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古堡(7)

兩個夫妻玩家也在發生大事之後姍姍來遲, 他們和其他晚一步過來,并沒有什麽靠山的玩家聚攏在一起,擡頭看向剛好經歷過整個事件的中心人物——公爵。

“當時就是這樣, ”公爵還是帶着那種斯文的怯生生的神态,但是在一個人又一個人崇拜的期待的目光下, 也依稀找回一些自信, 挺起胸膛,努力将知道的事情陳述幹淨,“我本來還想上去拉架, 但是被管家拉住了,結果他們一下子就打的特別狠, 一個人突然掏道具,另外一個人就咬住對方的喉嚨,一下子血就濺出來。”

他回憶到這裏還是皺眉,努力壓抑住看到鮮血之後引起的本能的幹嘔反應:“太可怕了。”

底下也有些人感慨:“太可怕了,是因為他們就被畫在畫上了吧, 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事情?”

“我們得想辦法活過好幾天。”

“真的能活嗎?”

底下一陣又一陣的竊竊私語讓公爵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他最開始發現這張門票上有很多世界名畫的時候是有所期待的,畢竟自己工作和名畫有些關系,在這方面擁有充足的知識, 而其他玩家就算是大佬拿到門票也不過三分鐘就被迫卷入副本, 哪有那麽多機會去惡補資料, 所以他就算不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在副本裏獨占鳌頭,也可以借此抱上一兩個大腿。

可惜,目前副本裏的大佬對他都不太感興趣。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在門邊:“都在這裏。”

公爵和其他人同時擡起頭, 一眼就看見帶着兩個隊友出現在這裏的殷回舟。

對方皺着眉頭點清這裏有的人:“就你們幾個?”

老人意識到他們真正想要找的人是誰:“如果您說的是戚煥的話, 他好像往畫室那個方向去了。”

殷回舟不動聲色磨磨牙, 帶着隊友轉身就走, 大步邁向畫室的方向。

他背後聚在一起的小玩家們面面相觑,很快也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

雖然那個古堡主人可能這個時候在畫室裏面,但是天塌下來有大佬在上面頂着,他們現在去沒準還能夠多發現一些線索。

殷回舟倒是不介意這些人跟着,必要的時候抓幾個炮灰探路也不是不可以。

他心裏想着,帶着一群人順利通過畫室走廊,一推開門就剛好看見對着三個畫架沉思的戚煥:“來的倒是早。”

戚煥掀起眼皮瞟他一眼,沒理他的陰陽怪氣,看着後面看到三幅畫開始有些惶恐的小玩家開口:“畫上面出現死者的臉,基本可以确定死亡和畫有關系。”

當然,結合之前襲擊他的疑似來自畫中的幽靈,這些人也有可能根本不是死去,但是這樣說能讓大部分玩家多長一點心,別像那三個一樣冒冒然去看畫。

他起身,徑直向着中間的宴會廳走去。

殷回舟擔心他是不是提前順走關鍵線索,又開口:“你打算去哪?”

“吃飯。”戚煥回答,“去看看一開始我們見到的最重要的那幅畫。”

《最後的晚餐》

這幅畫依舊靜靜的挂在主位背後的巨大牆壁上,極其亮的燈從頭頂打下,将這幅畫照的熠熠生輝。

之前這些畫面上的人物還是面目模糊,但在這一刻,有三張人臉變得清晰可辨,一眼便可以認出是死去的玩家。

“左二左六左五。”戚煥開口,“和他們最開始所坐的位置一樣,但沒有任何規律。”

夫妻那一對玩家中的妻子忍不住開口:“難道是從左邊開始殺人?”

“沒有規律,”戚煥不打算誘導其他玩家踩雷幫自己探索副本,“只能自己多保重。”

幾個小玩家臉上不約而同浮現出失落的神色。

殷回舟倒是還有想法,可惜一回頭戚煥就已經不見蹤影。

“我本來以為完成身份卡上的任務就是最難的,沒有想到只是活下去都這麽痛苦。”小夫妻嘆氣。

“我聽說過一點,”另外一位和戚煥同樣輪到騎士身份的玩家安慰道,“這種s級副本當然是很難做主線的,除了必須活下去之外,還不如好好做做身份卡任務,多囤點積分。”

“就是希望真的能夠熬過五天之後,把我們都放走。”小夫妻兩個人都有些垂頭喪氣。

公爵皺起眉,試圖利用這些小玩家對他的貼近拉攏一些自己的實力:“話說回來,我們所在的這個西幻世界是多神崇拜的,不知道中間這個神明是什麽人。”

一直沒有說話的富商夫人突然開口:“一般是主神。”

“主神的話,執掌雷電的?這裏好像沒有,還是說光明神,黑暗神之類的?”

公爵再次試着把話題引回來:“這個世界的神系崇拜問題很複雜,我感覺我們可以多問問那個關鍵NPC,他身上的衣袍是教會的,肯定比我們懂得多。”

只是默不作聲站在一邊看着小玩家們焦躁的殷回舟聽這話,終于看一眼公爵。

這人比他想的要聰明一點。

公爵受到鼓舞,再次勇敢的說出自己的一些判斷:“這幅畫的內容跟七宗罪有關,我覺得我們可以考慮減少一些罪行,最起碼不要在和人發生口角,在沖突之中失手殺人。”

“還有,”公爵想想,目光看向那個騎士,“你這邊能不能夠接近關鍵NPC?”

騎士搖頭:“感覺那個關鍵NPC一開始就被戚大佬征服了。”

殷回舟慢悠悠開口:“我給一個建議,如果你們想要獲得關鍵信息的話,最好避開戚煥。”

富商夫人這時又難得站出來說話:“我們還是團結合作比較好。”

殷回舟冷笑:“合作?你們女人只要看見一個帥哥,就覺得他是好人。他拿的是猶大的位置,應該是背叛者,說不準殺掉背叛者順應古堡主人才是他們應該走的路。”

“我不得不警告你們,”殷回舟慢條斯理理一理袖口,手上戒指的碩大寶石幾乎閃瞎每一個人的眼,“在更高端的副本裏面,玩家往往不是同一個陣營,互相厮殺才是副本的常态。”

他說的篤定,一下子就粉碎幾個小玩家試圖抱團取暖的心,頓時看着對方的眼神都帶上幾分警惕。

“人類還是一如既往,讓人疑心合作是否從未存在。”古堡主人篤定的發言。

他們正在房間中,充做窗戶的畫再一次發揮出監視器的作用,如實直播此處正在進行的暗流洶湧。

戲鶴不做評價,只是繼續一口一口品着杯子裏的茶。

今天換上的是新的茶具,黑色的小花凋零在杯底,像是一片又一片細碎的靈魂。

古堡主人依舊半跪在地上擡起頭看向神明。

他不覺得對方的沉默是憐憫或是別的。

畢竟,早已高舉審判之刃的神明又何須為凡人的龌龊算計動容?

偏偏就在這時,不動如萬年不化積雪的神明又發話了:“把那一幅畫挂到畫室裏吧。”

畫室裏從來不挂已經完成的繪畫,但神明指的那幅畫卻有其特殊之處。

古堡主人并沒有溫順的低頭稱是,作為始終懷揣反骨的豺狼,他忍不住問道:“您真的要把那幅畫挂在那裏嗎?”

戲鶴神情不動,透過氤氲的水霧向他投去一瞥,這一道目光不輕不重,卻給人無限的壓力,上位者的氣質盡顯無疑。

古堡主人迅速解讀成神明不屑于解釋,絞盡腦瓜想到一個猜測:“這是您玩弄凡人的游戲嗎?好。”

頓了頓,他又開口:“我有一幅畫将要送給您。”

那服他用盡數年時光才終于繪成的畫,正安靜的待在他的長袍下,如同一顆正在跳動的熾熱心髒,緊貼着他的胸膛,帶來無邊的熱度。

此刻,他幾乎沉浸在自己狂熱的想象中,将自己變成溫順的羔羊,充滿依賴與崇拜的跪伏在主神的腳下,成為祭祀上最佳的犧牲。

可惜,神明似乎已經對此處的景色失去興趣,再次放下茶杯,神游于天外,不再向他投來任何目光。

偏偏他最吃的就是這一派高傲冷淡,越發溫順的低下頭,像是忠實的羔羊那樣緩緩離去。

他暫時放棄獻上這個精心準備的禮物。

戲鶴這才放松繃住的脊背,難得在心裏跟系統吐槽。

【演戲真累。】

星火系統這時又顯得有些不解風情:【您做的很棒,還請繼續堅持!】

活脫脫像個人工智障,全然不見第一個副本詢問他為什麽對玩家見死不救的機靈勁。

不過,戲鶴也就偶爾抱怨一下,實際操作上已經是駕輕就熟。

這麽多年和對方虛以委蛇下來,戲鶴早就懂得怎麽拿捏這個家夥,更是成功把自己的演藝技能刷到影帝級別。

他表面上告訴古堡主人是欺詐,這樣才能說服對方,讓他按照要求去做,實際上心裏想的是最好用的刀不應該折在這裏。

這一次的副本,在他插手之後變得接近無解。

這種時候,如果是真的主神在此,恐怕也會為游戲副本增添一個可能存在的HE結局。

戲鶴思量着自己這一次副本的計劃,卻又再一次發現,自己旁邊的系統開始閃爍出淡淡的白光。

那是他裝備的神明标簽被人引動的标志。

然而引動的并不是已經堅信他是神明的古堡主人,而是戚煥。

“有點意思。”戲鶴一改剛剛演戲時索然無味的神色,從沙發上站起身,稍稍活動筋骨。“這位并不信神卻被迫成為教會騎士的家夥總算是決定向神明發出夜間祈禱了。”

“是時候給他設下這個副本裏最大的圈套了。”

“這一次你會怎麽應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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