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楚小容敢怒不敢言,揣着兩張銀票乖巧地張嘴,很快,一碗粥就見了底,裴越放下碗,将楚小容輕松地抱起,放到旁邊的榻上。
楚小容将銀票揣在胸口,擡頭警惕地看着站在榻邊上眼神有些危險的裴越,有些害怕地往榻裏縮了縮,用慣用來撒嬌的聲音軟軟細細地開口:“姐姐,夜深了,你也快些來休息吧。”
裴越挑了挑眉,看了眼和楚小容聲音完全不符的小動作,冷笑了一聲,沉沉看了他一眼,随即揮了揮袖子,幹脆地轉身離開。
楚小容抿着唇瞧着裴越離開,緊繃的身體漸漸舒緩下來,他看着攥在手裏的兩張銀票,眼睛不酸痛了,心裏也不傷感了,還在榻上撒潑似地滾了好幾個圈。
這可是兩張銀票!
這次他就算豁了命也絕對不還給剛才的女君了,銀票給了他,就是他的了,誰也不準搶走!
楚小容不知道盯着銀票笑眯眯了多久,終于覺得累了,他疲倦地打了個哈欠,小狐貍眼暈出點水光來,警惕地看了眼門口和窗口沒人,才小心地把銀票折好放在被褥底下,接着,便将頭縮在被子裏,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那股跟裴越靈香很像的靈香又沾上他,好像有一人還把他霸道地塞進懷裏,摸摸這兒,摸摸那兒,最後啃了他的臉一口,才抱着他安靜下來。
楚小容習慣性地蹭了蹭那人的脖頸,找了個舒舒服服的位置,睡得更熟了。
第二天醒來,楚小容是被隔壁院子裏幾個小厮吵架吵醒的,他的小狐貍眼迷迷糊糊的,看着床帷上熟悉的補丁,腦子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這是被送回楚府了?!
其他都是小事,他那兩張委曲求全才得來的銀票怕是被落到望春山莊了!
楚小容小狐貍眼瞪大,猛地坐起身,将渾身上下都摸遍,又把床上所有角落都翻了一遍,別說兩張大銀票了,連半個銅板子都沒看到,他還不死心,急匆匆下床,光着腳把他的小破屋子都翻了個遍,也還是沒有銀票的蹤影。
他喪氣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狐貍眼空洞地望着地面,眼眶還因為昨天哭得太狠了有些紅腫,抿着唇看起來可憐極了。
那個和裴越靈香好像好像的人真的好讨厭,沒問他意見就把他悄無聲息送回楚府,這麽急匆匆的,是不是不想把銀票給他,所以故意連夜把他送回來!
他一定要把銀票拿回來!
不知道坐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肚子裏發出咕咕的聲音,楚小容才擡起頭,看了眼外面的日頭,用手撐着地起身,垂頭喪氣地拿了件打着補丁的麻布衣裳穿上,随意洗漱了一下,将披散的墨發拿那根從衣服上撕下來的發帶綁上,才推開門,朝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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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不少小厮都或鄙夷或輕視地瞧着他,楚小容都一一瞪了回去,看着其他小厮們越來越明目張膽的打量和讨論,楚小容直接停下腳步,小狐貍眼笑盈盈地看向正往這邊走來,長相端莊、氣質沉穩的楚府二把手。
別以為他不知道,楚府不知道有多少小厮對這叫柳靜的管家芳心暗許,他極漂亮的皮囊掩下心裏的小算計,在春日爛漫的暖陽下,故意走到柳靜的面前,明明打扮得比楚府的小厮還要簡陋,卻帶着股子有靈氣的漂亮,讓人移不開眼。
楚小容看着柳靜,笑盈盈地開口:
“岚姐姐,你知道我娘在哪兒嗎?我有事找他。”
柳靜愣了一下,看着楚小容的臉,脖子泛起點不易見的紅,她對楚小容行了個禮:“小公子,大夫人離府了,現在還未回來。”
她又看了眼楚小容穿得單薄,下意識地提醒:“雖是春日,小公子還是穿得厚實些好,染了風寒可就麻煩了。”
她像是反應過來什麽,看着楚小容天真美好的笑顏,面上也燒起紅雲,匆匆忙忙地行了禮,一改剛才的沉穩,腳步有些慌亂地離開。
“岚姐姐放心,小容兒會記住的。”楚小容沖柳靜的背影喊了聲,務必讓周圍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接着,他像是陰謀得逞了的小狐貍,掃了眼其他往這邊瞟的小厮,看着他們要哭的樣子,得意地哼了聲,揚了揚腦袋,随後,一蹦一跳徑直朝廚房走去。
到了小廚房,楚小容乖巧地等在門邊上,時不時探出毛絨絨的小腦袋,琉璃色的小狐貍眼滴溜滴溜,見沒人理自己,又縮回頭,堅定了把那兩張銀票拿回來的決心。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老人端着碗算不上豐盛的飯菜出來,瞟了眼站在一旁無聊地數螞蟻的楚小容,咳嗽了一聲,随後朝一旁的雜間走過去,楚小容擡起頭,小狐貍眼亮晶晶的,連忙跟上。
老人到了雜間,慢吞吞走到最角落的兩把小凳子旁,将飯菜遞給一旁的楚小容,楚小容接過滿實的一碗飯菜,扶着老人坐下。
之後他也捧着碗,一屁股坐在老人旁邊的凳子上,開始扒拉起來,嘴巴一口一口都塞得滿滿的,從昨天到現在他只喝了碗粥,肚子早就餓了。
旁邊的老人看着楚小容狼吞虎咽的樣子,嘆了口氣:“小容,昨天那件事已經傳遍整個京城了,你以後打算怎麽做?”
他又看了眼好像渾不在意的楚小容,頓了頓,狠心道:“你就別想攀高枝了,那些世家望族最注重名聲,就算要娶人做小,也是要娶清清白白的男子。”
楚小容将嘴裏的飯菜咽下,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知道啊,不過他們最會說一套做一套了,說不定……”
楚小容話還沒說完,身旁的老人恨鐵不成鋼地拿手指點他的額頭:“你怕是忘了比小爹說的話了!”
“你要是真去那些世家大族做了比妾都不如的侍夫,你要你未來的孩子怎麽辦?和你一樣,被別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嗎?”
楚小容沉默地低下頭,筷子随意扒拉開表面的米飯,看到放在最底下金黃的荷包蛋,咬了一口流心的蛋黃,鼻頭發酸,他擦了下眼睛,拿着筷子又扒拉起來。
一旁的老人自覺剛才失言,心痛地看着一旁默不作聲的楚小容,想說些什麽,又還是沉默下來。
“我的朱砂痣沒了,宋爺爺,你放心,我不會去做侍夫的。”楚小容将頭埋在碗裏,小聲說了一句。
一旁的老人瞪大眼,抓起楚小容拿着筷子的右手,将衣袖往上拉,手腕側本來應該有一顆鮮紅朱砂痣的地方,白白嫩嫩的,沒有半點痕跡。
“宋爺爺,你別問了,是我罪有應得,不怪別人。”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聲,門被人一腳踹開,楚瀾帶着一幫子狗腿子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楚小容,今兒有人看見你手上的朱砂痣沒了,我帶你到我大爹爹面前,問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