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莽撞
他們和李棋約的時間是晚自習之後,到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三十了。
小培訓班叫老王的歌,聽着挺有格調,但小也是真的很小,一副随時要倒閉的樣子,店內的樂器大部分都很陳舊,不知歷經了幾代人的手,開在七裏坡這條煙火氣很重的小街有些格格不入。
其他書店、小飯館、零貨店都趁着下自習這會燈火通明,只有培訓班裏面黑壓壓的。
聞闊他們進去的時候,正撞上一個拎着車鑰匙打算走的中年男人。
他個子又高又瘦,像一個人形電線杆,顴骨也比一般人高點,面相很兇,但說話卻挺溫柔,瞧着他們要進去,讓了一下說道:“找李棋的是吧,人在二樓,設備都開着呢,你們走的時候記得斷電就行。”
“電線杆”笑了笑,又補充了一句:“電費太貴。”
說完他就走到了街邊一個小電驢旁邊,插上了車鑰匙,臨走前往嘴裏叼了根煙,揚聲道:“有問題讓李棋微信上問我,着急的話直接打電話。”
聞闊接觸到他的視線,只來得及說聲“謝謝”,人就已經消失在了街道的轉角處。
“這是培訓班的老板?”聞闊問道。
趙嘉許:“是,這培訓班還有個女老師,兩人應該是夫妻,不過好像很久沒有見到那個老師了。”
聞闊點了點頭。
江裴知朝老板消失的街口瞥了一眼,沒說話。
二樓是個挺寬敞的小平層,一半堆了些雜物,一半是個隔開的小房間,裏面放置着一張床,床單被罩都很幹淨,像是一直有人住的樣子。
床對面有一臺曲面屏電腦,桌臺右上角連着音響,混亂纏繞的線從後方繞過,連通桌臺下各種各樣的設備。
這是一個不怎麽專業的個人“錄音棚”。
李棋正抱着把木吉他在一個高腳凳上坐着,看見他們來了,卻沒好意思主動說話,最開始是他腦子抽了突然說不錄了,趙嘉許罵了他幾句他才慢慢想通,憑什麽不錄,誰都有資格說不錄,就他沒資格。
Advertisement
當時求爺爺告奶奶地讓聞闊給錄歌,還是他江爺幫忙才同意的,人辛苦練了這麽久,說不錄就不錄不僅是不尊重他自己,更是浪費別人的時間。
他想,就算不能報節目又怎麽樣,大不了就不上臺唱,又不是什麽天塌下來的大事。
李棋望着他們幾個人,欲言又止。
而江裴知只打量了環境一眼,便走了過去,他語氣很自然:“半個小時能錄完麽?再晚聞闊回家不方便。”
李棋立馬就站了起來,好像這句話是什麽肯定一樣,剛才那些別扭都一掃而空了,他認真道:“錄得完,小瑕疵都可以後期修。”
“這麽牛?你修?啥時候學會的?”
李棋:“當然不是我,我就打個下手,是我哥們給修。”
趙嘉許來之前電話裏語氣都挺沖,感覺能随時打一架似的,但見着人就沒脾氣了,幾個人都心照不宣沒提起不愉快的話題,聞闊拖着剛才李棋坐過的凳子到電腦旁,看他操作着打開了一個軟件。
“對着這個麥唱就行,耳機裏有伴奏,你們熟悉一下,等下開始錄的時候直接點這個地方。”大概介紹了一下,他就想拉着趙嘉許出房間,趙嘉許還不願意,嚎着想聽他江爺聞哥唱歌,被李棋扣着脖子就拖出去了。
“人多雜音就多,給後期留點頭發吧。”
趙嘉許這才作罷。
聞闊先戴上了耳機,大概聽了下節奏,江裴知站在他凳子旁邊,捏着一沓紙在熟悉歌詞。
聽了一遍後,感覺差不多了,聞闊把耳機遞給江裴知,沒想到江裴知沒打算接,只彎腰把頭遞了過來,意思很明顯,讓聞闊替他戴上。
“你沒手是吧?”
“拿着歌詞呢。”
聞闊:“……”
看着近在眼前的臉,聞闊突然覺得坐着的那個凳子好像紮了針,他朝後挪了下,拉開黑色的頭戴式耳機。
江裴知眼神本來看着歌詞,注意到他的動作撩了下眼皮。
“怎麽了?”
聞闊把耳機給他戴上,收回手:“沒什麽,給我看看歌詞。”
江裴知就着這個姿勢,把歌詞往低放了放。
兩人又看了五分鐘左右,就打開了電腦上的錄制按鈕,這首歌他們其實已經很熟悉了,配合也非常默契,從開始到錄完前後不過幾分鐘。
李棋進來後聽了一遍,有幾處不太好處理卡頓又讓他們錄了一次,其他接近完美。
他眨了眨眼,眼眶又有些熱:“其實上不上臺都無所謂,這首歌能以這樣一種形式完美呈現出來我就很滿足了。”
趙嘉許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棋:“真的,大不了就當成一個回憶,況且我最開始寫的時候根本沒想這麽多,怎麽說我都不算遺憾……”
“胡扯。”
聞闊長腿劃着凳子,道:“怎麽就不算遺憾,要放在我身上,以後想起來腸子都能悔青。”
李棋頓住了,江裴知看着他,突然說道:“我覺得聞闊說得對,錯過喜歡的人或事,是我我也會遺憾。”
趙嘉許瞪着眼:“你倆啥時候還對了臺詞?居然不告訴我?”他撐着李棋的肩膀:“不過我也認同聞哥說的話,放我身上我也遺憾,為啥不遺憾?本來能把自己的作品送上臺讓更多人看到,現在送不上去了,放誰身上不遺憾啊。”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說了一通,李棋突然就憋屈了起來。
對啊,放誰身上不遺憾?
他本來能順理成章讓這首歌在元旦晚會上留下一點痕跡,現在被摁了回來,別說遺憾了,他火都上來了,憋屈地罵了無數次學校做出的破決定。
聞闊食指彎着,勾着耳機繞了兩圈:“說實話,我還挺想上臺唱的,前兩年一次都沒參加,風頭都讓其他班搶走了,啧。”
趙嘉許:“說起來這個!聞哥,你前兩年沒參加把好多人都傷心壞了,高二元旦晚會那段時間天天都有人來咱班打探消息,你今年要是悄悄加個節目,那肯定是直接炸場啊!”
聞闊笑着指了下江裴知:“加上他呢?”
趙嘉許:“超級加倍!”
“我也覺得。”
他看向江裴知,像是在征求意見,又像是在得意地炫耀,眉眼帶着笑意。
江裴知:“我也很期待。”
李棋看着他們幾個,突然狠狠擦了下鼻子,扭開頭:“我……”
“你什麽你?要不要試試?有這個膽子麽?”聞闊單腳點着地。
“你他媽別跟我說你慫了,你今天敢慫我能笑到你入土為止。”趙嘉許伸出胳膊勒住李棋的脖子,笑罵道。
李棋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試!”
“明天就排,說話算話,一班壓軸,這帥我們耍定了。”聞闊。
“到時候拖住劉大眼啥都好說,負責元旦晚會的同學我去溝通!一句話,搞不搞?!”趙嘉許說。
“搞!”李棋聲音揚起:“必須要搞!憑什麽不搞!誰慫誰是狗!”
李棋個子也将近183,平時還挺穩重的一Alpha這會眼角挂着眼淚,被激得就差站上凳子喊口號了。
趙嘉許抱着肚子在那狂笑,聞闊和江裴知也勾着唇角,李棋後知後覺又丢了回人,但卻再沒有不好意思,其他人笑,他也跟着笑。
他想,他們不知道未經學校允許擅自加了壓軸節目會怎麽樣,但他們知道,如果錯過這次機會,他一定會遺憾。
就這樣吧,反正人活一輩子,本來也沖動不了幾次,把僅有的幾次按捺不住的莽撞放在十七歲這年,無疑是最正确的選擇。
這天過後,李棋快馬加鞭找人把後期混響做好,demo很快就出來了。
不過十一月十號這天,比起一個多月以後的元旦晚會,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聞闊先想起來的,但是趙嘉許先提的這個話題,他們幾個玩得好的有個小群,晚上聞闊回了家,正靠着椅子刷題,趙嘉許突然發了條消息問他是不是快過生日了。
李棋:
是十二月十一,又不是十一月十二,還有一個多月呢。
聞闊看着消息一個激靈。
李棋話說的是沒錯,他十二月十一日才過生日,但十一月十二日也挺特殊,因為江裴知十一月十二日過生日。
他之所以記得清楚就是因為他倆月份和日子倒了一下,一個12.11,一個11.12,正好差一天滿一個月。
聞闊沒在群裏說,而是悄悄把除了江裴知以外的幾個人又拉了個群。
A FIRST:
江裴知還有兩天過生日,11.12,大家暢所欲言。
李棋:
!!!!!!
趙嘉許:
!!!!!!
段飛:
一覺醒來,發生了什麽!
A FIRST:
?幹嘛
李棋:
不是,主要是你不說,我們都默認江爺這種挂比大佬不過生日的,生日這詞太俗了,很難放到一起。
聞闊看着這條消息嘴角抽了抽。
A FIRST:
那我很俗?
李棋:
絕對不俗!我們現在就讨論一下怎麽給江爺搞個成人禮party!
趙嘉許:
成人禮!各位爸爸,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聞闊直覺他沒憋好屁,果然,下一秒趙嘉許就平地炸了個雷。
趙嘉許:
我看網上不都說,成人禮這天要破處麽?
聞闊:“……”
去你媽的。
群聊消息顯示:趙嘉許被踢出群聊。
作者有話要說:
踢出群聊。
再說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