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古堡(8)

入夜。

白日裏死去三位玩家這件事帶來了躁動不安的氛圍, 戚煥坐在床邊即将入睡,突兀的回憶起在這個世界裏,人們常常在夜間祈禱, 尤其是在睡前,以此與神明溝通, 獲得神明的指引。

戚煥決定跟着直覺走, 虔誠地跪在床邊,雙手在胸前合十。

那麽他需要向誰祈禱呢?

這個世界的神明傳說是多神制度,就連他們的教會也是多神教會, 不同神明的信奉者者共聚一團,也因此構成不同的派系, 每個派系都有神眷者與聖子。

一般來講以十二主神為主,在教會的傳說裏面認為十二主神是平起平坐的,不分上下。

神明之間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是他們的愛恨情仇,光明黑暗永不相見,生命死亡互相敵對, 時間命運相依相偎,酒神美神同時出現,智慧戰争相愛相殺……

而戚煥, 作為一名騎士篤信的不是戰争, 而是死亡之神, 以悄然開放的暗色花朵為标志的主神。

猶豫片刻後,戚煥沒有按照要求那樣在腦海裏回憶着神明的印記,并且向其祈禱, 而是在腦海裏描摹起罐子裏那尊神像的姿态, 在心中暗自祈禱:“假若不知名的神明聽到我的祈禱, 請萬能的您賜下指引, 引導我走出這座迷霧重重的古堡。”

戚煥按照要求連續祈禱三次,并沒有聽見傳說中來自神明的指引。

他也不失望,利落地爬回床上,閉眼就睡。

然而他卻堕入一片夢境。

在夢裏他面前起了一片白霧,說是霧氣質感,卻更像是粘稠的液體,濕漉漉的包裹着他,幾乎讓人窒息。

随即,戚煥突兀的意識到這不是霧,是那個罐子裏的液體。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戚煥再也沒有在迷霧裏茫然的前行的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遠處呼喚着它,引導着他前往那裏,引導着他聽見低低的哭泣聲。

哭泣的聲音不大,卻讓人心髒忍不住揪起。

是誰在哭?是罐子裏的那個神明嗎?

戚煥意識到這一點,猛然從夢中驚醒,一下子坐起,靠坐在床鋪邊。

哭泣的神明和罐子。

這難道就是神明的指引?

他倒是沒有覺得哭泣的神明失去神明的尊貴地位,在多神系的世界觀裏,一些弱小的神明時刻都有可能受到威脅。

而這位神明正在遭受的,應該就是這個副本的關鍵。

另外一邊。

戲鶴揮散身邊的霧氣,從夢境走回現實,拿起手帕面無表情的抹去眼角露出的一點點淚珠。

化虛為實技能等級還很低,所以他身為神明的标簽帶來的力量不足以他給戚煥一個震撼的開場,只好走一點小可憐人設。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應該待在床邊思考的人突然站起來快步走向畫室。

戲鶴挑眉,轉頭給古堡主人遞出信息。

畫室。

戚煥知道夜間往往是boss出沒的時機,一般玩家不會選擇在此時冒險,但對于高等級玩家來講——富貴險中求。

他需要通過走廊裏的其他畫來試着驗證他的猜測。

一把鋒利的小刀出現在他手上,刀鋒旋轉間,他便輕巧地挑開一幅畫扇層的顏料。

沒有。

戚煥皺起眉,這些畫或許疊過幾層顏料,但這些顏料都是為同一幅畫面服務,并不存在在一層顏料之下,還存在另外一幅畫那樣。

戚煥難得懷疑自己的判斷——他之所以膽大妄為的在晚上來畫室一探,就是因為在蘇醒之後複盤白日裏看見的種種線索之時,意識到一件事。

那些畫額外上的顏料與整幅畫的顏色并不搭調,或者說除去那些顏料之外,這幅畫已經完成,這些額外的顏料是因為畫者想要在上面覆蓋上全新的另一幅畫。

但是,這些已經完成的畫都是單層的。

戚煥将目光轉向緊閉着大門的畫室。

深黑色的大門像怪獸的嘴,張大着等着獵物自投羅網。

去還是不去?

戚煥還是覺得賭一把。

他又一次賭對了。

可惜,此時的畫室裏空空蕩蕩,之前擺在中間呈三角形排列的三幅畫已經全部消失,沒有給他再看一眼那幅畫是否已經被完成的機會。

不過,戚煥擡起頭看向角落。

月光通過打開的窗戶照進來,也恰好照亮角落裏那一幅畫,閃着淡淡金色的邊框。

畫室裏從來沒有挂過畫,除了今天晚上在這美好月色下出現的一幅。

戚煥輕手輕腳上前,擡起頭便看到陰影籠罩下肖像畫人物輕盈的裙裝和長長的直發。

這是一幅大多數人都熟悉的世界名畫——蒙娜麗莎。

眉眼被畫者模糊,唯獨不變清晰如印象中的,便是那嘴上一抹神秘的微笑。

蒙娜麗莎的神秘微笑。

戚煥握住小刀,輕輕揭開這幅蒙娜麗莎之下的畫。

并沒有太多不一樣的地方,唯有眉眼處被人重新繪畫上去,那是一雙和整幅畫極其不搭調的眼睛。

冷酷,鋒利,堅定而一往無前。

是戚煥無數次在鏡子中看到過的——自己的眼睛。

他突兀的後撤一步,不是因為恐懼,而是為了将手中的匕首向某處扔出!

那把早早刻滿了西幻世界通用驅魔符文的匕首被精準的抛擲向窗戶的窗簾之後。

一道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影受了一驚,發出短處的尖叫,急忙從窗簾後閃身而出:“別打!大佬!我是人不是鬼!”

戚煥一擡手,具有自動回歸效果的匕首道具回到他手上。

他随手轉着匕首,鋒利的刀刃在他指尖反射出冷冷的寒光,充滿威懾力:“我記得你。”

同樣是被分配到騎士身份的一位玩家,身份低微,沒有靠山,但是和殷回舟走得很近,估計是被這位副會長當做炮灰利用了。

果然,對方看出他心情不愉,本就是牆頭草的人趕緊供出把他推過來的人:“我是被殷回舟威脅來這裏看一看的。”

他說話的聲音哆哆嗦嗦充滿對這件話事的恐懼:“晚上來這種鬼地方真的是太可怕了,但是他是畫室裏可能有線索,他身邊不需要沒有一點能力的人,所以我不得不過來。”

“更重要的是監視我?”戚煥冷冷道,讓對方又是一愣,顯然沒想到他這麽精準的說出自己的重要目的。

戚煥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匕首飛舞間,便在他身上留下數道血痕,并不致命,卻看着實在凄慘。

對方被她突然動手吓得抖若篩糠,即使傷口并不致命,也以為是這尊殺神打算玩弄完獵物後殘忍虐殺:“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做錯了大佬,你放過我好不好!”

“給你個機會,”戚煥就等着他被吓到主動投誠,“幫我向殷回舟傳遞幾個假消息。”

“啊?”顯然這位小炮灰完全不敢做出這種欺騙人的事情。

但他也知道,卷入這種神仙打架之後,他這種小魚就肯定會遭殃,一咬牙一跺腳,還是同意了。

偏偏就在這時,他看見戚煥的背後有無數透明的靈體出現,瞪大眼睛尖叫一聲。

戚煥握緊匕首,猛的回頭。

但有人比他出手更快。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出現在半空中,在剎那間幾乎照亮整個畫室,也讓那漂浮在空中的靈體遭受不可逆的創傷,在發出尖叫聲之後,便徹底消散。

兩位玩家都在這種光芒的照耀下,被迫閉上眼睛一瞬,等光芒與幽靈對抗消失之後,他們才睜開眼,看見有人披着一身柔光緩緩走進畫室。

那人身材纖細高挑,穿着一身仿佛散發着淡淡白色柔光的長袍,行走之間帶着優美的韻律,像是有天使在他身邊吟唱聖詩。

優美聖潔,優雅從容,所有人腦海裏想到的都是教會的聖子。

戚煥開口,微微低頭躬身:“冕下。”

這一次,戲鶴所扮演的角色,擁有的能力在這個副本裏确實是個大殺器。

不過,戚煥也敏銳的注意到,在使出這一招之後,他的臉色又蒼白幾分,緊接着用手背輕輕捂住嘴,幹咳兩聲。

戚煥像一個中心的騎士一樣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臂,防止他在劇烈的咳嗽中摔倒在地,溫柔的提問或者說試探:“這一招對您身體負擔很大?”

戲鶴已經從咳嗽中緩解,穿着他的手臂站起之後便迅速抽回手,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明知故問

“你确實是最好的選擇。”戲鶴緩聲道,“作為盟友而言。”

這一次他挑明了講,戚煥心中的天盤偏向于這一次他的副本他們可以合作。

當然也不排除在合作的基礎破裂之後反手背刺。

戚煥心想。

這些心理活動都沒有表現在他臉上,不過戲鶴系統在手,很快就注意到他上揚的信任值,也不急着主動出手,等着對方主動。

戚煥:“您這又是什麽話?作為您的騎士,我自然一直與您是站在一起的。”

他也不想表現的太過渴求系統信息,話說的模棱兩可,逼迫戲鶴拿出合作的誠意。

戲鶴樂得順着他的思路:“你知道這些漂浮着的都是什麽嗎?”

“幽靈?”

“差不多。”戲鶴轉頭看向打開的大門,透過大門可以看見走廊上密密麻麻挂着的畫像,那些人物都畫得栩栩如生,一雙又一雙眼睛似乎時刻緊盯着來來往往的人。

“他們都是死于繪畫的人,死後的靈魂被古堡的主人困在畫像中,徘徊在古堡裏。”戲鶴開口,“死于繪畫的人在消失一段時間之後,都會再次出現以亡靈的形式游走,并且以為自己還活在過去,并且重複死亡過程。”

“你們不用太過于緊張于幽靈們的靠近,或許他們身為鬼魂的特質,會導致與你們接觸時,對你們身體造成一些微不足道的影響,但是他們是不會主動的自願的發起攻擊。”戲鶴展現出他的第一個誠意。

”至于古堡主人,”戲鶴笑起來,“我知道他為何擁有如此力量。”

“因為他正在篡奪屬于神明的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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