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婚陰(8)

雖然是他一手算計兩人達成合作關系,但戲鶴并不打算便宜戚煥,輕輕敲敲土地廟的門,便有水珠在門上凝聚成一行字:“凡有所得,皆需代價。”

戚煥并不意外,聲音含笑:“那麽,您需要什麽代價呢?”

清脆的嬉笑聲響起,忽遠忽近,像是在嘲笑凡人也膽敢與祂交易。

戲鶴再次擡手,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戚煥的喉結。

戚煥感覺到冰涼的觸感貼近喉嚨,這裏是每個人的致命弱點,以對方的能力随時可以撕開他的喉嚨,了結他的生命。

所以他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加快速度,喉結随之上下滾動,渾身的肌肉漸漸繃起。

然而那只帶着淡淡涼意和潮濕的手很快就從喉嚨上滑過,一路落到鎖骨,再到胸膛。

剛剛經歷激烈的打鬥,他的襯衫被撕開,胸膛随着呼吸輕輕起伏,汗珠沿着塊壘分明的肌肉滾落。

骨節分明的手開始用力,指尖輕輕地劃破胸膛,鮮血從細微傷口處滲出。

輕微的平常足以忽略的刺痛從胸口蔓延,讓人恨不得再用力一點。

戚煥無意識悶哼一聲,呼吸急促,胸口随之起伏不定,漸漸有細密的汗珠滲出,一路沿着漂亮的人魚線沒入褲腰。

戲鶴寫完最後一個字,終于收手。

清風揚起遮臉的紅蓋頭,戚煥再次看見那小巧的下巴和隐約可見的紅唇。

鮮血沾染白皙的指尖,被他漫不經心地抹在唇邊——緊緊封住嘴唇的絲線,在觸碰到鮮血的時候紛紛斷裂。

戲鶴伸出舌頭,輕輕舔盡每一滴鮮血,終于用喉嚨發出聲音:“謝謝款待,夫君。”

新娘的聲音不像戚煥以為的那樣清脆,反而顯得沙啞低沉,像是許久之後才得到一點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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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煥聽出對方言語中的戲谑之意,顯然剛剛在一切是在報複他之前開玩笑的稱呼。

不過這也說明對于定下契約對鬼新娘也有好處:活人的鮮血可以讓它沖破無法發聲的詛咒。

兩人有共同利益基礎,這樣的合作也讓戚煥放心許多。

他從自己身上留下的字跡上看出所需要的密碼正是冥婚的時間,暗暗記下之後,果斷打開土地廟。

嘎吱一聲,廟門打開,無數灰塵撲面而來。

戚煥打個噴嚏,目光在室內搜尋。

這家廟裏面并沒有土地爺的塑像,只有一個單薄的牌位,面前的香爐上只有三柱燃盡的香,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供奉的。

看着地上桌上堆積的灰塵,這個土地廟有很長時間沒有人進來過。

戲鶴悄無聲息地從他身邊經過。

戚煥順着鬼新娘的身影,看到被放在供桌旁邊的啰和梆子。

是打更用的工具,看上去已經使用很久,但是沒有多少灰塵。

戚煥突兀地想起剛剛進入副本時,聽到的五更天的聲音。

如果土地廟一直沒有人進來,那麽打更人的道具是從哪裏來的?

就算解釋為村民手中有另外一套打更工具,那為什麽在滿是灰塵的廟中有這麽幹淨的一套工具?

戚煥就再次确定屋內除了他的腳印之外,沒有其他痕跡。

就在這個時候,他始終沉默的無法解鎖的手機,突然響起一陣歡快的鈴聲。

村長宅邸,地下室。

三人看着蜷縮在地下室一角的女人。

孔冰搖頭:“我不同意貿然斷定她就是神婆,說不準她就是下一個預定好的鬼新娘,只不過好運碰上鬼新娘報複村民,所以只是被關在這裏,沒有進行下一步儀式。”

陳是:“如果是你這種猜想,鬼新娘應該會出于同情救她。”

“你不了解這些副本boss,”孔冰皺眉,“無論有什麽樣的理由,身世和背景,在開始屠殺之後,這些都只是發洩憤怒的借口。包括中式恐怖的這些厲鬼,在被戾氣沖昏頭腦之後,它們只想殺人,做不出救人的事情。”

田同攤攤手:“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就是個負責打架的,你們兩個先争出個高地。”

孔冰一錘定音:“馬上要舉行婚禮,多帶一個人,戰鬥時多一點不方便。我們先不急着把她救出來治療,留下道具監控她的情況,見機行事。”

“我……”陳是還想再說什麽,最後還是屈服于隊長的權威,“好。”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三個人沉寂已久的手機同一時間震響:“俏郎君——嫁新娘咯!”

拉長的聲音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我記得這個身體原先設置的鈴聲不是這個。”孔冰開口。

其餘兩人同樣點頭。

孔冰看着震動響鈴不停止的手機咬牙:“接吧。”

三個人同時接起電話,對方先是長久的沉默,只有讓人牙酸的嘎吱聲在背景音裏斷斷續續響起。

然後便是由遠及近的,逐漸變大到幾乎撕裂耳膜的笑聲:“哈哈哈哈哈!”

陳是對另外兩個人做個口型:“孫鹿。”

他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這一發現讓孔冰皺起的眉頭難以松開:在他們前往地下室之前,孫鹿向他求助後失蹤了。

“都是……報應啊!報應!”狂笑着的人終于斷斷續續的說話,漸漸的詞句連續起來,只是聲音虛弱而顫抖。

“我的罪過!”

“這一切都是我的罪過!”

“出不去——”

等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突然傳來刺耳的拉長的聲音,伴随着他最後一句話:“我們都出不去的!”

電話咔嚓一聲被挂斷。

“在哪裏?”戚煥詢問鬼新娘。

作為副本的boss之一,鬼新娘應該知道這他們這群準新郎死亡的原因。

不過他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嬉笑聲。

“等價交換。”戲鶴回答。

戚煥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上道,直接劃破指尖,遞上來:“這個?”

按套路出牌就沒有意思了。

戲鶴推開他的手:“我缺個代步工具。”

戚煥:……

“夫君,”戲鶴長嘆一聲,“你連娘子也不願背一下嗎?”

無限流游戲前十,向來冷酷,不喜與人接近的高傲孤狼沉默地蹲下身,展示自己寬闊的脊背。

戲鶴毫不羞恥地挂上去,深吸一口氣,身體常年不化的陰寒都消散些許。

這個副本的基礎規則是五行俱全陰陽共濟,他為鬼,體內陰氣大盛,與活人定下契約之後,這每一口陽氣都足以補全鬼體的殘缺。

不能薅恐懼值的羊毛,還不能薅陽氣的羊毛嗎?

戲·新任資本家·主神候選人·鶴絕不認輸。

鬼新娘出乎意料的輕,戚煥把她背在背上,像是托起一團霧氣,只有陰冷的寒氣滲進來,不動聲色席卷全身。

戲鶴開口,指引方向:“去祠堂。”

祠堂前,日已西斜。

不等戚煥靠近祠堂,就已經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他立刻給自己腿上貼一張清風符,足下生風,不過轉瞬就來到祠堂門口。

燃燒着火焰的人形直挺挺地跪在門口,□□聲都無力響起,只有肌肉還在出于本能地抽搐。

戲鶴的系統檢測到玩家生命垂危,自動展開屏幕:

【玩家孫鹿,生命值急劇下降!

生命倒計時:10,9,8,7……

是否啓動靈魂收容計劃?

是/否】

戲鶴從戚煥背上飄然落地,一步邁到孫鹿面前。

纖細易折的手指輕輕觸碰火焰:【是】

系統:【靈魂收容計劃已啓動。】

系統:【願逝者不必長眠。】

只有戲鶴可以看到的小小光點從火焰中心飛出,順着他的手指飛入胸口。

戲鶴跟着按住自己的胸口——那裏,有一片墓地和無數個小小的墓碑。

在作為人造人被不斷改造的時候,研究員在這裏開拓了一間靈魂庇護所。

所有在戲鶴面前死去玩家的靈魂會沉眠在這裏,等待無限流關閉後的新生。

而不是成為主神的無限流游戲的養料。

所以,戲鶴既是人類最後的火種,也是人類流動的墳墓。

戚煥看着鬼新娘站在玩家面前,火焰逐漸熄滅,只留下無力的灰燼。

鬼新娘像是在哀悼。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戚煥聽到一聲嘆息。

他敏銳地看向二樓。

祠堂二樓,紅色的嫁衣沒入陰影,只留下一角紅的像是染血的衣擺。

被火焚燒而死,應該是火屬性的新娘。

戚煥判斷,沒有沖動地追上去,而是走到孫鹿身邊,蹲下來檢查:“是被燒死的。”

“不符合推測出的新娘和新郎結婚後殺夫的規則,新娘也沒必要為他嘆息。”戚煥看向似乎無動于衷的鬼新娘,“你們不會流鱷魚的眼淚。”

“他不是自願被燒死,手腳被繩索綁在一起,”戚煥戴上手套,撕開孫鹿的衣服,露出的焦黑皮膚上,一只金色的眼睛半睜着,直直地看過來,“是無限流玩家死去後留在屍體上的标志,應該是孫鹿。”

他毫不在意地說出玩家兩個字,反正主神會屏蔽一切洩露天機的聲音。

戲鶴聽見了,但是沒有做聲。

他搶奪玩家靈魂的行為引起注意,一道視線穿過無數副本掃過來,帶着無窮威壓。

系統勤勤懇懇開始工作,蒙蔽主神的視線。

三分鐘後,金色的眼睛消散,注視着副本的視線也移開了。

戲鶴有所發現。

他蹲下身,從黑色的木炭中取出一張白色的紙片。

紙片邊緣,帶着焦痕。

不是火新娘主動動手,而是村民綁着人前來。

戲鶴想着,就聽到有人說出他的心聲。

“紙人,村民,”戚煥開口,“是村民綁着孫鹿過來的。”

他想,為什麽?

因為孫鹿說的罪過和報應。

孫鹿原來就是槐家村的人,他以前做過什麽,或是過失導致傷害村民。

所以他一開始處處提防,戰戰兢兢,甚至拉來四個同學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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