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婚陰(18)

戲鶴纖長的手指捏着轉胎丸薄薄的藥片,只有剛剛好三片,恰好對應存活着的三位玩家:“夫君做出決定了嗎?”

小腹的凸起恰好開始震動,皮肉之下,胚胎生長完畢,無意識踢打着束縛他的牢籠。

固然鬼新娘的催促讓人很難不疑慮對方計劃着陰謀。

但事已至此,戚煥也不再猶豫,接過轉胎丸一口吞下。

他頓時感覺有一股烈火從口腔燒到腹部,小腹劇烈收縮,那新生胚胎制造的凸起一點點的凹陷下去。

在轉胎丸的作用下,陰陽被混淆,替身轉世的計劃失效,胎兒滿懷着不甘從腹中消失。

同時,刺耳的屬于嬰兒的啼哭突然想在戚煥耳邊:“不想死!”“不要死!”

即使精神值在這種刺激下也開始有所波動,戚煥依舊神色不變,伸手拿走剩下兩片轉胎丸:“要阻止村民在另外兩人身上轉生成功。”

【玩家戚煥

精神值:98

恐懼值:0】

戲鶴通過面板讀取面前人的狀态,雖然恐懼值始終卡死在0,但精神值還是受到堕胎這一部分的影響。

不過,影響也只是微末的一點點。

絕對理智嗎?

戲鶴突然想起研究員之前提到過的一個概念:在人類之中總有一些不世出的傑出者,即使面對最恐怖的精神污染,他們的理智也能以完美無缺的形象穩固存在。

他心中升起一種微妙的欲望,像是一只貓見到擺在桌上的水杯,爪子蠢蠢欲動地想推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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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村尾。”

或許是為了找樂子看眼前人變色,也或許是達成幫助玩家離開副本的任務,戲鶴沒骨頭似的靠在戚煥肩膀上,在他耳邊說出自己看到的方向。

微涼的陰氣撩過脖子,戚煥肌肉繃緊,實在吃不消這冷香軟玉在懷的感覺。

他很快就回憶起村尾的湖泊,小小的河流和那一間土地廟。

“他們是去湖裏,還是土地廟?”戚煥下意識提問。

戲鶴只是哼笑兩聲,不給出更多答案。

這也在意料之中,身邊這位姑奶奶願意給提示已經讓人驚訝了。

他還能多求什麽呢?

戚煥若有所思,一般來講,土地的責任是護佑自己所轄一方土地上的生靈。

或許,兩位玩家是去土地廟尋求庇佑,用于抵抗鬼新娘和村民。

但既然鬼新娘手上有土地廟的鑰匙,那麽土地的立場屬實讓人懷疑。

何況,他這一路走上來,沒有見到半個村民的人影。

村民會在哪裏?

在急着等候他們幾位新郎生産幫助他們轉世的時候,這些村民為什麽不守在婚房附近?

除非——

戚煥觀察着屋子裏挨挨擠擠的紙人,發現比起他剛剛進入屋子裏時,已經少了好幾個。

村民已經和玩家發生戰鬥,而折損的村民開始使用後背的替身紙人!

想到這,戚煥抽出一張神行符貼在腿上,邁開步子沖向村尾。

同時,他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

十點二十八

時間還算早,應該來得及。

然而,下一秒,幽幽的打更聲突然響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長兩短,共響三聲。

子時已至,可否太平?

“有人篡改手機的時間,距離子時只有一個小時。”戚煥記起當前時間:“七月十五日,中元節,鬼門大開,直到零時鬼門關閉。”

他擰緊眉:“他們是想從陰間引出什麽怪物!”

不是想引出怪物,只是想把他們眼中的boss送回陰間。

孔冰寫下最後一筆。

放在地上的訴狀無火自燃,頃刻之間變化為灰煙,被風卷起飛走。

那被風卷起的煙塵在空中凝固,逐漸勾勒出一扇大門。

一扇被煙霧萦繞着的,看得不甚分明,似實似虛地橫亘在陰陽之間的大門。

然而孔冰只要盯着那門細細一看,便感覺一股幽深的寒意從門後滲透而出,幾乎要凍結骨髓,緊跟着的就是門後洶湧滔天的鬼哭之聲。

不能多看。

孔冰一眼又葬送五點精神值,不得不在一陣頭暈目眩下閉上眼睛。

不知何時,本來膽小地蜷縮在角落裏的巫婆婆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半個時辰以內,陰差會從打開的鬼門裏走出,到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孔冰跟着喃喃自語,從道具包裏拿出一疊雷火符,轉過身和隊友一起面對圍攻上來的村民。

水煞已經被破除,洶湧的河水完全擋不住村民們前赴後繼的腳步。

一個又一個僵硬醜陋的紙人從湖水裏爬起來,一步步走進這被神像庇佑着的土地廟。

雷火符與火鞭同時作用,頃刻間便在村民身上燒起火焰,讓一只又一只紙人在地上化為灰煙。

然而越打,陳是眉頭就皺得越緊:“這個村子裏最多不超過五十人。”

“所以?”孔冰體力幾乎透支殆盡,說話都喘着氣,更不要提一邊算人數,一邊思考現在情況了。

陳是聲音凝重,他戰鬥能力比孔兵差一點,大部分時候都負責輔助,更有時間去清點人數:“可是我們殺掉的紙人遠不止五十。”

“什麽?”孔冰又驚又怒,也是在被點出這一點時,他才有閑心去關注那些被火燒盡的紙人。

一團又一團的灰燼在火焰下出現,不一會兒便被風卷到一邊。

然而,這些灰燼并不是紙人安息之處——那些灰燼在沉寂片刻之後便開始蠕動,漸漸的拉長生長,不一會便有一個全新的紙人活生生從裏面走出!

“火并不是克制紙人的最好辦法,只能夠讓他們暫時安靜,然後複蘇!”陳是扯開嗓子喊道。

他大腦急速運轉,企圖從不死的紙人身上找到更多的破綻,為他的隊伍規劃一條生路,然而,致命的劇痛卻在此刻從小腹部傳來。

“郎君也要注意身體呀,”霧婆婆站在他們身後,雙手交叉疊放在腹部,臉上笑容溫婉,嘴裏吐出的話語卻讓人渾身發寒,“要多小心身子,畢竟——”

“快、生、了。”

生了?什麽意識?

身為男性從來沒有體會過這一功能的孔冰大腦一片空白,還是陳是更快反應過來,不可思議的看向自己的腹部。

或許是霧婆婆做了什麽,他們一直覺得腹部不适,卻是到目前為止才注意到自己的肚皮已經詭異的凸起!

不,不僅僅是凸起,在那皮肉之下,分明有什麽東西正在掙動着,活躍着,時不時将皮肉頂起小小的凸起!

“懷孕了,我們肚子裏現在不知道孕育着什麽東西!”陳是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說話的聲音接近尖銳。

“要生了!”

“要生了,嘻嘻嘻!”

“還請兩位新郎為我們懷家村生下幾個大胖小子!”

瘋狂的笑聲從紙人村民身上發出,一聲又一聲回蕩在這小小的土地廟之中,聽得人心底發寒。

孔冰還想掙紮,然而腹中劇烈的瀕臨分娩的疼痛,卻讓他只能痛苦地弓起身子,手中的雷火符跌落一地。

“之前的嬰兒酒……後面的布娃娃……”陳是已經因為腹部的劇痛跪倒在地,嘴唇蠕動着串聯起之前的線索。

緊接着,他猛的擡頭,滿懷仇恨的看向袖手立在他們身後的霧婆婆:“你欺騙我們!”

“我可沒傷害你們,生孩子是你們樂意為村民生的,”霧婆婆被村民簇擁在中間,就連村長也跟在她一步之後,“我只是作為一個神婆,按照本職接生而已。”

她說着招招手,身後的村民們便向完全失去戰鬥力的兩人圍攏過去,行走之間,他們寄居的紙人漸漸變成鮮紅的顏色。

霧婆婆低低吟唱着往生咒,一聲又一聲,像是在呼喚着他們肚子裏的嬰兒。

孔冰因為劇痛,冷汗涔涔而落,身體凝聚不起半點力量,眼睜睜看着肚子随着吟唱聲逐漸膨脹變大,高聳如山。

不是一個嬰兒,是許許多多的嬰兒!

他們都在歡呼着湧向這小小的降生通道,要通過他的肚子來到人間!

更為可怕的事情還在發生,那一個又一個生靈在頂撞肚皮無果之後,逐漸向下移去,移向小腹,移向……

陳是瞪大眼,眼睜睜看着自己某個部位以不可思議的方式膨脹起來,伴随着被強烈擴張的劇痛。

許多男性都愛誇耀此處的大小,但在此時此刻,這種被胎兒撐起的巨大卻足以讓人崩潰。

“看來有的地方是活該要播下孽種啊。”霧婆婆冷聲道。

反倒是村長作為男性感同身受,搖搖頭,很有些可惜的樣子。

孔冰咬緊牙關,不肯發出虛弱的呻、吟,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在空中的鬼門。

那一紙訴狀已經起效,溝通陰陽兩界之間的鬼門,不知何時輕輕地開了一條縫。

很快就會有陰差走出來,拯救他們這些活人。

“不會的。”霧婆婆尖尖的指甲掐住他的下巴,“陰差不管活人的事。”

“你們誕下的就五十幾個大胖小子,可是我們這一村人的希望。”

希望?

孔冰懂了,也因此再也無法壓抑住,發出如同垂死野獸般痛苦的嘶吼——

等到陰差到來,他們已經生産完,生産的不是普通的嬰兒,而是這些村民們的轉世!

那些轉世是活人,恰好可以讓村民們避開陰差搜捕,只有鬼新娘會受到懲罰,被壓回地府!

這些村民,這個神婆,真是玩的好一手——

借、刀、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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