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慎言

第二日, 雲遙收到了言天師的信,恰好她也有問題要問他。

過了兩日,兩人在道觀相見了。

兩人看了對方一眼, 同時開口了。

“謝彥逍最近在做什麽?”

“你夫君最近在做什麽?”

接着又同時沉默了。

雲遙先開了口:“看來你也不知道。”

言天師道:“你要是問我別的事情便也罷了。你夫君那個人深不可測,你是他夫人都不知道, 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那你知道什麽?”

“頂多知道皇上的行蹤。”

然後兩人就皇上的事情展開了一番沒有任何營養價值的讨論。

比如。

“皇上最近愈發迷戀我煉制的丹藥了。”

“哦, 你那煉丹爐沒毛病吧?可別再傷到我哥了。”

“放心,煉丹我可是專業的, 這次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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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

言天師:“皇上看起來越發年輕了, 他都不常去後宮了,說後宮中的女人都太老了。”

雲遙:“……”

雲遙聽了一腦子沒用的八卦回府了, 言天師講了一肚子沒用的八卦回宮了。

剛一進宮, 言天師就覺得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他四處看了看, 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謝彥逍。

怎麽形容謝彥逍的眼神呢, 如刀一般。

言天師心裏一顫, 遠遠躲開了。

然而, 謝彥逍卻不像顧勉那般當他是空氣, 他直接堵住了言天師的路。

“天師又出宮了?”謝彥逍問。

語氣就像是問吃了沒, 今兒天氣不錯一般平淡,絲毫聽不出來怒氣。可不知為何,言天師就是覺得他生氣了,心肝一顫。

不過, 他面上倒是一派平靜, 語氣和緩地說道:“貧道剛去了一趟道觀。”

謝彥逍不說話, 就這麽盯着言天師。

言天師後背都濕了, 甚至連自己埋在哪裏都想好了。

電光石火之中,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言天師毫不客氣出賣了雲遙。

“是郡主約的我!”

說完這話,只見謝彥逍臉色更黑了。

言天師忙道:“郡主頗為關心世子,特意向我打聽世子的行蹤。”

謝彥逍的神色終于好看了些。

倒不是他信了言天師的話,而是這兩日雲遙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上去像是有話要說,但卻沒說出來。

見狀,言天師終于松了一口氣。

臨走前,他看了一眼冬劍,決定賣給謝彥逍一個人情。

“我瞧着這位大人印堂發黑,近幾月怕是會有血光之災,行事要多注意些。”

謝彥逍看向言天師的眼神充滿深思。

夢裏的冬劍的确在幾年後死在了鎮北将軍的手中。只是,夢中的事情和現實中的時間線并非一致,有很多事情在夢裏是幾年後發生的,但在現在已經發生了,所以冬劍被殺一事也未必不會在近幾個月發生。

他一直覺得言天師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騙子,沒想到竟然能看出來冬劍的命數,難不成他真的懂面相?

言天師見上到謝彥逍,下到他那兩個随從沒有一個人對他的話有反應,再次強調:“世子,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他好不容易大發善心透露了一絲天機,結果對方卻絲毫不領情。

謝彥逍盯着言天師看了片刻,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謊,倒像是一副極為認真的模樣。沉默片刻,再次開口:“雖說天師是方外之人,但若是夫人未曾主動約天師,天師還是不要再見我家夫人了。”

也就是說昭慧郡主主動約他的話他可以去,但他不可以主動約郡主?

言天師面上露出來尴尬的笑容,忙說:“一定一定,我記住了。”

看着謝彥逍離去的背影,言天師松了一口氣。

他怎麽覺得這位世子好像比從前多了些人情味兒。

雲遙回府後,桂嬷嬷進出裏間時,看着坐在榻上看書的雲遙,欲言又止。

數次之後,雲遙看向了桂嬷嬷。

“嬷嬷有話便直說吧,你這般我心裏有些不安。”

桂嬷嬷遲疑了一下,道:“夫人,其實世子待您挺好的。”

雲遙淡淡道:“還行吧。”

作為侯府世子夫人,謝彥逍在外面的确給她面子,回到府中倒也沒像曹氏和周氏一般欺負她。但若是說“好”,那倒也不至于,作為一個丈夫,他并不合格。

瞧着雲遙的神色,桂嬷嬷猜到她心中所想,慢慢說出來自己的看法。

“您想想看,當初侯夫人為何突然被侯爺禁足了?而且還沒說是為何。”

雲遙沒說話。

“還有,三少爺被誰打了,三少爺和四少爺他們二人為何會被送去軍營。”

雲遙依舊沒說話。

“平日裏也能看得出來,世子非常在意夫人。”

不管桂嬷嬷說什麽,雲遙都沒發表自己的看法,不過,她心中還是泛起了漣漪。

其實還有很多事情桂嬷嬷并不知曉。比如,曹三郎的事情提前了,再比如文昌侯府的事情,比如簡國公府和兵部尚書府的事情……而這些都少都與她有關。

不會都是謝彥逍為她幹的吧?

晚上,謝彥逍不到亥時就回了內宅,他也不說話,就坐在榻上默默喝茶。

雲遙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以為他有事要說,等了片刻不見他開口,便又自顧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等她做完事沐浴完從浴房出來,謝彥逍仍舊坐在榻上喝茶。

難道是有心事?雲遙心中猜測着。

雲遙上床後,過了片刻謝彥逍也上床了。

雲遙一時沒睡着,然後她發現謝彥逍似乎也沒睡着。不如,聊聊天?

可巧的是,她還沒開口,謝彥逍先開口了。

“我最近有些忙,可能沒辦法日日按時回府,也可能不來內宅。和我在一處的都是男子,你莫要相信旁人的話。”

雲遙仔細琢磨了一下這番話。謝彥逍的意思是,她信了旁人的話,以為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她張了張口,剛想反駁,然而卻忽然想到了前世。

前世,她的确懷疑過謝彥逍在外面有了女人,或者說懷疑他一直鐘情于蘇雲婉。不過,也不僅僅是這一點疑惑,她也好奇他究竟在外面做什麽。

前世牽着比例占比重,後者輕。

如今卻是相反了。

“你在忙什麽?”雲遙還是問出了口。

謝彥逍沉默了。

她記得他曾說過自己并未站在四皇子那邊,從前世看他也沒有站在太子那邊,難道是康王,亦或者是慎王?可這二人如今在朝堂并沒有什麽威望。

如今看來,他現在倒像是一個保持中立之人了。

雲遙知曉她不該問,可她實在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好奇,謝彥逍越沉默,她便越發好奇。她轉過身,湊近了謝彥逍,看着他的眼睛,輕聲問:“兵部尚書府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謝彥逍也望向了雲遙的眼睛,看着這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他承認了:“是。”

雲遙眼睛瞬間瞪大了。想到白日裏桂嬷嬷說過的話,她又湊得更近了些,問:“不會是為了我吧?”

聲音裏有着濃濃的激動和期待。

難道謝彥逍真的在默默為她做什麽事?

看着這一雙眼睛,謝彥逍很想回答是,但他卻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人。

“也不全是。”

有些事情的确是因為夫人提前了,但卻并非全然為她。

雲遙:……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雲遙平躺回去後,心中的疑惑仍舊沒能解決,她繼續問了一句:“那你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

謝彥逍沉默了。

雲遙也沒再追問。結果,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謝彥逍又開口了。

“大歷邊境不穩,最近幾年時常被鄰國騷擾,根本原因是兵力不足。然而,大歷的人數卻是鄰國的數倍。每年朝廷撥的軍饷有很多,可前線将士用的武器卻是最劣質的,穿的铠甲也如紙糊的一般。許多将士甚至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凍死在邊疆了。”

說這番話時,謝彥逍語氣中有說不出來的憤怒。

謝彥逍說的這些問題雲遙都知道。

她還知道整個大歷朝堂上從上到下都爛透了。

又何止是兵部?

在前世,她成親五年後,這些問題漸漸開始爆發了。想到那兩年的昏暗,雲遙道:“這樣說的話,戶部豈不是也有問題?那些撥下來的軍饷也未必全都進了兵部的錢袋子裏。”

她記得戶部官員也會相繼落馬,查抄出來的銀子讓人瞠目結舌。

“還有吏部,吏部是如何選拔這些官員的?”雲遙又道。

謝彥逍側頭看向雲遙。

雲遙想了一圈,卻發現整個朝廷都爛透了,沒有一處是幹淨的。說到底,是她那個成日沉迷于煉丹的舅舅的過錯。

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過,他也活不了幾年了。

“可惜太子不是個好的,瑾王也是個草包,康王心狠手辣,慎王好色成性……”

雲遙細數了幾位皇室繼承者,發現沒一個好的。說來說去,最有可能登基的人還是瑾王那個草包。

即便是皇上舅舅死了,他上了位也改變不了什麽。整個大歷竟是看不到希望的樣子了。說不定很快就要亡國了。她那未曾謀面的外祖父若是看到如今大歷的模樣,不知會不會想從棺材裏跳出來打死這些不肖子孫。想到從嬷嬷口中聽說,她外祖在世時好像政治也不太清明的樣子,她又覺得外祖看到現在的樣子未必會憤怒了。

“哎,要是能有人推翻大歷就——”

她實在是不想看瑾王上位,不想看蘇雲婉得意,不想看她母親如意的模樣。

雲遙話未說完,嘴就被人用手掌捂住了。

黑暗中,謝彥逍的眼睛如寒潭一般幽深,吓得雲遙打了個寒顫。

“慎言!”謝彥逍沉聲道。

這時雲遙第一次看到謝彥逍這般鄭重的模樣,着實吓到她了。說起來,雖說她剛剛這番話有些大逆不道,但關起門來偷偷說幾句也不會傳到外面去。

他反應怎麽這麽大?

雲遙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一巴掌拍掉了謝彥逍的手。

她平時也沒看出來謝彥逍這麽忠君愛國,明明太子才是儲君,他還巴巴跑過去幫瑾王。前世他可是幫助瑾王幹掉了儲君太子。今生倒好,跟着瑾王幹了幾年,又突然棄了他,不知暗地裏又轉投了哪一門。

難道現在開始扮演中立人設了?

她才不信!

若真是中立,幹嘛每晚還要偷偷摸摸跟那麽多朝臣議事?

她頂多是嘴上說了兩句,他是實實在在在幹一些事情,如今卻在她面前裝模作樣。

她懶得搭理他,轉身面向裏側。

結果謝彥逍那邊還沒完,過了片刻又道:“這是要誅九族的,這種話以後不許再說。”

嘿,還越來越來勁了,這麽在乎謝家的列祖列宗,那就老老實實當個純臣啊。

雲遙轉身面向謝彥逍,挑釁地問道:“怎麽,你還打算去皇帝舅舅面前告我一狀不成?”

謝彥逍卻突然翻身,摁住雲遙,眼神裏的情緒有些滲人。

“不許說,聽到沒?”

雲遙被看得心砰砰直跳,本不想如他意的,可看着謝彥逍如墨色般深沉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知道了,以後不說了。”

謝彥逍這才放過她。

過了幾日,雲遙還沒想明白謝彥逍的新主子究竟是誰,這時她得知了新的兵部尚書是誰。

誠郡王。

她忽然想到那日去外院時看到誠郡王和謝彥逍在一處了。又想到謝彥逍跟睿王的長孫蕭子義關系不錯,她心頭突然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難道睿王想上位?

雲遙想了想睿王府的情況,突然覺得,情況似乎也沒那麽糟糕了。

不過,謝彥逍果然是個能裝的人!表面上不讓她說,實則自己幹着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半個月後,鎮北将軍班師回朝了。

因他打了勝仗,回朝時,京城裏的百姓都來迎接。

雲遙恰好那日出府辦事,瞧見滿城百姓臉上真誠的笑容,嘴角泛起一絲諷刺的笑。

說起來這個鎮北将軍才是最狠的人。

現如今還好,再過幾年他去平亂之時便開始殺良民了。殺了良民充當叛軍,踩着百姓的屍體獲得軍功。她得想個法子把這個消息透露給謝彥逍才是,好讓他提前有所準備。

結果過了沒幾日,她正在院子裏看地裏長出來的小青菜,就聽春杏來報,錢國舅遞了折子,說鎮北将軍平亂之時亂殺良民,用良民來充當叛軍。

雲遙看着手中的小青菜,越發覺得今生的進程似乎快了不少。因為此事在前世可是在五六年後才被人揭發的。那時錢國舅早就被皇上處決了,太子也被廢了。鎮北将軍暗地裏支持瑾王,沒什麽對手,便越發得意忘形。

如今錢國舅和鎮北将軍對上了,倒是開始互相揭短了。當真是件好事啊!

說完此事,雲遙又問起來另外一件事情。

“對了,京城的流民安置到哪裏去了?”

去年北邊遭了旱災,自打過了年之後,京城的流民就越來越多了。她雖然能力有限,但也想做些什麽事。

春杏抿了抿唇,道:“官府攆了幾回,有些人被攆出了城,還有些人偷偷藏起來了。如今官府正一家一家搜,若是搜出來了就……就……”

“嗯?”雲遙擡頭看向春杏。

“就直接殺了。”春杏聲音越來越低。

雲遙眉頭皺了起來:“誰下的命令?京城府尹?”

好大的膽子!

春杏搖頭:“是皇上。”

雲遙手上一個用力,一棵沒長成的小青菜被她拔掉了,她也頓時沒了種菜的心情。

這可真像她這個皇帝舅舅能幹出來的事情,永遠都不把百姓放在心上,永遠簡單粗暴解決問題。

“外面可有設棚施粥的?”雲遙問。

“沒有。”

雲遙問完就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皇上的态度這般明顯了,哪還會有人接濟這些流民。依着這些人的性子,說不定有些人會直接殺了流民去邀功。

“去京郊施粥吧,就以道觀的名義。”

“是,夫人。”

錢國舅雖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也搜集到了證據,只可惜時運不佳,恰好遇到了京城出現流民一事。

鎮北将軍一開始并不承認,過了幾日竟直接認下了此事。并且稱之所以殺了這些良民,是因為這些人都是流民,去軍營中偷盜糧食。

德成帝想到最近京城中出現的流民,并未發太大的火,只責罵了鎮北将軍幾句,沒有嚴懲。

顧勉垂眸聽着德成帝的懲罰,眼底一片寒光。前世,他為了此事出京追查,剛剛出京就被鎮北将軍的人殺了。

由此看來,前世自己死了也是白死了。

皇上壓根兒不會把百姓的命當回事!

這一次,太子和錢國舅這次敗的很徹底。

太子一怒之下直接把瑾王和許二姑娘的事情抖落出來,并在皇上面前告了瑾王一狀,說他觊觎鎮北将軍的勢力,想要争取權,有謀反之意。

德成帝把瑾王叫進了宮裏。

瑾王在殿外跪了兩個時辰後,德成帝終于把他叫進了殿內。

“兒臣此舉都是為了父皇!”瑾王開口便是這句話。

有了太子前面的鋪墊,德成帝并未相信自己的兒子,而是用略帶審視的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的瑾王。

“究竟是為了朕,還是為了你自己?”

瑾王伏在地上,繼續說道:“您是知道兒臣的,兒臣一直喜歡婉婉,打小就喜歡她。即便她身份低微,兒臣也願意娶她為正妃。若兒臣真的為了自己,那兒臣當初就不該娶她,直接娶了将軍府的姑娘豈不是更好?”

這話倒是有點意思,德成帝臉色好看了幾分。

“你說為了朕?仔細說說。”

瑾王道:“我知父皇一直想要收回鎮北将軍手中的兵權,派三哥去将軍身邊也是此意。兒臣本不想這般做的,可瞧着三哥并未做成此事,就連将軍去打仗他都嫌累怕死沒跟着,于是便想到了這個法子。”

德成帝盯着跪在地上的兒子看了許久,淡淡開口:“你退下吧。”

瑾王心裏沒譜,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退下去了。

瑾王一走,德成帝臉色就沉了下來。

這些兒子,一個兩個就沒有一個省心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他,不知是真的為了他,還是為了他們自己。若到時候兵權在手,想要反就容易多了。

只是兒子已經跟那姑娘有了首尾,而鎮北将軍又剛剛打了勝仗。如今鬧得滿京城皆知,若是不同意這門親事許二姑娘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也會寒了鎮北将軍的心。萬一由此産生反意就不妙了。

這個兒子倒是比其他兒子聰明些,只希望他真的能從鎮北将軍手中拿回來兵權。

略坐片刻,德成帝去了後面的煉丹房。

前世雲遙對這些事情并不了解,如今日日聽着外面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便産生了疑惑。待謝彥逍回來,她直接問了出來:“皇上明明不希望諸位皇子跟鎮北将軍過多接觸,為何還要同意瑾王娶許二姑娘為側妃?”

謝彥逍道:“因為跟鎮北将軍比,皇上更相信自己的兒子。”

雲遙一下子想到了被德成帝安插到軍營中的康王,道:“皇上想讓瑾王去分鎮北将軍的兵權?”

謝彥逍點頭。

雲遙沉默片刻,說了一句:“皇上可真是想太多了,康王瑾王哪裏是鎮北将軍的對手。”

聞言,謝彥逍臉上浮現出來一抹淺笑。

雲遙剛想要再說什麽,看着謝彥逍臉上的笑,怔了怔,她已經好久沒看到他笑了。

“你這一笑看上去終于像個年輕人了。”

謝彥逍常常肅着一張臉,看上去頗為老成。雖然謝大郎比他大幾歲,可看上去謝彥逍才像是兄長。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謝彥逍比武安侯還要成熟穩重。畢竟,武安侯在面對不成器的兒子時還會發火,謝彥逍卻只會冷着一張臉不說話。

這話謝彥逍聽得心裏一堵,抿了一口茶,覺得茶水沒滋沒味的,于是放下了茶杯。

“夫人這是覺得我老了?”

雲遙:“倒也不是,只是你不愛笑,看上去比一般人……嗯……”

老成。

說到一半,觑着謝彥逍的神色,雲遙及時止住了後面兩個字,琢磨了一下,終于想到了另一個詞。

“穩重些!對,是穩重!”

這話可一點也不像是誇人的,謝彥逍并沒有覺得很開心。

雲遙見謝彥逍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又補了一句:“男人還是穩重些好。”

雖然雲遙找補了幾句,謝彥逍卻覺得她越描越黑。

謝彥逍平日裏從未在意過自己的長相。只是,想到溫潤如玉帶着書生氣的顧勉,再想到皮膚白皙如谪仙一般的言天師,他垂眸看着因常年在外,又日日練劍,略顯粗糙的手,第一次對自己的容貌産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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