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古堡(16)

“死亡之神的印記是凋零的黑色花朵, 和祂對立的生命之神,則偏愛生機勃勃的綠色樹葉。”戲鶴喝着茶慢悠悠吐出這個世界,每一個信奉神明的人都知道的常識。

戚煥自然反應過來, 熟練地開始記錄下自己的想法。

“既然這幅畫上面有生命女神的印記,那麽他很有可能就有生命女神的力量, 正如他推測的那樣, 這幅畫是特殊的,不同于之前的詛咒畫,這幅畫很有可能代表着生命——或許是古堡主人也囚禁生命女神相關的東西, 畢竟世界上的力量全部都只來源于神明(如果某個NPC沒有又騙我一次的話)。”

“之後是剛剛對話中暴露出來的第二個問題,殷回舟十分篤信戲鶴會加入他們陣營, 而戲鶴的回答并不符合他的行為準則,要麽是他有利可圖,要麽是對方威脅了他?這一點恐怕多半與教會有關。”

“最後一個重要線索是目前已經提出的兩個謎題和還沒有進行的第三個謎題:系統不給無用信息,這三個案件有什麽問題?”

戚煥筆尖一頓,在三個謎題上面分別列下:

謎題一, 煉金術士、助手和騎士。

謎題二,主教私生女和丈夫。

教會毫無疑問是這個故事的核心組織,那麽看上去與他們格格不入的煉金術士又為何成為第一個死者, 可見他手上必然掌握着關鍵線索。

戚煥抓抓頭發, 喃喃自語:“可惜屍體已經被古堡主人帶走, 當時應該在搜查出一些私人物品的。”

不過,雖然這三人死的比較早,但他們已經入住過自己的房間, 說不準将一部分物品遺落在房間裏, 等着他去探尋。

戚煥想到就做, 幾乎是立刻就竄出自己的房間, 一路來到兩人居住過的更加靠近殷回舟的房間。

在注意到兩人房間位置的時候,他就隐約意識到:殷回舟當時恐怕已經借過地利之便搜查過。

确實如此,戚煥在打開門之前,就看到上面早早被人布下的道具。

【特殊道具:一根頭發。

聰明人都知道在離開房屋的時候,要在門縫間夾一根頭發,之後便可以通過頭發的改變來判斷是否有人進入自己的房間。

作用:有人觸碰房門或特定密閉空間後報警,并鎖定空間。】

戚煥心裏嘆口氣,遺憾自己一開始沒想到這裏,同時長刀出鞘。

伴随着一道雪亮的光芒,他秉持着以往一貫以力破巧的風格,瞬間擊碎道具,甚至連讓它向主人發出警報的機會都沒有留下。

等殷回舟回來必然發現自己的道具被人摧毀,不過這點時間完全夠戚煥查看整個房間。

整個房間明顯被人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翻動過。

戚煥短暫搜尋無果,本想轉頭離開直接去找殷回舟。

但是多次經歷副本的本能卻牽住他的腳步,戚煥下意識擡起頭,看見頭頂光滑的天花板。

那裏,好像有點不對勁。

天花板上自然的細紋,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像是——

神明的标志!

破碎的玻璃,放射的射線,那是屬于空間之神的标志。

果然,被這個副本第一個殺死的煉金術士,本身就有一套他人無法想象的藏匿關鍵東西的手法。

他并不是直接将東西擺在外面,或是存放于機關之中,而是直接借用空間之神的力量!

如果不是戚煥在幾次向神明祈禱之後,反複回憶各類神明的标記,也不會在潛意識裏将天花板上的細紋與神明标志相對應之後發現這一處精巧的設計!

戚煥使用道具飛于半空,單手觸碰這處标記,按照記憶裏面大部分信徒使用神力的辦法,開始低聲祈禱。

下一秒他便感覺手好像穿過了堅硬的牆壁,伸向無垠的柔軟的空間。

一本牛皮封皮的記錄冊重重的墜落在他的掌心被他輕松的從特殊的空間裏掏出。

這本記錄本并不是嶄新的,紙張發黃發卷,草草一方面可以看到裏面淩亂的筆記,明顯是屬于煉金術士獨家的實驗記錄。

戚煥沒有在這裏多看。

為了避免被殷回舟帶人甕中捉鼈,他帶上筆記返回自己的房間,這才坐下來細細了解。

第一頁,上面畫着各個神明的标記,一眼看過去幾乎讓人頭暈目眩。

而在那神明的标記之上,則有人以近乎狂妄的姿态,龍飛鳳舞的寫下署名。

LR&AR

兩個署名是完全不同的筆記,一個人的署名狂氣縱橫,另一個人的署名則暗藏鋒芒。

LR,戚煥回憶起煉金術士的名字,這應該是他名字首字母的縮寫,剩下兩個字母AR,多半是煉金術士的合作者的名字。

僅僅看名字和封面,便可以料想到兩位煉金術士,在寫下實驗筆記時內心的豪情萬丈和狂妄,向後翻上兩頁更是可以了解到他們果然正在進行一項絕密的恐怖計劃。

“囚禁神明的禁術。”戚煥眉眼展開,這就是他需要找到的關鍵線索。

如果是囚禁神明的計劃的話,目前為止和他的所有推測是一致的。

也難怪那位煉金術士的死亡原因是因為貪婪——試圖以區區人類之軀而觊觎神明的力量,從教會或者是從這位立場微妙的古堡主人角度來講,都是大逆不道。

在這本冊子裏,兩位狂妄的煉金術士對囚禁神明這件事情做出理論上的分析推測。

在這本實驗手冊裏,經過兩位煉金術師耗時多年的努力之後,他們有了一個幾乎成型的計劃。

神明無形無象但是可以制造它的塑像,用煉金産物(非常昂貴,足以容納強大的神秘力量)來将它固定到人世間,并且關起來。

戚煥聯想到最後的晚餐那幅畫裏被關在罐子裏的神明,不,那應該是一個煉金産物,承載神明的容器。

如此一來倒是可以說明為什麽十二主神之一的死亡之神會被普通人囚禁在這裏,只是一部分力量被人引入道具倒是有點可能。

不過,囚禁之後,神明的力量還是無法直接使用,可以把神明的力量引入合适的容器之中然後所有容器都會有崩壞的一天,神的力量會擊碎容器。

而好消息是,以容器作為媒介過濾任何人都可以獲取适合自己能力上限的力量。

容器?戚煥在這一點上劃了個圈,難道指的就是畫作為媒介嗎?

他心中存疑,繼續往下看。

後面記錄的不再是那些佶屈聱牙的理論,而是畫上了大幅大幅的結構圖——神明裝罐的示意圖。

顯然煉金術士很注重專利技術的保護,這一份示意圖上面不知道使用什麽技術,只是讓人看一眼便頭暈目眩,無法破解。

戚煥深吸一口氣,暫時合上筆記本。

隔壁的房間。

雖然身份卡上是富商夫人,何絨卻沒有去抱殷回舟大腿的意思,因此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小玩家,她順利被大部分人忽略。

何絨勉強扯起嘴角笑一聲,也算是有些慶幸自己這個身份。

她正坐在桌前,從包裏抽出整整兩個長方形物體。

是兩幅畫。

被黑色的畫布僅僅包裹着,沒有人可以窺見裏面的內容。

是的,所有玩家都以為丢失之後讓古堡主人無比動怒的是戚煥帶走的蒙娜麗莎,但是她知道,是她在那位NPC的蠱惑下帶走的兩幅畫。

神明,教會,古堡主人。

何絨抿起唇,比起人前外露的精幹豔麗氣質,私下裏面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憂心忡忡。

這位身份卡的人生經歷與她有些相似,同樣是在這個世界裏數一數二的舞蹈家,她被稱為神明親吻過的天鵝。

也因此,在所有其他人來臨之前,被邀請來到過這座古堡,為古堡主人獻上過一支舞。

何絨回憶着身份裏的記憶,就在那一支舞後,她急着去卸妝,準備下一場演出,也在無意之間見到過那位古堡主人如此虔誠地跪伏在那個男人的足邊,就像是一只虔誠的溫順的羔羊。

而那個穿着白袍高高在上,身上與教廷有千絲萬縷的男人恰到好處的擡起頭,對着她緩緩微笑。

何絨深吸一口氣,發現自己的手還在顫抖。

那一刻那人的笑容帶來的恐懼是如此深刻,以至于獲得同樣記憶的她都在心裏戰栗不已,何況就在不久之前,她也同樣在見到不該見的事情的時候,再度被同一個人發現。

何絨垂眸,這兩件事情都巧合到她認為這不僅僅是命運的玩笑,而是有人有意為之,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管怎麽樣,何絨站起來,無論生或死,都無法改變她的唯一目的。

她曾經以為自己要在無限流裏摸爬滾打許久之後才能獲得一次機會,但這個副本卻将一切都已經安排完畢。

該說什麽呢?

不愧是現實副本,一切看上去只是荒誕的游戲,卻又與他們的真實生活絲絲相連。

何絨将洗浴用品整理好,之後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那個長方形物體,堅定地将它放入包中。

她推開門,緩緩走向古堡裏面的公共浴室,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燦爛笑意,婀娜的腰身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搖擺,像是伺機而動随時準備捕獵的美人蠍。

在她的包裏,被厚重的黑布層層遮掩住的是一幅畫。

碧藍的海水與天相接,白色的貝殼袒露在沙灘之上,女神從海中誕生,右腿微曲,金色的長發被風吹起,象征着無邊愛與美的胴體袒露在天地之間。

所有的神明都為她的誕生投來目光,春之女神為她披上紅袍,而她本人并不為新生而喜悅,而是微微蹙眉,帶着數不清的憂愁。

就像是何絨此時豔麗眉眼之下籠罩着的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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