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打算鑽狗洞進去的楚小容還在外頭樂呵呵地毫不知情, 他先是摸了摸系在脖子上的小荷包,随後蹲下身,先謹慎地伸出頭, 小狐貍眼小心地打量周圍, 見周圍沒有人, 舒了口氣, 彎着腰全身都從狗洞爬過去。
整座楚府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聲,楚小容蹲在草叢裏又謹慎地環顧了一周, 心裏有些不安, 他打了個寒顫,随後起身, 急匆匆朝他的小破屋子小跑過去。
他緊緊攥着手裏用來打點換的碎銀子, 打算遇到夜巡的下人了就用銀子來封人家的嘴,但他一路上走過來路上都靜悄悄的,別說人影兒了, 連點蟲叫聲都沒有。
一陣夜風吹來打在楚小容的身上, 他有些冷地縮了縮脖子,他又環顧了四周一圈,确定沒人看到自己,安慰自己是運勢到了, 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別自己吓自己了。
他小心翼翼走到他的小破院子門口, 擡手輕輕推開一道小小的門縫, 破舊的木門摩擦傳出尖細的“吱呀”聲, 在安靜的深夜裏顯得有些突兀,楚小容透過門縫看自己的院子, 确定沒有人了,才又推開門鑽進去。
他進了院子,迅速地關上門,又吃力地把一旁的石墩子拿來抵在門上,才放下心喘着氣走到他屋子前面,帶着點得意推開門。
看清屋內一切,楚小容臉上的小得意僵在臉上,他驚恐地看着端坐在桌前的人,一股寒意從脊背迅速爬滿全身。
楚六眯起鳳眼,半張面孔融在濃郁的夜色裏,她蒼白的唇看着楚小容微微咧開,聲音有些飄渺:“小容兒,過來。”
楚小容反應過來,害怕地喘着粗氣朝門口拔腿跑過去,他跑到門口,但他剛才廢了好些力氣移到門口的石墩子此時卻擋住他的生路,他顧不及回頭看身後的人,連忙使出吃奶的勁兒去把石墩子挪開。
聽到身後慢悠悠響起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清晰有力,像是故意踩在他的心尖上,楚小容咬着唇,不住地用力推着石墩子,但石墩子緩慢移開的粗重聲根本無法掩蓋身後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終于,腳步聲停在身後,楚六陰冷的懷抱半圈住楚小容,冰冷的手緩緩覆上楚小容害怕得滿是冷汗的手,随後不容置喙地将楚小容的手從石墩子拿下來,帶着薄繭的指腹像是憐惜一樣輕輕撫摸楚小容每根手指。
楚小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條氣息冰冷的巨蟒一層一層禁锢住,只待時機一到就連人帶骨都被吃下去,他僵直着身體縮在楚六的懷裏,連呼吸都畏懼地放輕,被人緩緩撫摸的手不住顫抖着,但卻完全不敢縮回去。
楚六擁着楚小容,拿出一張帕子将楚小容沾上灰塵的手一根一根細致地擦拭幹淨,末了,她拉着楚小容一步一步朝小破屋裏走過去。
楚小容驚恐地看着屋子裏濃郁的像是要吞了人的暗色,又看了眼已經被他挪開一半的石墩子,他咬着唇低頭看着他被楚六牽着的手,在思考這樣逃出去的可能性。
楚六像是感受到什麽,轉過頭,在冷白的月色下,一雙寂冷的鳳眼裏滿是正在凝聚的狂風暴雨,偏偏面上保持着像是心情極好的微笑,叫人看着更加膽寒。
楚小容見楚六這樣的神情,完全不敢逃跑了,他能感覺到,要是他真逃跑,下場絕對比現在還要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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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漂亮的小臉上用力仰起讨好的笑容,明明身體不住地細顫,連胃都忍不住一陣一陣緊縮,卻還是裝着喜悅純真的樣子。
楚六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唇邊的笑意更濃,才繼續拉着他往屋子裏走。
她将楚小容帶到桌子面前,楚小容一眼就看到放在桌子上面還滴着血的劍,他的面色瞬間慘白,牙齒害怕地打着顫,一把撲到楚六懷裏,小狐貍眼裏的哀戚下面藏着濃濃的恐懼,他軟軟的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細顫:“六姨,六姨,小容兒不是故意不回來的。”
“我那日是去望春山莊拿我落在那兒的東西,但、但不想卻被他們下了藥,我、我做夢都想回來,是他們關着我,不讓我回來。”
楚六輕輕笑了一聲,冰冷的指腹緩緩覆上楚小容的裸露的脖頸,她來回摩挲着楚小容脖頸上還未消退的紅痕,很快,那處紅痕就被更深的紅色覆蓋。
良久,楚六才聲音淡淡地開口,像沒有聽到楚小容說的話:“所以,是誰将小容兒弄得這樣熟?”
“我的小容兒變得更誘人了。”
楚小容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他将頭埋在楚六的懷裏,還發着顫的聲音悶悶地傳來:“我不知道她叫什麽,但望春山莊的人都叫她容君。”
楚六莫名地笑了笑,眼裏的怒意更甚,她抱起楚小容朝狹窄的床走去,楚小容害怕地揪住楚六的衣裳,閉上眼,顫巍巍打開身體,迎接接下來的暴風急雨。
第二日楚小容是在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醒來的,他從床上坐起來,呆愣愣地看着完全陌生的環境,錦被從肩頭滑下,露出的玉白細膩的肌膚上全是層層疊疊的紅梅。
他試着動了動身體,結果發現他的腳踝被一根細細長長的鏈子鎖住,這鏈子像是準備已久的般,連內裏都是柔嫩的皮毛,拷着他卻不會磨破他的皮,楚小容抿着唇動了動腿,腳鐐上的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音。
楚六一進門,便見到了這幅場景,只見楚小容雪白的肌膚上滿是她種下的紅梅,漂亮含着春水的眉眼煩悶地蹙起看着腳踝上特意為他打造的腳鐐,不死心地晃了晃,卻傳出更加恥辱的鈴铛聲。
小狐貍,終于被她抓住了。
楚小容看着門口的楚六,忙抱着被子縮到角落,行動的過程中,腳踝處的小鈴铛碰撞傳出連續清晰的聲音。
楚六微微一笑,陰沉的鳳眼裏一片沉沉,她拿着手裏的藥走到榻邊上,輕松将渾身赤.裸的楚小容撈到懷裏,她咬了口楚小容的耳垂,在層層疊疊的小紅梅上又覆上一層,她聲音聽着像是有些愉悅:“小容兒,喜歡六姨特意為你打造的禮物嗎?”
楚小容被迫靠在她的懷裏,聲音悶悶沒有半分喜悅:“喜歡,謝謝六姨。”
楚六卻沒有在乎,她和那人一樣極喜歡把玩楚小容的手,好像這手是什麽珍貴精巧的玩意兒一樣:“小容兒放心,這兒也是六姨特意為小容兒準備的,那些觊觎小容兒的人都找不到這兒。”
“小容兒滿意嗎?”
楚小容的臉被楚六擡起來,楚小容露出要哭一樣的笑,小狐貍眼濕漉漉的,一副要哭了的可憐樣,但他不敢不回答,開口聲音還是啞的:“滿意。”
楚六或者說裴越最喜歡楚小容要哭不哭的樣子,這時候那張漂亮的小臉才是最生動、最好看的,但三年前的裴越是把人捧到手心裏寵,根本舍不得讓人哭,或者說是哭久了。
三年後的楚六雖不會真正傷害楚小容,但到底被楚小容結結實實傷了一回,心裏還帶着怨怼,雖還是放在心窩裏疼,但什麽都更舍得下手。
特別是讓楚小容哭這件事。
楚六看着楚小容漂亮的小臉像是要哭了的樣子,喉嚨動了動,一只手輕輕捏起楚小容後頸的軟肉,故意啞着聲音說:“那小容兒拿自己來謝謝六姨,好不好?”
楚小容一聽這話,心裏又委屈又害怕,他不敢破口大罵,只能傷心地默默流着淚珠子,他自己不知道,他這目光裏帶着像是撒嬌的控訴。
楚六本來只是吓吓楚小容,但見楚小容這幅樣子,心裏像是一把火騰燒起來,她低下頭,咬住楚小容已經有些紅腫的唇,楚小容哽咽着主動打開身體。
……
之後的日子裏,楚小容又像是以前在望春山莊那樣,晚上被狠狠折騰,白天昏昏沉沉補着覺,而且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他最近越來越嗜睡,胃口也越來越大。
楚小容想着想着,小腦袋像釣魚一樣一點一點,不一會兒,就完全睡熟了。
到了晚上,楚六又折騰完他,正抱着他,安撫性地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楚小容卻不知為何,心裏有些煩躁,身上也覺得有些燥熱,他賭着氣往牆角方向退了退,想退出楚六的懷抱,自己靠着牆角睡。
他擡頭就看到楚六神色不虞地盯着自己,放在前段時間他肯定會主動鑽到楚六懷裏,但今晚許是楚六折騰得狠了,他心裏不舒坦,抿唇就是要靠着牆角睡。
楚六盯着他,也不說話,他被楚六盯得有些毛骨悚然,沒好氣地出了聲,但身子就是沒有動彈:“我熱,不想诶着你睡。”
楚六擰起眉,但剛被喂飽的女子都是很有耐心的,她沉沉看了楚小容一眼,随即閉上眼,像是睡了過去。
楚小容見楚六沒有盯着自己了,像是睡熟了,他僵硬的身子舒展,将身體完全貼到有些涼的牆壁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睡過去。
楚六聽到楚小容均勻的呼吸聲,睜開清醒的鳳眼,将楚小容撈到自己的懷裏想帶着人一起睡。
但平時睡得像小豬一樣的楚小容不一會兒就被熱醒了,他睜開迷迷蒙蒙的小狐貍眼,擰着精致的眉頭,想鑽出楚六的懷抱,但楚六箍着他,就是不肯他鑽出去。
楚小容瞌睡完全醒了,他瞪大漂亮的小狐貍眼,突然無聲地哭了起來。
“你、你這人怎麽這樣,我想睡覺。”
他哭着,突然掙紮起來,楚六皺着眉輕松将他的動作化解了,強硬地把人抱在懷裏,還伸手安撫性地拍了拍楚小容的背。
這招一直對楚小容非常有用,但不知為何,今天卻讓楚小容哭得更厲害,楚小容抽抽噎噎:“我熱,你別抱我,你別我抱,我熱。”
楚六的眉狠狠皺起來,現在雖入了夏,但還不算熱,晚上還有些涼,怎麽就熱了?莫不是嫌棄自己抱他?
楚六只當楚小容就是找了個借口不想待在她的懷裏,她低頭咬住楚小容的唇,想叫楚小容安靜下來,但楚小容依舊沒有安靜下來,還是抽抽噎噎個不停。
楚六覺得太陽穴有些脹痛,她狠狠咬了口楚小容的唇,松開楚小容,冷着聲音:“不抱你了,自己睡吧。”
她想得很好,也知道楚小容一向睡得又快又熟,她只當剛才楚小容沒有睡熟,打算等楚小容完全睡熟了再把人撈到懷裏睡。
只是楚小容的抽泣聲一直沒有停下來,小狐貍眼盯着自己沒完沒了地哭,一下一下哭得又可憐又委屈。
楚六煩躁地起身,咬牙看着楚小容:“你今兒到底怎麽回事?再哭今晚就別想睡了。”
楚小容圓滾滾的小狐貍眼看着她,以往一下就被吓住的淚還是流個不停,他帶着哭腔對楚六喊:“我本來都睡熟了,你為什麽把我吵醒!我說了我熱,我睡不着,我要哭你也管我!”
“嬌氣!”楚六咬牙切齒開口。
最後,楚小容伴着習習涼風睡熟了。
徒留楚六在一旁鐵青着臉,一下一下給楚小容扇着風。
她覺得實在氣短,附身輕輕咬了口楚小容睡得通紅的小臉,看到楚小容在睡夢裏皺起眉頭,又像是要被吵醒的樣子,她連忙起身,面上一片淡淡,一下一下搖着扇子,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嬌氣。
楚小容一向是個看得開的性子,他看出來楚六不會殺了自己,但就是要鎖着自己,像是怕他跑了一樣,他懶懶地看了一眼鎖在自己腳踝上的腳鐐,輕輕動了動,又打了個哈欠,小狐貍眼的眼睫上沾上點水汽,便又睡着了。
都怪楚六,天天晚上折騰自己。
又過了快半個月的樣子,楚小容在床上見楚六一直沒回來,便美滋滋地打算一個人入睡,現在是初夏了,天氣才開始燥熱了,但他不知怎麽了,竟然比往年都怕熱。
他一個人躺在床上,正醞釀着睡意,忽而沉沉之間,有人帶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楚小容聞到難聞血腥味兒,胃裏有些難受,他皺着眉看向門口,結果就看到楚六拿着一只染了血的面具走了進來。
楚小容從床上爬起來,腳踝處的鈴铛叮咛作響,讓門口沉着面的人擡頭看了過來。
楚小容這次清晰地看見楚六手裏拿着的面具,那面具繁複的花紋上染着濃重的血漬,在昏黃的燭光下面具泛着微弱的光澤。
這是那個什麽容君的面具,為何會在楚六手裏,難道、難道,楚六殺了那個容君!
楚六順着楚小容的目光,發現他的小狐貍眼正死死盯住自己手上拿着的面具,一向沒心沒肺的人臉上竟然還露出幾分像悲傷的神情,她挑了挑眉,拿着面具一步一步走到楚小容的床前。
楚小容看着面具,想起楚六的狠厲來,挪着身體一下一下往牆角落縮,腳踝上的鈴铛一顫一顫,發出害怕的響聲。
楚六走到床前,伸手撈起楚小容,将楚小容禁锢在自己懷裏,她咬了口楚小容嬌嫩的頸側,将面具放到楚小容的面前,聲音輕輕:“小容兒可覺得這面具眼熟?”
楚小容看着面具,害怕地往楚六懷裏縮了縮,蒼白着小臉點了點頭,又急忙搖頭。
楚六眼裏閃過惡劣的光亮,她的唇角挑起一抹笑,抓起楚小容的手放在冰冷的面具上,笑着說:“小容兒真健忘,這就是望春山莊那個什麽容君的面具啊,殺了她,還是頗費了一番功夫。”
她抓着楚小容放在面具上完全不敢動彈的手,順着繁複的紋理慢慢上滑,她咬着楚小容的耳垂慢悠悠地說:“小容兒,你是我的,誰都不能搶走。”
楚小容害怕地點點頭,忽而楚六停住動作,語調怪異地說:“但我聽說,這人在新婚前一夜逃跑了一個小侍夫,聽說那小侍夫長着一雙圓圓的,但眼尾上挑的小狐貍眼,看着人,能把魂都勾了去。”
“小容兒,你說那個逃跑的小侍夫,現在到底算不算小寡夫呢?”
她把玩着楚小容被吓得冰涼的手指,語氣有些飄渺:“那個逃跑的小寡夫聽到他妻主死了,會不會假惺惺戴朵白花,然後紅着小狐貍眼在別的女子懷裏厮混。”
“說是要守寡,但漂亮的身子上日日都是新的痕跡?”
楚小容又羞又怕,楚六還想繼續挑逗,但楚小容忽而捂住嘴,從她懷裏跳下來,跑到榻邊上的盂盆邊,昏天黑地的吐了起來。
楚六愣了愣,拿着面具想去順順楚小容的背,楚小容擡起頭對着她大喊:“別過來!”
之後的事楚小容記得有些模糊,他記得楚六冷着臉叫人把宋翊大半夜喊過來,然後換了身沒有血腥味兒的衣服之後摟着他坐在床上,表情焦急。
宋翊很快就被請過來了,她把了把他的脈,笑着對楚六說了什麽,楚六的身體微微一僵,随後将手小心翼翼搭在他的肚子上,他當時難受得很,只隐約聽到“懷孕”、“才一個月”、“禁欲”之類的話。
随後,楚六便按着宋翊開的方子,叫人給他煎了碗黑乎乎的藥汁,他開始抗拒得很,直到楚六往他手裏塞了個金元寶,不停地哄着他,才苦着臉将藥喝下去。
喝完藥之後,他很快就窩在楚六的懷裏沉沉睡了過去,本來睡得極安穩,但突然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他紅腫着小狐貍眼,頭上戴着朵素白的小花,身上穿着件白衣,腹部微微凸起,但被人鎖在床上。
這時,一個長得很像楚六的人拿着一個帶血的面具走過來,将面具丢到他跟前,撲到他的身上,摸着他微突起的肚子,輕着聲音說:“小寡夫,這到底是誰的孩子?是被你害死的前妻主的,還是我的?”
楚小容在夢裏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肚子,茫然地搖了搖頭,小狐貍眼還有些委屈。
長得像楚六的那個人突然低頭咬着他的喉結,對他上下其手,獰笑一聲:“不知道?那我就讓你知道為止。”
他還來不及反抗,楚六又消失了,這時,一個陰森的懷抱忽然從背後抱住他,冰冷的手覆在他凸起的小腹上,開口,冰冷的氣息打在他的頸側,激起滿身的雞皮疙瘩:“我是你的妻主,這孩子自然是我的,你說是不是,我的小侍夫。”
忽而,那人發狠地咬着楚小容的脖子,語氣森冷:“小侍夫,你還在替我守寡,怎麽就這麽耐不住寂寞,這麽快就爬上別的女人的床了?”
“是她伺候的你舒服,還是我?”
忽而夢境又一變,他的一前一後分別被一具熾熱和一具冰冷的身體緊緊擁着,兩人的手都搭在他微微凸起的小腹上,一人咬着一只耳朵同時問他這到底是誰的孩子。
他哭着搖頭,想掙脫兩人的懷抱,但被一左一右摁在懷裏,怎麽都掙脫不了,這時,兩人的身體漸漸融合,一只手用力挑起他的下颚,極美豔的面容上神情有些莫測,女子低頭咬了口他的臉頰,低着聲音說:“小容兒,等我回來,好好收拾你。”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