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古堡(13)

或許在他人耳中, 這句神父的祝福指的是戲鶴本身身份似乎與教廷有關而發出的感慨,而對于金,卻是在他本就搖搖欲墜的精神上發出重擊。

他的系統面板浮現在右下角, 個人任務一欄上不斷閃爍,宣告着即将任務失敗。

【你忍受了一切, 苦難與羞辱, 才獲得如今的位置,請想盡一切辦法掩蓋出那段過去。】

金嘴唇蠕動,在所有人懷疑的目光下想要掙紮着辯解。

然而此時卻有一陣優雅的樂曲聲從門口傳來。

正是那幽靈似的管家正吹着小號滿臉歡愉的站在那裏。

小號的樂曲聲非常悠揚, 所有人立刻就意識到,這是這個世界裏婚禮時常見的樂曲之一。

在他背後, 許久沒有露面的披着鬥篷,看不見眉眼的古堡主人走來。

“想必各位貴客已經看見這幅畫了,”他高高興興的舉起右手邊的手杖,像是舉起權杖一般宣布,“多麽讓人印象深刻的婚姻, 就連我都不由得為它流一滴淚。”

“在今時今日我願意在這裏再次舉行見證這場婚禮。”古堡主人用詠嘆調般的語氣說道,笑眯眯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看向他的獵物。

在這歡樂的曲調之中,金的眼神開始渙散。

殷回舟皺眉, 叮囑隊友:【boss要出手殺人了, 準備好。】

下一秒, 大家便看見金露出一個恍惚的痛苦的笑容,緩緩伸出一只手。

他微微擡起的手指像是伸出手去接受別人為他戴上戒指,頭顱卻是無法控制的低垂下去。

下一秒, 當着所有人的面, 那頭顱越垂越低, 終于不堪重負的從脖子上斷裂, 摔落在地,咕嚕嚕滾到一邊。

那舉起的右手也再次落下。

同一時刻幾乎在場的所有玩家都試圖出手。

無論是穩定精神,還是試圖扶住垂落的腦袋,他們都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場無法控制的死亡。

而殷回舟那邊也有了結果。

【張少:隊長,我檢測到詛咒的存在。】

【殷回舟:看起來繪畫不是預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而是詛咒我們按照他繪畫的情況步入死亡。】

“婚姻就是最好的墳墓。”古堡主人嘆着氣,輕柔的捧起頭顱,将它再次安回原位,笑着指揮管家将新的作品帶走。

管家一揮手,那幅屍體便随着他的動作漂浮體來保持着伸手的姿态,與他一起消失在走廊盡頭。

在這個過程中,管家依舊還在吹着那只小號,只是此刻樂曲的聲音一變由原來的輕松悠揚變得悲哀沉重。

就像是婚姻一瞬間變調成為葬禮。

他本人也再次離開畫室,完全沒有分給這些玩家一個眼神,似乎在他的世界中,只有這些偉大的藝術作品才值得他将注意力停留。

與此同時,所有玩家之前得到的謎題二下的問句內容也終于浮出水面。

【他的秘密是?】

倒計時一分鐘。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緊張的想要奪得額外積分的玩家都沒有機會思考,一邊快速輸入答案,一邊擡頭看一下殘餘的那幅畫。

只是這一眼所有人的微微瞪大眼睛。

提到不相稱的婚姻,大家第一反應便是金和蘇的感情,他恐怕就是畫面上那個老态龍鐘神色巨傲的老人,然而實際上,那幅畫所有模糊的人臉之中,逐漸浮現出屬于金的那張臉的人物——

是新娘。

這一刻,大家也回憶起金死亡時姿态的特殊之處,那微微舉起的右手,分明是在等待別人為他戴上戒指,就像畫面中被逼嫁給一個老人的新娘一樣。

難道說蘇才是那個老态龍鐘中的老人?帶着這種疑問,大家去打量起那位老人逐漸清晰起來的眉眼。

确實很像蘇,但比她的眉眼更加鋒利而陰鸷。

就在百般念想之間,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戚煥提交完畢。

系統宣布已有人提交正确答案。

殷回舟再次失敗,擰起眉狠狠瞪向戚煥:“你又回答了什麽?”

“無可奉告。”戚煥回答。

倒是還有些玩家看到饒有興趣的微笑着的戲鶴。

富商夫人率先提問:“不知道您是否有新的看法?”

戲鶴露出一絲懷念的目光:“我之前恰好與這位金先生有過一面之緣。”

他露出一點苦惱和無奈,手腕晃動,帶着杯中的紅茶搖擺不定:“不對稱的婚姻,或許還要加上蘇小姐曾經在教會中任職過一段時間的父親。”

是什麽讓一對夫妻的婚姻中必須要加上女方的父親?

又是什麽讓金幣需要謀殺蘇的父親,僅僅是為了謀奪白富美的財産資源嗎?

所有人都擡頭看向這幅畫。

假如那一幅畫上站在新郎位置的并不是蘇,而是蘇的父親……

“當年,金以為自己是釣魚的獵人,捕捉到一尾大魚,借此一步登天,卻沒有想到他本身也是別人的獵物,”戲鶴慢悠悠開口,像在講一個睡前故事,哪怕內容如此黑暗,“蘇的父親把他視作禁脔,金殺掉蘇的父親一方面基于她們家的財産權利,另一方面便是因為這份恥辱。”

他冷淡的聲音落下:“我覺得蘇小姐的死亡不僅僅是因為發現枕邊人正是殺死父親的兇手,也因為父親和枕邊人的這一段往事。”

戚煥只覺得這句話說的太過巧合,這正是他提交給系統的答案。

戲鶴,作為一個NPC又是如何精準的指導系統提供給玩家的任務,又是怎麽和他如此有默契地得出相同的推論?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有戲鶴之前牢牢定下的友善NPC标簽在,除了戚煥和他處過兩個副本,新生警惕之外,其他人都暫時忽略一點微妙,而是下意識認為這是游戲副本,給他們解疑答惑的機會。

戲鶴又打算再次開口,卻在開口的同時不自覺的咳嗽起來。

在這個副本中,他已經咳嗽了多次,卻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樣咳得如此撕心裂肺,以至于每一個人都清晰的看見鮮血透過他的指縫滴落,帶出來星星點點的金色碎片。

“您沒事吧?”殷回舟還惦記着一開始刷友善NPC好感度的打算,上前一步想要查看。

然而戲鶴已經直起身,擦幹淨唇邊的血跡,揮揮手,示意他們不必在意:“我沒什麽事,你們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休息一下。”

沒有人能夠拒絕他溫柔地提出的祈求,玩家們迅速離開,同時心頭都有些憂心忡忡。

殷回舟更是若有所思:一開始他們就會覺得這位關鍵NPC的死去會是一個重要謎題,莫非這是在第三個謎題中?這個NPC的死因會是什麽?中毒嗎?

此時他的私聊頻道開始響起來,自己的隊友正在向他尋求意見。

【張少:隊長隊長,接下來我們怎麽做?現在我們還沒有摸清這個副本的具體情況,就已經死了6個人了。】

【殷回舟:不急,首先我們可以确定每一幅畫對應的人都是和人物的性格有關,畫是按照人物量身定制的,但不排除一幅畫會死多個人的可能性。

之後我們可以确定,畫是有雙層的,至于最開始的話,為什麽是單層,我想起來我們那一次看到的畫,在後來實際上變成三幅,并且上面有顏料塗抹的痕跡,恐怕是要畫雙層畫而未完成的情況。

可以确定的是,哪怕雙層畫中只有底層完成,畫的詛咒功能就已經生效,人物會按照底層畫的方式去死。

不過我不理解,為什麽古堡主人非要來一趟去舉行婚禮儀式,我唯一可以想出來的解釋,就是詛咒的發揮是有一個觸發機制的。】

【張少:觸發?】

【殷回舟:我們簡單分析一下,最開始三人死之前發生了劇烈的争吵打鬥,剛好和畫中的争吵打鬥一樣,之後死亡的人,跳樓自殺之前,剛好面臨了類似于小醜一樣的處境——我承認這位炮灰被我們像小醜一樣玩弄于鼓掌之中。而奧菲利亞之死,也在于她得知血海深仇之後,或許是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倉皇之間跑到後花園,見到那條河之後才開始沉水。至于金的死,更是古堡主人直接在他面前扮演婚禮場景。】

【張少:所以重點是我們要遠離一切畫中出現過的場景,表層的畫會告知我們那個特征屬于哪一位玩家,而下一層畫中的內容則告訴我們要遠離此類場景保命。隊長牛逼,我想這是解決這個副本的最好辦法!】

這邊一隊人都開始放松下來,那邊公爵和老人管家還皺着眉,有些戰戰兢兢。

殷回舟看他們一眼:自己這邊一個好用的炮灰棋子已經死去,也是時候在尋找新的墊腳石。

他友善地上前與他們耳語起來。

戚煥與這些抱團的玩家泾渭分明的,開始關注起另外的點。

神父的祝福。

正巧,蘇的父親之前就為教會服務,而戲鶴是教會的教宗,這份一面之緣,似乎并不是NPC嘴中那麽輕飄飄的。

何況,戚煥站的角度剛剛好,他分明看見金在死亡之前非常努力的看向一邊。

那個方向是戲鶴的方向。

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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