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被困在了太始沖淵劍陣中的玄門弟子尚且因那聲聲不斷的劍氣而手忙腳亂, 更不用說萬寂和高滄他們了。劍流如同飛瀑一般垂落,無窮無盡,削殺着動蕩的魔煞之氣, 他們的面色鐵青, 壓根不知道太始傳人藏身在何處。原本的《陰冥萬象圖》是準備用在眼前這群玄門弟子身上, 将他們煉成陰冥萬魔之一,然而此刻卻被要取出用來護身。

《陰冥萬象圖》乃是群魔分化之法, 過往被魔門修士斬殺的玄門弟子俱是被封印在其中, 成為一只兇煞的邪物,他們的面貌與過往沒有半分相似,幻化百端, 鑽出來之後立馬向着劍流沖去。

“這大陣是誰設下的?”顏首夏心驚肉跳的。

沈遼之沉着臉将一枚護身的法箓祭出,垂落的光芒堪堪護住他們一行人。他的視線越過了陣法落在了魔修的《陰冥萬象圖》上,如今魔修煉制的魔頭成為大陣的祭品, 可要是這樣持續下去, 等到劍陣化散了, 那麽他們就會被那張《陰冥萬象圖》吞噬。

“不知道。”沈遼之搖了搖頭,又道,“那群魔頭比我們承受的壓力還要大,趁這時候闖過去!”他們太玄宮弟子的目标是李淨玉, 可直到如今李淨玉都不曾現出身形來, 不知道躲藏在何處,這種情況讓他的心極為不踏實。

囚牢外。

在見到了大陣的演變後,紀玉棠下意識地往前方飛掠,然而被塗丹朱一把扼住了手腕。塗丹朱肅容轉向了紀玉棠, 沉聲道:“那是一座太上殺陣。進去容易出來難了。”

“那該如何?”紀玉棠皺着眉, 心念轉動, 腦海中掠過了一抹靈光,如電光石火般轉瞬即逝,根本無法抓在手中。

塗丹朱深吸了一口氣,對着紀玉棠吩咐道:“紀道友,你先去将人種救出來。”

紀玉棠反問道:“那你呢?”

塗丹朱勾了勾唇,她笑道:“既然他們為我而來,我自不能在這等時候抛下他們。”

紀玉棠還想說什麽,塗丹朱卻推了她一把,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率先飛向了大陣。如果紀玉棠在這個時刻追上去,那“人種”便無人管顧,誰也不知道在大戰之後是生是死。深吸了一口氣,紀玉棠循着記憶中的道路尋找那隐藏的小界之門,只是在抵達的時候,眸中映照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李淨玉。

“你要阻攔嗎?”紀玉棠一點都不意外李淨玉的出現,她冷笑了一聲,開口質問。

李淨玉挑了挑眉道:“我為什麽要阻攔?”她随手打開了小界,淡笑道,“你對太上道的體悟更上一層樓了,連陣法都是一點就通。”

“什麽?”紀玉棠愣神,片刻後靈光浮現,她想通了其中的變機。她瞪着李淨玉,“你教我的不是解陣之法?”

李淨玉眨眼,遲疑道:“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解陣吧?當太始沖淵劍陣壓過了魔門的法陣,那不就相當于陣勢已經解開了嗎?”

“可顏師姐她們還在大陣中!”紀玉棠脫口道。

李淨玉點頭:“是啊。”她旋即展顏一笑,“可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她的确會騰出手收拾天海魔宗的修士,然而玄門的修道士也并非是她的朋友啊。

“你、你——”紀玉棠指着李淨玉,怫然道,“無情!”

李淨玉聞言眸色變深,在紀玉棠要飛入小界的時候,她伸手往前一抓,只見前方煙雲彌漫,遮天蔽日。數息之後,一枚圓形的小球落入了掌中。而在球體被李淨玉抓住後,那道小界之門陡然消失,前方感知不到任何異度空間的存在。

紀玉棠擰眉注視着李淨玉。

李淨玉微笑回望,提起了不相幹的事情:“冉家和太上三宮要你與冉孤竹結親是嗎?”

紀玉棠惱怒道:“這與你有什麽關系?”

李淨玉勾了勾唇,慢條斯理道:“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沒有關系。”将圓球收入了袖中,她作勢要離開這邊。紀玉棠哪裏會讓她就這麽走了,一個箭步沖向前去,一把按住了李淨玉的肩膀,只是她來得及抓住一片布料,在她的大力之下,衣料往下一滑,露出了一個圓潤雪白的肩頭。

李淨玉回眸,她慢悠悠地攏起了衣領,似笑非笑道:“沒想到你這麽急不可耐。”

紀玉棠哪裏會認這句話?一句“抱歉”卡在了喉頭,她滿是羞惱地望着李淨玉,色厲內荏道:“你不能走!”

“為什麽?”李淨玉困惑道,“你我之間,似乎沒有什麽可聊的。”

紀玉棠:“……”半晌後她抿唇道,“你把人種給我。”

李淨玉挑眉道:“那你準備用什麽交換呢?”她轉身凝視紀玉棠,又笑盈盈道,“是用你自己嗎?”

“我與冉家沒有關系,我不會同她成親。”紀玉棠咬牙道。人種在李淨玉手中她不能脫身,可那邊太始沖淵劍陣似乎與她也有關,她不能陪着李淨玉在這裏浪費時間。在回答了李淨玉的困惑後,紀玉棠又道,“你将人種給我,等我将顏師姐她們救出後,我便來找你。”

“這樣啊……”李淨玉故做沉思,片刻後應道,“你立下法誓吧,不然我不信你。”

她還有臉說別人不可信?紀玉棠氣得不輕,不甘不願地發了一個法誓。等到李淨玉将那藏着人種的圓球拿到手後,看也不看李淨玉一眼,便化作了一道遁光離開。李淨玉望着她的背影直嘆氣,雖然說學了布下劍陣之法,算得上是劍陣主人,可她能知道如何調動劍陣嗎?或許會知道的吧?畢竟《道德天書》可是太上根本經呢。

紀玉棠抵達的時候,玄魔雙方都異常狼狽不堪。雖然有法器護持着,可那劍芒源源不斷,來去無形,避免不了被斬上幾道。在這種“衆生皆同”的攻勢下,安然走入陣中、不被劍芒鎖定的紀玉棠就極為紮眼。

“那、那不是祭月的俘虜嗎?祭月呢?難不成祭月出事了?”萬寂狐疑地開口。

高滄先前沒有瞧見紀玉棠,只以為祭月手中有一個長得漂亮的凡人,等看清楚了才驟然間醒悟過來,對着萬寂咬牙道:“那是玄門修士,哪裏是凡人?!”

“紀師妹,你——”顏首夏望着紀玉棠眉眼浮現了幾分喜意,她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念頭,尚未說出口便被沈遼之搶先一步。

“紀道友,這太始沖淵九重劍陣是你布下的?你怎麽會太始陣法?”

要不然,劍陣怎麽不會攻擊她?

“自道書上看到的。”紀玉棠不可能說是李淨玉教的,她的眼中掠過了一道愧疚,她點了點頭,在沈遼之一行人開口之前就補充道:“可我能夠感知到大陣中的動與靜,卻不知如何操控它。”

“無妨。”沈遼之眼前閃爍着異常璀璨的光芒,他的視線越過了紀玉棠,落在對面的那幫魔修身上,又道,“太始沖淵劍陣以九淵之水為根,是動與靜的變化,紀道友,你只需要給我們指明,動靜之變,我們可自行避開那如流水般的劍芒。”

紀玉棠見狀點了點頭,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她不可能再回頭尋找李淨玉。她周身的神意感知着劍陣的變化,幾乎與整個劍陣化為一體。在她的指引下,玄門修士那邊面對的劍流急速減少,已然可以輕松承負。魔修那邊哪會看不出這樣的變化?他們将紀玉棠認定為太始真傳,此刻目标倏然一轉,要将她殺死在陣中!可別說有顏首夏一行玄門弟子護住了紀玉棠,紀玉棠自身也不尋常,輕而易舉地便化開了魔修的攻勢。

“萬寂,你把我們喊過來是為了送死的嗎?”魔修弟子咬牙切齒,紛紛開始後悔,若是不應萬寂之約,他們還快活地在洞府中吃喝享樂呢,現在功勞撈不到,可能還得折在這裏。暗罵了一陣後,又有魔修怒道,“《陰冥萬象圖》只有這樣的效用嗎?萬寂,你還不趕緊動手!”

《陰冥萬象圖》當然不止如此威能,可以萬寂金丹期的修為,再解開一層寶禁,他就壓不住這一件寶器了。他的心中叫苦不疊,在同門的催促下,抹去了最後一層禁制,“萬象歸一”。所謂“陰冥萬象”乃是極陰極煞之物,在歸一之後,顯化出來的不再是那恐怖扭曲的幻象,而是一個被“萬象”從陰冥之地請出的“魔影”。在“魔影”緩緩地現身後,天地仿佛籠罩了一層暗色,驟然變得幽沉晦暗,日光被灰翳遮蔽,唯一的光芒便是魔影手中托舉的一輪“冥月”。

這魔影沒有自主意識,他只會吞化一切,使得天地歸于陰冥。不管是玄門還是魔門的修士,都在他的攻擊範圍內,一時間叫罵聲不絕于耳。

陣中增添了變數,可紀玉棠一行人的目标并沒有改變,魔影固然可怖,然而能夠釋放出這魔影的魔修們更加危險。劍芒飛轉之間,那維持了長時間的平衡終于被打破,濃郁的血腥氣在劍陣之中蔓延,尖利的嚎叫聲如利戟,刺穿天幕。随着第一個魔修的隕落,之後的敗局更是明顯。紀玉棠一行人摧枯拉朽一般解決了魔修,最後将視線定在了那與劍氣相抗衡的魔影身上。

打到了現在其實每個人都精疲力盡了,可如今并不是放松的時刻。沈遼之笑了笑,又道:“現在是我太玄宮一展風采的時候了!”太玄宮以雷法為正,旨在封魔克邪,對付這樣的魔影有極為強勁的手段,只不過這魔影超過了他們的修為層次,好在有太始沖淵劍陣作為牽制。

一個時辰後。

魔影逐漸地虛化,那輪“冥月”猶為慘白,幾乎要散成一團極陰之氣。沈遼之一行人面色煞白,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好在那太始沖淵劍陣的威能也被消去了七七八八,餘下的不成威脅。“諸位道友——”沈遼之啞着嗓子轉向了顏首夏他們,正打算開口,一道湛然的水流自天際沖刷下來,此并非是九淵之水,可與它們的氣息極為相似。沈遼之話音戛然而止,他錯愕地望着那道在大陣中顯化的身影,眼皮子劇烈跳動。

“太始淵天神水”将那即将散去的魔影一卷,盡數收束起來,而那一幅《陰冥萬象圖》也落在了李淨玉的手中,只不過其中的力量耗盡,想要再度恢複,不知道要蘊養多少的時間,煉化多少的魔魂。慢條斯理地收起圖卷,李淨玉居高臨下地望着沈遼之一行人,淺笑道:“多虧諸位替我伏魔。”

沈遼之額上青筋跳動,氣得夠嗆:“你、你——”在玄魔二道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李淨玉都不肯現身,他一度以為李淨玉已經離開了,誰知道她壓根沒将那幫魔修的性命放在心上!對同道尚且如此,那對玄門修士呢?他警惕地望着李淨玉,手上掐訣,可一道雷芒尚未打出,便見清光閃爍,對方已經先行出手!

“小心!”紀玉棠神色一變,接下了李淨玉的攻勢。她将藏着人種的圓球扔給了後方的顏首夏,伸手一抓便祭出了落月之弓,在半空中與李淨玉纏鬥起來。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徹底地消失在衆人的跟前。

遠處。

李淨玉率先罷手,她抱着雙臂,笑吟吟地望着提着落月之弓的紀玉棠,曼聲道:“這麽怕被人發現與我走在一處嗎?”

紀玉棠收起法器,冷哼了一聲道:“與魔修同行難道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嗎?你留下我做什麽?快說!”

李淨玉嘆氣,傷懷道:“你怎麽這般不耐煩?真是讓人傷心。”頓了頓,她又道,“是我留你嗎?不是你主動要與我一起嗎?”

紀玉棠抿唇,她低着頭不去看李淨玉那擾亂神智的面容。

“罷了。”李淨玉幽幽開口,“雖然你不耐煩我,可我仍舊要一心替你着想的。你在運使了道德天言這一法門之後,氣力散盡,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你想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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