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逸塵在酒店舉辦了生日宴會,邀請賓客衆多,他的人脈很廣,親朋好友、商業夥伴、政界人物、以及不少藝人,比起慶生更像社會名流們的聚會,衣着光鮮靓麗的男女杯觥交雜,細聲慢語地交談。

季長寧自然也在邀請之列,總秘徐琳作為他的女伴一同前往,原本想帶小秘書,但又擔心在這樣重要的場合出事故,于是徐琳親自出場,踩着恨天高,穿着銀色禮服裙,妝容精致,季長寧則是一身中規中矩的黑西裝,但他身材好,腰細腿長,皮膚又白,顯得越發儒雅俊秀。

男俊女美很是養眼,兩人像只花蝴蝶一樣在人群中翩然而過,時不時停留下來跟一些相熟的人言笑晏晏。

不到半小時季長寧就不耐煩了,他厭倦這種場合,在他看來簡直是浪費時間,要不是主角是沈逸塵他才不來呢。

季長寧注意到徐琳挽着他胳膊的手微微用力,視線一移,徐琳看似無意把重心換了只腳,雖然面上滴水不漏、笑容得體。

喔,腳麻了。

唉,他也很想把卡脖子的領帶松開。

季長寧輕咳一聲,說:“好像看見了個朋友,我過去看看,徐琳你在那邊坐着等我如何?”

徐琳用贊許的眼神看他,她矜持地點了點頭,季長寧就把人扶過去了。

他自己一個人還輕松些,他才懶得應酬,直接跑去偏僻的角落,那邊有個陽臺,正好透透氣。

一靠近就看見個熟悉的背影,季長寧下意識地躲開,他們離得不遠,說話聲清清楚楚。

陽臺上有兩個人,一個高些一個矮些,沈逸塵和宋玉。

宋玉羞澀又乖巧的說要占用您一點時間,我準備一個生日禮物,希望您能收下來。

季長寧背靠着牆站,低頭盯着自己油光锃亮的黑皮鞋,他突然有點想笑,送什麽呢,我把自己送給你吧,這樣的狗血臺詞在他腦海裏播放。

宋玉才不會像他這麽沒品,選禮物花了他很多心思,他當然知道沈逸塵什麽都不缺,而且太貴的東西他也買不起,所以要挑小而精致平時還能用上的,他送的袖扣,專門請人從國外帶回來的限量版。

沒發生自己意想之中的劇情,季長寧撇撇嘴感覺索然無味,小宋還在那期期艾艾表達這是自己辛苦賺的片酬,他拍拍屁股走人了。

後來他都躲在少人的地方,甚至沈逸塵上臺致辭他都沒到場,自然也就不知道沈逸塵一直在找他,明明人來了怎麽看不到呢,連個招呼都沒打,問了工作人員又說季總來了呀,可他轉了幾圈連根頭發都沒摸着。

季長寧聯系司機說要提前離場,司機很為難,“沈先生說要您跟他一塊回去,要不您先問問他什麽打算?”

季長寧有些意外,他怎麽不知情,想了想,讓司機先把徐琳送回家,紳士風度發揮的淋漓盡致,他就留在會場等人。

沒想到碰見一個意外之人,前幾月大婚的影後喬思思,喬思思朝他擡了擡酒杯:“季總,能陪我喝一杯嗎?”

美人邀請,季長寧怎麽能拒絕?況且公司跟她也有合作,喬思思結婚後跟星辰的合約也到期了,終于能解脫星辰這個周扒皮,後來便組了個工作室自己當老板,還簽了幾位新藝人,在圈子裏摸爬打滾這麽多年不容小觑。

寒暄幾句,喬思思抿了一口紅酒,眼睛看着遠方,“剛才聽人跟沈總打趣說他好事将近,沈總居然沒反駁,看來再怎麽潇灑風流的人都逃不過婚姻的枷鎖,季總知道他的未婚妻是哪位大家閨秀嗎?”

季長寧微笑:“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那就先恭喜沈總了。”

他心裏不信,前幾天沈逸塵還跟他保證過沒對象,現在怎麽蹦出個未婚妻,但不管怎麽說沈逸塵還是比外人靠譜。

喬思思以前是星辰最紅的影星,沈逸塵需要女伴時就會帶去撐場面,自從喬思思結婚後他就再沒聽說過兩人有暧昧,畢竟連人都不屬于星辰了,沈逸塵的女伴換成了星辰現在的一姐。

既然兩人沒打交道,她消息的準确度自然得打個折扣。

喬思思瞥他一眼,有點漫不經心的不屑,“你未免也太過遲鈍,都是同類我就不跟你繞圈子了,逸塵手上的戒指好幾年前就有了,你跟了他這麽多年也沒套出話來,這枕邊風吹的沒勁。”說到後面竟然有些失落,她也一樣。

那個戒指她看過好幾次,沈逸塵并不常戴,她便以為是聯姻與女方沒感情,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喬思思跟沈逸塵有露水姻緣,又常常一起出席宴會,她以為總有一天能感化這塊石頭,她曾跟他開玩笑說自己年齡也不小了,該找個人結婚了,想要試探他的态度,沒想到沈逸塵只說結婚給你封個大紅包。終于心死了,她不能再拖下去。

至于季長寧跟沈逸塵的關系,她是自己看出來的,沈逸塵看他時的眼神明顯不對勁。她在心裏冷笑,跟了再久還不是一樣,玩物就是玩物,永遠上不了臺面。

季長寧心想結婚真會改變一個人,以前喬思思說話可不這樣尖銳,溫婉賢淑識大體,甘願挂在沈逸塵的臂彎裏做最漂亮的花瓶。

話說那戒指該不會是指他與沈逸塵定做的對戒,難道沈逸塵今天帶了戒指,真稀奇,這種場合連他都不會戴,被人看見了肯定會問。

季長寧沒興趣跟人八卦自己與沈逸塵的私生活,他轉移話題提醒這位女士:“說起來你結婚那天我沒來得及去,今天是跟你先生一起來的嗎?”

喬思思輕輕的嗯了一聲,他在會場裏面,然後繼續聊沈逸塵,說最近捧的新人叫宋玉吧,他的口味還真是一如既往,跟你長得挺像的,不過人看多了總會膩,新歡跟春草一樣一茬一茬冒出來。

季長寧沉默了幾秒,“你先生應該不會想聽見這些。”他已經說的很直接了,既然結婚了怎麽還糾結以前的情人。

喬思思淡淡的說,都是泥坑打滾過的人,誰看不起誰呢。她似乎終于察覺到自己的失言,親手給季長寧倒了一杯酒,淺笑着說:“今天喝多了,希望季總不要放在心上。”

“當然。”季長寧與她碰了碰酒杯,一飲而盡。

等沈逸塵找到人時都散場了,季長寧一個人貓在角落裏,位置前後都有高大的植物遮擋,怪不得先前一直看不到人,桌上放了一堆甜品,季長寧臉蛋紅撲撲的正在挖冰淇淋吃的不亦樂乎。

沈逸塵皺起眉頭,他聞到了一股酒味:“吃的什麽?”心想季長寧臉怎麽這麽紅,該不會是喝醉了,誰敢在他生日宴上灌他酒。

“白蘭地冰淇淋,好吃!不知道王姨會不會做。”季長寧的語氣充滿期待。

“是嗎?”沈逸塵彎下腰,吻住他紅潤的嘴唇,“甜。”

季長寧抓着他胸膛的衣服在那悶笑,然後拉住他的手看戒指,款式果然相當眼熟,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沒戴戒指,萬一被人認出來跟沈逸塵的是一對就太糟糕了。

沈逸塵又問他:“偷喝酒了?”光是冰淇淋不至于臉這麽紅吧。

季長寧啧了一聲,“偷什麽偷,我喝的光明正大。”沈逸塵是個會享受的人,酒會上的都是好酒,他跟喬思思喝了兩杯後有點上頭。

沈逸塵眉頭皺的更厲害了,這個醉鬼。唯一慶幸的是季長寧酒品好,哪怕喝醉了也很乖,偶爾還會酒後吐真言,每當這時候沈逸塵都很容忍他,因為這樣子的季長寧很坦率,很新鮮。

“你喝多了,我帶你回家。”

季長寧歪着腦袋看他,看似認真的思考,“還真是,我喝了紅的,這個冰淇淋是白的,都說混着喝容易醉,明明我以前千杯不倒的,今天頭好像有點暈。”

沈逸塵都把人拉起來了,突然又不想走了,季長寧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他時,眼神專注的像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人,讓他瞬間心軟的不行,他把人按回沙發,季長寧像條無骨蛇一樣纏上來,兩腿夾着他的腰,兩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其實喬思思說的話讓他不爽了,說的好像他失寵了一樣。

你看,沈逸塵還不是老樣子。

他們親的難舍難分的時候沈逸塵的特助過來找他,半天不見人,結果看見自己老板在跟個男人親熱,吓了一大跳,想避嫌又害怕別人無意進來看見,在心裏痛罵沈逸塵不怕明天上娛樂頭條,一邊稱職的給他們看門口。

特助多慮了,季長寧很快清醒過來,因為有東西頂着他。他看了看四周,罵他說你瘋了嗎?

沈逸塵氣樂了,剛才勾着我的人是誰?“別亂動。”他聲音沙啞地說道,把人抱了一會,季長寧還真就不動了,他怕他有反應。

沈逸塵跟他商量要不直接在酒店開個房,季長寧不肯,非要回家,“我說了不跟你在外面睡,髒死了。”

沈逸塵沒法,只好把人帶回家,季長寧一上車就從儲物盒裏翻出一支風油精,在手上倒了好多,然後糊在太陽穴上,他真的有點頭暈。

車裏彌漫風油精刺激的味道,沈逸塵什麽也沒說,司機默默打開車內外空氣循環,沈逸塵把季長寧抱在懷裏輕拍他的後背,季長寧只覺得十分催眠,沒一會就睡着了。

醒來發現沈逸塵跟管家正在想辦法怎麽在不吵醒他的前提下把人搬回卧室,季長寧無語,好歹長到一米八啊,當我是竹竿嗎?

回房間後指使沈逸塵給他放洗澡水,卧室裏本來就配有浴室,只是不常用,樓下的浴缸更大更舒服。他打了個哈欠,“我先眯一會。”

他把西裝外套脫了,松開襯衫的紐扣,然後噗通倒在床上,兩只腳還懸在床外邊,他覺得沒洗澡腳不能上床。

當感覺到有人解他衣服時,季長寧迷迷糊糊的拍開他的手,“走開,我不想做。”

“不做,你換套衣服再睡。”沈逸塵耐着性子哄他,抓着他手不讓亂動。

“你好煩,我不想跟你做,以後都不做。”季長寧嘟囔說。

“為什麽?”

“你去找宋玉,或者随便什麽人。”

突然就安靜了,季長寧好半晌才睜開眼睛,發現沈逸塵居高臨下地看他,一臉陰沉。

直接吓清醒了。

沈逸塵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又過了好幾秒才說:“你還洗不洗?”他已經盡力抑制自己的怒火,他是真沒想到季長寧會說這樣的話。

雖然季長寧不是頭一回惹毛他,但心平氣和的沈逸塵讓他覺得更加恐怖,季長寧跳下床落荒而逃,他知道沈逸塵這是真生氣了。

季長寧在浴室洗的皮膚通紅,他猶豫着不敢出門,心想晚上應該不會一起睡了吧,沈逸塵會去客房嗎?

不對,那也是他去客房,房子是沈逸塵的,他只睡主卧。

季長寧磨磨蹭蹭的刷牙洗臉,用風筒把頭發吹幹了,然後站在浴室門前偷聽了很久,想知道卧室裏的動靜,一點聲音都沒,季長寧猜他可能出門了,外邊大把人願意伺候他。

小心翼翼地拉開門,沈逸塵聽見動靜擡頭看了他一眼,他正坐在床上看書,季長寧愣了愣,吃不準他的意思,最終還是緩緩走上前,在沈逸塵身邊躺下,拉高被子只露出眼睛。

季長寧雖然沒說話,但始終注意着沈逸塵的動靜,他有點怕這人突然發飙,當沈逸塵把書合上放桌上時,他心跳的好快。

但沈逸塵只是說了句今天是我生日。

季長寧呼吸一顫,腦子一抽,“哦,生日快樂,早生貴子啊。”

沈逸塵似笑非笑:“好呀,你給我生一個,就當是生日禮物了。”

季長寧不說話,沈逸塵捏住他的下巴正視自己,“不可能忘記吧,管家總會提醒你的,今天連個信息都沒給我發,要不是特意跟司機說不送你回來,你就真連我的面都不見了?”

“你幼不幼稚,跟小孩一樣讨生日禮物,別人不是送你了嗎?”季長寧撇開頭。

“這能相提并論?又不是非要你送我什麽,禮輕情意重,你倒是給我意一下,連面子工程都不做了,翅膀硬了是吧?”

季長寧也惱火,眼睛通紅,“你不也忘記我的生日,憑什麽我就要記得啊。”

“我哪年沒有給你過生日,我再忙都會空出一天來陪你。”沈逸塵呼吸加重,氣得不輕,“我想起來了,到底是誰幼稚,季長寧你知不知道一般人只過一個生日。”

季長寧說:“我不管。”

你答應過我一年過兩次,無論是農歷還是新歷,但你沒做到。

沈逸塵胸膛起伏,“行,行,行。”他說了三遍,“你有本事,這次就扯平了。”

他這輩子還沒對誰這麽低聲下氣過,他自認為對季長寧夠好了,心疼他年紀輕輕就跟了自己,供他讀書,給他安排工作,請人照顧他生活起居,連去外地出差都記得他愛吃零食,會讓人買特産回家哄他高興,太放任的後果就是季長寧越來越任性,眼裏都沒他了。

過了好久,屋裏安靜的過分,沈逸塵知道他沒睡着,“阿寧,世界上不會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總是鑽牛角尖,我也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猜不透你整天想什麽,你想要什麽要告訴我。”

季長寧抽了下鼻子,沒回應。他只覺得悲哀,好像一切都是他在無理取鬧,沈逸塵足夠委曲求全了,可很多事根本不需要明說他也該懂的。

他不是真為了去年沈逸塵忘記給他過農歷生日而生氣,雖然是挺失望,滿懷期待結果沒人記得,但他也知道自己屁事多,所以笑笑也就過了。

很多事他總覺得自己能看得開、想得開,但事實證明他就是個心胸狹窄的小人,根本無法釋懷。

沈逸塵要他說出來,這他媽要人怎麽說啊。

兩人背對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是周末,兩人都在家,季長寧躲着沈逸塵走,在院子裏呆了半天,一會看看水池裏的魚,一會去菜地裏拔草。

忽然小咪跟大白打起來了,簡直雞飛狗跳,季長寧匆匆忙忙跑過去勸架。

大白一見他就把大腦袋往他腿上蹭,嘴裏發出嘤嘤嘤的聲音,小咪則是跳上了樹,看他們的眼神趾高氣揚,毛都豎起來,然後頭也不回跑掉了。

季長寧瞧它健步如飛的樣子不像有受傷,于是仔細檢查了一下狗,“讓你打架,明知道打不過還打,鼻子又破了。”

大白聽懂了他在罵自己,用那種委屈的表情看着他,季長寧就狠狠的撸了一把,無意間擡頭一看,沈逸塵站在不遠處看着自己。

季長寧抱着狗心裏一咯噔,擔心沈逸塵一個不爽就把貓狗都扔了,他本來就不想在家裏養寵物,但季長寧喜歡,拗不過他還是同意了,抱怨過幾次他把家裏弄得像動物園,到處都是毛。

沈逸塵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轉身走了。

季長寧敲了敲狗的腦袋,嘆氣說:“咱們一起被掃地出門吧,去天橋底下睡覺,正好你給我看門。”

到了中午,管家喊他回去吃飯,季長寧小聲問他沈逸塵在不在家,管家說在,他跟蔫了的小白菜似的無精打采。

家裏氣氛都不對勁,連平時活潑的女傭都不說話了,因為察覺到他們兩人的冷戰。

王姨給他做了他愛吃的白切雞,皮脆肉嫩,因為是用高湯浸泡的哪怕不蘸料吃也很有滋味,季長寧最喜歡配姜蓉,但現在的問題是雞放在沈逸塵的前面,他們面對面坐着,季長寧低着頭扒飯,菜只夾自己前面的兩盤。

沈逸塵沒怎麽吃,他看季長寧都快把臉跟碗貼一塊,跟兔子一樣只啃青菜,覺得好笑又好氣,他夾了一個雞腿沾滿姜蓉,然後放到季長寧碗裏。

季長寧幹巴巴地道了聲謝,禮尚往來也給他夾了一個,沈逸塵又給他夾回去了,“我不喜歡吃雞肉。”于是季長寧的碗塞了兩個雞腿,滿滿當當的。

季長寧把姜蓉刮下去,不然無從下口,他拿筷子戳進雞腿裏,突然說:“冰箱有蛋糕,你要不要吃?”說這話時眼睛還盯着碗看。

沈逸塵反應神速,“自己做的?”

季長寧點頭。

其實只是一個四寸的奶油蛋糕,巴掌大,點綴了幾顆大草莓,管家把蛋糕放在飯桌中央,季長寧拍拍手掌,敷衍地唱了一句祝你生日快樂。

然後把蛋糕一分為二。

“昨天為什麽不給我?”

“你不是有一個超大~好多層的蛋糕嗎?”就放在會場中間,賊拉顯眼。

沈逸塵叉了一塊蛋糕吃,笑着說:“好酸。”

沈逸塵不愛吃甜品,但他把他的那份吃完了。

過了幾天沈逸塵在尚景有個應酬,空閑的時候突然找陳安談話,問他季長寧三十歲生日送點什麽好?

陳安心想季長寧不是冬天生日嗎,這還有半年呢,他看這兩人折騰這麽多年,壞心眼地說:“要不您跟他求婚吧,季長寧一定會高興的。”

“那不行。”沈逸塵答的幹脆,“早就求過婚了,沒新意。”

陳安風中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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