一抔黃土。”

“是。”紀玉棠認可地點了點頭,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她話鋒倏地一轉,詢問道,“真羅殿那邊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

在聽到了這句話後,顏首夏和沈藻面上的輕松都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和憂慮。“真羅殿是天海魔宗的領地,他們附近若是凡民失蹤,十有八-九是被當作了人種。”天海魔宗的修士直至如今都有吃人的習慣,他們從人族來,然而修到如今并不認可自身。他們會暗地中用寶藥澆灌人族,将他們稱作“人種”,以期血肉更為豐美。這樣的事情在九州并不少,只是很多時候沒等消息傳到玄門弟子耳中,那些凡人便已經被魔修們害死了。

“這群該死的魔道畜生!”紀玉棠一聽這話,眉眼間便浮現了幾分愠怒之色。

“如今僅僅是天海魔宗的弟子,不至于文印都被屏蔽了,我們猜測其中還有惑心宮修士的痕跡。”顏首夏又道。她并沒有明着指出,可如今整個九州都知道,惑心宮的祭月聖女乃是整個魔道的聖女,她的職權在魔道真傳弟子之上。這些事情到底是天海魔宗的授意還是惑心宮的打算,很難分辨明白。

紀玉棠面色微沉,聽出了顏首夏的言外之意。她深吸了一口氣道:“不管如何,去那邊瞧瞧就知道了。”

真羅殿。

黑色的玄石柱刻畫着猙獰可怖的魔像,分列在兩側。九層臺階的盡頭是一座蛇形座椅,九個蛇頭栩栩如生,仿佛要從後方探出。此刻,李淨玉翹着腿倚靠在了寶座上,手指摩挲着把手處的猙獰骷髅,她的眉頭微微地蹙起,眉心藏着幾分厭惡。

站在下方的是兩名年輕的魔宗弟子,其中一個面色蒼白、眼神躲閃,分明就是高滄;而另一人則是器宇軒昂,雙目中盡是睥睨天下的傲氣。他名萬寂,是真羅殿主,他是天海魔宗宗主的徒孫,真正的魔道傳人,與高滄這等随時就會被放棄的魔宗修士不一樣。

“這回多虧祭月出手,要不然文印被激活,那群玄門修士找過來就麻煩了。”萬寂勾起了一抹笑容,擡頭直勾勾地望着李淨玉。祖源魔海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麽,就連宗主也無法探出,原本以為會是天海魔宗的修士奪得頭籌,可誰知道被這位搶了先。不過這也是有好處的,她的身上有着祖源魔性,是魔祖的寄種,若是能夠與她雙修,修為恐怕會一日千裏。

萬寂的目光放肆,并不掩飾自己的貪婪與欲-色,他定定地注視着李淨玉,又道:“祭月要嘗一嘗我真羅殿的特産嗎?等到這批人種出來,誰也不能搶在祭月之前動手。”

“說完了嗎?”李淨玉不耐煩地開口,她倏然站起身,冷漠的眸光從萬寂的身上掃過,冷淡道,“雖然說我來到了此處,可到底不如真羅殿主,這裏的一切便由殿主主導,不必同我多言。”天海魔宗顯然也沒有察覺到祖源魔海中的變動,只将她當作“未來魔祖”一般供奉,甚至連宗中的事情都不隐瞞。不過也不需要他們多說,在吞化了那些魔神像之後,她便知道了天海魔宗非要血食的緣由。功法有缺,他們認為人是萬物之靈,是天道所鐘,所以需要血食來補全那一環缺陷。這還是魔道嗎?分明是天地間的邪道!

太上道祖是道之化,與之一道自天地間誕生的魔祖同樣是道之化,他們可以是正是反、是陽是陰、是長是短、是動是靜……絕不可能是善是惡,作為大道之化,他們本身無善惡之分。可傳道九州之後,人之心念千變萬化,道法也變化無常。“魔祖降世,太上歸來”,這句谶言昭示的并非是作為“道”的道祖與魔祖,而是根據人心一點執生出的異類。

李淨玉在淡漠地掃了萬寂一眼後,拂袖離去。

萬寂沉沉地望着她的背影,扯了扯嘴角道:“高師弟,你覺得祭月如何?”

高滄白着臉沒有答話,先前因地母之事在惑心宮的手中吃了個虧,他過去還想着報複,可此刻看到祭月只有深深的膽寒。早知道在郁家村奢比屍顯化的時候,便将她斬了。眼中掠過了一抹陰霾,他低着頭恭聲道:“祭月是魔門聖女,豈是我可以随意議論的?”

“哈!”萬寂短促地笑了一聲,他伸手拍了拍高滄的肩膀,應道,“說得對,你根本不配。她如今可是諸魔之祖呢。”

濃密的高大樹木遮天蔽日,落下了大片大片的陰翳。

昏暗的陽光從樹隙垂下,給那重陰翳添了幾分慘淡的白。

紀玉棠三人在林間小心翼翼地行走,周身靈光轉動,散開了山林中的瘴霧和毒蟲。

顏首夏擰着眉道:“根據玄門整合的消息,真羅殿這種只針對凡人地方,只有一個金丹修士鎮守。”

“可先前同道們不會無緣無故失蹤,必定是魔門下得手。他們那邊被驚動之後,可能就不止一個金丹修士了。”紀玉棠接過話道。

“我春秋天闕過去的弟子到了金丹的只有塗師妹一個人。玄魔二道在多次的交手之後,已經形成了習慣。翻看了過去的宗卷後,發現在被玄門發覺後,魔門增派的弟子至多三人,一旦超出這個數,他們寧願放棄那一個駐地。”顏首夏停頓了片刻,又道,“金丹修士已經是摘取了道果,有望攀升更高的層次,魔門的上層不會憐惜底下,但是底下的修士自己怕死。”

紀玉棠挑眉道:“也就是說以我們之力可以探一探?”

“是的。”顏首夏鄭重一點頭,片刻後又道,“但是有一個難處,就是無法找尋到真羅殿真正的入口。”在文印被屏蔽之後,她們與同門之間的最後一點感應都消失不見了。

紀玉棠想了一會兒道:“若是以身為餌呢?”雖然不知道具體的落處,可總歸在這附近。魔門修士既然尋找人種作為血食,那碰到了資質好的“凡人”,更不可能放過。

“我跟沈藻都是如此打算的。”顏首夏笑了笑,又道,“我來僞裝成凡人。”

“不。”紀玉棠搖了搖頭,她認真道,“我來。”見顏首夏和沈藻都注視着自己,她又笑着解釋道,“我不修法力真元,身上沒有法力的波動,不怕他們看出來。萬一他們的手中有辨認的寶器呢?而且我在惑心宮留了一段時間,如果是惑心宮的法門,或許能夠找到解法。”

“可是——”顏首夏擔憂地望向了紀玉棠,眉眼藏着幾分憂思。

沈藻眼神一動,攔住了顏首夏,笑道:“就相信紀師妹吧。”以她的眼力看不出紀玉棠修為如何,只是過往的合作辨認出了她大約是金丹層次。

見兩位師姐點頭,紀玉棠笑了笑,又道:“先找個村落再做些僞裝。”

這一帶多叢林毒瘴,村落極為稀少,高腳木屋也零星的分布着,大半空空落落,早已經失去了主人的行跡。紀玉棠挑選了一座看上去相對整潔的屋宇,換上了村民的裝束。雖一身荊釵布裙,可仍舊是難以掩蓋出塵的氣質與好顏色。

要僞裝成村婦,行事上也不能夠出差錯,門前的一片幾乎荒蕪的田地需要開墾種植,而水缸之中則要接滿淨水,顯示出人居住的痕跡。為了讓魔宗的修士注意到自身,紀玉棠甚至故意繞遠路,在數裏外的清溪中挑水。可魔宗那邊似是失去了對凡人的興趣,一連半月,都沒有動靜。

就在紀玉棠準備聯系顏首夏她們再做商議的時候,這僻靜的地方忽然間出現了一個男修。他身姿英挺,眸光燦燦如岩下電,一身灰色的道袍,身後背着一柄神光湛湛的寶劍,俨然是玄門修道士。紀玉棠不知道此人的來歷,只是默不作聲地觀察。那男修倒是主動向前一步,詢問林中的境況。

紀玉棠故作傷懷,将魔宗抓走村民的事情娓娓說來。

男修聞言則是怒發沖冠,再三保證會解決這個禍害。

紀玉棠自對話中得知,這男修名為沈遼之,乃是太玄宮真傳弟子,至于他來到此處的目的并沒有明說,然而紀玉棠心中隐隐有了猜測。太玄宮下了對李淨玉的誅殺令,使得弟子入世尋找李淨玉蹤跡,難不成真羅殿中真的有李淨玉的蹤跡?她在其中扮演着什麽角色?若是先前的李淨玉不可能做這事情,可要是被天海魔宗的魔性沾染了呢?

太玄宮的修士并不知喬裝和退縮,大喇喇地在附近逛動。紀玉棠原以為魔宗的弟子不會出現,畢竟已經招惹了春秋天闕,再牽出一個太玄宮便不好對付了。然而她苦苦等待了半個月的魔修在沈遼之的“挑釁”下,駕着黑霧陰測測地現出身形。

沈遼之到底是太玄宮的真傳,修到了金丹境界,自然有一定的本事。太玄宮畢竟是掌禦刑罰,大多人修持的是五雷正法,沈遼之也不例外。他修的法門名曰“四象天雷”,掐着印決一道道天雷打下,威能極為可怖。在這般的聲勢下,顏首夏和沈藻忍不住現出了身形。

紀玉棠:“……”想要順利地被“抓進”真羅殿的可能性銳減,那麽剩下的辦法就只有抓一個魔宗的弟子拷問真羅殿的下落。可就在紀玉棠準備動手的時候,一道水潮裹着雷鳴聲自天際垂落。紀玉棠一眼便瞥見了旋動的碧海潮生珠,只是那條清光湛然的長河,如今變成了陰氣森然的黃泉之水。此中感知不到分毫太始一脈的神水氣息,難不成真的徹底地堕入了魔道中?紀玉棠心中悚然一驚,動作不由得慢了一拍,可就在這個時候,數縷黑水如同鎖鏈一般纏在了她的身上,難以掙脫。

“魔女——”沈遼之提氣,結下了一道道天雷法印,他死死地盯着踏水而來的李淨玉,不再管顧一側的魔門修士。李淨玉勾了勾唇,眉眼間掠過了一抹譏诮的笑容,她之間一彈,便有一道道毒瘴之氣自黑色的長河中升起。在吞化了魔神之身後,與“陰”有關的神通俱能被她運用。

“毒瘴!”沈遼之神情一變,數道雷芒在前方炸開,散去了些許瘴霧。他眉頭緊鎖着,袖中飄出了一道湛然的神符,此是出發之前恩師賜下的攝魔之符,可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發現“村婦”被那黑水一勾,已經落到了李淨玉的身側,頓時大驚失色,怒聲道,“松開!”

懶洋洋地掃了“投鼠忌器”的沈遼之一眼,李淨玉伸手拉住紀玉棠,水潮一掀,順手将那幾個狼狽的魔修一卷,一并帶走。沈遼之追了幾步,可根本趕不上李淨玉的遁速,末了又折了回來,皺着望着顏首夏和沈藻二人,質問道:“兩位道友為何不追?”

顏首夏嘆息道:“道友放心,我師妹她有自保的本事。”

沈遼之一臉狐疑道:“師妹?”

顏首夏并不想解釋那麽多,點頭道:“正是,她先前只是僞裝。”見沈遼之愣神,她話鋒驀地一轉,又道,“我觀道友的天雷之決極為清正,可是太玄宮門下?”

沈遼之點點頭,自報家門。顏首夏和沈藻對視了一眼後,也将自身的來歷與目的說出,雖然不盡相同,可目标所指皆是真羅殿。

真羅殿中。

萬寂打量着紀玉棠,慢悠悠道:“祭月這回找到的人種資質極好,若是大藥灌身,恐怕會變成一道極品佳肴。”

李淨玉眉頭一蹙,伸手一拂,便見水芒化作了無邊的霧氣,将紀玉棠籠罩住。萬寂見眼前只剩茫茫的水霧,頓時往後退一步,暧昧一笑道:“此是祭月的戰果,我等自不會與祭月争奪。說來那群玄門修道士還不死心,一茬又一茬地過來,是怕我等血食不足嗎?”

李淨玉淡漠道:“太玄宮的人出現了。”

萬寂聞言一挑眉,他斂起了面上的輕佻,眸光轉動:“這是一個好時機。”太玄宮誅殺令已經散下,在發現了祭月的下落後,其他散修未必會過來,但是太玄宮弟子定會來此。若是趁着這個時候截殺太玄宮弟子,身上的承負會削去一層。他雖然是宗主徒孫,可權限不大,難以調動魔宗弟子,然而有關祭月安危時,就不一樣了。這事情操作好了,就會變成玄魔之間的一次争鋒,能夠鞏固他在宗中的地位。“我明白了。”萬寂眯了眯眼,便從殿中退了出去,比起他自身的權位而言,其他的事情便不再重要。那祭月捉回來的“人種”,更是不值一提。

雲霧飄渺如秋江上橫生的晨霧,外間的人看不清紀玉棠,紀玉棠也看不到外頭的人,她只能聽見模糊的說話聲,隐隐與“玄魔争鋒”相關。垂眸望了眼纏在了手腕上的黑水,她沉聲道:“真羅殿與你有關?”

坐在上首的李淨玉沒有回答,她只是揚眉一笑道:“當日匆匆離去,竟然連一句告別的話都不願留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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