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醉酒

幾乎是韓彥逍一上床, 雲遙便貼了過來。

韓彥逍那一顆堅硬冰冷的心頓時軟成一灘水。一年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來之前,他想的是盡快見到阿遙。在見到阿遙時, 他只敢遠遠看着,不敢靠近。想着只要她還活着, 好好生活, 他也不會來打擾她。

可現在他卻貪戀起這熟悉而又溫暖的感覺。

許是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雲遙覺得非常安心, 緊緊抱住了韓彥逍。

韓彥逍心砰砰跳個不停, 緊張地一動也不敢動。他一直睜眼到天亮。

天微微亮時,聽着隔壁嬰兒的啼哭聲, 他輕輕拿開阿遙放在他腰上的手, 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沒那麽燙了, 這才放心了些。

起床後, 他給阿遙蓋好被子, 去了隔壁。

隔壁奶娘已經醒了, 正哄着寧兒, 寧兒吃了些東西, 又睡了過去。

透過門縫看着那一張稚嫩的臉龐, 韓彥逍忍住進去的沖動, 看了幾眼便離開了。

巳時,大丫鬟阿琪來服侍雲遙。

“夫人昨日睡得如何?”阿琪問道。

雲遙伸了個懶腰,雖然昨日睡前感覺頭疼,但睡着之後卻覺得舒服極了。晚上也沒用摟着兒子, 她倒是難得睡了個好覺。

不過, 她總覺得昨晚似乎又夢到韓彥逍了, 她似乎是在韓彥逍的懷裏睡的。

韓彥逍不可能突然過來。

兄長一直在他身側, 若是韓彥逍有所動作,兄長肯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她的。

難道是她太久沒有男人了,所以才會産生這樣的錯覺?

雲遙斂了斂思緒,道:“挺好的,寧兒呢?”

阿琪道:“小少爺在屋裏玩呢,醒來就一直找夫人。”

聽到這番話,雲遙笑了笑,梳洗了一番便去找兒子玩了,至于昨晚的夢,她抛在了腦後。

此刻,不遠處的酒樓二樓包間,言森後背都濕透了,跪在地上的膝蓋也疼得沒了知覺。

他最近一直在山上修行,觀察大自然,體會大自然的一切。一大早卻突然被人從暖和的被窩裏扯了出來,本來路上他還有些氣的,并且發誓一定要狠狠折磨綁了他的人。

然後,他看到了包廂裏站着的男人,頓時心中所有的氣都沒了,只剩下害怕。

那男人氣勢極盛,即便是不說話也讓人不敢忽視。屋內太靜,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內心的恐懼如潮水一般湧來,快要把他淹沒了。

別說是想到他會如何死了,他甚至覺得這男人會把他家祖墳刨了。

就在這時,那男人終于開口了。

“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

照顧……聽着韓彥逍的用詞,言森心裏一喜。覺得事情有轉機!面前的男人似乎把他看成了雲遙的仆人?沒誤會他跟雲遙的關系?對啊,他不就是個仆人麽。

“小的知曉娘娘身份貴重,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有一絲松懈。”言森道。

韓彥逍冷哼一聲:“她去賣面你也能同意?”

言森冷汗琳琳:“是娘娘執意要去賣面的,不是小的讓她去的。小的勸過的,真的。小的說過了,家裏不缺這點錢,可娘娘非得去賣面,小的也沒辦法。您知道的,娘娘向來有主意。”

韓彥逍也知曉阿遙定是喜歡才會去做這樣的事情。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怪顧勉和言森,若非他們,阿遙怎會病倒了。

說完,許久都沒聽到韓彥逍的回答。

言森悄悄擡眸看了過去,只見韓彥逍正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讓人看不出來喜怒。

恐懼再次朝着言森襲來。

言森的小腦袋瓜再次轉了起來。想來韓彥逍應該不是剛到,肯定把他們的情況打聽得清清楚楚的了。作為一個男人,韓彥逍最生氣的肯定是雲遙跟別的男人相看!

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言森沒有一絲猶豫,直接把雲遙賣了。

“是娘娘逼我給她找适齡的男子相看,我百般阻攔,可娘娘就是不聽我的。”

韓彥逍的眼神如刀一般射了過來。

言森吓得縮了縮脖子。

他就知道,韓彥逍要是知道了這件事肯定要發火,而這火氣定不會沖着雲遙去,一定是沖着他來。果然被他猜對了!

他也太憋屈了。

“若有合适的……”

若有合适的,給她相看一下也行。

韓彥逍開口了,可說到一半,又頓住了。想到昨日阿遙在面攤前跟別的男人笑語晏晏的模樣,他便覺得心如針紮,後面的話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言森頓時就明白了韓彥逍的意思,立馬貼心地道:“您放心,娘娘相看的都是不好的。合适的早就被我阻攔了,絕不讓娘娘見到!”

韓彥逍皺眉,一臉不悅。

言森不知這話哪裏說錯了,讪讪地笑了笑。忽然,他想到了最近常常出現的一個人。

“至于那童家小兒,您無須擔憂,我已經找他母親說過了。他母親是個明白人,定會阻攔此事!”說完,怕韓彥逍不信似的,又補了一句,“而且,我看過他的命數,跟娘娘命裏無緣。”

韓彥逍靜靜地看着言森。

他一向不相信言森的話,可這一刻卻很想信一回。他想問,他可有看出來他跟阿遙将來是否還有緣。可這樣的話到了嘴邊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言森瞧着韓彥逍複雜的神色,已經不知該說什麽好了,也不知韓彥逍是想責怪他還是覺得他此事做得好。

這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韓彥逍不知道的是,言森早就在觀察他的命數了。今日一見,他的命數似乎又跟從前不同了。從前言森他便瞧着他身上的命數看不清楚,如今瞧着,他身上帝王之氣更重了。

他前幾日就瞧着那黯淡的紫微星似乎光芒又亮了一些,今日便在韓彥逍身上得到了驗證。

哎,他早該想到韓彥逍是因為見了雲遙才會如此。若是早早算到了,今日也不會這般毫無準備。

他都說的這麽真切了,為何韓彥逍還是不高興呢?

這時,樓下似乎傳來了嬰兒的笑聲,這聲音甚是熟悉。

難道是因為寧兒?

言森擡眸看向韓彥逍,發現韓彥逍正盯着外面看着,那視線應是木府的方向。

別是誤會了吧……

這般一想,言森立馬道:“您可瞧見小殿下了?”

韓彥逍沒答。

言森又繼續說道:“小殿下長得可真好看啊,跟您幾乎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是您的兒子,不是娘娘跟旁人——”

言森這話意在點明孩子是韓彥逍的,怕他誤會。然而,他還沒說完,韓彥逍眼神便射了過來,冰冷淩厲。

言森吓得縮了縮脖子。

瞧着言森這樣子,韓彥逍懶得與他廢話,擡擡手,讓他退下了。

言森如臨大赦,歡喜不已,立馬連滾帶爬朝着門外走去,然而,還沒出去就被韓彥逍叫住了。

“你莫要讓阿遙知曉我來了。”

言森身形微怔,連忙點頭應下了。

走下樓時,他在心中默默為阿遙祈禱,希望她自求多福吧!

對于言森的突然到來,雲遙有些詫異,随口問了一句:“你不是說要在山上住一個月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言森哪裏敢說實話,道:“哦,這不是不放心你跟寧兒麽。”

雲遙:……

去了一趟山裏怎麽不說人話了?

瞧着雲遙嫌棄的目光,言森心裏難受啊。這夫妻倆怎麽沒一個好相與的!

這時寧兒笑了起來,朝着他伸出手,想讓他抱。

今日雲遙還病着,便沒抱着寧兒,寧兒在奶娘懷中。言森低頭看向了在奶娘懷中的寧兒,心裏感動得一塌糊塗。

還是小殿下好啊。

他正欲伸手接過來寧兒,突然感覺脖子涼飕飕的。想到身後不遠處酒樓包間的那個男人,他頓時收回來手,不敢碰寧兒一下。

寧兒見言森不理他,咿咿呀呀不知在叫着什麽。

雲遙越發覺得言森今日怪怪的,一直盯着他看。

言森瞧着雲遙的目光,更加害怕了。心想,姑奶奶,你別看我啊,你知不知道你夫君正在不遠處盯着你,若被他看到這一幕會想殺了我啊!

這般一想,言森縮着脖子跑回府中。

“老爺這是怎麽了?”阿琪看着言森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估摸着是想去如廁了。”奶娘說了一句。

雲遙:……

別說,還真像。

言森坐在書房裏看着顧勉寄過來的信,心中更是後悔不已,他怎麽就沒早早看到這封信呢!在府中惶恐了許久,他又忍不住走到了門口,悄悄觀察着外面的情形。結果這一看了不得了,童木竟然在門口逗寧兒!

這後生是想要害死他麽!

言森三步并作兩步,朝着門口走去,一把從他懷中接過來寧兒。

寧兒與言森更熟悉一些,自然更喜歡他,見言森抱他了,立馬開心起來。

“童公子。”

“木大哥。”

言森一副正經模樣,問道:“嗯,此時距離開春的考試也沒多久了,童公子書讀得怎麽樣了?”

童木謙虛地道:“已經讀過數遍,約摸掌握了九成。”

言森皺了皺眉,道:“怎麽才掌握了九成呢?你可知那位中了頭名的顧勉顧大人?”

顧勉一直是童木心中的目标,是童木最崇拜的人,一聽言森提及,眼前一亮,道:“您認識顧大人?”

言森想,韓彥逍都發現雲遙了,他們的身份還有什麽可隐瞞的,便點了點頭。

“有過數面之緣。”

童木更加激動了。

“顧大人是學生此生最為仰慕之人,您見過顧大人,可見也不是一般人。”

這話言森愛聽,他瞥了童木一眼,道:“顧大人在考試前可是把所有的書籍都倒背如流,在殿上被皇上和各位大人詢問時也答得甚是從容流暢。”

這一幕可是他親眼所見。不說別的,顧勉的學問是真的好。

童木道:“嗯,學生在書中看過顧大人的奏對,讓人折服。”

言森:“你既以顧大人為目标,也當向他學習才是。他能有如今的成就是因為把書都吃透了,讀熟了,你也當如此才是!”

聽了言森一席話,童木覺得渾身都是勁兒,立馬道:“學生慚愧,不如顧大人良多。我這就去讀書。”

童木看了雲遙一眼,轉身離開了。

言森心中得意不已。想來酒樓的人見着這一幕定是要誇贊他的。這般一想,言森擡眸看向了對面二樓。

然而,那裏的窗戶早已關上了。

言森:……

白白當這個惡人了。

轉頭看着雲遙玩味的眼神,言森呵呵笑了兩聲:“你餓了嗎?我餓了。不如去吃飯吧?”

雲遙盯着言森看了片刻,終于擡步朝着府中走去。

言森松了一口氣,抱着寧兒跟上了。

吃藥時,雲遙感覺味道似乎跟昨日不同了。

“藥換了嗎?”雲遙問阿琪。

阿琪疑惑,道:“沒有啊,還是昨日的藥。”

雲遙覺得可能是自己病了所以嘗不出來東西的味道吧,便沒再糾結。

沒過兩日,雲遙的病就好了。

“夫人的病好的可真快啊。”阿琪說了一句。

雲遙笑着說:“是啊,我還以為得過個七八日才能好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好了。可見這大夫開的藥好。”

這藥着實好,不僅藥到病除,吃了之後晚上睡得也香。

她得記下來藥方,以後再難受就按這個藥方來開藥。

言森聽到這話在心中默默吐槽,哪裏是大夫好,分明是你夫君好。

雲遙又吃了兩日素食,終于忍不住要吃大餐了。

她以慶祝言森修行結束,下山為由,去不遠處的酒樓叫了一桌子菜,又順便打了些酒。

言森:……

到底是給他慶祝,還是自己饞了?

這一桌菜有一半他不能吃。

雲遙吃的開心,喝酒也喝的開心。不多時便酒足飯飽,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倒在床上沒多久,朦胧間,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她沒跟人說的是,她今日之所以吃酒是因為心情煩悶,而煩悶的原因便是眼前之人。最近一段時日,她幾乎夜夜都會夢到韓彥逍。

這讓她煩不勝煩。

明明心中已經放下了,為何還會一直夢到他。

果然,吃醉了酒他又出現了。

雲遙輕笑一聲:“韓彥逍,你最近怎麽老是入我的夢啊!”

韓彥逍身形一頓,蹲下身子,擡手輕輕撫摸着雲遙微紅的臉頰。

“既然不能吃酒,為何還要吃?你身子剛好了沒幾日,莫要這般糟踐自己。”

雲遙握住了放在她臉頰上的手,臉頰在上面蹭了蹭。

“還不是因為你……”

韓彥逍的眼神頓時變得幽深。

雲遙想,這夢境的觸感也太真實了些。

其實她從前也做過這樣的夢,尤其是生了寧兒之後。只是這樣的夢總是朦朦胧胧的,在想要觸碰到對方的時候就會變得虛幻。

不知若是再進一步會不會如夢中一般消失。

接着,一個香軟而又冰涼的唇印在了韓彥逍的唇上。

這一刻,韓彥逍把所有的理智和冷靜都抛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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