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宴席
因為前一日雲遙雷厲風行的舉動, 府中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厲害,第二日老老實實的。
簡單處理完府中的事務,聽說武安侯在府中, 雲遙便想着把單子給武安侯看看。
這時,姜氏匆匆過來了。
雲遙再次發現了姜氏的異常, 猜測許是跟那個曹氏給的女子有關。心中納悶兒那女子究竟做了何事能讓姜氏這般不淡定。聽說曹氏也不是第一次給謝大郎院子裏塞人了, 姜氏以前可沒這麽大的反應。
再過幾日就是侯府宴席,對于姜氏來說應是大事, 還是喜事, 怎得也不見笑容。
只是旁人的事情她終究不好太過多問。
“大嫂,你可整理好了需要宴請的賓客名單?”雲遙問。
既然是慶祝謝大郎中了文試, 那必然要請他們夫婦二人相熟之人。有些人不在侯府常來往的名單上, 需要他們單獨列出來。
姜氏調整好狀态, 道:“嗯, 已經整理好了。”
雲遙點頭:“那就好, 一會兒讓嬷嬷們把這兩份賓客名單拿給父親看一看。”
姜氏有些疑惑, 問:“為何給父親看而不是給母親看?”
雲遙随意說道:“哦, 我聽說父親正好在府上, 給他看還是給母親看都是一樣的, 再說了大哥要入朝為官了, 要宴請哪些人還是給父親看一看比較妥帖。”
為何不給曹氏看,那是因為雲遙讨厭曹氏,煩她老是找麻煩,也不想跟她扯皮。倒不如直接給武安侯看, 雖然二人單獨見面不方便, 但可以讓嬷嬷去, 能省不少事。
姜氏微微一怔, 面上神情有異。
“大嫂,大嫂……”
雲遙喚了幾聲姜氏都沒什麽反應,她用手在姜氏面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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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回過神來,道:“啊?抱歉,二弟妹,我剛剛想到了別的事情。你剛剛說什麽?”
雲遙想,看來姜氏身上發生的事情還挺重的,不然她不會這般失态。
“我說你帶名單了沒有,我一會兒讓人給父親送過去。”
姜氏道:“沒有,在我屋裏放着,我這就讓人去拿。”
說着,姜氏吩咐身邊的侍女回去拿了。
姜氏好歹幫過她,雲遙實在是不忍心看她這般,于是多嘴問了一句:“大嫂可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姜氏看着雲遙,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這件事她不知該如何說。
雲遙握着姜氏的手,貼心地道:“沒關系,大嫂要是不想說就不說。不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開口便是。”
姜氏想了想,還是想跟雲遙說了。
主要是她心裏有了個想法,但不知可行不可行,需要人鼓勵。
屏退了左右後,姜氏把事情給雲遙說了說。
“……婆母給了個丫鬟,小紅,相公文試之前她日日去書房打擾相公讀書……後來我把她關了起來……後來她吵着鬧着去找婆母告狀……昨兒我把她放出來了,她答應不告訴婆母,我也答應讓她做姨娘……誰知她今早就又攔了相公,相公出門險些遲了。”
雲遙蹙了蹙眉。
這曹氏給的人果然都不是省心的。
不過,小紅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呢,好像謝大郎身邊有個紅姨娘。那紅姨娘後來跟謝大郎和姜氏一同去了任上,還害的姜氏小産了。後來姜氏的母親來侯府鬧,那時才把她發賣了。
只是沒想到在謝大郎文試之前曹氏就給他了。
她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麽,腦子裏卻閃過一些畫面,她忽然想起來了,紅姨娘不就是昨日見着的那個女子麽,她就說麽,怎麽有些眼熟。
“我想着,此事能不能跟公爹說一說……”
姜氏見識到了雲遙的手段,借公爹來對付婆母,每次都成功了。那她是不是也能跟公爹說一說,正好今日有個好機會。
“我也不是善妒,若她是個好的,只要不阻礙相公的前程,心地善良,給丈夫便罷了。可她時常耽誤相公,還想……還想給他下藥,今日她還罵了源哥兒,我實在是忍不了了。”
竟這般過分!
雲遙聽着都氣了。
“怎麽不能告訴父親,當然可以告訴父親。”
得到了雲遙的肯定,姜氏猶猶豫豫說道:“一會兒……一會兒二弟妹能不能陪我一同去?你放心,此事定不會牽扯到你,我是怕一個人去見父親不合适。”
雲遙想了想,道:“好。一會兒不讓桂嬷嬷去送單子了,咱們一同去。”
姜氏點了點頭。
雲遙和姜氏過去時朱大管事正好也在。
武安侯看到兩位兒媳,笑着誇了一句:“昨日廚房做的席面不錯,你們安排得很合适。”
他雖知是二兒媳的功勞,但畢竟是兩個兒媳一起管家,他把兩個都誇了。
姜氏是個實在人,立馬就坦言此事是雲遙一人為之。
武安侯笑了笑,道:“你最近把老大照顧得很周到,他能考中少不了你的照顧。”
這話說到了姜氏的心坎兒上,她對即将要說的事又多了幾分信心。
幾人說着話,雲遙把賓客單子遞給了朱大管事,朱大管事又給了武安侯。
武安侯看到單子愣了一下,笑着問:“這是老二寫的吧?”
雲遙沒想到武安侯認識謝彥逍的字,她倒是忽略了這個問題,頓時神色微赧,編了個謊話:“嗯,昨日傷了手,世子見我寫字不順,替我寫了後面的。”
武安侯看着賓客單子點點頭,道:“嗯,看得出來,前面兩列是你寫的,後面是他寫的。”
對于兒子幫兒媳寫賓客單子一事武安侯倒沒有什麽不滿,反倒是非常欣慰。家和萬事興,兒子兒媳夫妻和睦才是旺家之相。
“你這字也是他教的吧?看得出來他字的影子。”武安侯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聞言,雲遙微微一怔。
她忽然明白昨日謝彥逍為何問了兩遍她的字是誰教的了。原來他看出來她的字寫得像他的字。只是,教她寫字之人是前世的謝彥逍并非今生的謝彥逍。
看着武安侯滿含笑意的眼神,雲遙笑了笑沒說話,倒像是默認了此事。
武安侯笑着說:“嗯,既然老二看過了,那當是沒什麽問題,按這個單子來便好。”
“是。”雲遙接過來單子,看了姜氏一眼,先退出去了。
有朱大管事在場,就不需要她留在這裏了,她在這裏姜氏有些話反倒是不好說。
雲遙也沒走遠,就在院子裏的亭子裏坐着等姜氏。
約摸兩刻鐘左右,姜氏紅着眼睛出來了。
雲遙什麽也沒問,兩個人朝着後院走去。
武安侯辦事雷厲風行,還未到午飯時,春杏便過來與雲遙說,姜氏院中的小紅被朱大管事帶走了。
因着管家,雲遙倒也聽說了正院那邊的動靜。聽說正院那邊又發了脾氣,灑掃的倒了一盆子碎茶碗。
雲遙想,她是不是該開個陶瓷鋪子,專門賣給曹氏茶碗茶壺,說不定還能小賺一筆。
“這幾日可小心仔細些,盯緊了正院那邊的動靜,免得搞砸了差事。”
曹氏顯然心情不好,不知會不會再搞什麽幺蛾子,破壞宴席。前世她獨自辦宴席時,她可沒少找茬。
第二日再見着姜氏時,她的氣色比昨日好了許多。
處理完事情,姜氏握着雲遙的手,說道:“多謝二弟妹!”
雲遙笑了笑,道:“這事兒我可沒幫上什麽忙。”
姜氏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道:“不,你幫了大忙了。”
雲遙不解。昨日是姜氏自己做的決定,事情也是她一個人去做的,自己頂多是陪着她去了前院書房,其他的事可是一件沒做。
“從前我只會逆來順受,婆母說什麽便是什麽,從來不敢違抗。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敢說一個不字。這幾個月我從你身上學到了許多。”
雲遙微怔。
姜氏抿了抿唇,道:“也不怕二弟妹笑話,其實一開始我對你反抗母親的做法是有些不贊同的,但同時也很羨慕。後來我卻非常佩服你。你敢做敢說,遇到不平便要反抗。”
雲遙沒想到姜氏竟是受了自己的啓發。
姜氏若是知曉她這般做法救了她未來肚子裏的孩子,不知是何想法。
“昨日的事情夫君也是支持我的,即便是婆母再找什麽麻煩,只要我們夫妻同心,定能度過難關。”姜氏道。
雲遙道:“大嫂能這樣想就對了!人活一世,委曲求全是一世,痛痛快快是一世。總不能次次都委屈自己成全旁人。”
姜氏笑着點了點頭。
不過,讓雲遙意外的是,姜氏去武安侯那裏狀告曹氏一事帶來了一些驚喜。比如,曹氏那邊這幾日老實得很,稱病沒出門,也沒再惹麻煩。想來曹氏應是被武安侯警告了,此時焦頭爛額,沒工夫找她的茬。
又過了幾日,到了宴席那一日。
這麽重要的日子曹氏自然不可能再稱病了,她早早便起床,把自己收拾得整齊端正,讓人絲毫瞧不出來病容。
“老二媳婦兒,一切可都安排妥當了?”
雲遙垂眸,道:“都安排好了。”
曹氏道:“嗯,今日可不能出了什麽差錯,若是有什麽差錯,全京城都會笑話咱們侯府的。”
“謹遵母親教誨。”說完,雲遙道,“母親若是無事我便去忙了。”
曹氏瞥了雲遙一眼,道:“去吧。”
曹氏這幾日沒找茬,一來是心情不好,二來是覺得雲遙辦不好此事,想看她的笑話。
雲遙最近幾次宴席可沒少惹事,今日也未必能素淨。
曹氏是盼着宴席會出些事兒,可讓她失望的事,這宴席辦得漂漂亮亮的,一直到飯前都沒出任何的差錯,不僅如此,各個府中的婦人聽說是雲遙辦得宴席,還誇了幾句。
“世子夫人不愧是長公主的女兒,辦事有長公主的風範!”
“可不是麽,我剛剛瞧着她待人接物甚是有禮大方。遠遠瞧着倒是跟長公主有幾分相像。”
不知從何時起,這京城的風向竟是慢慢變了。
短短數月,竟有不少人昧着良心誇贊她那不懂規矩的兒媳。
曹氏握緊了手中的帕子,面上有些不好看。
有那和曹氏相熟之人瞥見曹氏的神色,連忙說道:“還是侯夫人會教養兒媳,從前世子夫人是什麽樣子大家都清楚,如今卻是大方得體,侯夫人費心了。”
其他人也誇了曹氏幾句。
即便是聽人誇贊,曹氏心裏也很不舒服。她說了幾句,結果衆人對雲遙的态度卻不像從前那般诋毀了。她一人無法說得過那麽多人,況且有些話她也不好明說,只能聽人誇雲遙。
此刻謝彥逍正在外院中。
今日太子和四皇子都來了,就連謙王和康王也來了。這幾人為何來,一來是看在了武安侯的面子上,二來是因為——
此刻站在他們對面之人便是文試頭名,顧勉。
顧勉是今年文試第一,不過,文試第一并沒那麽稀奇,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得皇上器重。自從他中了頭名,這幾日一直随侍在皇上身側。單就這一點,就值得諸位皇子拉攏。
即便是面對幾位皇子,顧勉依舊能從容應對,不卑不亢。
謝彥逍跟人說完話,朝着那一群人走去。
“見過太子、謙王、康王、四皇子。”
“彥逍何必多禮,快快請起。”太子笑着說道。
謝彥逍行完禮,顧勉朝着他行禮:“見過世子!”
謝彥逍看了一眼顧勉。他發現中了文試頭名後,顧勉似乎比從前更加精神了。
“顧大人有禮了。”
四皇子看着這二人,笑着道:“彥逍,我今日方知顧大人是表妹的養兄,沒想到你們竟還有這一層關系。”
謝彥逍道:“我也是最近才知曉的。”
幾人說了幾句話,謝彥逍便道:“我家夫人多日未見兄長,想見一見顧大人,不知太子和諸位王爺可與顧大人說完政事了嗎?”
幾位皇子面色立馬變了變。
太子率先反應過來,笑着說:“彥逍這是什麽話,孤找顧大人能有什麽正事,只不過是仰慕顧大人的才華,過來與他閑聊幾句罷了。”
其他人也道:“正是如此。”
如今顧勉可是皇上身邊的人,他們這些皇子們可不敢在明面上深交,更不能與他談論政事,若是被父皇知曉了可不得了。
“那我便帶顧大人離開了。”
“彥逍請便。”
謝彥逍和顧勉朝着幾位皇子行禮,二人一同離開了。
待走到偏僻無人處,顧勉朝着謝彥逍鞠躬行禮,他正欲說話,似是瞥到了什麽,微微一怔。
謝彥逍自然看到了顧勉的變化。
“多謝世子解圍。”
說完,顧勉站直了身子。
他不是不懂,剛剛謝彥逍是為他解圍。
謝彥逍看了一眼鞋子,道:“這是阿遙做的,她許久未做鞋子,生疏了,讓兄長看笑話了。”
顧勉聽着謝彥逍的稱呼,看了他一眼,道:“阿遙的手藝一向好,只是不常給人做,可見世子在她心中非同一般。”
這話謝彥逍聽得很是熨帖。
“我們畢竟是夫妻。”
顧勉笑了笑,道:“世子既然喚我一聲阿兄,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兄長請說。”
“既是夫妻,還望世子多看顧阿遙,我就這一個妹妹,希望她萬事順遂。”
謝彥逍眼眸微動,道:“這是自然。”
兩人眼神撞到了一起,誰都沒說話。
這時,秋武出聲打斷了二人。
“世子,夫人來了。”
“嗯,請夫人去偏廳,就說我跟顧公子馬上到。”
“是。”
聞言,顧勉眼神溫和了許多:“多謝世子。”
他知道,這是謝彥逍特意為他們兄妹二人安排的見面,不然他今日也難見到妹妹。
“兄長請!”
“世子請!”
雲遙聽說謝彥逍喚她來前院,她本不想來的,後院馬上要開席了,還有一大堆事要忙。等到了之後,聽說兄長也要來,立馬變得歡喜。
她剛坐下,沒過多久,謝彥逍和兄長就一起過來了。
看到兄長,雲遙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都好幾日沒見着兄長了。如今兄長被授予官職,她要見他就更難了。
“哥哥!”
“阿遙。”
謝彥逍看着雲遙臉上的笑,心裏悶悶的,但還是說道:“我還有事,兄長和阿遙好好說話吧。”
說完,便離開了。
雲遙瞥了一眼謝彥逍的背影,心想這人今日怎麽回事,竟開始說起了人話。
不過,此刻還是多與兄長說說話才是。
“哥哥最近可好,我都好些日子沒見着你了。”雲遙委屈巴巴地說道。
顧勉打量了一下妹妹的神色,見她臉色比上次見時好了些,心裏松了幾分。
“都挺好的,如今我日日在宮中随侍皇上,倒是不方便與你相見了。”
雲遙也明白這一點的。不過,只要哥哥前途光明,少見一面也沒什麽。
“哥哥在宮裏一定要萬事小心。”雲遙道。
顧勉道:“嗯,阿遙不必擔心,我心中有數。”
雲遙想到兄長前世的結局,抿了抿唇,小聲道:“那幾位皇子沒一個好的,就連皇——”
話未說完就被顧勉打斷了。
“慎言!”
雲遙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閉上了。總歸離前世兄長去世還有四五年的時間,可以慢慢找出來害他的兇手,即便是找不出來也要讓兄長避開。
“知道了,總之兄長一定要小心,千萬別輕易相信任何人,也要多看看有沒有想要害你之人。”
瞧着雲遙認真的為他擔憂的神色,顧勉忍不住揉了揉雲遙的頭發,道:“我家阿遙長大了,知曉關心兄長了。”
雲遙道:“哥,我認真的!”
顧勉笑了笑,道:“知道了,哥哥定會保護好自己的。”
兩人又說起了其他事情,多半都是雲遙在說,顧勉在認真聽。
不多時,春杏便過來催了。後院要開席了,雲遙得去看着。
臨走時,顧勉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句:“我瞧着世子不像是無心之人,倒是挺關心你的。他出門在外,你也莫要捉弄他。”
雲遙不解:“啊?我何時捉弄他了?”
謝彥逍整日裏一張臭臉,嚴肅得不得了,心思又缜密,她即便是想捉弄他也未必能成功啊。
顧勉道:“你給他做的鞋子我瞧着針腳不如以前細密,想來是你故意為之吧。”
雲遙更是詫異,她何時給謝彥逍做鞋子,她只給兄長做過一雙啊。
春杏倒是聽懂了,她看了雲遙一眼。
雲遙看到了春杏的眼神,知曉這裏面定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便道:“知道啦。”
“嗯,去忙吧。”
雲遙出來後,看向了春杏。
春杏連忙跟她解釋了一番:“那日沒瞧見鞋子,想來是被世子拿走扔掉了。嬷嬷怕您因此事再跟世子再發生争執,就沒跟您說。只是沒想到世子不僅沒扔,竟然還穿上了。”
莫說春杏沒想到了,雲遙也沒料到謝彥逍竟然會穿那雙鞋子。
她怎麽就這麽不信呢。
認識他幾年,他何時這般不講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