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朦胧的水霧散去之後, 座上的李淨玉面龐逐漸清晰了起來,她眉眼間藏着盈盈的笑意,仿佛與過去沒有半分不同。紀玉棠凝望着她, 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 等到意識回籠, 她倏然止住,對着李淨玉沉聲道:“玄魔殊途。”縱然李淨玉與其他人不同, 那又如何呢?她是魔種, 她仍舊不願意脫離魔門。

“是呀,玄魔殊途。”李淨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眸中浮現了幾抹郁悒和清愁。她朝着紀玉棠招了招手道, “你過來。”

紀玉棠惱怒地瞪着李淨玉,腹中的龍丹一運轉,周身神意化作了神通散去了纏繞在手腕的黑水。

“紀玉棠。”熟悉的三個字從李淨玉的口中說出, 帶着莫名的韻律和節奏, 像是一只修長的手撥動心弦。紀玉棠渾身一震, 眼中的警惕更為濃郁,心緒波動間,還流瀉出幾分懊惱來。

“玄魔非同道,那你過來陪我怎麽樣?”李淨玉慢悠悠地開口道。這注定不是一條坦途, 她一個人走上這條道, 到底是太寂寞了。

“我不會堕魔。”紀玉棠平靜道。玄門縱然有千百不是,可也不像如今的魔門。李淨玉當真認為如今的魔道正确嗎?紀玉棠心思浮動,可話到了唇邊又被她吞了回去。

“這樣啊……”李淨玉眉眼間轉過了一抹遺憾之色,她微微擡起頭, 一道細微的水流仿佛是她的化身, 正親昵地纏繞着紀玉棠, 親吻着她的衣襟。“泥丸宮中存神落意,你是如何想我的?”

紀玉棠聞言呼吸一促,直到如今她都沒有将那道存神的氣意從神宮中驅逐出去,時不時會跌入到自己構造的幻象之中。可當着李淨玉的面,她怎麽可能承認此事,眼神左右躲閃,她虛張聲勢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啧。”李淨玉嘆了一聲,眼中的調笑意味更為濃郁,她饒有興致地凝視着紀玉棠,直到察覺那抹自耳根升起的紅暈,才收回了放肆的視線。“你今日不加抵抗便來到此處,是為了給你的玄門同道通風報信嗎?還是因為……舍不得我?”最後四個字拖得極長,語調纏綿,仿佛情人間親昵的軟語。

紀玉棠定了定神,反駁道:“真羅殿為非作歹,罪大惡極!”她周身磅礴的龍威“砰”一聲炸響,将那一道道纏繞的黑水化散。她注視着李淨玉,“人種之事,你當真不打算解釋一二嗎?還是真的與你有關?”

“你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嗎?”李淨玉沒将紀玉棠的惱怒放在心上,她撐着下巴,語調悠然而從容,“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紀玉棠沒有動彈,她深深地望着座上的人,認定了她謊話連篇。先前被逗弄的次數多了,她如今不會再上當了。李淨玉又嘆了一口氣,被紀玉棠拒絕,使得她的面上出現了顯而易見的傷神和失落。龍威在殿中橫掃,氣浪撞擊在了石柱上發出咚咚的悶響,李淨玉定定地望着,水流如同鎖鏈一般激射而出,拉拽着紀玉棠,想要将她帶到自己的跟前。

在進入了殿中時,紀玉棠便在防備李淨玉,此刻見水流湧動,她頓時使出了“天龍裂”神通,将周身的水流震散,随即借着那股力量往後飛退,左手一握,卻是将落月之弓取出。碧色的箭流如同群星墜落,在大殿中與水潮激撞,一道道龍吟聲自箭矢之中傳出,重重疊疊的猙獰龍影密布,橫掃前方的障礙。

李淨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面上的笑容散去了些許,周身的法力如層疊的浪潮起伏。一段時間不見,紀玉棠的龍功更近一層,學會了“天龍無垢”神通後,肉身的力量更上一層了,更別說外頭還罩了一件天/衣,難怪有這膽氣來到真羅殿中。

“你是一定要與我動手嗎?”李淨玉擰眉開口道。

紀玉棠冷聲道:“你不說,我便只能認定你徹底化魔了,而玄與魔之争不是天經地義之事嗎?”

李淨玉低呵了一聲:“你說得确實不錯。既然如此,那幫被囚困的修士也該直接殺了才是。”

紀玉棠神情一變,質問道:“你什麽意思?”

李淨玉反問道:“你覺得呢?”

紀玉棠磨了磨後槽牙,不甘不願地收起了落月之弓,對上了李淨玉那張散發着冷意的面容,她的面色也随之一沉。

李淨玉又道:“你過來。”

紀玉棠叱罵道:“無恥小人!”她不甘不願地挪動着腳步。

李淨玉望着她,似笑非笑道:“我是魔修,無恥不是美德嗎?”她定定地看着紀玉棠,直到她與自己的距離倏然間拉近到不足一尺,才滿意地勾了勾唇。她伸手勾住了紀玉棠的前襟,在她往後坐下的時候,紀玉棠被一股氣力帶動,身體不由得往前一傾。

紀玉棠神情一變,雙手驀地壓在了椅子的把手,右腿屈膝跪在椅子上,才穩住了身形。她沉着臉,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我過來了。”

李淨玉笑吟吟道:“要不化龍試試?”

紀玉棠額上青筋一跳,愠怒道:“李淨玉,你不要得寸進尺!”

李淨玉挑眉:“你難道只能替他們做到這一步嗎?你不關心他們的死活了嗎?”見紀玉棠抿着唇不答話,李淨玉眸光一轉,極為溫柔的語調像是一陣吹過林梢的風,“還是說,你的心性是涼薄的,不是為了他們,而是為了我才走過來?你篤定我不會害你嗎?”

紀玉棠語調高揚,氣急敗壞道:“你不要自以為是!”她半個人懸在李淨玉的身上,過于接近的距離使得她們溫熱的氣息交纏在一起,紀玉棠的腦袋渾渾噩噩的,嗅到了一抹熟悉的淡香。

李淨玉的語調更是溫柔:“你若想再湊近一點也無妨,我不會怪你。”

紀玉棠猛地回過神,她發現自己幾乎埋首在李淨玉的前胸,不由得心中一悚,她往後一仰,驚疑不定道:“你對我做了什麽?!”正當她準備抽身離去的時候,那跪在椅子上的腿忽地被李淨玉夾住。紀玉棠一臉錯愕,緋色的火雲再也無法抑制,從這頭燃到了另一邊。

李淨玉輕聲道:“我許久沒有見你了。”

紀玉棠皺眉:“你見我幹什麽?”現在被李淨玉掣肘着,她壓根兒不敢胡亂動彈。

李淨玉嗔怪似的望了紀玉棠一眼,慢條斯理道:“自然是喜歡你呀。”

紀玉棠面色燒得更厲害,但是旋即想到了什麽,那股熱潮逐漸地退了下去,她盯着李淨玉道:“什麽時候放人?你當真沒有辦法嗎?你願意屈于人下嗎?”

李淨玉詫異道:“什麽放人?”

紀玉棠惱怒道:“你耍我?!”

李淨玉揉了揉眉心,嘆氣道:“怎麽會呢,你要體諒我的難處,我縱然有心,卻也做不得此事啊。”

紀玉棠:“那你在這裏,是聽從了那些魔修的吩咐嗎?你現在可是各種的聖女,是魔門的魔種,難道真的決定不了此事嗎?”

李淨玉避開了她的視線,輕描淡寫道:“你怎麽這麽天真?在九州,不管魔門還是玄門,都是靠實力說話。你權位在上又如何?你能運使權位嗎?都說太上三宮以各自的傳人為首,可你看太始傳人能夠使喚太始宮掌教嗎?”

紀玉棠語塞,半晌後才道:“那怎麽能一樣?”

李淨玉道:“有什麽不一樣的?”她話鋒倏然一轉,“不過我可以帶你在真羅殿中四處走動。”

紀玉棠眼皮子一跳道:“當真?”

李淨玉點頭道:“自然,不過你也不要做出讓我為難的事情來。要知道此處不比惑心宮,天海魔宗之人雖因我從祖源魔海中出來而尊崇我,卻不代表着他們會敬畏我。”

紀玉棠抿唇。

祖源魔海四個字宛如一道雷鳴落下,将她與李淨玉的這片和諧打散。她隐隐知道了一些事情,天海魔宗以李淨玉為魔種,也就是說未來的李淨玉會逐漸顯化成魔祖。她身上的太上痕跡消散,不就是一個顯兆嗎?雖然她刻意做了堤防,可某些時候仍舊會不自覺地相信李淨玉,但是現在的李淨玉還是之前的那個嗎?

“在想什麽?”李淨玉望向了紀玉棠,漫不經心道。

紀玉棠擰眉,良久後才道:“只會是魔了,對嗎?”

李淨玉深深地望了紀玉棠一眼:“明我真性,萬法歸一。”

真羅殿後殿通往一個小界,是蓄養人種的地界,比之外頭的血腥,裏面的人顯得“其樂融融”,根本沒有身為人種的悲哀和痛苦。他們住在了高大華美的宮殿中,日日都有魔修“供奉”的佳肴,不事生産,只做“富貴閑人”。至于那些被魔修帶出去的“人種”,他們也以為對方去更高層次享受生活,只有無窮無盡的羨慕。

紀玉棠看到此情此景,只有不盡的憤懑與怒意。

她雖應了不做多餘的事情,可哪裏能夠忍得住?在街上抓到了一個人種,便準備将他從小界中帶出去,只是她沒有想到,人種看她的神情就像是看瘋子一樣,甚至吆喝着旁人要将她驅趕出去。

“你、你——”紀玉棠一轉頭,見李淨玉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一顆心更是如置冰窟。

“不是要看看那群春秋天闕的修士嗎?”李淨玉仿佛讀不懂紀玉棠的心緒,慢條斯理地開口道,也不等紀玉棠應聲,上前一步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從小界之中帶離。

玄門修道士對天海魔宗修士而言,比之尋常的人種更為滋補,以往抓到了玄門弟子,他們同樣會食用,可這一回卻只是将人囚困在了某一處。畢竟這幫人是春秋天闕的弟子,身上種有文印。在修士活着的時候,能夠暫時将文印屏蔽去,然而等到對方身亡了,那事情便不可控了。

紀玉棠是一個人進入囚室的,裏頭關押着七個儒門的弟子,其中被單獨鎖在了囚牢裏的人有些眼熟。半晌後,紀玉棠才記起,此人正是過去遇到了塗丹朱,她如今已經修成了金丹,可身上的黴運似乎沒有散去。

“塗道友。”紀玉棠低低地喊了一聲。

閉目冥思的塗丹朱聽到了聲響後驟然睜開了雙眸,她詫異地望着紀玉棠,驚聲道:“紀道友?你怎麽也被捉來了。”

紀玉棠左右觀望了一陣,低語道:“此事不好多說,塗道友,你們只管等待一陣。”

塗丹朱眼神閃了閃,頓時明了,她點了點頭,嘴唇翕動着,卻是無聲的“保重”二字。

許是知道紀玉棠是李淨玉的“戰利品”,就算是魔門修士碰到她,也只敢用眼神在她身上刮一圈,而不敢真正的動手。這段時間,李淨玉還真是大方,帶着她在真羅殿中走動,甚至連大陣之事都不隐瞞,三言兩語解釋給她聽。在這種情況下,紀玉棠不得不懷疑李淨玉的用心,是“暗中相助”還是“誘餌”?

山林中。

顏首夏、沈藻二人一直耐心地等待着紀玉棠的消息,至于沈遼之這位太始弟子,一開始被勸了下來,可過了幾天之後他便忍耐不住了。畢竟他的目的跟顏首夏二人是不同的,他要做的就是誅殺李淨玉。

聯絡法符閃爍着,顏首夏眼中掠過了一抹詫異,畢竟在她們的計劃中,“法符”是不太可能用起的,可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的确是紀玉棠的烙痕。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消息,開口道:“紀師妹傳消息回來了,真羅殿中似乎沒有什麽人駐守,至少殿主不在。還有一張圖紙,這圖案……像是一張陣圖?”

“李淨玉呢?她在不在?”沈遼之詢問道。

沈藻挑眉斜了沈遼之一眼,湊到顏首夏身邊望了一眼,應道:“在。”

沈遼之松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頓了頓,又道,“我已經聯絡了太玄宮的師兄們,不久後他們便會抵達此處了。到時候直接沖向真羅殿!”

“可難保真羅殿中的一切是做給我們看的。”顏首夏沉思半晌,又道,“在卷宗之中幾乎不見殿主離開的情況。可真羅殿殿主行蹤不明,可能是回到魔宗請人了。”玄魔兩道一直在争,可是這個“争”有緩有急,像是先前都是輕緩的,可在這一年,在太元宮宮主前往白骨山被魔門老祖打散化身之後,“針鋒相對”的意味更濃了。

一來是因為太元宮放肆的行事,二來則是因為一千五百年一次的天地大劫要到來了。想要自己存身,就要動手殺去大敵。魔門修士身上的天地承付重,他們不會設法消除,而是通過斬殺玄修化散清氣,以消減天地大勢的侵淩,提升自己的氣數。

顏首夏又道:“不管是不是,我們都要做最壞的打算。”

沈遼之一颔首,了然道:“我明白。”

天光自雲隙間落入,宛如蜃氣一般籠罩着真羅殿的迷霧時時刻刻都在變化更易,讓人難以确定真羅殿的落位。只是一道白龍之影在雲層中顯化,在迷霧之中像是一枚定标。

這是紀玉棠與顏首夏她們定下的暗號。

在看到白龍的時候,顏首夏和沈藻互相對視,紛紛想到了一個人。只是下一刻,她們便心照不宣地将此事壓下,佯裝不曾有這發現。

真羅殿的前廣場。

萬寂伸手将一枚蜃珠抓入掌中。他勾了勾唇,饒有興致道:“祭月竟是連龍族相關的東西都能弄到。”

高滄掀了掀眼皮子,淡漠道:“畢竟她去了一趟北海。”

萬寂“啧”了一聲:“有那道龍影引路,那群人應該能夠找到這裏了吧?說起來這回回宗,可是廢了我好多的功夫,才弄到那張《陰冥萬象圖》。”

高滄沒有接腔,只是內心深處十分不以為然。

以萬寂的身份,多得是替他奔走的人,想要弄到《陰冥萬象圖》,可不用廢太多的氣力,也就是在請人來幫忙時,會付出些許代價。

一刻鐘後。

迷霧之中走出了三道清氣滿盈的身影,萬寂一挑眉,有些意外道:“只有三人嗎?若只是如此,那不是白費了我一番功夫?”

高滄扯了扯嘴角,淡聲道:“未必。”

萬寂哈哈大笑,應道:“是了,玄門嘛,總喜歡藏頭露尾的。”見顏首夏三人的面容逐漸明晰,他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大喝了一聲,便祭出了自己的白骨法相,伸出一只慘白的骷髅手朝着顏首夏他們抓去。高滄見狀也将身形一抖,一團陰火緩緩地漂浮出來。原本有足數的白蒼陰木種,他可以提前一步修成三陰毒火,可惜白蒼陰木種被惑心宮要去了,而之後他的任務落敗,使得他不能兌換足數的寶材,故而白蒼陰火決可駕馭的火停在了“陰火”這個階段。

大殿之中,李淨玉的跟前投映出了一面水鏡,她興致勃勃地望着雙方打鬥的場景,仿佛事情與她無關。紀玉棠極想出去幫襯顏首夏一行人,可眼下這座大殿被封鎖住,她根本沒辦法從中走出。半晌後,她望着李淨玉道:“二對三,你不去幫忙嗎?”

“他們的死活和我有什麽關系?”李淨玉望了紀玉棠一眼,詫異道。

紀玉棠:“……”她忘了,魔門弟子之間沒有任何的情分可言,但是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魔門的一個據點陷落?或許是萬寂那邊有幫襯的魔修吧。這幾日轉了一圈,她知道這座真羅殿清寂得不太正常。果然,不多時,又有三道魔影向着顏首夏他們沖去。

“你以為只有你們有助力嗎?”一道譏诮的笑聲響起,便見滾雷連連震響,連帶着大地一道晃動。卻是太始宮的弟子趕到了此處來。雙方的人數相差不多,修為又都是金丹,鬥起來自然是旗鼓相當,難分上下。眼見着一方有衰落之勢,藏身于暗中的人便會現身——如今魔門、玄門都經歷了幾輪,場上已經由最初的五人變成了近二十人。

金丹已經是摘取到了人仙道果,很多人會選擇居于洞府中修行,故而九州大陸行走最多的其實是築基修士。可現在驟然出現了二十位金丹,已然是玄魔之間力量對撞的一個小高峰。

“太始宮還是下了血本啊。”李淨玉望着水鏡中的人慨然嘆息,與其說他們是針對魔修,倒不如說是沖着自己來的。瞥了面色沉重的紀玉棠一眼,她笑道,“你覺得誰會贏?”

“這還用說,自然是玄門。”紀玉棠冷哼道,不管陣勢如何,她都只有一個答案。

李淨玉又道:“想出去嗎?”

紀玉棠一臉警惕道:“你要做什麽?”

李淨玉聳了聳肩,綻出了一個無辜的笑:“我只是見你擔心罷了。”她打出了一道法訣,那禁鎖的大殿旋即與外頭聯通。紀玉棠盯着李淨玉,半晌後飛掠出了真羅殿,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趕。李淨玉凝視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散後,唇角才溢出了一道幽幽的嘆息。

離開了真羅殿後,紀玉棠并非前往鬥法的那處幫助玄門,而是循着記憶中的方向找尋困鎖玄門修士的囚牢。只是先前跟着李淨玉走,一路順暢,如今她自己一個人,遇到了一層層的陣法。原本打算強行破去大陣的,可腦海中忽地浮現出李淨玉輕描淡寫講解陣法時的場景。片刻後,她試着使用李淨玉所教的法訣應對,那一道道陣門當真被破開了!紀玉棠眼中掠過了一抹喜意,不由得加快了壞去大陣的速度。兩刻鐘後,她終于走到了囚牢之中。

“塗道友!”紀玉棠急促地喊了一聲。

塗丹朱望着紀玉棠,擰眉道:“外面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紀玉棠點了點頭道:“顏師姐、沈師姐以及太玄宮的人過來了。”她雙眸注視着塗丹朱,窺見了她身前的一重法陣,這法陣比外頭的更加繁複難解,在連續掐了數道法訣後,紀玉棠感知自己的神意不停地被抽走,似是要揮霍一空。紀玉棠不想在此刻放棄了,《道德天書》已經被她祭煉成了本命寶器,此刻緩緩地在她的身後顯形,一道道湛然清光如同水流一般滋潤着紀玉棠,她神魂一顫,自那“玄牝之門”中支取更多的道韻。看似過了很久,其實也不過數息,紀玉棠擦了擦額上的汗水,長舒了一口氣。

她望着塗丹朱一行人道:“快走!”

就在她們從囚牢中跑出來的時候,這片天地劇烈地動蕩了起來,九道長河之水自上而下墜落,迸射的水芒化作了綿綿不斷的劍氣,削去了濁煞之氣。

“這、這是——”紀玉棠眼皮子一跳。

“太始沖淵九重劍陣!”大殿前與萬寂纏鬥的沈遼之借着氣浪往後退去,面色發白地望着逐漸形成的大陣。雖然大陣冠以“太始”之名,可在劍陣中的人都會被無差別絞殺!淵兮為萬物之宗,為道之顯,這座大陣以九淵之水為根,靜中生動,是一座綿綿無盡的大道門戶,其顯化的劍芒極難抵禦。只是此處并沒有太始宮弟子,就算有弟子在,以他們之能,也不可能結成太始沖淵陣!難道是她?!可堕魔之人怎麽可能?

作者有話說:

李淨玉:我能有什麽壞心眼呢,就是想一網打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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